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惊变（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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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嬴政……”玖月用暗哑的嗓音念出这个人名，随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喧嚣之波”摇摇晃晃地飞起三丈多高，八条触手就像风中草叶一般剧烈舞动。苏然把手按在腰间，悄悄地握紧百隐剑柄，他很想给人命纹再添两条大的，但不管他如何咬牙使劲，狭长的剑身就是无法全部出鞘。
老祖龙来了。骑着那条著名的骸骨巨龙，目空一切地从骊山陵寝直飞而来。上一次，他只是带着几个方士耀武扬威，顺便洒上一堆毫无意义的劝降传单，与小孩子恶作剧没有本质区别，但这一次却明显下了本钱，开始真正展现始皇帝的恐怖之处。
骸骨巨龙已经得到了升级，不再是那条动作单调、只能当成坐骑的拼装模玩。它的体型大了足足一倍，全长居然涨到了四百多尺，棘刺、鳞甲的数目更是大大增加，外表愈发地凶暴骇人；除此之外，骨龙的关节也得到了全面升级，动作灵活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度，那上下翻飞的矫健身姿，足以让天地间所有生灵自愧不如。
高阿那肱曾把骨龙轻蔑地骂成“轮椅”。但这把轮椅已经是今非昔比，再也不是单纯的代步工具。苏然望着越来越近的邪物，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脑中勾勒画面，例如巨龙一个俯冲撞进军阵，把上百台军瞬间碾成飞天血沫——
“吼！！！！！！”
骸骨邪物蓦地发出咆哮，宛如霹雳一般声震八方。嬴政操纵这匹恐怖坐骑，稳稳悬停于众人视野正中，他的高度肯定超过一千尺，周遭不见半朵云絮，阳光自东方照来，为鳞甲、棘刺、骨板与尖牙利齿镀上漂亮的金色轮廓。
自从祖龙重返人间，死亡就像瘟疫一样笼罩了整个关中。成千上万的百姓死去，还有百倍于此的人口沦为奴隶，终日在作坊劳作不休。关陇、河西乃至河套汉中，无数灵魂在空中凄厉哀嚎，但他们随即便会被方士掳走，成为滋养死灵军团的不幸肥料。
然而，这点收获根本不能满足始皇帝，他要征服更多的土地，奴役更多的人口，不仅要像一千五百年前那样征服中原，还要把幽绿色的磷火烧遍全世界。这并不是凡人的无端指责，而是老祖龙在无数场合的亲口夸耀，如果时机恰当，他甚至还会即兴发表演讲，把野心毫无保留地广布天下——
“诏！”
从千尺高空，突然传来一声颇为模糊的呼喝。嬴政果然按捺不住，开始了最喜欢的“口述诏书（伪）”。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这回不仅骑着一条巨大骨龙，而且待在飞天舰也望尘莫及的高空，每条词句都像是从九天传来，听上去仿佛——就仿佛——
就仿佛货郎在两条街外的叫卖吆喝，哪怕把耳朵齐根竖起，也只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虚飘音节。“朕乃……”，“昔者，天下六……然朕……”，“大河……汤汤……德……故朕……”，这些本就晦涩难懂的句子，经历千尺跋涉之后愈发含糊不清，对苏然来说，还不如小田鼠的吱吱乱叫来得动听。
语言是世间最重要的交流工具，即便是千古一帝秦始皇，也得使用语言向凡人传达感想。连话都讲不清楚的嬴政，不过是一个喋喋不休的烦人老头，即便造型再威风、坐骑再吓人，时间长了也只会让人觉得厌烦。果不其然，军阵当中很快出现了窃窃私语声，很多刚开始被吓趴下的丘八，现在是腿也不软手也不抖，不但敢对老祖龙指指点点，甚至还举起兵器冲着天上比划起来。
一场用来炫耀威势的表演，就这样变成了三流滑稽戏。黑甲巨汉抱臂在胸，悠闲地晒起了太阳，大先生轻捋短须，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浊气；玖月抱紧猫妖，向苏然抛来得意的微笑，鹦鹉伸展羽翼，从众人头顶欢快地一掠而过……压抑感就像刨花碰到火苗，“呼啦啦”地飞速消弭干净，苏然将颤抖的右手捏成拳头，早就僵成钢铁的嘴角，时隔良久之后总算开始松动。
地面上的这些动静，嬴政并没有马上察觉。他坐在骨龙最大最硬的那根棘刺上，滔滔不绝地又啰嗦了大概半柱香，中间还顺手甩了几团烟火，在天上炸出一片五颜六色。但他最终还是注意到了音响方面的偏差，赶紧停止了丢人现眼，原本纹丝不动的骸骨巨龙，也跟着躁动不安地晃摆起了尾巴。
电流从尾椎两侧成串蹦入天幕，随之迸发的无数火星，就像赖小孩把蚂蚱丢进灶台。不过，始皇帝很快就摆脱了最初的手忙脚乱，开始急匆匆地采取补救措施。他先是单纯地扯大嗓门，但骨片摩擦音却把演讲变得更糟，接下来他又试着与骸骨坐骑共同发声，但大小两个声源互相干扰，效果比屠户杀猪还要感人……
一番折腾之后，老祖龙只能认栽服输，在空中气急败坏地发出长啸。老大情绪失控，一众小弟自然也会受到感染，不久前还整整齐齐的兵马陶俑，就像挨了风暴一样开始东倒西歪，阵前的战车纵队更是有一半失去控制，就连竖着骷髅大纛的武安君坐车，也身不由己地被手下卷了进去。
死灵的狼狈，让凡人这边变得更活跃了，苏然捂住肚皮，乐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脸上早就鼻涕眼泪一起流，黏糊糊地分不出彼此。地面上的欢乐肯定瞒不过老祖龙，他骑着硕大的骸骨坐骑，在天上气得连翻几个筋斗，但这家伙最终还是选择了死要面子活受罪，而不是当场翻脸发动进攻。
为了维持千古一帝的臭架子，嬴政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重新摆回了那副演讲专用姿势。不过，他的高度倒是越降越低，越降越低，先是从千尺高空缓慢地飘到五百尺，又从五百尺高度悠悠然地降到一百尺，然后——
然后骨龙就不小心撞到了地面，“轰”地掀起漫天尘土。
1111嬴政……”玖月用暗哑的嗓音念出这个人名，随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喧嚣之波”摇摇晃晃地飞起三丈多高，八条触手就像风中草叶一般剧烈舞动。苏然把手按在腰间，悄悄地握紧百隐剑柄，他很想给人命纹再添两条大的，但不管他如何咬牙使劲，狭长的剑身就是无法全部出鞘。
老祖龙来了。骑着那条著名的骸骨巨龙，目空一切地从骊山陵寝直飞而来。上一次，他只是带着几个方士耀武扬威，顺便洒上一堆毫无意义的劝降传单，与小孩子恶作剧没有本质区别，但这一次却明显下了本钱，开始真正展现始皇帝的恐怖之处。
骸骨巨龙已经得到了升级，不再是那条动作单调、只能当成坐骑的拼装模玩。它的体型大了足足一倍，全长居然涨到了四百多尺，棘刺、鳞甲的数目更是大大增加，外表愈发地凶暴骇人；除此之外，骨龙的关节也得到了全面升级，动作灵活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度，那上下翻飞的矫健身姿，足以让天地间所有生灵自愧不如。
高阿那肱曾把骨龙轻蔑地骂成“轮椅”。但这把轮椅已经是今非昔比，再也不是单纯的代步工具。苏然望着越来越近的邪物，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脑中勾勒画面，例如巨龙一个俯冲撞进军阵，把上百台军瞬间碾成飞天血沫——
“吼！！！！！！”
骸骨邪物蓦地发出咆哮，宛如霹雳一般声震八方。嬴政操纵这匹恐怖坐骑，稳稳悬停于众人视野正中，他的高度肯定超过一千尺，周遭不见半朵云絮，阳光自东方照来，为鳞甲、棘刺、骨板与尖牙利齿镀上漂亮的金色轮廓。
自从祖龙重返人间，死亡就像瘟疫一样笼罩了整个关中。成千上万的百姓死去，还有百倍于此的人口沦为奴隶，终日在作坊劳作不休。关陇、河西乃至河套汉中，无数灵魂在空中凄厉哀嚎，但他们随即便会被方士掳走，成为滋养死灵军团的不幸肥料。
然而，这点收获根本不能满足始皇帝，他要征服更多的土地，奴役更多的人口，不仅要像一千五百年前那样征服中原，还要把幽绿色的磷火烧遍全世界。这并不是凡人的无端指责，而是老祖龙在无数场合的亲口夸耀，如果时机恰当，他甚至还会即兴发表演讲，把野心毫无保留地广布天下——
“诏！”
从千尺高空，突然传来一声颇为模糊的呼喝。嬴政果然按捺不住，开始了最喜欢的“口述诏书（伪）”。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这回不仅骑着一条巨大骨龙，而且待在飞天舰也望尘莫及的高空，每条词句都像是从九天传来，听上去仿佛——就仿佛——
就仿佛货郎在两条街外的叫卖吆喝，哪怕把耳朵齐根竖起，也只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虚飘音节。“朕乃……”，“昔者，天下六……然朕……”，“大河……汤汤……德……故朕……”，这些本就晦涩难懂的句子，经历千尺跋涉之后愈发含糊不清，对苏然来说，还不如小田鼠的吱吱乱叫来得动听。
语言是世间最重要的交流工具，即便是千古一帝秦始皇，也得使用语言向凡人传达感想。连话都讲不清楚的嬴政，不过是一个喋喋不休的烦人老头，即便造型再威风、坐骑再吓人，时间长了也只会让人觉得厌烦。果不其然，军阵当中很快出现了窃窃私语声，很多刚开始被吓趴下的丘八，现在是腿也不软手也不抖，不但敢对老祖龙指指点点，甚至还举起兵器冲着天上比划起来。
一场用来炫耀威势的表演，就这样变成了三流滑稽戏。黑甲巨汉抱臂在胸，悠闲地晒起了太阳，大先生轻捋短须，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浊气；玖月抱紧猫妖，向苏然抛来得意的微笑，鹦鹉伸展羽翼，从众人头顶欢快地一掠而过……压抑感就像刨花碰到火苗，“呼啦啦”地飞速消弭干净，苏然将颤抖的右手捏成拳头，早就僵成钢铁的嘴角，时隔良久之后总算开始松动。
地面上的这些动静，嬴政并没有马上察觉。他坐在骨龙最大最硬的那根棘刺上，滔滔不绝地又啰嗦了大概半柱香，中间还顺手甩了几团烟火，在天上炸出一片五颜六色。但他最终还是注意到了音响方面的偏差，赶紧停止了丢人现眼，原本纹丝不动的骸骨巨龙，也跟着躁动不安地晃摆起了尾巴。
电流从尾椎两侧成串蹦入天幕，随之迸发的无数火星，就像赖小孩把蚂蚱丢进灶台。不过，始皇帝很快就摆脱了最初的手忙脚乱，开始急匆匆地采取补救措施。他先是单纯地扯大嗓门，但骨片摩擦音却把演讲变得更糟，接下来他又试着与骸骨坐骑共同发声，但大小两个声源互相干扰，效果比屠户杀猪还要感人……
一番折腾之后，老祖龙只能认栽服输，在空中气急败坏地发出长啸。老大情绪失控，一众小弟自然也会受到感染，不久前还整整齐齐的兵马陶俑，就像挨了风暴一样开始东倒西歪，阵前的战车纵队更是有一半失去控制，就连竖着骷髅大纛的武安君坐车，也身不由己地被手下卷了进去。
死灵的狼狈，让凡人这边变得更活跃了，苏然捂住肚皮，乐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脸上早就鼻涕眼泪一起流，黏糊糊地分不出彼此。地面上的欢乐肯定瞒不过老祖龙，他骑着硕大的骸骨坐骑，在天上气得连翻几个筋斗，但这家伙最终还是选择了死要面子活受罪，而不是当场翻脸发动进攻。
为了维持千古一帝的臭架子，嬴政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重新摆回了那副演讲专用姿势。不过，他的高度倒是越降越低，越降越低，先是从千尺高空缓慢地飘到五百尺，又从五百尺高度悠悠然地降到一百尺，然后——
然后骨龙就不小心撞到了地面，“轰”地掀起漫天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