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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相逢戏惩恶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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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初相逢戏惩恶少

    司马炎取代曹魏政权而建立晋,短暂统一南北后,再次分裂。公元304年,中国历史进入南北分裂、对峙时期,史称南北朝。其间,众多国家并存,朝代更替频繁,战火纷乱,民不聊生。公元557年,宇文家族取代西魏,建立北周。

    北周建立之初,百废待兴,统治者为巩固政权,大力推崇佛教,民间佛教信仰遂至高潮。佛教徒为纪念释迦牟尼诞辰,便在每年四月初八举行盛大的浴佛节,善男信女聚集庙前浴佛、斋会、结缘、放生、求子等,此为一年之中最热闹的一天。

    长安城佛前广场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正是一年一度的浴佛节。这日,阳光温和,凉风习习,正是清爽宜人的好日子。

    一大早,大司马独孤信之女独孤伽罗就携丫鬟云欣乔装出门,在佛前广场给敬佛的百姓派米。

    已近正午,被运来的米才派出一小半,云欣见独孤伽罗已经微微见汗,请她稍稍歇息。

    伽罗看看广场上长长的队伍和眼巴巴等着派米的百姓,轻轻摇头,抬衣袖擦额角,含笑道:“不要紧!赶紧派完米,我们也去凑热闹!”说着话,继续取升子盛米。

    堆成小山的米袋子后,突然冒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小公子指着她哈哈大笑,大声嚷道:“哈哈哈,花脸猫!”他有一张清秀的小脸,一双乌亮带笑的眼睛中带着些调皮。

    云欣向伽罗一望,也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刚才伽罗那一擦,把袖子上的灰擦在脸上,现在看起来还真像一只花脸猫。

    这是谁家小鬼?

    伽罗瞪眼,指指小公子,严肃地说道:“你怎么上去的,还不快下来!”

    小公子瞧着她眨眼,笑道:“你是哪个府上的公子,我怎么没见过你?”

    看伽罗举手投足自成气度,断不是平常人家出身。长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数得上数儿的府第,也就那么几座,各府的公子,多少会有些面善。

    “你又是哪个府上的,这么调皮?”伽罗反问,招手道,“快下来!”

    这里忙得四脚朝天,这个小鬼还跑来捣乱!

    “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下去!”小公子用手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瞧着她,心里暗赞:都说大哥生得俊,这位公子,可比大哥还俊三分呢!

    这小家伙还赖上了!

    伽罗扬眉,向云欣说道:“还不快把他弄下来!”

    “是啊!”云欣这才想起来,连忙向小公子嚷道,“喂,你快下来!”说完跳起来想要去抓他。

    小公子双手一撑躲开,干脆跳到米袋子上,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得意地大喊:“抓不着!抓不着!”

    伽罗本来也是少女心性,被他激起性子,一时忘记还在派米,挽挽袖子,攀上米袋子就去抓。

    小公子见她上来,也吓一跳,忙向另一边逃过去,跳脚嚷:“喂喂,光天化日之下,以大欺小,你成何体统?”

    “你这小鬼胡闹,你家大人不管,我就要教训教训你!”伽罗一边说,一边向他赶过去。

    小公子见她来抓,尖叫一声,又嬉笑着逃开。

    米袋子本来就是虚虚地堆在一起,被这一大一小一追一逃一折腾,就听云欣一声惊呼,两个人只觉脚下一空,连人带着米袋子稀里哗啦地滚下来。

    伽罗暗吃一惊,心里暗叫:糟了糟了,不要把那小鬼摔着!只是此刻她人在半空,身子无所凭依,不要说救人,连自救也做不到。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道素白人影一跃而起,向这里疾掠而来,低声喝道:“当心!”人随声至,一把捞往伽罗下坠的身子,在半空回旋,避开砸下来的米袋子,最后稳稳落地。

    而小公子却“扑通”一声,掉进大大的米缸里,顿时白米四溅,弄得满地都是。

    事发突然,伽罗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已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她微微定神,抬头一望,瞬间撞入一双黑亮的乌眸,心不禁怦怦直跳。

    来人是一位少年公子,生得眉若春山、目似秋潭,两瓣樱红薄唇微抿,似含浅浅笑意,乌木嵌珠簪绾住长发,素白长袍不添任何装饰,全身衣着丝毫不显华贵,可是举手投足之间,自成气度。

    伽罗看得怔住,竟不知身在何处。

    少年公子感觉到怀中身躯的温软,心里也升起一丝异样,垂头望去,只见怀中少年眉如远山,双腮似雪,一双清澈的眸子大睁,如两汪清泉,怔怔注视着自己,不禁心神微恍,整个人似乎随着对方的眼波陷下去……陷下去……

    “啊呸呸!”小公子吐掉嘴里的米,扑腾着从米缸里爬出来,嘴里大声抱怨,“大哥,你居然不救我!”话刚出口,一眼看到两个人半扶半抱的姿势,“噫”了一声,趴在米缸边儿上笑眯眯地看,一脸惋惜,摇头道,“可惜啊可惜!”

    “什么可惜?”云欣皱眉,发愁地看着那倒翻的米袋子和洒落一地的白米。

    小公子扬扬眉,说道:“可惜你家公子是男人,要不然,和我大哥倒是挺配!”

    “呸,乱说什么?”云欣轻啐一口。这小鬼,小小年纪懂什么,还“挺配”?她侧头向自家小姐和少年公子望去,又不禁暗暗点头。

    是啊,这少年公子俊逸不凡,和自家小姐当真挺配!刚刚想到这里,她又连忙摇头,瞪了小公子一眼,心想自己都是被这小鬼带偏的,也跟着他胡思乱想。

    小公子说话时虽然声音不大,但那话落在恍惚中的两个人的耳朵里,二人顿时清醒。伽罗忙双手一推,从少年公子怀里挣出来,她羞得面红耳赤,咬唇偷瞧他,又瞪一眼小公子。

    都是这小鬼搞事情,现在这尴尬场面,可怎么收场?

    少年公子倒是很快恢复正常,抓住小公子的衣领把他从米缸里拎出来,不悦地低喝:“阿爽,你闹够了!”又向伽罗一揖为礼,歉然道,“舍弟胡闹,还请公子见谅!”

    这二人,正是随国公杨忠的长子杨坚与幼子杨爽。

    杨爽嘻嘻一笑,顽皮地眨眼,笑道:“大哥,我只是瞧公子生得俊,来结识罢了!”

    伽罗听他直言夸赞,真是恼又不是,笑又不是,只能无奈地摇头。

    云欣见杨爽全身上下沾满米,一张小脸儿更是全白,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早已经前仰后合,指着他笑道:“真是老鼠掉进米缸里,好大的一坨粮食!”

    杨爽听她说自己是老鼠,倒也不恼,笑道:“这倒便宜了你们,就是不知道把我派给谁?”

    这话说得有趣,伽罗也忍不住笑起来。杨坚瞧着弟弟,无奈中,更多的是疼爱,只能含笑摇头。

    这个时候,又有一位少年公子挤过人群赶来,看到眼前的场面,在杨爽后脑勺一拍,佯装气道:“让你小子胡闹,害得大哥着急!”这人生得与杨坚有三分相似,却带着些儒雅之气,正是杨家三公子,杨瓒。

    杨爽摸着脑袋,不满地大嚷:“三哥,我要被你打傻了!”

    杨瓒笑道:“傻一点才好,免得到处惹事!”

    杨坚见云欣瞅着一地粮食发愁,两个弟弟却只管笑闹,心底微觉不安,皱眉道:“还不快帮忙收拾粮食?”

    杨瓒连忙点头,匆匆忙忙转身,却一头撞在云欣身上。

    杨坚忍不住抚额,心底全是无奈。

    这两个弟弟,是来丢人的吗?

    伽罗“扑哧”笑出声来,瞧一眼杨坚,眼底全是戏谑。

    这两个宝贝弟弟,可真够这位大哥受的!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

    众人吃了一惊,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人群四散,四名护卫打扮的男子纵马扬鞭,驱赶人群,一名锦衣男子纵马疾驰,俯身抓起一名少女,横放身前鞍上。

    少女大惊失色,手脚乱舞,大声哭叫:“放开我……放开我……”

    四周百姓齐声大喊,有几名男子准备截住他,却被护卫一顿乱打,只好避开。

    锦衣男子扬声大笑,奋马扬鞭,向广场外疾闯。

    人群惊怒,纷纷大喊:“抢人啦……抢人啦……”可是他们空有阻拦之心,在他的马蹄下,只能向两旁闪避。

    马上少女拼命挣扎,大声哭喊:“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可是男子丝毫不为所动,纵马疾驰。四名护卫大笑,马鞭疾挥,伴在公子身后疾冲,片刻间冲出广场,绝尘而去。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强抢民女!

    伽罗大怒,咬牙骂道:“可恶!”她疾步冲出人群,见旁边停着几匹骏马,随手抢过一匹,一跃而上,打马疾追。

    “小……公子!”云欣一个字喊出声,又连忙改口,赶去想要拦住伽罗,却还是慢了一步,眼看着伽罗已经冲出广场,急得连连顿足,说道,“她又去打抱不平,这……这可怎么办?”

    “别急,我去!”杨坚低喝,纵身而起,稳稳跃上另一匹骏马,马缰一勒,向广场外疾冲,冲着前边伽罗的背影连喊,请她停下。

    伽罗充耳不闻,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纵马疾驰。

    杨坚无奈,只得紧催跨下马奋力疾追。多亏他控马之术超卓,追出不过半里就已追上,与伽罗并驾疾驰,疾声喊道:“这位公子,宇文会可是长安一霸,你不能这么去!”

    伽罗冷笑,头也不回地说道:“公子若怕,请回吧!”不但不停,反而催马跑得更快。

    杨坚听她出言相激,双腿一夹,顿时超过她半个马头,劈手去抓她马缰,说道:“你先停下!”

    “放手!”伽罗一声低叱,信手挡开他的一抓,二指如钩,径直取他双目。

    明知这是虚招,杨坚也不得不避,身子后仰闪开,起身时,又落后她丈余。看着前边的倔强身影,杨坚暗暗摇头:瞧他生得颇为清秀,居然是一副火暴性子!

    只是这么一停,前边宇文会与众护卫的快马已经穿城而过,在官道上一个转折后,失去踪影。

    独孤伽罗纵马追到,不见宇文会和少女人影,急得连连跺脚,立在马上,向远处张望。

    杨坚纵马赶到,向左侧路上一指,说道:“这里往西不远,是晋国公府别宛,一定是在那里!”他一马当先,向西疾驰。

    伽罗随后跟上,扬眉道:“怎么,公子不怕什么长安一霸了?”

    杨坚听她语出讥讽,低笑一声,回头道:“行侠仗义,也不能惹火烧身!”信手塞一件东西给她。

    伽罗接过来,见是一个做工精致的代面,不禁一笑,赞道:“公子当真是心思缜密!”

    杨坚微挑嘴角,含笑道:“公子过奖!”

    二人说话间,骏马已拐过两个路口,杨坚马缰轻勒,将马喝住,低声道:“到了!”下巴向不远处一座宽大的府门一指。

    在他手指的方向,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边一带飞檐,挑出的吉兽,檐下长长的一排石阶,阶上朱漆大门洞开,隐隐可见门里的层层院落。大门外两侧分立四名护卫,皆全副武装,兵刃在身,足见守卫森严。

    伽罗微微皱眉,见府侧有一条小巷,于是纵马向巷子驰去。

    杨坚跟在她身后,见她越过几重屋宇,在第三进的院墙外停下,不禁暗暗点头。

    这位公子虽然性子火暴一些,倒也不是一味鲁莽!

    二人下马,悄悄越墙而过,只见眼前绿荫满地,鲜花盛开,白玉小桥横过潺潺流水,配以亭台楼阁,竟然是一座极为精致的花园。花园的一侧,是一排装饰华丽的屋宇,掩在绿荫之中。

    按照长安城高门大户府邸的部局,以及宇文会在晋国公府的身份,这座花园应该是他的住处!

    杨坚、伽罗二人对视一眼,轻轻点头,随即一前一后,借花树掩映,穿过花圃小径,向层叠的屋宇而去。

    他们越走越近,已经听到宇文会淫邪的笑声和少女的哭喊声。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居中一扇雕花房门紧闭,门外守着之前的四名护卫。窗上深碧色帘幔低垂,声音就是从那窗里传出的,看不到里边的情形。

    听着少女的哭喊转为哀求,杨坚暗暗咬牙,心里暗骂:禽兽!他手按剑柄,一步步向房门靠近,走到近处,矮下身子,低声道,“宇文会草包一个,不足为虑,一会儿我对付四名护卫,你进去救人,一定要快!”

    话说完,身后却无人应声,他诧异地回头,却早已不见伽罗身影。杨坚大急,目光四处搜索,依然不见她的人影,不由得连连顿足。

    这晋国公府别宛,占地颇广,又屋宇重重,随意乱闯很容易被人发现,再杀出去可就难了!

    可是他要救那少女,必然会惊动护卫,若先去寻找伽罗,只怕房里那少女马上就会受辱。他正在左右为难,东北角方向突然一阵锣响,跟着有人高喊:“走水了——走水了——”随着喊声,浓烟滚滚而起,火势竟然不小。

    “走水?怎么会走水?”房门口的四名护卫大吃一惊。见那浓烟随着风势竟向这里扑来,恐会伤及主人,于是向烟起处跑去,两人查看火势,另外两人查看四周动静。

    而房间里,宇文会的笑声只是微微一顿,跟着他又扬声笑起,浪声道:“美人儿,外头在放烟花庆祝呢,今儿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啊……”少女的尖叫声伴着衣衫被撕裂的声音传来,跟着是少女绝望的哭喊声,“放开我……求你放开我……”

    杨坚听到火起时的第一声呼喊,竟然是伽罗的声音,心头不禁微微一动,又见四名护卫跑开,再不犹豫,将代面往脸上一罩,疾冲而上,一脚踹开房门,大步跨入,喝道:“住手!”

    房间里,宇文会衣衫半敞,正把少女压在身下,肆意调笑,冷不丁被他一喝,顿时一个激灵,几乎滚下床来。

    等看清来的只是一个人,又戴着代面后,宇文会定一定神,指着他,怒喝:“你是何人,鬼鬼祟祟不敢见人!”

    “见人?”杨坚冷笑,不屑道,“你也算是人?”将剑柄指着少女,“把她放了!”

    “你……你大胆!”宇文会大喝,冲外面叫道,“来人!来……”

    喊声刚刚出口,就听“铮”的一声轻响,长剑出鞘,三尺寒锋直指他的咽喉,杨坚冷声道:“不想要你这条狗命,就接着喊!”他心里暗暗盘算,刚才显然是伽罗纵火,几名护卫前去查看,不久就会回来,自己要速战速决,将这女子救出。

    “我……我……”宇文会惊得脸色惨白,咬牙狠道,“你得罪我晋国公府,必会被抄家灭族!”他随口威胁,拖延时间,心里暗暗着急,只盼护卫早点赶回,将这闯府的小贼拿下。

    “是吗?”杨坚见他神情不定,冷笑一声,手中长剑向前疾挺,厉声喝道,“那小爷只好先毙了你灭口!”喝声中,冰冷剑锋已顶上他的咽喉。

    咽喉微疼,宇文会顿时惊得魂飞魄散,杀猪般尖叫起来:“不……不要……”

    “鬼叫什么!”杨坚低喝。他声音虽低,却极具威严。

    宇文会一噤,没出口的话卡在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

    杨坚心知身处险地,不能久留,向少女道:“还不快走!”

    “多谢恩公相救!”少女匆忙起身,哪知刚刚坐起,身上衣衫却向下滑落,露出颈下大片肌肤,她忍不住一声低呼,忙双手抱住,又羞又怕,泪珠滚滚而下。

    杨坚乍见白花花一大片肌肤,心中微窘,连忙转过头去。

    眼见杨坚侧身相对,宇文会突然目露凶光,手腕一翻,手中寒光乍现,已多出一柄匕首,他挺身向杨坚腰侧刺去。

    杨坚骤闻异声,不等回头细查,身体已疾退三尺,堪堪避过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只听风声飒飒,窗外一粒石子疾射而入,正中宇文会手腕。宇文会“啊”的一声痛呼,匕首“当啷”落地。

    窗帘晃动,代面伴着人影微晃,伽罗已一跃而入,飞起一脚,将宇文会踢翻在地,怒喝道:“无耻贼子,胆敢暗箭伤人!”反手捡起匕首,挺身向他咽喉刺去。

    冷利寒芒带着风声,骤然而至,宇文会吓得魂飞魄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嘶声叫道:“不……不……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杨坚一惊,连忙喊道:“公子!”想要阻止,显见已经来不及,不由暗暗叫苦。

    这宇文会是大冢宰宇文护的独子,略施惩戒即可,若是将他刺死,长安城中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波。

    哪知他话刚出口,就见伽罗身形一顿,手中匕首离宇文会咽喉不过三分,另一只手信手连挥,厉声喝道:“打你狗仗人势,打你欺男霸女,打你暗箭伤人,打你长安一霸,打你……复姓宇文!”

    每喝一句,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宇文会眼前金星乱冒,却无力反抗,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喊起冤来,捂着脸叫道:“复姓宇文也算错?”

    伽罗啐他一口,理所当然地说道:“宇文家的,没有一个好人!”

    杨坚闻言,险些笑出声来,耳听见远远的喧哗人声,似乎有人向这里而来,低声道:“走吧!”见民女已经收拾齐整,一手扶起她向门外直闯。

    宇文会听到来了救兵,精神一振,就想冲出门去叫人。他刚要站起,伽罗伸手在他脑袋上狠拍一掌,喝道:“别再让我见到你!”听到人声越来越近,也不敢久留,身形倒纵,穿窗而出。

    杨坚带着少女沿来路奔过花园,刚刚越出围墙,就听府里锣声四起,乱糟糟的声音响起:“有刺客——”

    “抓刺客——”

    “不要让他们逃了——”

    杨坚转身,不见独孤伽罗跟来,暗吃一惊,正要折回去寻找,就见墙上人影微闪,伽罗已飘然落地,轻声笑道:“走吧!”她抢先上马,将马缰轻抖,低喝一声疾驰而去。

    杨坚无奈摇头,带着民女上马,随后跟去。

    三人两骑纵马疾驰,直跑出三四里地,钻入一片竹林,伽罗才将马勒停,笑道:“这里他们总追不来了吧?”

    杨坚也是微微一笑,带着少女下马,郑重道:“姑娘,宇文会吃这一次亏,怕不会善罢甘休,姑娘还是离开长安,出去避避为好!”

    少女点头,跪倒向二人磕头,低声泣道:“两位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铭感五内,绝不敢忘,只是连累两位恩公得罪晋国公府,小女子深感不安!”

    杨坚摇头,说道:“男儿立于世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又岂能畏惧权贵,置道义于不顾!”转头望向伽罗,说道,“公子,你说呢?”

    话刚问出口,他不禁呆住。只见伽罗取下代面,顺手将发簪取下,秀发如瀑,飘垂而下,迎风轻扬,衬着她一张清丽容颜,如仙似幻,风华绝代。

    杨坚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是……”两人共经一场患难,他居然不知道“他”竟然是女儿身?

    伽罗嫣然一笑,扬眉道:“天下人管天下事,谁说只有男子才能行侠仗义?”伸手拽下腰间钱袋,塞给少女,温声说道,“这位公子说得不错,你还是出城避避,等过了风头再回来吧!”

    杨坚点头,由衷地说道:“还是公……还是姑娘想得周全!”

    伽罗浅浅含笑,顺手将代面向他一抛,拱手道:“人既已救出,我们就此别过!”竟然再没有别的话,跃身上马,向林外驰去。

    “喂!”杨坚追出几步,扬声道,“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微风徐徐,送来伽罗悠然的声音:“相逢即是有缘,又何必追问出处?”爽朗的声音,伴着飒然之姿,出林而去,终于再没有一点踪迹。

    杨坚怔怔而立,向她远去的方向遥望,怅然若失,连那受害少女几时离开的,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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