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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七 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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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字条桂香又交了回来,陈婕妤迷迷糊糊的把字条压在枕头底下。

    她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里头。

    就象去年翠儿自尽一样,明明是她宫里的人,却听了旁人的指使这样陷害她。大活人都能说死就死,来个畏罪自裁的假象,让她百口莫辩。现在往她宫里再塞点儿东西,又有什么难的?

    陈婕妤猜着,那些被抄走的东西里头,准保能搜出什么跟毒药有关。说不定就是人人都常服用的这几样丹药里头有问题。

    这毒被她自己吃了,现在身体成了这样,陈婕妤有些惊惧的想,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如果这酒不是被她喝了,而是贵妃喝了下去,那贵妃要是没了命,过后皇上追查起来,自己还是要跟着没命。不但自己倒霉,说不定还要连累宫外的家人。

    陈婕妤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些庆幸这毒酒是自己喝了。起码现在被坑的只有自己一个,宫外的亲人应该是不会被牵累进来的。

    她真的想不通,那酒是怎么变成毒酒的?有人在她倒酒之前就做了手脚吗?可那是众目睽睽之下啊,谁能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酒里投毒?

    要是毒事先就下在酒里,杯子上,酒壶上的呢?那怎么之前贵妃喝的都没事?从她斟酒才出事?

    想不出来,想不通。

    桂香抹了泪,又出去端药。幸好刚才药还有多出来的,虽然那一碗洒了不少,再端进来的也还够一碗。

    陈婕妤被扶起来喂药,这一回她没有抗拒。

    自己随时可能性命不保,红儿现在生死不知。陈婕妤知道她现在不能死,她要是死了,旁人更不知道要如何议论此事。

    她也不甘心背着这样的罪名就这么死了。真到了黄泉,到了阎罗殿上,她该怎么和阎王判官回话呢?她连是谁毒死她,陷害她的都不知道。

    做人的时候她就不算是个聪明人,做鬼总不能还做个糊涂鬼吧?

    不,她不能死。

    陈婕妤不知道从哪凭空生出气力来。

    她要活着,她要找出来是谁陷害她,谁下的毒。就算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她也一定要把那个罪魁祸首拖着垫背。

    喝了药陈婕妤又昏睡了。李署令没有再来,段太医又来了一回,替陈婕妤诊脉。桂香小心的在旁边伺候着。

    “陈婕妤今天是不是醒过了?”

    桂香点头说:“主子早上醒过一回,喝了药又睡了。”

    她没说主子早上那一通急怒交加,可是段太医却能从脉象上感觉到陈婕妤心绪不宁。

    算一算,时辰也差不多了。李署令说过陈婕妤这两天也该醒转了。只是要清除余毒没有那么简单,而且她已经败坏的身体也许将终生带着不能养好的暗疾。

    只是陈婕妤醒来之后也不尽是好事。起码段太医知道,刑司的人还虎视眈眈的等着呢,陈婕妤的贴身宫女已经不是前几回来见过的那一个了,刑司的纵然不能对嫔妃用刑,但是他们就算不动刑,审问人的手段一样残酷。

    段太医心中有些恻然,但他很快就把这点儿恻隐之心硬按下去了。

    他人微言轻,就算觉得陈婕妤有些可怜,也无力帮她。更不能因此惹祸上身,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啊。

    “我再开一个方子,头一个就不用再服了,药材回头送来,你看着煎吧。”

    桂香赶紧点头应下。

    段太医走之后不久,果然有新的一大包药材送了来。这其中还有一样是单包着的,药快煎好时才投进药罐子里头。

    这一日林家递了请见折子,大舅母他们入宫来拜见贵妃。

    谢宁本来觉得宫里现在不太平,有心让他们缓一缓再来。可是一想,要是不让来,那不明摆着告诉舅舅、舅母他们宫里出了事?那他们只会更担心。

    说不定宫里的事情已经有风声传出去了,舅母他们今天进宫来就是为这事来的。

    进宫来的有大舅母、小舅母,大表嫂,还把林敏晟也带了来。因为过年的关系,人人都是一身簇新,尤其是林敏晟,一身儿大红色,脸也被衣裳映得红彤彤的,整个人看起来别提多喜庆了。

    可林敏晟自己却觉得十分别扭。

    他不习惯穿的这么艳,这么招摇,看着就别扭。更何况新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走路他老觉得前襟碍事,老想把袍子撩起来。

    大皇子、玉瑶公主和二皇子三人也一样打扮的十分齐整,大家一见面,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了。

    林敏晟到今天才知道,他这位姑姑是谁,姑父又是什么身份。以及他见过的表兄表妹和表弟又都是什么人,心里头有点别别扭扭的。不过他这人本来也就存不住什么心事,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大皇子待他和气又热情,玉瑶公主也对他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更不要说胖乎乎的总想到处乱爬的二皇子了。林敏晟只别扭了一小会儿,就露出了笑脸。

    谢宁着意打量了一番新娘子。方安月的打扮和成亲前当然不一样了,但是一个人的性格是不会因为成亲就一下子改变的。她看起来还是谢宁头次见面认识的那位敢说敢为的方姑娘,倒是不象第一次进宫那样手足无措了。

    大舅母和谢宁说着家里的事情。

    因为谢宁问,头一回在京里过年是不是不习惯。大舅母说:“反正这些年你大舅舅调任,我们全家也跟着南来北往的,真没在老家过过几次年,再说,家里没人了,在哪里过年都一样。”

    这个没人不是指没亲人,主要指的是老人,长辈。

    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了,大舅舅现在就是这一辈最年长的,支应门庭的当家人了,他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自然年就在哪里过了。

    “年前就打发人往老家送了些东西,给几位老叔爷,还有你……二舅舅他们。”

    谢宁的二舅舅自幼就过继出去了,倒也没过继给外人,是大舅舅的叔父,因为成亲多年没有一儿半女,同自己的兄长也就是谢宁的外祖父商量哭求。林老太爷又能怎么说呢?他也是他那一辈的长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绝了香火。长子不能给,次子生下来,才几个月,就正式过继给了弟弟家。

    这件事不是秘密,都是一大家子人,亲戚间也都来往着,哪里能瞒得住呢?但是谁养的孩子和谁亲,谢宁这位二舅舅就和养父养母亲近,同本家兄弟差不多没有什么往来。

    谢宁记得外祖母去世时,二舅舅也来了,不过他不能做为孝子守灵,只是做为侄子来拜祭伯母的,甚至在灵前说了一些埋怨的话。

    他的话颠三倒四,谢宁也记得不是那么清楚,应该就是说外祖母偏心,倚重的长子不过继,疼爱的小儿子不过继,就把他出继了,可见他就是爹不亲娘不爱等等。为了他说这话,小舅舅好象还和他闹了一通,再后来两家之间往来就更少了。

    外祖母其实很惦记二舅舅的,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能不惦记呢?她还留了东西给二舅舅的儿女,将他们和大舅舅家的孩子是一样看待的。

    大舅母隐晦的提起来,因为大舅舅多年在外为官,在老家的田产是托付二舅舅一家照看的,这照看的究竟怎么样谁也说不好,总之田庄收益是一年少过一年,大舅母娘家亲戚写来的信上说,二舅舅好象私下里用什么办法改了田契,将自家的薄田和大舅舅家的上等良田调换了。

    “你舅舅总觉得身外之物不需要太看重,为了这个伤了兄弟情分就更不应该了。可是前几天接着信来,你二舅舅将咱们老宅子的都拆了,院子西边连同灶房那一块全都圈成了他们家的地方。”

    二舅舅怎么会这样做呢?

    难道是觉得大舅舅离的远,离家又久,将来也可能不会再回去了吗?

    还是他摸清了大舅舅的性子,觉得即使自己侵占了兄长的房产田产,兄长也不会跟他计较相争?

    大舅舅觉得二舅舅出继,也没出继到旁人家,大家还是林家一家人,亲兄弟间应该相互友让和睦。

    但别人不会都象他那么想的。

    谢宁就不太喜欢二舅舅。

    他和养父母名义上是一家,其实那对父母是他的叔叔和婶子。以前谢宁就觉得那家人的关系就有点怪。那一家怕他知道身世会和本家父母兄弟亲近,对他特别纵容溺爱,差不多一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二舅舅在那一家是独子,那性格就很不让人,也不会为别人着想。他觉得养父母对他好是应该的,毕竟他要养他们的老,还要摔盆送终。他也觉得外祖母这边对不起他,兄弟三人偏偏把他舍了,因此总觉得这边亏欠他,对不起他。

    大过年的大舅母也不想总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反正两家现在离得远了,以后来往会越来越少。大舅舅以后应该会长待在京城,大舅母觉得,老家那点儿地、还有宅子,他想折腾就让他折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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