试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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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鸭塘村,木木排行老三,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立业,分开另过,娘死得早,自己只跟一个老爹过。木木憨厚老实,性情木讷,即使在老爹面前也不会耍心眼。木木平时赶集卖电器,经常不在家,饥一顿饱一顿那是常事。每每赶集回来,老爹早已做好了饭,等他回来吃。可木木不知道老爹碗里的面条底下窝着一两个鸡蛋,自己的碗里却没有。还有一次,他从集上回来,发现老爹正在偷啃一只烧鸡,心里就堵得难受。木木知道老爹好吃懒做,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每当木木看到别人夫妻成双成对进进出出,心里就羡慕的不行,就骂自己,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连个老婆都没有,真是白活了。

    实际上,木木也不是没有过老婆。那是在他三十岁上,别人为他介绍过一个寡妇。那寡妇自称刚死了汉子,家里还有七老八十的老爹老娘,还有两个上学的孩子。这一切,木木都表示不嫌弃,只要寡妇肯嫁给他,跟他正正经经过日子就行。嫁汉子吃汉子,那寡妇过来好吃懒做不说,今天要钱给她老爹老娘治病,明天要钱给她两个孩子上学,不到一年,把木木辛辛苦苦积攒下的一笔钱给掏空了。那寡妇见木木老实可欺,并不就此收手,索性连木木家的一头牛也差一点给牵走了,幸亏发现及时,不然损失可惨了。木木的两个哥哥气极了眼,要打110报警,被木木拦住了,只淡淡说一句,一个女人家,拉家带口的,不容易。还是把口袋里的一些零钱掏给那寡妇,打发她走了。那寡妇临走跪在木木面前,哭得泪流满面。木木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竟然如此窝囊,气的两个哥哥再也不管他。老爹更是气得快不行了,一个劲儿地骂,我、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孬种,分家!分家!

    分家?其实木木早就受够了!就这样,五间房子,木木三间,老爹两间,倒也住得下。爷儿俩一个院子里住着,也相安无事。平时,木木除了耕种几亩地,就是赶集卖电器。

    木木赶集,都买了摊位,摆得是常铺,早去晚去没关系,没人会争他的地盘。不久就认识了一个叫秋菊的女人。秋菊卖鞋垫,占很小的地方,木木就让她摆在自己的摊位一边,也不用交摊位费。日子一长,木木就了解了秋菊的遭遇。秋菊五十刚出头,汉子得癌症死了好几年,女儿早已出嫁,儿子在青岛上学,毕业后就在青岛工作,买了楼,结了婚。死了汉子塌了天,顶梁柱没了,家里十多亩地也就无法耕种,秋菊就把地租了出去,住在女儿家,平时做个小买卖为生。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幸的两个人各诉衷肠,开始同病相怜起来。经人说和,两人很快就住在一起。

    不过,秋菊提议,一要木木住到她家,二是两人不必办理登记手续。木木明白了,秋菊家的房子好些,住着也宽敞。再说,秋菊这个人,别看上了岁数,看来还挺时兴,不登记,就是同居,就能保持人身自由,合得来更好,合不来就散,这不是年轻人闹着玩儿的试婚把戏吗?你瞧邻家那个小子,年纪轻轻,女朋友玩了一大堆,这是小孩过家家吗?木木又一想,自己跟秋菊反正都已经一大把年纪,啥都无所谓了。

    于是,木木就住到秋菊家里。两人每日除了赶集,就是在家里数钱。木木卖电器挣钱啊,赶完一个集,就是一大兜儿钱,木木看着眼花,秋菊也看着眼花。

    不久,在青岛的儿子有了个儿子,就要秋菊去看孩子。在儿子看来,当奶奶的看孙子,天经地义,总比请保姆要强多了。说走就走,秋菊就去了青岛。一住一个月,月底回来一次,取走一些钱。时间一长,木木心里就窝火,就想,他娘的,这跟嫖女人有什么两样?

    可窝火归窝火,秋菊每次回来取钱,仅仅给木木留一个本钱,其余全都拿走。谁知道,到后来秋菊竟然半年都不回来了。每当木木赶集回来,独自对着一座空荡荡的屋子,借酒浇愁愁更愁,失落的很呢。

    在集上,每逢闲暇,几个熟悉他的人,总会劝他说,木木你就别痴情了,怕不是人家甩了你,另攀高枝了吧!

    木木就想,不会不会,一百个不会!我待她多好呀,每晚,再忙再累,我也会为她洗脚。我俩一个被窝里看电视,说悄悄话。甩了我?根本不可能!

    人家还数落他,木木,你真是个木头人!即使一根烧火棍子,也会发发热吧,可你,就是头脑发热,回不过弯儿来。你也不想想,这么久人家不回来,还不是把你榨干了,不要你了吗?

    木木就想,不会不会,一千个、一万个不会!将心比心,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我待她好,她待我更好。每天做了可口的饭菜,让我享用。几乎每晚还为我削一个苹果吃,还为我买那小广告上的药,说上了点岁数的男人,吃了那药会长精神,有劲儿。秋菊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会扔掉我不要了呢?

    可时间一长,木木就扛不住了,就一次次地打电话给秋菊。秋菊就说,孙子还小,实在脱离不开。

    直到这时,木木才有点儿开窍,才意识到自己被彻底榨干了、抛弃了,就跟上一次一模一样。

    我怎么老跟寡妇有缘?我怎么会这么命苦?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遇到欺骗?木木扪心自问,彻底心灰意冷。他还是听从好心人的劝说,重新搬回老家,想想自己不堪回首的遭遇,不由地扑在床上大哭一场。

    此时的木木,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走起路来,如同踩在一朵云彩上、一团棉花上,晃晃悠悠,就跟飘起来一样。他觉得,自己无异于无根的芦苇或墙头草,连筋骨都被抽走了,感叹自己是天底下最窝囊的人。木木,简直连死的心都有。

    直到秋收结束,秋菊来看他了,一脸的歉意,再三说,木木,都是我不好,不该慢待你。她告诉木木,自己没看走眼,你木木看起来傻,可人厚道,做事稳妥,比那些嘴甜心苦的人强一万倍。当初,每月回家取一次钱,是因为自己不在身边,担心木木有了钱跟别的女人胡来,所以一直都替他积攒着。这次回来,是征得儿子的同意,请木木一同去青岛,全家团圆在一起,安度晚年。

    听到这里,木木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

    2014-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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