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地狱里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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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虞小心翼翼地握住插着小窗的铁杆，手上微微使劲，很顺利地就把它拔了出来，看来这小窗是经常有人打开的。
苏虞动作顿了顿，随后她屏着呼吸一把把那小窗的铁门推了上去，一股骚臭气扑面而来，下一秒就有一双手突然从窗里伸了出来。
那手干枯瘦小，皮包骨头仿若僵尸。
苏虞被吓得暴跌一步，险些摔了蜡烛。小窗口接着出现一个小女孩的脸，她眼眶深陷，颧骨高耸，嘴唇干枯开裂，脸色蜡黄中隐现黑气。但这个僵尸似的小女孩看到苏虞的一瞬间眼睛猛地射出希望的光来，她用细弱喑哑的声音问苏虞：“姐姐，我妈妈的伤病都治好了吗？”
苏虞听清小女孩话的一瞬间就懂了唐纳修的意思。
果然，鲨鱼是不吃腐尸的，把它们引来的，是这阴暗囚牢中生了病的人！
苏虞想着艾德的解释浑身发抖，她看着小女孩的目光只觉眼底有泪在往上冲，她上前轻轻握住女孩的手。
指尖传来的是粗糙干硬而冰凉的触感，女孩的手没有一点属于活人的温度。苏虞把声音放柔：“她的病很快就要好了，再过几天就会回来。”
女孩咧开嘴笑了：“姐姐你等等，帮我带点东西给妈妈吧。”
话毕她的脸就从窗口消失了，铁门那边传来一声落地的闷响，像是那女孩从什么东西上跳了下去。
门里又传来几声模糊不清的咕哝声和小女孩开心的大叫：“姐姐姐姐你醒醒，把我给妈妈的东西拿给我。”
她话音刚落，里面就发出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伴随着女孩的哭泣传来一个女声的厉声呵斥：“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妈已经被扔进海里喂了鲨鱼了！不要再给她省吃的，更不要去求窗子外的那帮魔鬼！”
这突然的一下大出苏虞意料之外，她只觉心脏一阵紧缩，正要开口喝止之际那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话了：“你把我的吃的还给我，我再也不要跟你待在一起，你把我的吃的还给我……”
又是让苏虞痛怒的巴掌声传来：“我早就自己吃了！没了！你还不想跟着我？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那帮男人祸害死了！”
接着一阵哭喊和抢夺声，一个男人在靠近窗口的地方说话了：“斯特拉，你刚刚说我们的主人是什么？”随即他凶恶肮脏的脸带着绝望的谄媚出现在窗口，他低声下气地对苏虞说：“主人，要我帮您打死这两个不省心的臭□□吗？只要您能把我放出去，要她们怎么死都行。”
里面登时响起一片低沉混乱的附和声。
“住手，都住手！”苏虞厉喝，“再让我听到有人打人，我就把你们全杀了！”
短暂的寂静后，先前那男人阴阳怪气地笑了：“主人，你吓唬谁呢？把我们全杀了，你的奴隶生意还怎么赚钱？还是让我帮您把不听话的人杀掉，您把我们这些听话的放出去怎么样？”
他说着说着突然猛地扑到门上把脸挤在窗口对着苏虞涕泗横流地哭了起来：“主人，我会得病的，再遇上风暴，我也会受伤感染的，我不想淹死，不想被鲨鱼吃掉，我每天都能看到墙那边的鲨鱼在对我笑……”说到这里他双眼失神地盯着蜡烛烛焰，目光渐渐带了恐惧，仿佛那火里正有鲨鱼在游动般。
苏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们被带离故乡，至少三个多月的时间，作为奴隶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潮湿船底，生了病受了伤就被拖出去扔下海，隔着一块薄薄船板，那头，就是窒息的海水和嚼着因为风暴而明显增多的人肉追逐到此的鲨鱼。
地狱，不过如此。
这就是艾德对自己隐瞒的事，这些活生生的人，就是他所谓船上的怪物！
“你去，把那女孩带过来。我答应你不会把你扔下海。”苏虞听到自己哽咽着说道。
她这话引起一片混乱，那男人的眼睛亮了，他沉重的脚步声快速移动到里面，有人的衣料在被猛力撕扯，斯特拉在歇斯底里地尖叫：“不！不要把乔安带给那个魔鬼，迪克，求求你！”
里面传来重重的人体倒地声，迪克在大吼：“滚开！你这个臭□□！”
苏虞重重一拳砸上铁门，她完全听不下去了：“我是不是说过不许打人！”
片刻静默后迪克提着名叫乔安的小女孩回来，他恐惧地嗫喏道：“主人饶恕我吧……”
苏虞不看他，她看着女孩在满是肿包更显死气的脸上绽开无比灿烂的笑容，女孩双手捧着一小块泛着青黑色粘成一团的米饭似的东西伸出窗口：“我给妈妈留的，好吃的东西，还剩一点呢。姐姐你帮我带给妈妈吧，你让她好好治病，我很好，一点都不想她的。”女孩说话渐渐带了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忍着没有落下来。
苏虞哭了。她伸手抹了一把脸，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孩手里的饭团：“乔安，我明天带着你妈妈给你留的吃的来看你好吗？”
“好，姐姐你一定要来！”女孩眼睛里突然绽放的快乐和阳光灼痛了苏虞的心。
她对艾德出离愤怒了。
她拉上铁窗，紧咬着牙转身踏上木梯。虽然可以轻易背向最深处的黑暗，可是那木梯尽头的甲板之上，不也是阴云密布浓雾缭绕的无尽暗夜么。
我要先救出他们，再去问问艾德。苏虞想，否则我的黑夜，将永远没有星辰月光，也没有安枕酣眠。
第二日清晨，艾德一睁眼，就见苏虞一脸冷冽不爽地站在他床前。即使知道了他做的事，她还是一点也不怕他。
艾德被她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了？”
苏虞声音冰冷：“我要去最近的海港。”
艾德有些莫名：“我们需要补给，现在的航向，就是往最近的洛基湾去的，大概再有五六天就到了。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苏虞冷声道：“补给？虽然你一直这么说，可我觉得船上的食物足够我们吃的。”她转身出门。
艾德看着她僵硬的背影说道：“苏虞，有什么事情，你要跟我说啊。突然这么对我……”
苏虞脚下顿了顿，还是决绝地走了出去。
这天晚上她给乔安带去了面包和奶油，告诉她这是病人吃的最好的食物，她的妈妈特意留下来给她。
乔安又哭又笑地吃了几口，又忙忙地离开窗口回去，怯怯地对特斯拉道：“姐姐，你要不要吃……”
“滚！”特斯拉尖叫，“你这个魔鬼的走狗！”
苏虞怜悯之余也有些气愤，她招呼迪克过来：“你看好乔安，不要让她再接近特斯拉了。”
迪克仍是带着那副谄媚的表情，诺诺连声。
同行的船日渐增多。六天后，洛基湾内林立的船桅出现在远处地平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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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虞小心翼翼地握住插着小窗的铁杆，手上微微使劲，很顺利地就把它拔了出来，看来这小窗是经常有人打开的。
苏虞动作顿了顿，随后她屏着呼吸一把把那小窗的铁门推了上去，一股骚臭气扑面而来，下一秒就有一双手突然从窗里伸了出来。
那手干枯瘦小，皮包骨头仿若僵尸。
苏虞被吓得暴跌一步，险些摔了蜡烛。小窗口接着出现一个小女孩的脸，她眼眶深陷，颧骨高耸，嘴唇干枯开裂，脸色蜡黄中隐现黑气。但这个僵尸似的小女孩看到苏虞的一瞬间眼睛猛地射出希望的光来，她用细弱喑哑的声音问苏虞：“姐姐，我妈妈的伤病都治好了吗？”
苏虞听清小女孩话的一瞬间就懂了唐纳修的意思。
果然，鲨鱼是不吃腐尸的，把它们引来的，是这阴暗囚牢中生了病的人！
苏虞想着艾德的解释浑身发抖，她看着小女孩的目光只觉眼底有泪在往上冲，她上前轻轻握住女孩的手。
指尖传来的是粗糙干硬而冰凉的触感，女孩的手没有一点属于活人的温度。苏虞把声音放柔：“她的病很快就要好了，再过几天就会回来。”
女孩咧开嘴笑了：“姐姐你等等，帮我带点东西给妈妈吧。”
话毕她的脸就从窗口消失了，铁门那边传来一声落地的闷响，像是那女孩从什么东西上跳了下去。
门里又传来几声模糊不清的咕哝声和小女孩开心的大叫：“姐姐姐姐你醒醒，把我给妈妈的东西拿给我。”
她话音刚落，里面就发出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伴随着女孩的哭泣传来一个女声的厉声呵斥：“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妈已经被扔进海里喂了鲨鱼了！不要再给她省吃的，更不要去求窗子外的那帮魔鬼！”
这突然的一下大出苏虞意料之外，她只觉心脏一阵紧缩，正要开口喝止之际那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话了：“你把我的吃的还给我，我再也不要跟你待在一起，你把我的吃的还给我……”
又是让苏虞痛怒的巴掌声传来：“我早就自己吃了！没了！你还不想跟着我？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那帮男人祸害死了！”
接着一阵哭喊和抢夺声，一个男人在靠近窗口的地方说话了：“斯特拉，你刚刚说我们的主人是什么？”随即他凶恶肮脏的脸带着绝望的谄媚出现在窗口，他低声下气地对苏虞说：“主人，要我帮您打死这两个不省心的臭□□吗？只要您能把我放出去，要她们怎么死都行。”
里面登时响起一片低沉混乱的附和声。
“住手，都住手！”苏虞厉喝，“再让我听到有人打人，我就把你们全杀了！”
短暂的寂静后，先前那男人阴阳怪气地笑了：“主人，你吓唬谁呢？把我们全杀了，你的奴隶生意还怎么赚钱？还是让我帮您把不听话的人杀掉，您把我们这些听话的放出去怎么样？”
他说着说着突然猛地扑到门上把脸挤在窗口对着苏虞涕泗横流地哭了起来：“主人，我会得病的，再遇上风暴，我也会受伤感染的，我不想淹死，不想被鲨鱼吃掉，我每天都能看到墙那边的鲨鱼在对我笑……”说到这里他双眼失神地盯着蜡烛烛焰，目光渐渐带了恐惧，仿佛那火里正有鲨鱼在游动般。
苏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们被带离故乡，至少三个多月的时间，作为奴隶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潮湿船底，生了病受了伤就被拖出去扔下海，隔着一块薄薄船板，那头，就是窒息的海水和嚼着因为风暴而明显增多的人肉追逐到此的鲨鱼。
地狱，不过如此。
这就是艾德对自己隐瞒的事，这些活生生的人，就是他所谓船上的怪物！
“你去，把那女孩带过来。我答应你不会把你扔下海。”苏虞听到自己哽咽着说道。
她这话引起一片混乱，那男人的眼睛亮了，他沉重的脚步声快速移动到里面，有人的衣料在被猛力撕扯，斯特拉在歇斯底里地尖叫：“不！不要把乔安带给那个魔鬼，迪克，求求你！”
里面传来重重的人体倒地声，迪克在大吼：“滚开！你这个臭□□！”
苏虞重重一拳砸上铁门，她完全听不下去了：“我是不是说过不许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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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虞不看他，她看着女孩在满是肿包更显死气的脸上绽开无比灿烂的笑容，女孩双手捧着一小块泛着青黑色粘成一团的米饭似的东西伸出窗口：“我给妈妈留的，好吃的东西，还剩一点呢。姐姐你帮我带给妈妈吧，你让她好好治病，我很好，一点都不想她的。”女孩说话渐渐带了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忍着没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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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艾德出离愤怒了。
她拉上铁窗，紧咬着牙转身踏上木梯。虽然可以轻易背向最深处的黑暗，可是那木梯尽头的甲板之上，不也是阴云密布浓雾缭绕的无尽暗夜么。
我要先救出他们，再去问问艾德。苏虞想，否则我的黑夜，将永远没有星辰月光，也没有安枕酣眠。
第二日清晨，艾德一睁眼，就见苏虞一脸冷冽不爽地站在他床前。即使知道了他做的事，她还是一点也不怕他。
艾德被她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了？”
苏虞声音冰冷：“我要去最近的海港。”
艾德有些莫名：“我们需要补给，现在的航向，就是往最近的洛基湾去的，大概再有五六天就到了。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苏虞冷声道：“补给？虽然你一直这么说，可我觉得船上的食物足够我们吃的。”她转身出门。
艾德看着她僵硬的背影说道：“苏虞，有什么事情，你要跟我说啊。突然这么对我……”
苏虞脚下顿了顿，还是决绝地走了出去。
这天晚上她给乔安带去了面包和奶油，告诉她这是病人吃的最好的食物，她的妈妈特意留下来给她。
乔安又哭又笑地吃了几口，又忙忙地离开窗口回去，怯怯地对特斯拉道：“姐姐，你要不要吃……”
“滚！”特斯拉尖叫，“你这个魔鬼的走狗！”
苏虞怜悯之余也有些气愤，她招呼迪克过来：“你看好乔安，不要让她再接近特斯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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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船日渐增多。六天后，洛基湾内林立的船桅出现在远处地平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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