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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获悉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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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第一庄流云山庄庄主蒋乃曦迷恋听雨楼楼主的事情不是一件太耸人听闻的事情,江湖上人人皆知,蒋庄主一表人才,雨楼主人虽冷但却是不折不扣的美人,所以对于蒋庄主时时造访雨楼主已经是人人见惯不怪的事情。

    浓密的树叶上,一对年方六岁长相颇相似的孩子躲在其上,互相咬着耳朵。

    “哥,你说那个看起来长得油头粉面的男人会不会成为咱们的后爹?”一个女孩儿稚嫩的声音响起,头上梳了两个丫髻,各绑着一块粉红的绣巾,两条桃红色的缎带垂到了肩上,与一身粉红色的衣着极其的相配,正眨着一双黑黑的眼珠子看着下面正在说话的大人,小嘴儿一噘。

    她的身旁同样趴着一个身穿蓝衣的男娃娃,小脸蛋上颇严肃,瞬也不瞬地看着那拼命讨好他娘的男人,一脸的嫌恶,“他就算想当也不成,就长成这样不配当咱们的爹。”

    小女孩得到了同盟,立时就无声地大笑了起来,接着喘气都有些困难,惹来小男孩的担忧,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给她顺气,带着关怀责道:“都叫你不要上来了,你还不听?你的心脏有毛病,娘说你不能有喜怒哀乐,下回可要记着了。”

    小女孩点点头,可她就是想笑嘛,如果像娘说的那样岂不是木头人?一想到这,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她不要当木头人,用比哥哥小了些许的手指指着下面的大人,另一手拉着哥哥的衣角,急道:“哥,他们要走了。”

    小男孩也往下看,黑眼睛里闪着光芒,一把抱起比他小了些许的妹妹跳下树干,“走,我们上去。”

    盛夏时分,天气有几分炎热,雨晰一身淡绿的穿着,头发却是随意地挽了个髻,用翠绿的冰玉簪子随意地固定,鬓边有几络头发飘在腮边,虽然已过了双十年华,但她看起来一如年轻的少女,无怪乎对面的男子看痴了去。

    “蒋庄主,你到底有没有留意听我说的话?”雨晰一脸不悦地道,这个男人在去年合作过一次后,就时常自以为是的出现,讨人厌得很,故俏脸始终是板起来的。

    蒋乃曦这才醒悟过来,“啊?雨楼主,你刚刚说了什么?”美人即使板着脸孔也是美人,他不由得又看呆了去,自命不凡地轻轻地敲着手中的折扇,听雨楼做的是无本生意,可是有钱得很。

    他的天下第一庄连年亏损,要维持第一庄的名头可得找个会生金蛋的女人做媳妇才行,去年第一次与这雨楼主接触,这才知道江湖上有魔女之称的杀手组织的老大是这样一个冷美人,顿时两眼就离不开她的俏脸蛋。

    雨晰却是冷冷地看着他,“蒋庄主,你的求亲之举我就当做没听说过,念在我们曾合作过一次,我就不计较你这次浪费我的时间,往后后会无期。”站起来准备离开。

    蒋乃曦忙上前拦着她的去路,“雨楼主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就算是江湖儿女,但也得嫁人的不是?我流云山庄号称天下第一庄,虽说钱财比不上天下第一富京城的魏家,但是我在江湖中还是小有地位的,雨楼主何不再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提亲,何必一开口就拒绝?”自命风流地笑着。

    雨晰的俏脸沉了下来,没见过这样一个牛皮糖,还自吹自擂,看了就生厌,手往腰间的鞭子摸去,突然双脚被两个小娃娃抱住,听到耳边有声音唤道:“娘。”

    蒋乃曦的笑容一怔,目光往下看,只看到这一蓝一红的两个宝宝长得异常可爱,他们正巴着雨晰不放,眉眼间似乎有着雨晰的影子,但怎么也不信心上人会有两个这么大的孩子,“雨楼主,你这两个侄儿倒是可爱。”夸奖完假意哈哈大笑。

    雨晰看着他的笑容,嘴角一勾道:“蒋庄主,你就这么确定这两个孩子是我的侄儿?”伸手轻抚两个孩子的嫩脸蛋,眼角瞪向儿子,明知道妹妹的身体弱还带她出来。

    儿子却朝她挤挤眼,用手指了指妹妹,意思说是妹妹威胁他带她出来的,不是他的意思。

    雨晰知道这两个孩子的个性,看到女儿微微一笑双手巴她的腿更紧了些,兄妹俩若是闯了祸,哥哥肯定是卸责,妹妹肯定是站出来承担一切,只因为他们吃定了她舍不得让本就体弱的女儿受罚,最后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难道不是?”蒋乃曦的笑容一顿。

    “我有说是吗?”雨晰唇边始终挂着幸福的笑容,“这是我的一对双胞胎儿女,儿子叫雨桐,女儿叫雨舟,蒋庄主现在还要向我求亲吗?”最后却是嘲弄地一问。

    这蒋乃曦自以为了不起,而且家中还有美妾数人,就这样一只癞蛤蟆白送都不要,居然还厚着脸皮死赖着,赶都赶不走,雨晰的心里十分不屑这个人,只是这些年性子收敛了一些,没必要为自己多树立敌人,所以才会捺着性子一再拒绝。

    两个娃娃也笑得甜甜地看着这蒋乃曦,雨桐松开抱着母亲的腿,上前拉了拉被吓得回不过神来的男人的衣物下摆,看到他茫然地低头看着他,故作老成地咳了咳,“听说你要娶我娘?叔叔,我与妹妹是不反对啦,不过娶我娘需要条件的,一是江湖上流传甚广的一宝轩辕剑,听说锋利无比;”扳了一个手指,随即又扳下一指,“二是医谷里的千年琥珀精,据说它有解百毒的功效;三是你须取得天下最寒之潭的寒铁石一块,否则你就没有资格向我娘求亲。”扳了三指的小手还在蒋乃曦的面前摇了又摇,一副你听懂了没有的表情?

    “还有啦,哥你忘了说,三样必须取齐,缺一不可。”小女孩赶紧道,就是看这大叔不顺眼,长得流里流气的还敢肖想她娘,做梦去吧。

    雨晰圈着双手由得这对儿女胡闹,只要不太出格她就听之任之,反正就这么一对儿女,自是宝贝得很。

    蒋乃曦吞了口口水,这小鬼有没有搞错?

    若是三样得其一,他流云山庄就会身价百倍,哪里还要想着法子前来向雨晰这年过二十的老女人求亲?“雨楼主,这孩子是说笑的,对吧?你看起来就像十八岁的大姑娘,哪会有这么大的孩子?哈哈,这玩笑真好笑。”

    雨桐看着他笑得不太自然的嘴角,小脸一板,伸出一指在蒋乃曦的面前摇了摇,“哥从来不说笑话,可恶。”

    突然发难,小小的身子一个卷起,双腿立刻攻向蒋乃曦,蒋乃曦见状,心里一怒,这个小娃儿真欠教养,不过顾及到要给雨晰面子,故而双手向前伸去,想要抓住雨桐的双腿,雨桐的身子像泥蚯一样向下滑,从他的双手与胸膛的中间处滑下,然后屈起双脚踢向蒋乃曦的腹部。

    蒋乃曦受到这突然的攻击,身子往后一飞,跌进荷花池里,“扑通”一声极其的响。

    蒋乃曦从荷花池里跃出来,一脸的通红,被一名六岁小娃娃偷袭到,实在有损面子,顿时拿出真功夫来对付这么一个小娃娃,誓要挽回自己的面子,伸手撸去脸上的水迹,握紧成拳攻向雨桐。

    另外一边的雨晰却是毫不担心,将小女儿放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抛飞到一旁的小女儿手中,然后就坐在一旁看起了好戏,边看边点评,“自己吃,你哥这一腿没用到位,教过多少次了,要一击必中,这样他的脊椎就会散开,看来回头要你们师叔公好好再调教调教……你娘像你哥这样的年纪时已经可以准备出任务了……”

    坐在一旁石礅上的雨舟,边掏袋子里的东西面无表情地吃着,一边看到母亲的眉头突然皱起来,然后朝兄长暗中给了个要快点的信号,否则母亲很有可能要罚他了,看到兄长不再慢悠悠,她这才将手中的糖丸子一抛,伸口就接过。

    母亲对她与对哥哥是两个极端,她身体不好只要乖乖地做个众星拱月的小公主就好,哥哥却是听雨楼的未来继承人,自幼就要接受那个白头师叔公调教,倒是习得一身好功夫,反观她惟有轻功拿得出手。

    雨晰一面饮茶,一面观看这场打斗,看到儿子渐渐占上风,这才微微一笑,正要再倒一碗茶,眼角瞥到那个蒋乃曦要用阴招,手就往腰间的鞭子而去。

    雨桐没想到这大人恼羞成怒准备向他出阴招,小脸愕然了一下,差点中招,母亲的长鞭迅速而至,卷住他的小身子往后,他也反应奇快地在空中一个旋身,甩开母亲的长鞭,在空中一跃跃回妹妹身边的石礅上,抓起桌上的茶碗咕噜噜地灌了几口水。

    雨舟朝他刮刮脸,“输了吧?叫你不要太轻敌,你不信?这个猥琐大叔一看就不是好人。”

    雨桐没有发怒,这回自己是真的大意了,小脸不服输地看着这蒋乃曦,不会傻到说什么技不如人就要出阴招的话,娘常说,别仗着自己是娃娃就可以占便宜,人家真发起狠来可不会顾忌你是一个小娃娃。

    雨晰的长鞭狠甩在蒋乃曦的身上,怒道:“敢阴我儿子,你找死?”

    蒋乃曦步步后退,眼里渐渐有了些许恐惧,虽然听说过这听雨楼楼主武艺极高,但以前听雨楼最闻名的却是那个叫长风的护法,所以没有多少人见识过雨楼主出手,近些年她也不常出任务,原以为与自己不相伯仲,但没想到却是这样强悍。

    雨晰的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如女王般蹲下来拍着他的脸,如被踩着尾巴的猫儿般道:“蒋庄主,我可不管你那个流云山庄是什么破玩意儿?一个小娃娃只是朝你动了几下拳脚,你这个大人倒好,居然想要害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就你这样的货色还想我同意嫁给你?做梦,你该兴幸我现在不随意开杀戒,要知道我听雨楼就是做无本的买卖,只要出得起银子就会杀谁的组织,连华国的皇帝也不例外,你有几个脑袋凭老娘砍?滚!”最后收脚大喝一声。

    蒋乃曦狼狈地自地上爬起,肿肿的双眼看向雨晰的芙蓉脸,心里咬牙切齿,这个女人千万别犯到他手里,不然准要她好看,拽什么拽?一个不知被何人搞大肚子,生了两个孽种的肮脏女人,他才不会傻得娶来为正妻,当妾还差不多,拖着被打折的腿离去。

    “慢,如果我听到你在江湖上将我生儿育女的事情传遍了的话,那你的小命就要小心了,我一定会取你的小命。”雨晰在他的背后冷冷地道,看到他没应声,重喝一声,“听到了没有?”

    蒋乃曦的身子一震,他站的地方突然下陷,这个女人的功夫不是他能敌的,忙回头用肿着的脸赔笑道:“雨楼主放心,不会碎嘴的,不会……”怪不得江湖上从来没有流传过听雨楼楼主已经生了孩子的事情,原来她都一直对外瞒着,不知这两个小贱种是何人的孩子?可恶!微垂的肿眼里满是忿恨不满的目光。

    雨桐与雨舟对视一眼,从小就知道母亲不希望对外说他们俩的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看到母亲已经收鞭回来,雨桐忙站起来低着头,“娘,请责罚。”

    “还好知道自己犯了错要受罚,自个儿到青峰洞去闭门思过……”雨晰毫不留情地道,儿子将来要领导整个听雨楼,就必须要有过人的功夫才行。

    从不远处有两道身影飞来,一落地,雨桐与雨舟就飞奔向前扑到一头白发的老翁面前,“师叔公,你可回来了?”然后看向一旁一身青衣之人,“周师伯好。”

    周仁伸手摸了摸这两个孩子的头顶,笑道:“师妹,孩子还小,青峰洞那儿潮湿得很,何必罚他去呢?”

    “楼主,桐儿这么听话,又没犯什么大错,何苦到那块地儿去呢?”白头师叔一把抱起瘦弱的雨舟,心疼地道,孩子的个性不像楼主也不像长风那小子,这倒是甚得他的心。

    “师叔公,周师伯,桐儿犯错了,一时得意起来大意了,差点中了人家的道。”雨桐低下头主动认错,但却用眼角瞄向长辈,果然看到这两个长辈更为心疼。

    雨晰却是对儿子的表情动作一目了然,冷哼一声,“自己错了还不认,那处罚由三天改为六天好了。”看到儿子垮着双肩一脸沮丧,心里就笑了出来,这两个孩子就是她生命中的一切,但脸上却是喝了一声,“还不快点找赏罚堂的堂主叔叔领罚去。”

    “是。”雨桐忙又精神抖擞地应道,然后施展轻功前去。

    雨舟在背后给哥哥比划了两个手指,示意他最多待两天,雨桐顿时笑开脸来,还是妹妹好。

    白头师叔看了看天色,将雨舟交给一旁的侍女抱下去泡药澡,当没有孩子在场之时,看了眼周仁看向雨晰的目光,叹息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雨晰已经过了适婚年龄,再不成亲就要错过最好的年华,“在回来的路上听到荀家出征的大军已经自燕云返回帝京,长风那小子回到华国了,将胡人赶至阴山以北,长风……”

    雨晰却是一怔,随即冷脸道:“师叔,我不想听到有关于荀英的事情,他走他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已经没有交集点了,在桐儿与舟儿还没长大成人之前,我都不会轻易让他们曝光在众人面前,就是不想让荀英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白头师叔一听,忙道:“楼主既然决心已定,那还是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我看阿仁就挺好的,成熟稳重,你与他师出同门,何不就此共结连理?这样也好给桐儿与舟儿一个完整的家。”

    周仁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雨晰,他自小就仰慕雨晰,可雨晰的眼里就只有荀英一人,而他当时名声不显,不敢随意向她示爱,这些年他也在努力地建立属于自己的江湖事业,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配得上雨晰,“师妹,既然你已不记挂长风了,师兄愿意照顾你与那一对小宝贝,我看着他们长大,自会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对待。”

    雨晰何尝不知道这师兄的心思?自从她想通了之后,以往看不真切的人现在都一目了然,只是不爱就是不爱,苦笑一声,“师叔你不要再劝说我了,师兄,你是个好男人,值得一个好女人来爱,雨晰早已学不会去爱一个人了,何苦让师兄难过?”

    周仁一听她这似乎略有松动的话,顿时脸上一喜,忙道:“师妹,如果你还爱着长风,我可以等的,再长时间我都会等,只要你看得到我。”

    雨晰愣了愣,师兄就是这样让她很无力,突然一瞬间她感受到当年她用强的硬是与荀英有了一夜情缘的事情,他当时是不是像自己一样其实也很无奈,原来被不爱的人爱着是这样一种感觉,不禁一脸茫然起来。“师兄,师妹不想害了你一辈子,我不再痴迷于他,你也不要再提这事,是师妹配不上你。”转身脚尖一点即离去,只留下一道倩影。

    白头师叔再度感叹,楼主怎么是这样的死脑筋?非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嘴里说着已经不在乎了不爱了,但就是不肯从这样的感情中走出来,拍拍周仁的肩膀,“阿仁……”

    周仁看了眼雨晰离去的背影,回头打断白头师叔的话,“师叔,师侄晓得的,师妹终有一天会看到我的好,我有这个信心等到她的一天,长风,不,荀英已经离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握紧手中的拳头,没错,那个挡在他与雨晰之间的男子已经远去了。

    躲在一旁的假山石后的雨舟的眼珠子却是转了起来,长风?荀英?两边小手比了比,然后将两手合一,这是同一个人,自幼大人们避开她与哥哥时都会提及到这两个名字,莫非他就是他们那个神秘的爹?小身子猛然站起来,差点撞到身后的侍女。

    “小姐这是怎么了?”侍女不解地问。

    雨舟却是回头看着她,“你去把英姨唤来。”转身回房。

    她的小身子泡在绿绿的澡水中,正在苦思冥想,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小姐唤奴婢进来有何事?”

    雨舟却是头也没抬地道:“英姨,你是娘身边的贴身女侍,那你告诉我,长风是什么人?”突然回头两手趴在澡桶上看着英姨的脸眨也不眨。

    英姨却是一愣,试探地问,“小姐,你从哪儿听来的?楼内可没有一个叫长风的人?”

    雨舟却是小嘴一扁,看样子要哭出来,英姨忙吓了一跳,上前赶紧抱着她的小身子,不惧那些个绿汁将衣物都染绿了。“小姐,别哭,您哭不得的,不然会伤身子的……”

    “那……你告诉我长风是何人……”雨舟哽咽道,那压抑的哭声听来让人心酸。

    英姨忙给她抹了抹泪水,咬着唇犹豫着是说还是不说,但在雨舟第一声大哭开始,忙道:“小姐别哭,别哭,英姨说,长风以前是楼里的护法……”

    雨舟这才收起假意挤出来的泪水,任由英姨将药汁浇到她的小身子上面,接着又问道:“英姨,那荀英又是谁?”

    英姨的表情一愣,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给她解释,这让她察觉到有异,小心翼翼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只是最后英姨却是死都不肯承认长风与荀英是同一人,她惟有作罢,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害英姨受罚。

    两日后,在雨舟的故意装病下,雨桐被母亲放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进屋,看到母亲抱着妹妹正在喂药,心里一疼,看到妹妹朝他一笑,这才在原地站好。

    雨晰眼眉也没抬,“你们兄妹俩玩的把戏别想骗得过我,别傻站在那儿,娘跟你说的话都忘了?妹妹的心脏不好,往后不许再这样,不然妹妹的身子会越来越差的。”

    雨桐忙上前,帮着给妹妹盖上薄被,“娘,我知错了。”

    “往后可不许偷懒,听到没有?”雨晰在儿子的头上敲了一个粟子。

    雨桐伸手将头捂住,忙不迭地点头,等到母亲离去,这才一屁股坐到妹妹的床沿,“舟儿,不会是真的发病了吧?哥身强力壮在青峰洞呆久点不碍事的。”

    雨舟忙坐起来,将侍女遣出去,然后拉着兄长的衣袖道:“哥,我没事,娘是瞎操心了……”遂将自己怀疑的事情向兄长提及。

    “你说那个华国的大将军是我们的爹?”雨桐道。

    “这极有可能,我们去问娘,她从来都不肯说,只说等我们大了再告诉我们,可我们现在都这么大了,她还是藏着掖着,哥,我想去问一问父亲,他为什么不要我们?”雨舟苦着小脸道,不过小拳头还是挥了挥。

    雨桐对父亲其实也是响往的,只是这人又不知是不是真正的父亲?两条小短腿交叉地坐着,摸了摸下巴,最后眼睛一亮,“妹妹,我们出发到帝京去,他一定在那儿。”

    雨舟想了想,忙点了点头,自幼没离开过这儿,早就呆腻了,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兄妹俩留书出走了,雨晰一看到那封字迹缭草的留书就气红了一张俏脸,握紧手中的纸张,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找,将这两个孩子给我找回来。”

    一对才六岁多的小娃娃独自去外面,那岂不是危险至极?心焦如焚之下惟有发散人手赶紧在方圆几里内搜索。

    帝京,荀英的大军从边关开回京城,虽然在己巳年取得了最后决定的胜利,但是胡国残余却是分散开来,逐一收拾花的时间更长,回到帝就已是辛未年的夏秋之际,这一年正好是圣隆三年。

    皇帝率百官出城亲迎,上前一把扶着他起身,“荀爱卿为国征战辛苦了,朕特意出城相迎,今天为爱卿举办欢庆的宴席。”

    荀英却是沉稳地一拱手,“臣谢主隆恩,保家卫国乃臣之职责,也是执行吾皇之命令,未敢居功。”

    宇文泓却是脸上一笑,数年未见,荀英却是颇懂为臣之道,这一番话将高帽子戴到他的头上来,心下却是满意的,荀英有为臣的自觉,这样他这君主才好当,不然难为的是真儿,遂亲热地与荀英一道进城,“这是荀爱卿应得的,没有爱卿在前方努力做战,也不会有华国今日之大捷,一举扫荡胡庭,扬我华国国威。”

    两旁的百姓也高呼吾皇万岁及荀将军的字眼,这个在华国接壤的胡国分崩离析对于他们而言是最大的安心,因此对于这一对君臣都是由衷的爱戴。

    荀英会意一笑,没有猜忌的君臣关系才是最牢固的,对于这帝王的英明,他是深深地敬佩,攻打胡国固然有他指挥得当的因素,但是没有皇帝在大后方的每一个扰乱胡国人心的举动与大量的人力物力的支持,就不可能成就他荀英的一世功名,始终落半步地走在帝王的身侧,功高震主是大忌,他可是牢牢地记在心里。

    他一进城就看到肚子颇大的妹妹已经在一旁等着,忙上前行了一礼,“臣给皇后娘娘问安。”

    “哥,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生疏?”荀真忙上前扶着兄长起身,会跟来只是想要早一点见到他,看到他周身完好,这才放心,拍拍一旁的两个儿子宇文寰与宇文宪,“还不拜见舅舅?”

    宇文氏兄弟俩忙行礼,荀英看着这两个外甥的样子,百感交集在心头,摸了摸他们的头,“两位小殿下无须多礼。”

    “听闻舅舅的功夫一绝,外甥想到将军府里请舅舅指导一番。”宇文寰笑道,如墨一般的小眼珠子转了转,最近父皇又加大课业了,正好到舅舅那儿去放松放松,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宇文泓一看这儿子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心思,正想呵斥,谁知荀英却是一把抱他在怀,“既然小太子有此心愿,舅舅焉能不答应?皇上,可否让小太子在臣的府邸里小住?”

    “父皇,您听舅舅都同意了。”宇文寰忙道。

    荀真却是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牵着小儿子的手,为儿子帮腔道:“皇上就应了太子之请吧?”

    宇文泓轻扶荀真上皇辇,将一直颇沉静地小儿子抱到荀真的身边坐下,这才朝大儿子沉着脸道:“在舅舅的府里可不许搞破坏,不然父皇饶不过你。”

    宇文寰笑着点头,“是,父皇。”

    荀英却是抱着宇文寰坐在马上跟在帝王的皇辇后面,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不期然地想到了雨晰,若是当年那一夜情缘后她怀上了身孕,会不会已经有一个小娃娃要喊他爹呢?心中突然一喜,这样也不错,宋芝儿当年的话跃上心间,不知这些年雨晰过得好不好?

    思及此,他的眼神一黯,她那亦然断袍而去的泪颜在每一个午夜梦回折磨着他,然后又是少年时相处的情形,想要斩去却是不得法。真儿不再提他的婚事,但是十八铁骑等人却是屡屡提及,老是嚷着荀家要下一代小主人,毕竟他已年过三十,再没有子嗣对荀家无法交代。

    以前还可以借由战事不去思及雨晰对他的意义,现在战事已歇,他多了些许心思去想清楚当年事,他还欠雨晰一个道歉,眸子一黯。

    皇辇里,宇文泓抱着小儿子在怀,还是这个孩子最听话,看着荀真道:“只怕你哥这回要成为帝京多少人家的乘龙快婿了。”

    正在泡茶的荀真微怔,想到那个始终不得见的雨晰,叹息一声,“这个我不好说,看哥的意思吧,他的婚事已经一再蹉跎了。”

    “真儿,老天自会安排。”宇文泓宽她的心,看向她的肚子,“这回一定要生个公主。”

    荀真看到他斩钉截铁的话,不由得失笑,他比她还盼着要生个公主。

    如宇文泓所言,想要与荀家攀亲的人家都要将荀家的门挤破,十八铁骑等人笑呵呵,耐着性子与媒婆周旋,看看哪家的闺女堪配荀英这一代将领,反观荀英却是无动于衷。

    荀英在屋子里擦着宝剑,却在门窗一响之下,靠窗坐的他顺手将一剑横去,正好架在来人的脖子上,那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他的宝剑,笑得一脸的痞相,“诶,有你这样招呼老朋友的吗?”最后一屁股坐下来,倒了一碗茶水喝下去。

    “谁叫你有门不走偏爬窗,马痞子,有没有雨晰最近的消息?”他问道。

    “我叫马宗,可不叫马痞子。”一脸痞相的男子顿时抗议,最后在对面的凶光射来时缩回了头,“如果你是要问听雨楼的新据点,那很抱歉,连你也找不到,我何尝能找得到?不过听闻最近流云山庄的那个蒋乃曦对雨晰那丫头迷恋得很,这在江湖中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荀英的表情突然一冷,微眯眼,“流云山庄,蒋乃曦?”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庄空有虚名,况且这个蒋乃曦据他所知不是什么好人,雨晰怎么会与这样的人牵扯上关系?那丫头平日里大大咧咧,可千万不能上了那个男人的当。

    看了看手中的剑,看来他也不得不在背后动点手脚了。

    “没错,就是他。”马宗再喝了一口茶水,这回流云山庄要麻烦了,荀英可是华国军方的第一将领,要整一个山庄可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叹息一声,“长风,说实话,你若是放不下雨晰,那就想法子去找她,你是听雨楼的前护法,要找他们的联络点应该不难。”

    荀英放下剑,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圆月,“她这些年都有心要避开我,连联络方式都一改再改,我要再找到她很困难,每次派去的人只要让她察觉到不对,她就会将那个联络处关闭。”苦笑了笑,当年她流着泪说绝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果然贯彻得很彻底,这始作俑者是他自己,所以这苦果也得由自己来尝。

    马宗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当年事我也给你查清楚了,没错雨晰那丫头最后是自私了,可是当初她也是为了救你才会那样做的,你当年应该听她解释一下的,而不是一开始就定了她的罪,不过那丫头的行事却是让人难以生出好感来。”从怀中将一叠资料交到荀英的手中。

    荀英的错愕地听着他的话,手中的资料沉甸甸的,每看一页他的眸子都会放大,原来他当年吃的那些个镇压住疯魔症的药就是雨晰用自己的血来做药引的,这……他高大的身躯震了震,相处了十年他却是一点也不知道。

    马宗瞄了一眼他看的那一页,收起痞相,“这个花了我很多时间弄到手的,雨家的血液能成为这种药物的引子,这还是拜当年你在意识不清时咬了她一口,从而安静下来,这才让靳白头寻到了这张药方子来压抑你的病,只是随着你的病情在最后的反弹,因而再也起不了效用。长风,雨晰当年想要再让你失忆是她的错,但你却连个解释都不听就此出了听雨楼,却也是不该。”

    当得到这样的消息后,他也为雨晰对荀英的真情所感动,用自己的精血来压抑荀英的病情,因而对那个任性自我从来不顾及他人的女子有了大大的改观,自己同样也是偏见得很。

    “啊——”荀英将心中的苦闷悔恨痛喊出声,他竟是错得离谱,想到她想要一再解释的表情,是他将她一再的驱逐,是他伤她至深,此时他已经理解了她那偏激的行为,如果她有错,他荀英亦也有错。

    离他最近的马宗却是赶紧堵住耳朵,这充满内力的一喊,他可吃不消,不想耳朵聋,那就躲起来。

    而在不远处屋子里被人保护得好好的宇文寰却是眼睛一亮,忙朝瘫坐在地的秦小春道:“小春,我舅舅的功夫原来这么厉害。”

    秦小春吓得双腿还在发软,“殿下说得是,小的吓到现在仍回不过魂来。”

    宇文寰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小春纠正道:“是少爷,说了多少遍,孤现在是微服私巡,不能喊殿下,还有你们都得给孤记着。”小手指向一群因为这喊声而现身的暗卫。

    “是,殿下。”

    在他眼一瞪之下,众人忙改口,“是,少爷。”

    宇文寰这才满意地坐在床上,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衣上的坠饰,“你们说舅舅的功夫与父皇相比,哪个厉害?”

    这话众人可不敢随意答,纷纷低头在地上寻蚂蚁,小殿下太过于天马行空了,就怕被他点名。

    “小春,你第一个说。”宇文寰道。

    秦小春顿时苦着一张脸,悻然地答道:“……”

    帝京的城门前,一对小兄妹站在那儿看着高高的城门,然后对视一眼,几经艰难,他们终于到达了帝京,期间可是躲过了母亲派来追他们的人,弄得好不狼狈。

    一旁赶牛车的老汉笑道:“娃娃,这就是帝京城了。”

    雨桐牵着妹妹的手,朝老汉郑重地道谢,这一路上碰上他赶牛车,所以兄妹俩才能省不少脚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真的不跟老汉一路了?”

    雨舟想要应承,但是雨桐却是机警地摇头道:“我们是来京城投靠亲戚的,谢过老爷爷了,我们进京可以自己找,就不麻烦老爷爷了。”拉着妹妹的手赶紧离去。

    雨舟看到老汉轻笑,拉了拉哥哥的衣角,“哥,我们干嘛要甩开他啊,有他带路,我们要找到荀英不是更容易一些?”

    “舟儿,他万一是拐子呢?再说若是再由他跟着,只怕娘就已经得到我们的消息了,你想要出师未捷身先死?”雨桐道,将怀中的一小包纸袋递给妹妹。

    雨舟接过,默然地吃了起来,然后摇了摇袋子,“好像不多了。”

    雨桐正要再说什么,正在街上走的他们却听到喊“抓小偷”的声音,然后身子险些被人一撞,反应快地背起妹妹往旁边一让,然后看到一个比他小点的小男孩锲而不舍地在后面追,“可恶,敢偷小爷的东西,看小爷饶得过你不?”速度不慢。

    可明显那小偷因是成年人跑得更快,雨桐因为险些被撞,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火,运起功赶紧跟上去,然后与那小男孩同时动手,两双小腿向那个小偷的背部而去。

    顿时,三个孩子如三座大山般压在小偷的背上,可怜的小偷被压在身下顿时昏死了过去。

    小男孩将精致的荷包从小偷的手里夺了回来,小手狠狠地敲了那小偷的头一记,然后这才起身让路人将小偷押给燕京府尹,站起来朝雨氏兄妹道:“多谢两位相帮,在下叫荀寰。”

    雨桐本不欲搭理他,但是听到他姓荀,忙问道:“那个荀英,你可认识?”

    远方的雨晰却是狠狠地训斥一群无用的手下,连个孩子都寻不到,正要再说话之际,周仁急忙进来,“师妹,得到他们的消息了?”

    “他们在哪?”雨晰赶紧跳下首位问道,为了这两个孩子的事情,她没有一夜能安眠。

    “帝京。”

    雨晰闻言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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