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堕落的王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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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亚来到了三天之前和雷熊搏斗的地方，野鹿的尸体静静躺在一棵大树底下，现在这头鹿基本上只剩下了骨架和一个面目全非的头颅。戈亚闻到空气中一股恶臭，那是鹿尸散发出来的味道，这股恶臭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浑浊，也让他的血液散发出来的气息不那么明显。
他用剩下的绳子绑在自己大剑绳子另一端，然后找来了一块手掌大的石头，把绳子的另一端缠在石头上面，抛向头上六米高的粗树枝，石头越过树枝落向地面。这是个陷阱，如果成功了，自己则平安度过今晚，天明的时候就走出森林，顺利回城，即便没有猎杀到雷熊，但这头裂齿兽能换来的赏金肯定不少的。
两倍！不，至少十倍！换来的钱不仅可以赎回蕾洛的自由，剩下的钱也应该足够潇洒生活上一两个月了。
戈亚越想越兴奋。开始拉着绑着石头的绳子一端，走向灌木丛后面的低洼之地。
大剑被悬吊了起来。
圣剑制裁着一切的罪恶，圣剑的光辉赋予生的权利，但也可以斩断命运的进程。
裂齿兽已经逼近了，它能凭借灵敏的嗅觉可以闻到方圆十里之内的一点血腥，毫无疑问，这头裂齿兽是这片区域的霸主，戈亚看它看来，只不过是一只愚蠢的待宰羔羊。
裂齿兽已经近在咫尺，戈亚匍匐在草簇之中，他不看清裂齿兽的细微的动作，只看见一个红色瞳孔和如矮墙般的躯体。这只怪物正在嗅着死尸的味道，从它迟迟不肯下嘴的情况看来，它并不感兴趣。
吼……裂齿兽发出如闷雷般的低吼，抓起死鹿的只剩下骨头的躯干，抓在手里啪拉啪拉捏个粉碎，巨大的脚掌如落铡锤般碾碎了鹿头，鹿头的血液溅出了五米之远，一只鹿角砸中了戈亚的脑袋。
“我的神！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好吗。”戈亚心里想着，把落在脚边的鹿角捡起来揣进怀里。
裂齿兽并没有意识到头顶上悬着一把大剑，更预想不到大剑下一秒可能会插穿它的头颅，它凭借兽类敏锐的嗅觉，知道那个盘中之餐就在附近。
蕾洛，如果今天我死在片森林，如果这头古兽将我碎尸万段，请记住我已经是个骄傲的骑士了。戈亚喃喃道。
……
皇宫里的孩子，七岁之前要学完战技，战技包括击剑，弄枪，骑术，肉搏，游泳，吟诗，弈旗，基本上所有贵族的子嗣都能学个七八成，武类的战技通过刻苦训练，或者收买考官，基本上都能通过，但是很多人都挂在了吟诗和弈棋这两科之上，因为他们认为这种不费体力的事情无聊透顶，比起在棋盘之上行军走马，不如骑上战马磨练战技，比起吟诗作赋，谈论政道更能得到大人们的赏识。
考核通过之后，八岁便要接受骑士的洗礼，九岁成为骑士的仆从，之后一直到十八岁才能成为真正的骑士，称为初级骑士。没有经过教皇祷文洗髓和圣水沐浴的的**，是不配成为皇家骑士的。
戈亚对伯爵，亲王之类的称呼没有任何追求，年少时会渴望大人物们呼风唤雨的权力，但只不过是一瞬间，他对伯爵之位避之不及是在某个夜晚看到阿特尔伯爵房里的灯深夜未熄。
戈亚那时向往的只不过的纯粹的权力，对那些累死累活的差事并不感兴趣。
成为皇家骑士是每个皇族孩子心中最大愿望，也是帝国里至高的荣耀，如果说神使是神的翅膀，那么皇家骑士便是君王的翅膀。克莱因公爵伯伯对他说过：贵族崇拜神，只不过崇拜那双庇护众生的翅膀，平民崇拜王，只不过崇拜皇帝身边的压制一切的双翼。
皇家骑士，就是权力的双翼。
从帝都叛逃出境后，已经过了多久，走过多少的路，遇过多少的人，碰上多少的事，这些对于戈亚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他没有可以去保存这些不堪的记忆，在每一个饿得要死的夜晚，他想要的只是明天能够吃上一块新鲜的面包，就算是被咬过的也行。
那个石窟，曾经的自己的窝，现在应该被野狼土狗占据了吧，他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是在霍尔顿的租房里，深夜仰望红月的时候，那个时候，红月也跟绽放着同样的亮光，让他久久不能入眠，而这一晚，他睡得很安详。
南都的霍尔顿地区就跟猎狗兽肠子里将要消化的食物一样，什么都可以吃进去，却吸收不了吃进来的所有食物。
魔元纪年二轮十二年，霍尔顿冬天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科里罗顿队长，十吨黑砂石已经运送完毕，停在大本营旁边的山坳之下。”
“做得很好，戈亚，明天任务照常。”科里罗顿骑在马上，头都没转过来，他目不转睛看着城墙的缺口，他必须仔仔细细监督，不让任何一个人偷懒。
戈亚小跑走开，拿上铁锹和铁锤，向洞口走去。
一个瘦弱的身影在这个都是青年男人的队伍里显得很特别，她的动作迟缓而且乏力，看起来像是一个病人，同队的人都非常厌恶这样的人。
为了不让这个人受到队长的责罚，同样也是为了自己，科里罗顿已经警告过，队里如果有人偷懒，就增加一个小时的无偿工作时间。
戈亚来到这个人身后，发现他比自己矮了半个头，他拍了拍这个人的肩膀，轻声地说：“学我这样，从上往下，用尖锹的头卡住石缝，然后用石锤用力往下敲，会比较省力。”
戈亚一手拿着铁锹，一手拿着铁锤，一砸，石壁上坚硬的棱角瞬间脱落。
那个人抬起头看着陌生男孩的动作，左手掀了掀遮住了眼睛的帽檐，说道：“我可没那么高。”
棕绿色斗篷下发出的声音显得细碎而空灵，但也给人有气无力的感觉。戈亚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音色。
“我叫戈亚。你的口音听起来不像中南都的人，难道你来自北境？”南都人说话一般都比较粗狂，声音亮堂，经常的战争给这里人锻炼了一副好嗓子。
“蕾洛。”少女没抬头，继续用自己的方法凿着石壁。
“你应该学我，蕾洛，不然让队长看到你有气无力的样子，他会生气的。”戈亚把手伸到蕾洛面前比划了起来。
“你很烦。”蕾洛冷言冷语道。
戈亚感到非常尴尬，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是没见过无能却又倔强的人。
戈亚绕过从蕾洛的身后绕到了右边，用大了一圈的身体挡在这个人的前面，避免让科里罗顿看到。
——
她那张脸始终隐藏在斗篷之下，工作的时候，戈亚没有机会，也不敢提出这种冒昧的请求。
把你的斗篷揭开？为什么？因为我想看。不不不，这有违骑士礼节。戈亚头脑风暴一阵之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人或许是个女人。
休息的时候，戈亚和这个神秘人一起坐在干草坪堆上，两人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后勤官指挥着一列马车队伍，从远处慢慢走来，马车之上，运载的是犒劳工人的姜汤和稀粥。
戈亚打了两碗姜汤，递给神秘人，神秘人犹豫了一下之后，只见她的两只纤手露出袍袖，捧着木碗，渐渐接近那张半露未露的脸之下的两片薄唇。
“你是女的吗？”戈亚问道。
“他们都叫我女奴蕾洛。”少女擦了擦嘴角。
“你是一个女奴吗？不是平民？”戈亚接着问。
少女摇了摇头，说：“主人说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只能将自己卖给别人，不然会饿死在街头。”
“你的主人是一个大地主？还是一个贵族？”
“是大地主，也是一个贵族，他说他是一位骑士。”
“骑士可没有权利收买平民的自由，他应该只是混蛋的大地主。”深谙骑士守则的戈亚，觉得少女的主人根本不配称为骑士，他接着说道，“所以你逃了出来，打算自己打工，自食其力吗？”
少女摇了摇头说：“主人说要是我逃走的话，他就有权利上报法庭追捕我，因为我的身契还在他那里，我来这里也只是听从主人的命令，赚到的钱还是要交给他的。”
“……”按照一开始少女的说话来看，加上少女一口不成熟的口音，应该可以推测出她是从外地来到这里被骗的，不过最后的说话，他却不敢轻易鄙夷，因为如果真的签订了契约的话，那么就真的具有了法律效用。
“你的主人，对你怎样？”
少女没有作答，被冻得通红的粉扑扑的脸颊上双眼迷蒙。
“算了，我知道了。”
少女沉默了半天说道：“能不能赎回那张契约书的？”
“当然可以，不过至少赎回比买来的价格的会贵十倍，按照霍尔顿的律法来说，蕾洛，你的主人买走你的时候，给了你多少钱？”
“一块面包。”
——
“该死，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戈亚开始行动了，裂齿兽已经闻到了他的气味，正朝他这边探寻过来。
戈亚必须赶在裂齿兽离开攻击范围之前，放下大剑，如果运气好，以他那把剑的锋利程度，足以贯穿这头猛兽的脑袋。
滋——绳子放开，大剑开始如闪电般坠落下来。
呜……一声兽吼彻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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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亚来到了三天之前和雷熊搏斗的地方，野鹿的尸体静静躺在一棵大树底下，现在这头鹿基本上只剩下了骨架和一个面目全非的头颅。戈亚闻到空气中一股恶臭，那是鹿尸散发出来的味道，这股恶臭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浑浊，也让他的血液散发出来的气息不那么明显。
他用剩下的绳子绑在自己大剑绳子另一端，然后找来了一块手掌大的石头，把绳子的另一端缠在石头上面，抛向头上六米高的粗树枝，石头越过树枝落向地面。这是个陷阱，如果成功了，自己则平安度过今晚，天明的时候就走出森林，顺利回城，即便没有猎杀到雷熊，但这头裂齿兽能换来的赏金肯定不少的。
两倍！不，至少十倍！换来的钱不仅可以赎回蕾洛的自由，剩下的钱也应该足够潇洒生活上一两个月了。
戈亚越想越兴奋。开始拉着绑着石头的绳子一端，走向灌木丛后面的低洼之地。
大剑被悬吊了起来。
圣剑制裁着一切的罪恶，圣剑的光辉赋予生的权利，但也可以斩断命运的进程。
裂齿兽已经逼近了，它能凭借灵敏的嗅觉可以闻到方圆十里之内的一点血腥，毫无疑问，这头裂齿兽是这片区域的霸主，戈亚看它看来，只不过是一只愚蠢的待宰羔羊。
裂齿兽已经近在咫尺，戈亚匍匐在草簇之中，他不看清裂齿兽的细微的动作，只看见一个红色瞳孔和如矮墙般的躯体。这只怪物正在嗅着死尸的味道，从它迟迟不肯下嘴的情况看来，它并不感兴趣。
吼……裂齿兽发出如闷雷般的低吼，抓起死鹿的只剩下骨头的躯干，抓在手里啪拉啪拉捏个粉碎，巨大的脚掌如落铡锤般碾碎了鹿头，鹿头的血液溅出了五米之远，一只鹿角砸中了戈亚的脑袋。
“我的神！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好吗。”戈亚心里想着，把落在脚边的鹿角捡起来揣进怀里。
裂齿兽并没有意识到头顶上悬着一把大剑，更预想不到大剑下一秒可能会插穿它的头颅，它凭借兽类敏锐的嗅觉，知道那个盘中之餐就在附近。
蕾洛，如果今天我死在片森林，如果这头古兽将我碎尸万段，请记住我已经是个骄傲的骑士了。戈亚喃喃道。
……
皇宫里的孩子，七岁之前要学完战技，战技包括击剑，弄枪，骑术，肉搏，游泳，吟诗，弈旗，基本上所有贵族的子嗣都能学个七八成，武类的战技通过刻苦训练，或者收买考官，基本上都能通过，但是很多人都挂在了吟诗和弈棋这两科之上，因为他们认为这种不费体力的事情无聊透顶，比起在棋盘之上行军走马，不如骑上战马磨练战技，比起吟诗作赋，谈论政道更能得到大人们的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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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亚对伯爵，亲王之类的称呼没有任何追求，年少时会渴望大人物们呼风唤雨的权力，但只不过是一瞬间，他对伯爵之位避之不及是在某个夜晚看到阿特尔伯爵房里的灯深夜未熄。
戈亚那时向往的只不过的纯粹的权力，对那些累死累活的差事并不感兴趣。
成为皇家骑士是每个皇族孩子心中最大愿望，也是帝国里至高的荣耀，如果说神使是神的翅膀，那么皇家骑士便是君王的翅膀。克莱因公爵伯伯对他说过：贵族崇拜神，只不过崇拜那双庇护众生的翅膀，平民崇拜王，只不过崇拜皇帝身边的压制一切的双翼。
皇家骑士，就是权力的双翼。
从帝都叛逃出境后，已经过了多久，走过多少的路，遇过多少的人，碰上多少的事，这些对于戈亚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他没有可以去保存这些不堪的记忆，在每一个饿得要死的夜晚，他想要的只是明天能够吃上一块新鲜的面包，就算是被咬过的也行。
那个石窟，曾经的自己的窝，现在应该被野狼土狗占据了吧，他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是在霍尔顿的租房里，深夜仰望红月的时候，那个时候，红月也跟绽放着同样的亮光，让他久久不能入眠，而这一晚，他睡得很安详。
南都的霍尔顿地区就跟猎狗兽肠子里将要消化的食物一样，什么都可以吃进去，却吸收不了吃进来的所有食物。
魔元纪年二轮十二年，霍尔顿冬天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科里罗顿队长，十吨黑砂石已经运送完毕，停在大本营旁边的山坳之下。”
“做得很好，戈亚，明天任务照常。”科里罗顿骑在马上，头都没转过来，他目不转睛看着城墙的缺口，他必须仔仔细细监督，不让任何一个人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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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这个人受到队长的责罚，同样也是为了自己，科里罗顿已经警告过，队里如果有人偷懒，就增加一个小时的无偿工作时间。
戈亚来到这个人身后，发现他比自己矮了半个头，他拍了拍这个人的肩膀，轻声地说：“学我这样，从上往下，用尖锹的头卡住石缝，然后用石锤用力往下敲，会比较省力。”
戈亚一手拿着铁锹，一手拿着铁锤，一砸，石壁上坚硬的棱角瞬间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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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洛。”少女没抬头，继续用自己的方法凿着石壁。
“你应该学我，蕾洛，不然让队长看到你有气无力的样子，他会生气的。”戈亚把手伸到蕾洛面前比划了起来。
“你很烦。”蕾洛冷言冷语道。
戈亚感到非常尴尬，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是没见过无能却又倔强的人。
戈亚绕过从蕾洛的身后绕到了右边，用大了一圈的身体挡在这个人的前面，避免让科里罗顿看到。
——
她那张脸始终隐藏在斗篷之下，工作的时候，戈亚没有机会，也不敢提出这种冒昧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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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的时候，戈亚和这个神秘人一起坐在干草坪堆上，两人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后勤官指挥着一列马车队伍，从远处慢慢走来，马车之上，运载的是犒劳工人的姜汤和稀粥。
戈亚打了两碗姜汤，递给神秘人，神秘人犹豫了一下之后，只见她的两只纤手露出袍袖，捧着木碗，渐渐接近那张半露未露的脸之下的两片薄唇。
“你是女的吗？”戈亚问道。
“他们都叫我女奴蕾洛。”少女擦了擦嘴角。
“你是一个女奴吗？不是平民？”戈亚接着问。
少女摇了摇头，说：“主人说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只能将自己卖给别人，不然会饿死在街头。”
“你的主人是一个大地主？还是一个贵族？”
“是大地主，也是一个贵族，他说他是一位骑士。”
“骑士可没有权利收买平民的自由，他应该只是混蛋的大地主。”深谙骑士守则的戈亚，觉得少女的主人根本不配称为骑士，他接着说道，“所以你逃了出来，打算自己打工，自食其力吗？”
少女摇了摇头说：“主人说要是我逃走的话，他就有权利上报法庭追捕我，因为我的身契还在他那里，我来这里也只是听从主人的命令，赚到的钱还是要交给他的。”
“……”按照一开始少女的说话来看，加上少女一口不成熟的口音，应该可以推测出她是从外地来到这里被骗的，不过最后的说话，他却不敢轻易鄙夷，因为如果真的签订了契约的话，那么就真的具有了法律效用。
“你的主人，对你怎样？”
少女没有作答，被冻得通红的粉扑扑的脸颊上双眼迷蒙。
“算了，我知道了。”
少女沉默了半天说道：“能不能赎回那张契约书的？”
“当然可以，不过至少赎回比买来的价格的会贵十倍，按照霍尔顿的律法来说，蕾洛，你的主人买走你的时候，给了你多少钱？”
“一块面包。”
——
“该死，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戈亚开始行动了，裂齿兽已经闻到了他的气味，正朝他这边探寻过来。
戈亚必须赶在裂齿兽离开攻击范围之前，放下大剑，如果运气好，以他那把剑的锋利程度，足以贯穿这头猛兽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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