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 魅姬 > 第20章 :收复雁门

第20章 :收复雁门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奇书网 www.qishu7.net,最快更新魅姬最新章节!

    攻克平城,异常顺利。

    平城驻军三万,副将叛变,守将被杀。听闻睿侯赵慕短短数日内连续收复五城,副将吓得寝食难安,畏惧之色难以掩藏。他召集几位小将商议抵御之策,各小将消极怠工,提不出什么良策,甚至有人劝他尽早投降,向睿侯负荆请罪,以免一死。

    副将虽然惧于赵慕的军威与素日的凌厉手段,但也不想就此投降、望风而逃。

    而三万驻军,早已众志成城,准备在赵慕攻城当日打开城门、重归睿侯旗下。

    这些情况,都是赵慕的密探上报的。

    孙淮率三万将士攻城,王小备领两万骑兵作为后盾,不费一兵一卒、一枪一戟便收复平城,斩杀副将,枭首示众,威慑整个北疆。

    至此,赵慕旗下兵力已达十八万,收复雁门郡城池六座。

    紧接着,三日内,再收复二城,如此,只剩下匈奴呼衍部盘踞的雁门郡治所善无。

    攻城这夜,我、皓儿和赵盼兮驻马远处眺望。

    仍然是夜袭,不过匈奴呼衍部好像作了充分的抵御准备。

    黑魆魆的北疆浓夜,苍穹高旷,凉月悬挂于广袤的夜空,仿佛一枚狂风一吹便会碎裂的脆玉。

    下半夜,狂风大作,狂肆扫荡,呼啸声声,吹得衣袍烈烈飞扬如旗幡。

    善无城门前,静谧得诡异,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城门上,守军坚守阵地,异常戒备。

    突然间,呼啸的狂风中,一批步兵扑向城门,光亮骤然而起,喧嚣声冲天涌起。

    很快的,火势迭起,借着风势扶摇直上,浓烟升腾,龙飞凤舞似的笼罩了整个城门上空。

    黑暗被腾腾的火光驱散,喊杀声,刀剑声,哀号声,层层涌荡开来,混在一起,无法分辨,只觉得万分悲壮、激荡人心。

    将士们强行撞门、登城,守军们奋力抵御,厮杀惨烈。

    攻势越来越猛,守军难以抵挡,有人像飞鸟中箭似的坠落城门,任人践踏。

    血光,火海,热血飞溅,生命萎落。

    远远地眺望,那杀伐的景象、血色的城门在我的眼底交织成一幕残酷的真实杀戮。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如此惨烈的战争场面,平城之夜的胜者与败寇分别在城门上划开一道生命的印记,城门下,鲜血淋漓,断臂残肢,却无人知道它们属于谁。

    破晓时分,城门终于被攻破,守军丢盔弃甲,举手投降。

    突然,大地微震,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出,惊天动地。

    我们驱马驰近,才知道是呼衍哈别领三万骑兵出城,决意与赵慕的三万骑兵决一死战。

    这,才是善无之役最关键、最血腥、最残酷的厮杀与争锋。

    骑术与骑术的速度较量,铁弓与铁弓的劲道较量,枪戟与枪戟的锋棱较量。

    胜与败,考验的是马上功夫。

    王者与弱者,考验的是谋略与军威。

    呼衍哈别为我所掳,不过赵慕放他回去,要与他在战场上见真章。

    赵慕亲自压阵,与呼衍哈别隔军相望。

    两个铁甲方阵,黑压压的一大片,潮水一般铺展、涌荡。

    此时,墨青色的长空渐渐放亮,晨曦铺洒四野,照在一望无际的铁甲上,反射出耀人眼目的锋芒。晨风凛冽,帅旗飘扬,在天光晨曦中愈发清晰。

    千里北疆,苍茫莽原,远处的峰峦山脉依稀可见,天穹高旷,云海翻涌。

    战鼓擂响,号角长鸣,震天撼地,我等三人为眼前气象雄浑的场面震慑,目不转睛地远望。

    赵国骑兵的四周,是连绵无尽的北疆,匈奴骑兵的四周,亦是茫茫无际的漠原。他们争夺的,是脚下这片绵延千万里的大地。

    眨眼间,敌我双方的骑兵先锋同时策马飙出,就像离弦的利箭,风驰电掣地射向对方,更像癫狂的豺狼饿虎,疯狂地扑向对方。

    四蹄如飞,纵横无忌,谁更神速、更勇猛,谁就是强者。

    利箭劲射,有人中箭落马,有人侧身闪过,有人连发数箭,有人冲锋陷阵。

    当敌我双方咬合一处,长戟挥舞,谁能够刺中对方的胸膛,便是九死一生的勇士。

    一轮红日跃出高峰,破云而出,光芒万丈,与飞溅而起的热血交相辉映。

    朝阳下,利铁相击,鲜血横流,战马嘶鸣,铁甲铿锵,交织成一幕悲壮雄浑、令人热血翻腾的战场杀戮图景,在朝霞铺展的天地间演绎成一出淋漓尽致的残酷厮杀。

    呼衍哈别勇猛无敌,旗下骑兵就像沙漠中的狂沙,纵横杀掠,意气高昂。

    赵慕坐镇中枢,淡定从容地挥舞着令旗,冲锋与列阵相结合,半个多时辰内阵势变化数度,变幻莫测,歼敌无数。

    围合,展开,包抄,如翼展翅,如卦相诡异,按令变阵,攻守兼备。

    朝阳愈发耀目,厮杀越加惨烈,胜负渐分,匈奴呼衍部损失惨重。

    忽的,匈奴帅旗掉头北行,旗下呼衍哈别驰骋如狂风,似乎回头望了一眼。未及战死的匈奴骑兵追随而去,黄沙漫天,转眼间消失于苍茫的大地尽处。

    我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赵叔叔太棒了。”皓儿高声喊道,兴奋异常。

    “那是自然,慕哥哥神勇无敌。”赵盼兮自豪地笑,灿烂日光下,纯真的笑脸上满是激动。

    睿侯挥军北疆,短短半月便平叛雁门郡,斩杀所有叛乱逆贼,诛逆贼三族。紧接着,两日内肃清整个北疆驻军,抓获一批匈奴内应与见风使舵之辈。

    这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草原无际,三骑并肩纵横,欢笑声声,冷风从脸颊耳际呼呼掠过,带走忧愁。

    长空蔚蓝如海,轻云飘动如絮,原来北疆也有翠绿飘逸的柔美一面。

    “赵叔叔,你要带我们去哪里?”皓儿扬声问。

    “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赵慕笑应。

    “还没到吗?很远吗?”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上,我的心境豁然开阔。

    “快到了。”

    赵慕抽鞭,一马当先地飞驰而去。皓儿催马紧紧跟上,我落在最后,甩鞭驰骋。

    不多时,我们勒缰驻马,抬首仰望,不禁心驰神荡。原来,他带我们来的地方,便是赵国所筑的防御匈奴南下掳掠的城墙。

    赵慕下马,拉着皓儿登上城墙,我亦快步跟上。

    登临一座烽火台,眼界倏然开阔。

    漠北草原漠漠无际,漠南长空遥遥无边,远处高峰山脉连绵起伏,更远处的沙漠浩瀚无垠,气势苍茫,雄浑壮丽。秋风翻涌不绝,日光投射而下,光转盈亮,湛蓝长空宛如一汪透亮清澈的湖泊,惹人欲坠。

    赵慕伫立,不动声色地远眺大漠南北。

    我侧眸望着他,墨黑长袍迎风荡起,猎猎飘扬,黑发在风中肆意地凌乱。他的倨傲神态,他的举手投足,他俯瞰大漠南北,就像俯瞰整个天下苍生,似乎整个天下就在他的掌控之中,又好像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天下究竟有多广、有多大。他只是一介凡人,却又是统领赵国北疆的睿侯,他的胸膛并不是最宽厚的,但是仿佛能够容纳整个浩瀚的天地。

    皓儿四处观望,眼中有着不可思议,更有惊喜与沉迷。

    他一会儿叫我看这边,一会儿叫我望那边,一惊一乍的,兴奋得忘乎所以。

    “赵叔叔,那边是哪里?”皓儿指向东方的远处。

    “那边是古燕国所筑的城墙。”赵慕极目远望。

    “那边呢?”皓儿指向西方。

    “秦国所筑的城墙。”赵慕远眺随山势绵延的城墙,深蓝天穹下,城墙仿佛一条假寐的长龙,蛰伏在大漠南北,以巍峨之姿展示于世间。

    “三国城墙绵延万里,如此一来,匈奴人就不敢南下掳掠了。”皓儿若有所思道,“可是,为什么此次匈奴呼衍部能够夺得雁门郡?”

    “因为缺口。”赵慕淡淡道,目光延展于天高地广的漠南。

    “缺口?”

    “秦赵燕三国所筑的城墙,并没有连接起来,有缺口,匈奴人便从缺口南下。”赵慕手指胸口谆谆教导,“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缺口,人心思变,钢铁意志般的将士若有人弃明投暗,匈奴人南下不足为奇。”

    皓儿深深点头,“我懂了,赵叔叔,要防御匈奴南下,要将秦赵燕三国的城墙连接起来,补上缺口,要防止人心思变,在将士们的心中筑起一道没有缺口的城墙。”

    赵慕笑赞,“孺子可教也。”

    皓儿继续远眺,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跑到那边,扬声呼啸。尚嫌稚气的啸声回荡在崇山峻岭间,久久不绝。

    我不知道,赵慕此番教导,将会成就皓儿日后的功过是非。

    我含笑看着皓儿跑这儿跑那儿,提醒他小心一点儿。赵慕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寐兮,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烽火台吗?”

    我摇摇头,他道:“十余年来,我一直驻守北疆,熟悉北疆的一切,我喜欢凛冽的漠风,喜欢一望无际的草原,喜欢湛蓝的天宇,喜欢茫茫无尽的莽原,我想让你看看我常年守卫的北疆大地,让你感受一下北疆不同于中原的独特与美丽。”

    “初到北疆,我确实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广阔,苍茫,粗粝,我感觉到一种磅礴的气势,一种铁与血的力量。”

    “气势,力量,这便是北疆独有的。”

    “我喜欢。”

    “真的?”他欣喜地问。

    “真的。”我笑如浮云。

    赵慕揽着我的肩,目光延伸向无边无际的六合八荒。

    打马纵风,回到善无行辕,暮色微降。

    小厮牵马走了,一名将领迎上前来,面色微重,“侯爷,邯郸有密报。”

    赵慕眸光一动,与我对视一眼便走向内堂。

    我思忖着,邯郸有什么密报?邯郸是否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是朝堂之事,还是军方之事?

    皓儿拉拉我的衣袖,“母亲,我乏了,我们回去吧。”

    正要举步,却传来一道娇蛮的声音。皓儿与我回首望去,但见一黑袍男子背着一女子,女子喋喋不休地说着,男子偶尔插上一句,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讥讽、损人之语,女子被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是公主。”皓儿兴奋道,“背着公主的人好像是无泪叔叔。”

    “嗯。”无泪怎么会在北疆?又如何与赵盼兮相识的?

    “我告诉你,你害本公主崴了脚,背我回来是理所当然。”赵盼兮俏脸薄红,气呼呼道,“你还要背本公主到寝房,本公主确定无碍后,你才能走。”

    “公主,是你自己不小心崴脚的,根本不关我的事。”无泪辩解道。

    “要不是你碍着我,我怎么会崴脚?”赵盼兮气得拍打着他的肩膀,“放我下来。”

    一声命令,要多娇蛮有多娇蛮。

    无泪得令,立即将她放下来。由于他举止太过粗鲁,她跌坐在地,怒吼道:“你竟敢摔我?”

    无泪挑眉,轻松地反驳,“我只是遵公主之命放你下来,这也有错?”

    赵盼兮赖在地上,秀眉纠结,“你这是放我下来吗?你这是摔!我起不来了,还不快来扶我?”

    “公主,我已经将您安全送回来,就此告辞,后会无期。”无泪的眼风忽地扫过来,终于看见皓儿和我,满目惊讶。

    “混账!公主受伤了,你怎能就此离去?”我朝他摇头,使眼色。

    “扶疏,不能让他走,快叫人抓住他。”赵盼兮着急地命令我。

    “罢了罢了,无须叫人,我送你到寝房。”无泪勉为其难地抱起她,将她抱到寝房。

    我命人去请大夫过来为公主诊治,无泪声称要出去喝茶便火速开溜,我亦带着皓儿离开,剩下赵盼兮大呼小叫、跺脚捶床。

    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我正要开口询问,皓儿迫不及待地问:“无泪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师父呢?跟你在一起吗?”

    无泪弯下腰,摸摸他的头,笑问:“许久未见,你有没有想我?”

    皓儿摇晃着他的胳膊,“当然想啦。无泪叔叔,快告诉我,师父在哪里?”

    无泪故意逗他,“就知道记挂你师父,我就不告诉你。”

    “坏人,以后不跟无泪叔叔玩了。”皓儿生气地拉长了脸。

    “皓儿,不许这样,他是你无泪叔叔。”我轻声叱道。

    “好好好,我告诉你,你师父也在雁门郡,不过现下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无情也在北疆,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在北疆?

    无泪的衣服很怪异,融合了匈奴人与赵国人的衣袍款式,另创出一种独特的样式,粗粗看来很普通,却很实用,可御寒,又便于骑马纵横。如此奇装异服的无泪,别有一种冷厉的洒脱。

    我柔声道:“皓儿,先去那边玩儿,我和无泪叔叔说说话。”

    皓儿懂事地去了。上次无泪与无情一起夺剑,后遭受多方人马的追杀,我未及向他道谢,很是过意不去,因此,我压低声音向他说了声谢谢。

    无泪满不在乎地一笑,将前事揭过。他打量着我,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目光别具意味。

    “你看什么?”我心生讶异。

    “你变了。”他的两指摸着下颌,目光仍然逡巡在我身上,以一种令人讨厌的调侃语气说我。

    “瞎说,哪里变了?”我瞪他。

    “你身上有杀气,平常人很难感觉到的杀气。”

    “杀气?”

    “只有剑客才能感应到的杀气。”

    “别瞎说,我要杀谁啊?”

    “杀气并不一定要杀人,而是从体内、心中自然散发出来的感觉,可以是眨眼间的眼神,也可以是随性的举止。”他说得颇为正经,不似说笑。

    可是,我身上怎么可能有杀气?这也太无稽了。

    见我不信,无泪继续解释道:“简单地说,你来到北疆,心态变了,而且你已杀过人。”

    我哪有杀过人?

    念头一起,我立即反驳自己,数日前的沃阳战事,虽然我没有亲手杀人,但也因我而死了不少人。无泪的意思,难道就是我杀过人因而心态变了、因而身上带有戾气?

    似乎有点儿道理,但又觉得有点儿勉强。

    “无情看见你,也会这么说。”无泪诡秘一笑。

    “你们为什么来北疆?来多久了?”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还有人追杀你们吗?”

    “我们乔装来到北疆,无人知晓,如何追杀?”他笑嘻嘻道,颇为得意,“你与赵慕到处游玩的时候,我们正在北上。”

    “连累你们……真不好意思。”我愧疚道。

    “小心隔墙有耳。”无泪警示我,“你要见无情一面吗?”

    既然在此相遇,我应该与无情见一面,可是,见面又如何,只是徒增他的烦恼罢了。

    不见也罢。

    无泪轻叹一声,“可怜无情为你茶饭不思,愁得不成人形了。”

    我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嘱咐道:“你不要跟他提起在这里见过我,我不想他……对我有所牵挂。”

    他眨眨眼,笑呵呵道:“昨晚我们还在说,那位生擒呼衍哈别、妙计夺城的扶疏美人究竟是谁,想不到是我们的师妹,赵慕是否更加珍惜你?”

    我没好气地怒视他,“快走吧,否则待会儿公主来了,你就走不掉了。”

    夜凉如水,北疆的夜晚寒气迫人。

    玩了一整日,皓儿又困又乏,早早地歇下。我静静呆坐,侍女敲门,说是侯爷请我过去一趟。

    长身黑袍,赵慕于窗前负手而立,那浓黑的背影别有一种沉肃之感。

    听闻我的脚步声,他转身行来,眉宇间似有紧迫之色。

    邯郸有大事发生?

    他执着我的手,黑目闪烁,“寐兮,邯郸危矣,我必须立即赶回去。”

    “究竟是什么事?”他的面色如此沉重,邯郸的危情必是十万火急。

    “密探上报,秦国发兵三十万,这两日便逼近长平。倘若长平失陷,邯郸便成为待宰羔羊。”赵慕的语气虽是不紧不慢,我却知道他此刻心急如焚。

    长平与邯郸相距甚近,长平一旦失陷,秦军直入邯郸,赵国便陷入生死存亡的危境。

    我心潮翻涌,“秦国怎么会突然发兵攻赵?”

    他攒紧眉心,“秦国此次发兵,绝非偶然。”他眸光切切,似有歉意,“寐兮,我必须连夜赶回邯郸,你稍后起程,我命十八精骑保护你和皓儿南返。”

    “不行,你必须带走十八精骑,我和皓儿很安全,你无须担心。”

    “不妥,如果十八精骑跟我走,我怎能放心离去?”赵慕面色如铁。

    “慕,我能保护自己的,而且皓儿也有武艺防身,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我含笑宽慰他,尽力让他放松下来,“若你不放心,让孙将军派数位勇士保护我和皓儿。”

    “也好。”

    赵慕握紧我的手,像要捏碎似的,有点儿疼,但我不愿挣开,不愿他有任何不安,我感觉得到他的不舍,以及竭力掩饰的对邯郸之危的担忧。

    我伸手抚平他蹙起的眉头,“我一直相信,只要有你在,长平和邯郸必定无虞。你是叱咤北疆的睿侯,区区一座长平,区区秦国,何须畏惧?”

    他笑了,剑眉微扬,“秦国素有‘虎狼之师’之美誉,不过我当然不怕秦兵,赵国有我一日,赵国的天便不会塌下来。只是,秦国此次来袭,必是倾举国之力,不达目的不罢休。我可以退兵,但我们会元气大伤。”

    我点头,问:“立即起程吗?”

    赵慕颔首,我嘱咐道:“万事小心。”

    “临别之际,你有什么要送给我的吗?”他忽而笑得诡异。

    “什么?”刚刚还是面呈忧色,现下却是微笑如魅,这人怎么变化如此神速?

    “提醒你,此次日夜兼程地赶回邯郸,你是否应该鼓励我?”

    我恍然了悟,斜眼睨他。他热切地望着我,满目期待,我心软了,在他颊上落下轻轻一吻。没想到,他顺势拥住我,吮吻我的唇,虽然短促,却也沉迷醉心。

    赵慕放开我,目光深凝,“寐兮,保重。”

    我淡笑,“你也保重。”

    他转身离去,墨黑长袍浸入浓夜,与夜色融为一体,瞬间消失。

    南下途中,遇到从长平逃出来的百姓,有的说秦军攻城两次,长平军民顽强抵御,损失惨重,长平即将失守;有的说长平守将卞一无德无才,若不是睿侯赵慕日夜兼程赶回邯郸,秦将慑于睿侯军威,秦军早已攻下长平;有的说,长平守军只有五万,赵王急调大军驰援,然而也不过十五万,面对秦国三十万虎狼之师,长平失陷是早晚的事。

    各种说法与传闻,不一而足。

    据我所知,秦赵兵力相差无几,赵国兵力共约六十万,四十万兵权握于赵慕之手,余下二十万握于赵笙之手。驻守北疆抵御匈奴南下的二十万将士万万不可南调,赵楚边境的十五万驻军也不能抽调,如此说来,赵国只有二十五万兵力抵御秦国强攻。

    战场上,以少胜多并非不可能,但也需一位精通行军布阵、调兵遣将的将领统辖全军。

    赵王会任命赵慕为将吗?赵慕已到长平了吗?

    我日思夜想,却苦于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

    孙将军安排四位勇士护送我们南下,赵盼兮也一道上路。自上次北上途中偶遇后,她对我们不再端着公主架子,而是像对待她的慕哥哥那般待我,有一说一,言辞从不拐弯抹角,举止大大咧咧,率性而为。我看得出来,虽然她骄纵蛮横,却也很好相处,本性纯良。

    我们追星赶月地赶路,一路上,她时常呼喝四位勇士做这做那,将他们当做奴仆使唤。他们是驻守北疆的粗野汉子,血气方刚,见不惯公主蛮横、刁蛮的脾性,引发数次冲突,幸而我从中调解,才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我万万没有料到,某日竟与无情、无泪不期而遇。

    我问他们为什么南下,无泪笑呵呵道:“赵慕在北疆,我们自然南下避开,不过现下赵慕赶回邯郸,忙于战事,一时半会儿不会派人追杀我们。”

    赵盼兮遇见无泪,乐得合不拢嘴,将四位勇士赶回雁门郡。无须再伺候赵公主,他们乐得返回北疆。于是,无泪便可怜兮兮地被这位刁蛮公主缠上了。

    许久未见师父,皓儿自然也缠着无情,问个不停。

    这晚,我们在一户农家夜宿,皓儿问完了所有问题,终于沉沉睡去,无情这才抬眼看我。

    无情仍然是无情,纯黑的长袍,坚毅的面庞,冷峻的神采,只是那双黑眼中,深藏着欣喜。

    他目光沉邃,渐趋温热,我有点儿无所适从,便道:“不早了,早点儿歇着吧。”

    “我知道你在雁门郡。”他淡声道,不动声色。

    “无泪告诉你的?”

    “不是。”无情目光一凝,不可思议地问,“你见过无泪?”

    我一怔,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于是,只能据实以告,“无泪送公主回行辕,碰巧遇见。”

    他愣愣的,凝目失神。

    我知道,他一定在想,无泪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也在雁门郡。他能否想到,之所以无泪不告诉他我的行踪,是我让无泪不要说的?

    片刻,他回神,淡然一笑,“原来如此。”

    昏黄的烛火映得他的脸庞散发出一种微红的、影影绰绰的光影,我看见他眼中的自伤与苦涩,深觉无奈与苦楚,有那么一瞬间,我心软了,想对他的满腔情意有所回报,可是那也仅仅是想想罢了。我轻声叹气,无言以对。

    “你知道长平战况吗?”无情转移话题。

    “你知道?”他不在长平,怎么会知道?

    “我自有法子获取消息。”

    无情缓缓道来,赵慕回到邯郸,进宫面君,赵王当即命他领军十万急援长平。此时,秦军已攻破长平,重兵据守长平,对邯郸虎视眈眈。然而,赵慕率军出邯郸城仅仅三十里,便下令扎营驻兵,十万大军停滞不前。秦军闻讯,嘲笑赵慕畏惧秦国虎狼之师,乃昏庸无能之辈,浪得虚名。邯郸城老少闻知,羞愧得抬不起头,对赵慕大为失望。而赵王和公卿诸臣,无不震骇。

    我不相信赵慕畏惧秦军,停滞于邯郸城外三十里,必有什么奇谋。

    无情继续说下去,果不其然,我所料不差。

    赵慕下令众将士就地扎营,架锅烧火做饭,待夜幕降临,命一万精锐之士卸甲,仅带干粮与水袋,轻装疾行,昼夜不休。当盘踞长平北部的秦军半夜发现敌袭,仓促迎战,远远望见赵慕帅旗,震惊之下阵脚大乱,溃不成军。赵慕亲率一万将士猛攻,退守长平城外二十里地的赵军配合攻城,三个时辰后,赵慕攻下长平北部。

    紧接着,邯郸城外三十里的九万大军,赶至长平助阵。

    经此一战,赵军士气大振。

    两日后,赵慕遣先锋军三万攻打长平西部,副将缪中贤领军。这一战尤为惨烈,缪中贤勇猛有余、谋略不足,与秦军激战一日,全军覆没,副将领着十余人突围而出。

    自赵慕驾临长平,初战一胜一负,于是率赵军主力据守长平北部,与秦军成对峙之势。

    听无情平静道来,我亦能感受到长平战况的激烈与残酷。

    此次是赵慕首次与秦军正面交锋,以他纵横沙场十余年的军旅生涯与作战经验,即便是虎狼之师,他应当也是丝毫不惧甚至是游刃有余,只是不知他为何让缪中贤领军三万攻打长平西部,还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我忽然想起一事,“秦军大将是谁?”

    “秦公子嬴蛟。”无情道。

    “他?”我微惊,公子嬴蛟并无行军布阵、调兵遣将之能,为何此次攻赵如此厉害?除非,他的身旁有杰出的谋士为他出谋划策。

    “你和皓儿要去长平?”他的问话惊醒了我。

    我微微一笑,颔首,“现下正是长平最艰难的时刻,也许我能帮得上赵慕。”

    无情黑眸一转,“也是,师父的平生绝学应当好好应用。”

    我问:“你和无泪要去哪里?”

    他眼神悠远,“未定。”

    赵盼兮忧心长平战况,急着回邯郸,要无泪护送一程。无泪本是不愿,我从旁劝说,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于是,赵盼兮乐不可支地与无泪一同上路。

    无情执意护送我和皓儿到长平,皓儿乐得欢呼,我本想婉言拒绝,眼见如此,便打住不说。

    一路上,皓儿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就像一只聒噪的小鸟,不过也缓解了无情与我之间冷凝的气氛。

    我可以感觉到,无情总是偷偷地望着我,我猛然回头,他便急忙转开那痴迷的目光;他竭力掩饰眼角眉梢无意间流露的缕缕情意,却无法逃过我的双眼。

    我不知如何让他不再记挂我、或者将我忘了,除了假装糊涂,我别无选择。

    不日,抵达长平。

    无情抱着皓儿下马,蹲下来谆谆教诲道:“好好练剑,下次再见时,你若没有长进,我就不再承认你是我的徒弟。”

    皓儿发誓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练剑。”

    无情摸着他的头,抿唇一笑,“乖,你有武艺防身,要保护母亲,知道吗?”

    皓儿努力地点头,忽然皱起眉头,“师父,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你不跟我们一起?”

    无情眉心平展,笑道:“师父有要事在身,下次若有可能,我便与你们一起,好不好?”

    皓儿开心道:“师父要说话算话哦。”

    话落,皓儿凑在无情耳畔低声说了片刻,而后独自走开,似是有意让无情与我单独谈谈。

    无情起身,看着我,轻轻一笑。

    我问:“皓儿说了什么?”

    “皓儿才智过人,日后必定有所作为。”他答非所问,冷风荡起他的衣袂,翻飞如帜。

    “你要去邯郸和无泪汇合吗?”我不知此时此刻该与他说什么。

    “应该是。”无情微牵唇角,眸光飘忽不定。

    “保重。”

    “寐兮,若有需要我之处,可以找我。”他眸似墨夜,暗沉如渊。

    “我如何找你?”我脱口而出,立即又觉得不妥,尴尬道,“我想……我没什么事的。”

    无情的黑眸仿佛淡月初升,兴起一抹微薄的光亮,“若你需要我,便吹奏一曲师父喜欢的《扬之水》,我自会晓得。”

    师父时常一人坐在竹林吹奏那曲《扬之水》,当时我尚年幼,不知师父为何每日都要吹奏半个时辰,学艺两年后,我才有所了悟。也许,师父在悼念他的意中人,或者,师父只是怀念生命中曾经遇到的、相知相亲的友人,怀念前半生的点点滴滴。

    可是,我吹《扬之水》,无情为什么就会知道我要找他?若他不在我身边,又怎会听得到笛声?我恍然明白,他是在暗示我,他会守护在我身旁。

    如此情深,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心意坚定,鼓起勇气,我直视他,“无情,我会好好保护皓儿和自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无情迈步上前,站定在我跟前,面目沉静,“这是我自愿的,你不必感到内疚。”

    我想对他说,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无法回报你什么,我的心只能给一个人,一旦付出,就再也收不回来。

    可是,我终究什么都没说,只道:“既是如此,我不会吹《扬之水》。”

    面色暗冷,无情低沉了嗓音,“寐兮,我从未想过祈求你什么,我只是做我想做的,做我心甘情愿做的,这与你无关。倘若有朝一日,你转回目光凝视着我,那便是我的幸运,也是我所期待的,但我永远不会强人所难。”

    我在心里叹道:这是何苦呢?

    我女扮男装来到赵军大营,士兵并没有为难我,自去通报,不多久,士兵领我们来到帅帐。

    帅帐前站着两位卫兵,旁边站着一位身形高挺的甲胄男子,正是左越。

    “侯爷正与数位将军商议要事,您可先至帐中歇息,待商议结束之后,侯爷自会去找您。”左越冷声道,面上却无半分不敬。

    “赵叔叔要商议多久呢?”皓儿见是熟人,连忙发问。

    “我也不知,许是半个时辰,许是两个时辰。”左越道。

    “皓儿,我们先去营帐瞧瞧,你赵叔叔空了自会来看你的。”我拉起皓儿的手,“劳烦左勇士带路。”

    左越面无表情地转身前行,我却知道,如此面色,是他惯常如此。

    营帐距离帅帐并不远,左越将我们让进营帐,“若有什么需要,命人转达给我便是,我会尽力满足您。对了,待会儿有士兵会送来午食。”

    我笑道:“左勇士客气了,您忙。”

    左越点点头,退出营帐。

    这营帐窄小简易,自然比不得城中宅院厢房。既来之则安之,我和皓儿用过午食,赵慕仍是不见人影,便躺在木板床上歇息片刻,想不到一觉醒来已是天黑,若不是皓儿叫醒我,我还做着美梦呢。

    多日来只睡过一夜,不困不乏才怪,歇了一下午,神清气爽多了。

    用过晚食,我与皓儿出帐,走到一处高地,仰望夜空。

    月朗星稀,皎洁的孤月悬挂天边,清辉稀薄,月光苍白。

    夜风激荡,掀起衣袂,袍角翻飞,整个人似要临风飞去。

    夜幕下,整个军营静如荒野,只余呼啸而过的凄厉风声在耳边轰鸣,一切井然有序。放眼望去,营帐连绵无际,错落有致;岗哨万分戒备,巡视兵频繁走动,每张冷硬的脸孔都散发出冷铁的刚硬与热血的激昂。

    我知道,赵慕麾下,没有毫无章法、毫无斗志的懒散将士,只有军纪严明、士气昂扬、热血沸腾的勇士、将士。如此精锐强兵,即使不及秦国三十万虎狼之师,也有胜算。

    回到营帐,皓儿宽衣就寝,我继续等候赵慕,不过连日奔波以至于太过疲乏,不多时便昏昏然地睡去。

    朦胧间,我仿佛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缓缓睁眼,暗黄的光影中,帐壁上映着一抹人影。

    人影坐在床沿,握着我的手,这一刻,营帐静谧,暖意自他的掌心汇入我的掌心,即便是雪,也能融化。

    我翻身坐起,望着他,浅笑吟吟。

    甲胄光寒,遇上昏暖烛光,泛着流彩的红光。

    “我吵醒你了?”赵慕笑道,俊颜难掩倦意。

    “你不来,我睡得不沉。”

    “寐兮。”

    “嗯。”我看得出来,他有话要说。

    “让你奔波劳碌,我很过意不去。”夜光流转的黑眸,流动着歉疚与爱意。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种话吗?”我给他一抹明了的微笑,靠在他胸前。

    赵慕紧紧地抱着我,甲胄的冷硬与寒意让人觉得不太舒服,但是我宁愿相拥再久一点儿,只要他在我身旁,我怎样都可以。

    他的手掌摩挲着我的背,惹得我丝丝战栗。我问:“这一战,是不是很难打?”

    他放开我,抚触着我的脸,“这一战蓄谋已久,自公孙玄出使邯郸,便已开始。”

    我极为震惊,想不到公孙玄来赵竟是别有企图。

    无论秦王是否知道我与皓儿的行踪,更无论公孙玄能否将我和皓儿接回秦国,长平之战早已谋划在案,且秦军早已备战。公孙玄自请在邯郸游玩,是为了令赵国放松戒备之心,更为秦国密使在北疆的策反赢得更充裕的时间。秦国以重金笼络匈奴呼衍部与雁门郡数城守将或副将,引发雁门郡叛乱,身在邯郸的赵慕必定挥军北疆平叛。

    赵慕治军严谨,在赵国极有威望,秦国唯一忌惮的便是赵慕。因此,秦国使计引发北疆之乱,调离赵慕,秦国攻赵便有利多了。事实也是如此,当赵慕忙于北疆平叛时,三十万秦军越过秦赵边境,直入长平,赢得开战最佳时机。

    雁门郡叛乱的消息传回邯郸,公孙玄早已秘密离开。

    原来,我只不过是秦国攻赵一颗微小的棋子。

    即便赵慕知道秦攻赵,他身陷北疆无法抽身,秦军行进便如狂风过境,攻入邯郸并非难事。万万想不到的是,赵慕会在短短时日内平定北疆叛乱,且这么快获悉长平战况,连夜赶回邯郸。

    赵慕领军十万支援长平,统率全军,秦军必定如临大敌、当头棒喝。

    十余年前,赵国灭卫,卫国王室被屠戮殆尽,一夕之间,卫国覆灭,生灵涂炭。如今秦国攻赵,亦是如此,关乎赵国生死存亡,赵慕必须谨慎再谨慎。

    一念至此,我忽然想起我的使命与责任。自寻剑后回邯郸,再到北疆,我从未想起过亡国灭家的仇敌就是眼前的男子,也从未想起过提醒自己不能太沉迷于情爱,此时此刻,似有马蹄从心上踏过,悲痛流遍全身,寒意自脚底升起。

    自与赵慕袒露心扉,我一直将那沉重的使命与责任压入心底,一直逃避,不想作出抉择。

    我知道,我应该放弃赵慕,应该选择家国使命,可是,我不想做出对不起赵慕的事,更不想与他为敌,更何况,我根本没有与他为敌的智谋。

    然而,今时今日,秦国攻赵,正是灭赵的好时机,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绝佳时机了。

    我应该怎么做?

    “寐兮,你怎么了?”有人轻轻地摇晃着我。

    “我在想,如何令秦军退兵。”我猛然回神,他正担忧地望着我,“秦军不会轻易退兵,你有退敌良策吗?”

    “暂未想到。”赵慕苦笑。

    “秦赵大战,如果楚国与秦国联手,两面夹击,赵国必无胜算。”我忧心忡忡道。

    “放心,我已遣使前往楚国,楚国不会屈服于秦国淫威,更不会出兵帮秦国攻赵。”他从容道。

    “为何?”

    “赵国一灭,楚国灭亡也不远了,此乃唇亡齿寒也。”

    如此局势,我自然明白,三国鼎足是最安全、最坚固的,然而楚王向来懦弱胆小,如果秦国施压,楚惠王说不定会屈服呢。他为什么如此肯定楚国不会出兵帮秦国?

    赵慕瞧出我的疑惑,笑道:“天下之局,三足鼎立,秦为强,赵与楚实力相当。楚惠王和楚公子翼都很清楚,一旦赵国被秦所灭,接下来便是他们灭国之时。对于楚国来说,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是最好的选择。”

    我点头称是,“世事瞬息万变,还是谨慎为要。”

    他拥紧我,昏暖烛光下的眼眸光泽明灭,“我已在楚都郢城布下密探,一有风吹草动,我自然就会知晓。”

    我温柔一笑,抚上他的脸庞,心疼道:“短短数日,你清减了。”

    赵慕温和道:“那是因为相思之苦,你在我身旁,任何打击都击不倒我。”

    我忽然想起,无泪出现在雁门郡,与公主吵吵闹闹地回到行辕,赵慕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不知道无情也在北疆。以他遍布天下的密探,也许早就知道是无情护送我和皓儿来到长平的。

    也许我应该向他坦白,可是,我又不想让他觉得我有意炫耀什么似的。

    “慕,你知道我在南下途中遇见谁了吗?”终究,我不想欺瞒他。

    “我自然知道,是无情和无泪护送你和盼兮南下的。”他以了然的口吻道。

    我所料不差,他早已心中有数。可是,他真的不想得到天剑了吗?

    赵慕松开我,云淡风轻地说道:“无情救你数次,也救过我,我不会再派人追杀他、追寻天剑的下落,你大可放心。”

    我的心思,他摸得一清二楚。

本站推荐:农家小福女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豪婿撒野怪医圣手叶皓轩神级龙卫表小姐婚婚欲睡:顾少,轻一点朝仙道强行染指

魅姬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奇书网只为原作者端木摇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端木摇并收藏魅姬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