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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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兴地活着

    有的人想起过去的事情而后悔,想到未来的事情而不安。但是,过去已逝去,未来还没到来。回想过去,但是请不要忘记你身处的是“现在”。再怎么想象明日之事,明日也绝不可能完全按照你的想象去进行。本章中要考察的是,如何将现在、这一刻认真但绝不是过分深刻地度过,应该以什么态度度过人生。

    活着,即为痛苦

    有一天做完了咨询正要回家,遇到一个人,对我说“活着好痛苦”。这句话和当天咨询的主题无关,我被这唐突的一句话莫名击中。柏拉图说过:

    “不管何种生物,从出生瞬间起,痛苦的人生便已经开始了。”(《Epinomos》)

    这种想法对于古希腊人来说并不特别。索福克勒斯在《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Oedipus Coloneus)中说。

    “最好不要降生在这个世上,

    那才是人生第一好事,

    既然被生下来,既然来到了这里,

    就尽快去那个世界吧,因为那里是第二好地方。”

    最好是不要出生,如果出生了,那就尽可能地早点死去,因为这也算是人生第二大好事。确实,活得越长,经历的不幸也越多。即使这样,也不会有人觉得人生越短越好。

    如果人是一个人活的生物,那么或许就没有烦恼什么的了。阿德勒说所有的烦恼均来自人际关系。只要和人接触,再亲近的关系,或者应该说,越是亲近的关系,越容易和对方产生摩擦。一个人活着就不会遭到背叛、遭嫌弃或遭遇悲伤的事情。但是,为了躲避人际关系所带来的烦恼,选择一个人活着,不和任何人建立深层次的关系,就不可能获得生的喜悦,无法得到幸福。

    人与人际关系就像是鸟与空气一样。空气确实妨碍鸟的飞行,是一种阻力。但是,没有阻力的真空环境下,鸟是飞不起来的。人际关系或许也一样,也是一切不幸的源泉。同时,也是生的喜悦之源泉。

    我以前和父亲在同一个空间都觉得痛苦万分。和他在一起时,总觉得周围的空气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但是,回想和父亲的种种,发现其实也不是百分百一直都很糟糕。不管什么关系,不可能一开始就不好。

    我有一张照片,里面是还没有上小学之前的我。那天肯定是和父亲去了什么地方。他用他心爱的相机为我拍下了这张照片。或许是看了这张照片后我为自己创造出了一段回忆,总之,我觉得那天和父亲一起外出肯定是很幸福快乐的。

    如果我们只能在人际关系中才能感到生的喜悦,那么就必须走进人际关系中去。但是,和他者的人际关系不一定总是顺利而美好的,我们担心会从中受到痛苦,这也是难免的。要想走进人际关系,是需要鼓起勇气的。

    面对过于残酷的现实

    我是50岁时因心肌梗死倒下的,50岁已经不年轻了。可我还是觉得我还没有到该死的年龄。比我年轻很多的人突然病倒而去世的话,留下来的家人肯定会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吧。

    年轻人的死亡,总觉得很不合理。觉得不公、不合理、不能接受的,不只是年轻人、小孩子的病、死亡。社会上还有不少无辜的人只因为偶尔路过那个场所,而被一个持刀的疯子刺伤;还被一辆发飙的车撞死的悲伤事件。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大概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吧。

    如果我们接受“这世上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它自己的含义”这一说法,那么不公不合理的事情发生后或许也能得到某种解释。但是,对于留下来的家属来讲,病、死亡也有它自己的某种含义等说法丝毫没有说服力。

    有一个朋友说自己要有什么事需要咨询,肯定会来找我。有一天还真的来找我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失去了年纪尚小的女儿。女儿视力差,想戴隐形眼镜,于是就带着女儿去眼科做检查,医生提议做进一步精密检查。检查中查出了女儿患有脑肿瘤。短短1个月后,女儿就离他而去。对于有这种经历的父母,你能说孩子的死亡自有它的含义、也许你会觉得这不合理,但肯定是神的有意安排……这些话吗?这些话根本救不了悲伤而绝望的父母。

    那么,天灾就能使我们释然吗?也不是。世上根本就没有“没办法,只好接受”的死亡。像核电厂事故这种,如果没有建造工厂,就根本不会发生爆炸事故。因为这个事故,很多当地居民被赶出了住了很多年的故乡,这太不公平了。

    精神科医生罗纳德·大卫·莱恩在自传中举了马丁·布伯(Martin Buber)的插曲。

    “布伯站在演讲台对面,谈论神、亚伯拉罕的合约等。说着说着,突然用两只手抓起前面一本厚厚的《圣经》,高高举到头顶,用力向演讲台上方抛出去,伸出两只胳膊,大声悲叹。‘集中营发生了大屠杀后的现在,这本书还有什么用呢!’”(莱恩《我的半生》)

    令布伯愤怒的是神对犹太人所做的一切。

    和布伯一样,犹太教神职人员Kushner(《现代约伯记》)质疑“这个世界存在恶”和“神是善且万能的存在”是否相互矛盾,Kushner认为,神不是恶之原因,神的确是善但不是万能。病、不幸不是神为了惩罚人类而给予人类的,也不是什么神的远大计划之一。

    神若是万能,这世界就不会发生不公平不合理的事情,但是就像Kushner所说,如果神不是万能的,那么不公平不合理的存在是不是也能理解呢?

    命运

    古希腊人认为,每个人的命运都是由一个精灵(daemon)来负责引导的。(柏拉图《斐多篇》)柏拉图强调,和通常的看法所不同的是,命运不是被赋予的,而是由每个人自主选择的。

    “责任在于每个选择的人。神没有任何责任。”(《理想国》)

    Kushner的看法和柏拉图的这一见解有相同之处。柏拉图虽然不是主张神是不完整的,但是他主张人世间的不幸、每个人命运的抱怨或不满推到神身上是毫无用处的。

    Kushner提出,不应该再去纠结与痛苦、过去有关的问题上,比如“为什么不幸会降临在我和我家人身上呢?”等等,而是把视线放在与未来有关的问题上。

    “现状是这样的。从现在起,我应该做什么呢?”

    Kushner说神不会帮我们预防悲惨事情发生。相信神是万能的人,或许很难接受这一点,但是我们必须接受“这世界不存在百分百的善”,并正视不公平的现实。但是,这还不够。不能因为现实中有不公平不合理就从此作罢、毫无作为,虽然我们很难阻止和预防悲惨、不公发生,但是,至少要鼓起勇气、抱着足够的忍耐力去超越这些不幸。Kushner说除了神以外,我们还能从谁身上获得这种力量呢?对于降临在自身的事件,不会只是杵在原地毫无作为。人不是如此无力软弱的存在。遭遇不公事情时,的确,重新站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也要努力鼓起勇气去面对。

    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以及身处的状况,人们不会心甘情愿一味被动接受。我们无法阻止自然灾害的发生。灾害的发生与人的意志无关。如果把它看成是命运,确实,人无法逃脱命运。但是,当我们说命运不是被赋予的、而是自主选择时,这句话是指,即使有不可避免的灾难降临在我们身上,我们也要自主地选择应对方式。

    遭遇地震的人,全都会患上PTSD吗?并不是。我们可以自主选择在已发生状况中如何求得生存。

    生病的人,肯定不会说“太好了、好开心”。当然了,不生病最好。但是,生病时,还可以从中学到东西。这就是生病的意义所在。

    人在任何状况下都能自由

    人绝对不是单方面地受到环境影响。过去的经历、外部环境的确会给人产生很大影响。但是,并不是被这些所决定的。人在任何状况下都不是无力存在,在自己所处的状况中该如何活下去,这取决于本人的决定。

    我母亲在49岁时得了脑梗死倒下。生病后半身不遂的母亲,默默地注视着映在手镜里的窗外景色。就是在这段时期,母亲还提出要学德语。我在上大学时曾经教过她一点。母亲让我把当时用过的教材拿到医院里来。后来,她的精神越来越虚弱,无法再继续学习时,就跟我说她想读一读我高中时花了一个夏天读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我每天都在母亲病床前读书给她听,直至母亲昏迷不醒。即使在负重伤徘徊在死亡边缘时,人们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去。母亲或许也一样,始终未曾想过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不管怎样,我认为她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还要努力做力所能及的事,努力活下去,真的很不简单。

    后来我自己得了心肌梗死倒下,被迫卧床静养,就连自己翻身都很难时,不由得想起母亲来,是母亲支撑着我度过了那段病床岁月。

    活在当下

    阿德勒在著作中并没有使用“当下”(here and now)这一表达方式,但是用了sachlich,他认为断绝了与人生的关联性、失去了与现实的交点的生活方式是有问题的。(《性格心理学》)sachlich的反义词是unsachlich。两个形容词都是来自名词Sache(事实、现实),sachlich有“基于事实、现实的”或“踏实的”等含义。我把它翻译成“即兴的”。

    活着的确很痛苦,阿德勒却试图要在生中找出可减轻痛苦的突破口。

    不用把自己表现得那么好

    要想不迷失和现实之间的交点,sachlich地活着,那么,就需要不再介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我给别人什么印象、别人又是如何看待我的,如果你一直介意这个,就会变得unsachlich,迷失和人生的关联性。对于这个词汇的含义我们在前面提到过,是“未适应Sache(事实、现实)”的意思。

    “比起实际如何(Sein),更在乎怎么被看待(Schein),这种人容易迷失和现实之间的交点。”(《性格心理学》)

    有的人一心想让别人认为他自己是“××的人”,千方百计地使自己变成“××的人”,结果,就会越来越依赖他者的评价。试想,即使他真的成功地把自己包装成了“××的人”,最终也无法控制他人内心的想法和见解。

    他者的评价,其实和你自己的本质无关。别人对你说“你真坏”,你自己的价值不会因此而贬低。相反,别人对你说“你真是好人”,你的价值就能上升,变成好人吗?当然不可能。

    只关心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努力去迎合别人的人,在人生中无法保持一定的方向性,别人也会对你产生不信任感。因为他们迟早会发现你同时接受自相矛盾的看法,同时对两个相互敌对的人表忠诚。

    不停地察看别人的颜色,只挑着别人可能会喜欢听的话来讲,虽然不会讨人厌,但是你如果一直迎合他人,就不再是活你自己的人生,而是活着他人的人生。有人讨厌你,这说明你活得很自由,为了自由的人生,有些代价是必须付出的。为了自由地活着,就得有勇气讨人嫌。当然,有生以来从未在意过别人眼神、不介意讨人嫌的人,自然是不需要这种勇气。

    不对自己和他者抱有理想

    不能对自己、他者抱着理想,要看到现实的自己、他者,否则很容易迷失交点。

    接受现实中的自己,而不是理想化的自己,这个叫作“自我接受”。这个和“自我肯定”是不一样的。此处的“自我肯定”是指,接受毫无根据的理想化的自己。比如,人是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欢。被很多人喜欢是可能的,如果你想被所有人喜欢,现实中是不可能的。

    虽说,现实中的我们还有很多缺点,但是依然需要从接受现实中的自己开始。对自己抱有太大的理想时,一旦发现理想和现实的背离,最终会逃避人生课题。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都要认清现实中自己的能力,如果觉得有必要,就要靠努力慢慢加强实力就好。

    对他者不抱有理想,是指,比如,不管孩子有没有生病、在父母的眼里不管孩子是不是问题儿、不管孩子是不是和父母的理想有差距,孩子就是孩子,父母需要和这样的孩子一同生活。不能因为孩子和父母的理想有差异,就断绝关系。不管孩子的行为有无改善余地,总之,父母要关注的是孩子活着的现实。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不去看理想化的孩子。

    实现不是靠等待而来的

    不想迷失和现实之间的交点,就从脑子里删去“只要实现××,真正的人生就会开始”的想法吧。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我们只能活在“当下(here and now)”,不要在“如果……的话”和可能性上下人生赌注。实现不是靠等待就可以等来的。就现在、在这里,你真正的人生已开始。现在不是什么排练,而是实况转播。对于“如果……的话”、一味等待某件事情实现的人,直到实现那件事之前的人生都只是临时的、模拟的人生。认为现在只是临时人生的人活在可能性里,可能性变成了现实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此,他们会拖延问题,尽量不去解决。不管是什么课题,除非有明确的把握可以成功,否则坚决不挑战。这种人因为害怕失败,不敢挑战课题,“不想涉足(想停止时间)”。(《神经症人格是如何形成的》)

    黑格尔在《法哲学原理》序言中引用过这样一句。

    “这里就是罗德岛,现在就跳吧。”

    这句话是出自埃索波斯的寓言故事(《伊索寓言》)中。有一个奥运会选手,在自己国家总是被人挑毛病、不够男子汉,有一次他去参加了一次远征竞赛活动。过了许久,回国后,大放厥词说自己在很多国家成绩斐然大受欢迎驰名世界。尤其是在罗德岛,自己的跳远成绩胜过了奥运会选手。如果以后有机会去罗德岛,肯定能找到当时在现场的人为自己做证。旁边有一个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说:“喂,这位仁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不需要什么证人。这里就是罗德岛,来吧,跳一个给我们看看!”

    姑且不论埃索波斯和引用这句的黑格尔的意图,我认为这个选手就是活在可能性中的人,或者是活在假设中(不用真正执行)的人。

    这种人并不期待可能性有朝一日变成现实。“你其实脑子很聪明,只要做就可以了!”听人说这些话的孩子,会学习吗?绝对不会。只要他还保持着“如果做就可以了”的可能性状态,那么就可以一直当“聪明的孩子”。他可不想学习、参加考试还得了不好的成绩后被人说成是“笨孩子”。

    但是不管怎样,结果迟早都会分晓。再往后拖延课题迟迟不挑战,其实毫无意义。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次做了,得到不好的结果,那么再挑战一次就好了。

    康拉德·柴卡里阿斯·洛伦茨(Konrad Zacharias Lorenz)说过。(《狗的家世》When man meets dog)隔着栅栏向对面咆哮的狗,深知对面的狗因栅栏阻挡,绝对不会越过来,这是必要前提。只要这个条件还在,相互可以威胁对方,然而这个栅栏一旦没有了,两条狗直接面对面时,反而会陷入一阵混乱。

    不管是空间、还是时间上,只要在安全范围内,什么都是可行的。

    Kinesis与energeia

    亚里士多德把活动分成了两种。(《形而上学》)一个叫作“Kinesis”,有原点和终点。从原点到终点的活动过程中,需要尽量有效地移动。要走到终点为目的的运动,在还没有到达之前都是不完整的。未到达目标,那么,这个活动因中断而算作为未完成,是一次不完整的活动。借用亚里士多德的说法,重要的不是“正在完成当中”,而是在多长时间内“已完成”多少事情。

    还有一种叫作“energeia”(现实活动态)。这种活动类似两个人跳舞时的运动状态。跳舞的两个人,在跳舞过程中或许移动了很远的距离,但他们并不是为了到哪个终点而跳。现在、此刻的跳舞状态,即是完整的。作为energeia的活动始终都处于完整状态,和“从哪到哪”“在多长时间内”等要素无关。energeia中,“正在完成当中”即为“已经完成”状态。

    那么人生,究竟是属于哪一种运动呢?很明显,应该是energeia。的确有人用空间来表现人生,以诞生为开始、以死为结束的线条来呈现人生。如果我问你现在处于人生的哪个阶段,年轻人会回答离返程点还有一定距离,还需要时间才会到达那里。不用说,他肯定是假设了自己会活到80岁左右。并不是谁都会活到80岁。人生在世难免会生病、遭遇事故、灾难等,谁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在何时落下帷幕。

    当下的幸福

    俄狄浦斯因他会弑父娶母的神谕,刚生下来就遭到父亲的抛弃。后来他还是当上了忒拜的王,在寻找降临在忒拜的灾难之根源、寻找杀掉先王的杀人犯,并重审自己人生时,惊愕地发现先王就是自己生身之父,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应了那个预言,杀死了父亲娶了母亲。俄狄浦斯绝望地拔出短剑刺中自己的眼睛,变成了盲人四处流浪。

    合唱团是这样形容想要逃出宿命,却还是落入了宿命的陷阱、站到了荣华富贵之鼎盛的俄狄浦斯的。

    “啊啊——生活在祖国忒拜的人们、用心的眼睛去看看吧。这就是俄狄浦斯,

    曾经身为解答谜底的人而扬名天下、没人可比过他的权势

    大街上的人没有不敬仰羡慕他幸运的

    啊啊?现在却被悲惨的命运所吞噬、遭到了灭亡

    终将死去的人啊?你只能耐心等到最后一天

    除非你没有经历任何痛苦?一直到世界的尽头

    无论是谁?都不能称其为幸福”(索福克勒斯《俄狄浦斯王》)

    坐到了荣华富贵鼎盛的吕底亚国王克罗伊斯(Croesus)问希腊七个贤者之一的雅典政治家梭伦:

    “雅典的客人啊,你的大名如雷贯耳。我知道你是一名贤者,为了求知识在世界各地漫游。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世界上最幸福之人?”

    克罗伊斯自认为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幸福之人,心想梭伦肯定会说出自己的名字。可是他却提了别人的名字。克罗伊斯感到不满,追问梭伦,难道你觉得我的幸福没有价值吗?梭伦回答:不管是什么幸福,都不会永远持续下去。今日幸福,并不能保证明天会继续幸福。“人生万事皆为偶然”。

    事实上,吕底亚国遭到了波斯国的攻击,首都萨狄斯被攻破。克罗伊斯在高高堆起的柴火上被活活烧死。此时,突然想起梭伦的话:

    “人只要活着,谁也说不上是幸福。”(希罗多德《历史》)

    这句话提醒我们,享尽了荣华富贵的人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那么,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说是幸福吗?

    对于这个问题,就像阿德勒说的,只要能sachlich(即兴的)地活着,且把人生当成是energeia,那么就没有必要等到最后一日才做评判。

    作为energeia的人生,就在当下完成。人生是由每分每秒的“已完成式现在”形成的。

    作为energeia的人生

    只是活着,并不能算是energeia的人生。苏格拉底说过:

    “不是光活着就好。我们要珍惜现在,好好活着。”(柏拉图《克里托篇》)

    只是把明天当作是今天的延长线,麻木地继续延续生命,这样的人生根本不是完整的。不要去考虑明天,先把今天活得充实。认真地度过当下的每一天甚至每一瞬间,那么,很容易被忽略掉的瞬间会以不同的风景映入你的眼帘。就像旅程中重要的不是到达目的地,而是,享受到达目的地的整个过程一样,你也能享受人生过程。

    有了这种想法时,死不再是阻止我们人生前进的威胁。即使,生前所经历的事情,随着我们的死亡瞬间化为乌有,也不会再把死亡看成是可怕存在。只是单纯地活着、延续生命,这只能算是一种时间的延续行为,但是,好好地活着、过一种energeia的人生,这将会达到超越时间的永恒。

    “眼前,有东西阻碍我活得幸福。只要把它解决掉了,我就能变得幸福。”“如果A、B什么的全都实现了,就会变得幸福了吧”“我现在活得这么痛苦,都怪过去某个经历,给我留下了心理创伤”,这些就是神经症理论。持有这种理论的人,会把人生当作Kinesis运动来看待。

    认真地过活

    sachich地活着energeia的人生,既不是活在过去,也不是活在将来。有这种心态,就不会想着过去的事而后悔、想到未来的事而不安。

    珍惜每一个瞬间,好好活着。不过,你也没必要因此而时刻保持令人窒息的紧张状态。要想sachlich地活着,就得认真地活,但是,认真并不等于“深刻”。不认真的人,无法享受人生。就像游戏,只有遵守游戏规则、认真玩才能享受游戏的真髓一样。但是,输了游戏就会死吗?并不是。失败了,重新再来。你可以像玩游戏一样,享受人生。柏拉图说,正确的生活方式应该是,游戏人间。(《法律篇》)旧约中的《传道书(Ecclesiastes)》写道:不管什么事,比如,出生、死亡都会有某个“时间点”,人经历了苦难又能如何呢。对人来说,最大的幸福就是开心地享受人生。

    要享受,就得认真。人生也是游戏,有的人对这个说法表示反对,越是这种人,越会过于认真地对待人生。当然,这也没有错,只是,不要认真过头,变得“深刻”。

    一个患者总算拿到了医生的诊断,可以停职休息一段时间了。医生对他说:“终于可以休息了,现在你可以恢复精神了。”患者不以为然。

    “我这是病了才要休息呢。”

    “不对,是为了恢复精神,才休息的吧。”医生快言快语,毫不顾及患者的感受。

    “要不去旅行吧?”

    “不行。公司给我打电话我要是没接到的话,会说我病了还去玩。”

    显然,患者认为,自己在休息的这段时间,上司、同事还会一直关注自己,其实不然。公司的人都很忙,谁也不会去关注休息中的人。说到这里,患者才理解了休息应该是什么状态。当他拿着手机踏上远途旅行时,已经没有像原先那么过于认真了,明显恢复了不少精气神。

    阿德勒说:“有一种人一直都保持心情开朗、还有意在人前卖弄和强调自己的这一面,从而获得人生中光明的面。想把人生的基础建立在喜悦和开朗乐观上。”可以看得出“层次的差别”。(《性格心理学》)

    “有一种人,在内心深处不时地展现出孩子气的开朗的一面,虽然做法有些孩子气,但是具备一种令人兴奋的东西,他们不会逃避课题,而是想以玩游戏的心态去面对和解决课题。”(前述著作)

    但是,他们中间还有一种人是,该认真对待的时候,也会像孩子一样幼稚乐观地考虑人生。

    “这种性格的人,离认真有很大的距离。他们总是给人以不确定的感觉。把困难想得太简单,以为能轻松解决。经常能见到这类人因为这种性格,反而被调离课题。主动逃离难题的,要另当别论。很少能见到这类人解决过什么难题。”(前述著作)

    对一个为失眠而痛苦的人,公司不会交给他重要任务。其实,不想拿到重要任务,才是他患上失眠症的真正目的。因为失眠症而被调离课题的人,往往过于认真。而过于乐观开朗的人,则是缺乏认真。乐观开朗也要看程度。不管什么课题,都需要努力才能完成。面对课题,你的口头禅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没问题”,周围的人怎么可能不对你产生“不安感”呢。认真做了课题但是失败了,尚且还能让人信赖,而过于乐观的人被调离难题,是因为他被周围的人判断为“不会认真做课题”。

    阿德勒说:“即便如此,对于这种类型的人,我必须得说几句。一般来说,他们与在社会上大多数的、总是摆出一副臭脸不高兴的人相比,能给人带来快乐。与那些看上去悲观、不开心、只会看到事物阴暗面的人相比,他们会更容易接受现实。”(前述著作)

    除了过于乐观的态度所带来的问题以外,其实,乐观的人也有他们的优点。他们不会回避问题,别说回避了,反而还很乐观积极地面对课题,仿佛眼前是一个好玩的游戏一样;而且要说到他们的“美好且使人共鸣的态度”(前述著作),真是无人能比。那么要想认真地游戏人生,应该怎么做呢?

    成为Traeumer(梦想家)

    当年轻人会怀揣希望、梦想和理想,想要认真、真诚地生活时,总有严峻的现实和冷漠的大人会拦住他们的去路。我想起了年轻时读过的三木清的书,叫《不被谈及的哲学》,里面有一句。“老于世道”、早就放弃人生的人,会很亲切地告诉你。

    “你就是一个Traeumer。这个梦迟早会被破灭的,你要变得现实一点才行。”(《不被谈及的哲学》)

    “Traeumer”就是“做梦者”。我记得很清楚,三木对这一点做了什么回答。如果有人对我说这些话,我一定用同样的话回答他。

    “不知道。只是,我认为一颗纯粹的心应该一直都要做梦。”

    不知该不该感到庆幸,总之,从来没有一个大人对我说过这种话。不过即使有人劝我放弃梦想,我也不会听从,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三木清是在23岁时写了《不被谈及的哲学》。我活了多少岁都没有变成“老于世道的”人,想到这一点,其实我心里还是很自豪的。

    纯粹且感受性很强的人,会活得比较艰难。现实中,这样的人终究也会放下理想,变得现实。在某些部分做出妥协,又让自己某些部位变得圆滑和迟钝。而我希望你知道的是,大可不必这样做。

    理想是一颗北极星

    三木清这个Traeumer,一直都是高高举起理想的旗帜,认真地活着。就像旅人仗着北极星继续自己的旅程一样,只要望着“指路星”(《生活意义》),就不会迷失方向。如果看不到这颗星星,就会被眼前的事情所吸引住,只会活在瞬间。如果理想不明确,“当下”的生活方式就会变成瞬间主义。

    这个理想就是为他者做贡献。什么是对他者做贡献,我们在前面已经谈到过。阿德勒说,唯有为他者做贡献才是一种“善”,不过贡献并不是指很特殊的贡献。仅仅是存在本身,也能算作对他人的贡献。在这个基础上,如果还能做出贡献,就去做。只要认准了理想,最终要达到的目标会始终在我们的视野范围内,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偏离轨道。没必要和谁竞争,要活在“当下”而不是过去和未来,认真地享受人生,但是不能变得过于认真,像跳舞一样享受人生。相信自己肯定能到达某个地方,并不只是单纯地到达目的地,而是,以“为他者做贡献”为理想和目标,sachlich地享受着实现目标的整个过程。这就是阿德勒的观点。阿德勒的目的论中的目的为“善”,在设定这个目的时,不一定非得是未来。

    乐观主义

    人也可以用其他标准进行分类,比如,根据“如何面对困难”来进行分类。乐观主义者,是指性格向着一条直线发展的人。他们勇敢面对所有困难,不会过度深刻地接受它。他们具备自信心,能轻松找到有利于人生的立场。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对自我的评价高,是因为没有觉得自己有不足。因此,当面对人生困难时,比起那些抓住一切机会找借口、把自己当成脆弱不完整的人,会更加容易忍耐,在困境中也能坚信一切还可以重来、可以弥补。始终保持冷静和理性。(《性格心理学》)

    乐观主义者,不会把问题想得太深刻,也不会逃避问题。刚刚也提到过,他们不会变得过于认真,面对难题会认真应对。其实,直视人生困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乐观主义者不会一开始就放弃。

    认定自己脆弱不完整,不想面对困难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挑战困难。他们会以自己脆弱不完整作为借口,为了说服自己和他人,而选择逃避课题。

    相反,认为自己有价值、自我评价高的人可以承受困难。犯错、失败时不会就此放弃,反而会尽全力去尝试。为了弥补过错而努力。这就是我们所指的认真解决课题的态度和方式。解决课题没有什么捷径,认真面对,没有什么课题是不可能的。很多人还没尝试就放弃。失败的话,从头再来就好,一味沉浸在悔恨和不甘之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有个人用电脑写了几万字的原稿,只因操作失误而毁于一旦。30秒,他呆呆地望着电脑。但是,30秒后,他还是从头开始写起了稿子。因为,再懊悔,失去的原稿是找不回来了。那么,只能鼓起勇气放弃已失去的,继续前进才是。

    内村鉴三举了英国思想家、历史家托马斯·卡莱尔(Thomas Carlyle)的例子。他说卡莱尔之所以伟大并不是因为他留给了后人《法国革命史》,而是在他的稿子不幸被人当成废纸烧掉时,反而更加勇敢地重新写稿子的事迹,让同样遭遇的人受到了鼓舞。要说他留给后人的遗物,比起他的著作还要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生活方式。(《留给后人的最大的遗物》)

    卡莱尔在得知自己花了几十年写的原稿毁于一旦时,发了十天呆。但是,他终于打起精神来,重新拿起了笔,对自己说:

    “托马斯·卡莱尔,你是个蠢人。你写的《革命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宝贵的是,你战胜了这个困难,重新拿起笔创作。那才是你最伟大的地方。如果,你就这么被打倒了,那么像你这种人写的《革命史》即使真的发表了,也不会对社会有什么帮助,所以,重新写吧!”(前述著作)

    乐观主义者,即使面对困难、危机,也能确信“错误是能弥补的”。阿德勒说,有的孩子很乐观,他们相信自己能够圆满解决问题,他们的内心会慢慢形成“勇气、率直、信赖、勤勉”等特性,而这些正是“确信自己能解决课题的人所特有的性格特征”。(《理解人类本性》)

    “更为重要的是,要培养孩子们成长为有勇气、有耐心、有自信的人;要告诉他们不要因为失败就失去勇气,失败后,还可以作为新课题再次尝试。”(《儿童教育心理学》)

    没有人不会失败。遇到失败,只能负起责任。愿意把自己当成是“脆弱、不完整”的人,会装出一副悲叹、反省的样子,但是这么做根本于事无补,对事态本身毫无帮助。

    悲观主义

    另一方面,“抓住一切机会,把自己看成是脆弱、不完整”的人,遇到这种时候,会容易丧失理性。他们要是失去了花几十年来完成的原稿,大概会就此绝望,而不做任何事吧。他们打算让这件事成为“把自己看成是脆弱、不完整的契机”,如果能重新写的话,反而会证明自己不脆弱。他们认为只要能证明自己不完整、脆弱的话,今后就不用再面对重要课题了。

    “悲观主义者又是另外一种类型。他们是最难教育的。这种类型的人,因为孩提时候的经历和印象而形成了劣等感,因为经历过太大的困难,认为人生很不容易。一旦形成了这种悲观的世界观,那么在它的影响范围内,他们的眼睛只会看到人生阴影,相比乐观主义者,他们会更容易感觉到人生的艰难,从而失去勇气。”(《性格心理学》)

    重要的是,并不是说碰到过什么困难,才会变成悲观主义者。即使遭遇相同事情,有的人会选择勇敢面对。应该说,这些人是为了不直面课题,才会选择成为一名悲观主义者,这个叙述应该更为准确。

    当然,一开始或许有一个契机,才会像阿德勒所说的那样,形成劣等感。不过,这个契机发生后,要不要始终把视线投向“人生的阴暗面”、唉声叹气说活着好辛苦呢?这取决于每个人。

    确信自己没能力解决课题的孩子,会更容易形成“悲观主义”的性格特征。阿德勒说。

    “我们会看到胆小、做事畏畏缩缩、封闭自己、不信任以及其他胆小者为保护自己而表现出的性格特征。”(《理解人类本性》)

    这种孩子认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心中萌生“放弃”的想法,在它的驱使下,退到了距人生前线距离很远的位置,离开人生课题很远。认为自己无能的人,当然,什么都不会去做的。悲观主义者面对困难时,就是这样,毫无作为。而乐观主义者,“对所有困难都会勇敢面对”,对于眼前的苦难“不会采取过于深刻的态度”。“有自信,轻松看到有利于人生的立场”,“不会提出过分要求”。也就是说,他们认可并接受“面对课题,总会有自己力所不能及的”。即使这样,乐观主义者也是在所处的状况中尽其所能,这就是和悲观主义者的区别之处。

    很多人,摆脱不了“什么都做不了、一定有某种超人的存在”等想法。悲观主义者就是因为这种想法而不愿意面对人生课题。阿德勒经常对学生说。

    “你们想象一下很早以前的祖先,有一次坐在树枝上,那时还有卷尾。他在想着人生好悲惨、该做些什么。其他人说,‘别想这些没用的。事态已经超越了咱们的能力范围。我们无能为力。待在树上是最好的选择。’”试想,如果这个劝告被采纳,会怎么样呢?人类大概到现在还带着卷尾在树上生活吧。实际上呢?那些选择待在树上的人,早就灭绝了。这个灭绝的过程,现在依然在进行。这是很残酷的现实。事实论,总是很残酷。因为没有下树,无疑,很多人都牺牲了。人们遭遇死亡,家庭破裂。这是因为对人生所提的问题回答错误所导致的。”(《个体心理学技术2》Die Technikder Individual psychologie II)

    说无能为力,什么都不做的悲观主义者,后来怎么样了?当然是“灭绝”了。阿德勒说。

    两只青蛙

    阿德勒对朋友讲过这样一则小故事。

    两只青蛙在装有牛奶的壶旁边蹦来跳去地玩。玩得太疯,不慎掉进了牛奶壶里。其中一只,开始还摆动了一下腿,但是很快就放弃了。呱呱哭叫,什么都没做,就这样溺水而死。

    另一只青蛙也掉进去了,但是,它心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蹬腿,于是在壶里拼命蹬腿游泳。谁知,脚底下的牛奶凝固成了黄油。于是,它跳到固体黄油上,成功逃离了牛奶壶。(Manaster al。 eds。, Alfred Adler: As We Remember Him)

    此处,前面那只青蛙是悲观主义者。“反正也没办法了”,陷入绝望,放弃尝试。因为没有勇气面对现状(《个体心理学讲义》),选择不作为。

    后面那只青蛙,可不是一想到“反正也没办法了”就立即放弃的悲观主义者。乐观主义者会认清现实,从真实的现实出发。当一个人客观看待现实时,不会根据自己的希望给它赋予含义(将其属性化)。他们只会在现实中尽其所能。

    从结果来讲,这只青蛙得救了。悲观主义者的青蛙,觉得反正也没办法便放弃,而第二只在掉进牛奶壶的状况下做了力所能及的事。阿德勒强调,有必要把这种乐观主义思想灌输给孩子们。(《儿童教育心理学》)

    如果,掉进牛奶壶的青蛙是乐天主义者的话,那么它就会想“没事,会有办法的”,只是想,但是没有行动。乐天主义者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会想,没关系、不会发生坏事,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只是说“总会有办法”,而毫无作为。甚至会希望,依靠超自然的力量逃离险境。然而,只是等待的话,什么都不会发生。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有办法”。

    有的人乍一看是乐天派,实际上并不是。阿德勒说,如果一个人在所有情况中都是乐天派,那么他其实是悲观主义者。(前述著作)他们直面败北,看上去丝毫不惊讶,认为万事早有安排,他们只是表面上会装出一副乐天派的样子而已。

    这种人,目睹事情没有遂自己所愿时,会很失望。认为自己的命早已注定的人,往往是过去曾经遭遇过可怕的事,不过当时没有受伤而得救。这种人感觉自己命中注定要和更高一等的目的拴在一起的。

    阿德勒举了个例子。一个人原本是抱着这种想法的,然而,自从经历了和自己的期待完全南辕北辙的事情之后,勇气受挫,患上了抑郁症。(《个体心理学讲义》)

    这个人有一次想去维也纳剧场。但是他需要先办完另一件事。待他好不容易赶到剧场时,发现剧场发生火灾,烧尽。只有自己获救。经历了这件事情后,他觉得自己命中注定要完成更伟大的目标,这一点不难想象。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和妻子的关系破裂。他很沮丧。这件事成了一个契机,他心里那根重要支柱轰然崩塌了。他一直都是一个命运论者,因此也没有付出任何努力去改善和妻子的关系。阿德勒这样解释:

    “命运论,其实是胆小懦弱的逃避。人要沿着正确路线行动,去完成课题;而命运论给了这种人借口,让他们逃离了正确轨道,不用去面对课题。可想而知,命运论是虚伪的支柱。”(前述著作)

    阿德勒认为,不管是用“世界是粉红色的”、还是用悲观的词汇来描写世界的,都属于一种逃避方式。(《儿童教育心理学》)前者会助长盲目的乐天主义,后者则会助长悲观主义。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达豪(Dachau)有一个犹太人集中营。艾尔弗雷德·法罗尔,曾经听阿德勒讲过两只青蛙的故事,他就给集中营的人们讲了这个故事,很多人因此而受到鼓舞。而其他的犹太人在送到毒气室之前就已经因为精神崩溃而死去。(Manaster et al。 eds。, Alfred Adler:As We Remember Him)

    很多人听到两只青蛙故事时,把后面那只乐观主义青蛙和自己对号入座重叠在一起了吧。通过这个行为,他们在自己所处的现实中,成功地超越了现实。

    不从人生课题逃走

    “我们来想一想这样一群人吧。比如,性生活不顺、工作上不努力或者几乎没有朋友,苦于和伙伴们接触交流的人。我们甚至可以断定,这种人由于给自己加上了很多极限和限制,就只能把活着本身视为没有什么好机会、只有失败、既困难又危险的事。这些人的行动范围都很狭窄,这也表现出了他们的想法,即‘所谓人生就是,面对危害筑起屏障来保护自己,安全逃出险境来保护自己的过程。’”[《有关人生之意义的心理学(上)》]

    “性生活不顺、工作上不努力或者几乎没有朋友,苦于和伙伴们接触交流的人”,虽然和通常阿德勒所说的顺序不同,但指的就是爱的课题、工作的课题、交友的课题中抱有各种问题的人。这种人之所以变得“把活着本身视为没有什么好机会、只有失败、既困难又危险的事”,是因为“他们给自己加上了很多极限和限制”。

    的确,只要一着手就能把任何课题做得完美吗?并不是。但是,他们却在积累失败经历的过程中,已放弃解决课题;他们不能解决问题并非是自身存在限制,而是因为他们为了不面对人生课题而主动给自己加了很多限制。当然,如果你逃避了课题,自然不会受伤。如果有人将人生视为“危险”,那么一定是因为他们有这个需求才会这么做。为了“安全逃离危险,以便保护自己”,就得逃避人生课题;要想把逃避行为正当化,就得把人生当成是危险的。我们必须指出,这种行为是由他对人生的定义、对人生所赋予的含义所决定的。

    “我们再来观察一下这样的一群人吧。他们具有亲密、协助性、充满爱的关系,工作上得到了有意义的成果,友人也多,和人的结交也广而丰富。我们可以说,他们将人生视为“会提供很多好机会、没有什么不可避免的失败、充满创造性”的课题。他们面对人生所有课题时所拥有的勇气证明他们的想法,即“人生就是对伙伴抱有关心、认为我是整体的一部分、并对人生幸福做贡献的过程。”(前述著作)

    他们即使面对课题受挫,也不会因此而觉得自己倒霉。连失败,在他们眼里都是一个好机会。即使失败,也不会将其视为“不可挽回的”。

    “人生就是对伙伴抱有关心、认为我是整体的一部分,并对人生幸福做贡献的过程。”

    这就是对共同体感觉的简明扼要的阐释。

    自己是自己命运的主人

    人绝对不是被命运玩弄于掌中的无力存在。当然,这不是说人生能完全按照你所希望的方向去发展。只要活着,就会在现实中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就会发现人生并不是你所想的。但即便是这样,我们仍然要继续活下去。

    面对困难,如果我们把注意力放在身体状态、遗传、过去的成长经历、过去所经历的事故、灾难等上面,就无法继续前进。阿德勒说道。

    “我们只要掌握了这个方法(不是看每一个个别现象,而是始终关注在整体中的位置),并且通过进一步了解和认清自己来采取更为恰当的做事方法,只要认识到这一点,就能对别人,尤其是对孩子们带来某种影响,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命运是不可改变的、也不会以原生态家庭为借口而落入不幸或者一直选择不幸下去。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人类文化就算是向前迈出了一大步,就能培养出认为自己是命运主人的一代人。”(《性格心理学》)

    我们在前面提过很多次,遇到不顺时,我们在自己以外的东西上求原因,会让我们感到轻松。然而阿德勒绝对不提倡这么做。重要的是,从今往后要怎么做,只要知道现在的问题在哪里,并且有勇气选择和之前不同的生活方式,就能成为“命运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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