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白虎】祸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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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段故事可不止有一个开始。一百多年的爱恨情仇，真相的碎片早就散落在这座城市的每个或人头攒动、或无人问津的角落了。”
【一】
街区，是曼德莱市城市管理所使用的基础的地域划分单位之一，也是盘踞于曼德莱市的明暗面的各方划分势力范围的最基本的单位。在曼德莱市的十八个街区中，10号街区、12号街区与15号街区由于地域优势与科技实力，在经济文化方面发展繁荣，并称为曼德莱市的三大黄金商业区——这三个街区一直都是处于施密特家族及其附庸的控制之下的，没有施密特家族的准许，旁人根本无法插手其中的贸易。在剩余的十五个街区之中，也并不缺乏如17号街区那样经济文化都十分贫瘠的荒芜之地——各方对于这样的区域自然也是嗤之以鼻。但有一个街区，当被提及时，无论是一方势力的首领还是混迹社会底层的流浪者，都会对其感到不寒而栗、避之不及。这并不是因为该街区有多么的穷困，恰恰相反，在盘踞于此的势力的经营之下，这里的经济发展甚至并不逊色于三大黄金商业区。
13号街区，莫克家族势力的盘踞之地，曼德莱市犯罪率最高的街区，也是案件告破率最低的街区。在每一个曼德莱城市民心目中，这里便是独一无二的“恶魔之巢”。
“格纳森先生发出邀请，今晚九点，请按时抵达莫克庄园参与临时会议。”
在13号街区娱乐场所糜乱而炫目的灯光深处，莫克家族的庄园如同蛰伏的恶龙潜卧于光芒难以企及的黑暗之中。哪怕是对于13号街区本地的居民而言，这座庄园也是一处不可接近的禁地。甚至在底层的民众之中，一直流传着关于这座庄园的恐怖传说：半夜响起的百年前的钟声、庄园内蔷薇花丛下伸出的惨白的手、雷雨夜中传来的女人的哭泣声……每一个关于莫克庄园的恐怖故事都有人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亲身经历过并且能够绘声绘色地讲述出来，每一段故事都会令人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在熟悉曼德莱城发展史的人看来，这些传说并不是空穴来风——数百年前，曼德莱城创立之初，莫克家族的实力如日中天，在这座城市里只有同样正值鼎盛的施密特家族能够与之抗衡。但不同于施密特家族依靠黄金等稀有金属发家致富的经历，莫克家族所经营的行业更为阴暗——奴隶贸易。m国建立早期出于补充劳动力的需要而保留下来的奴隶制度成为了莫克家族迅速发展的中坚产业。而这座莫克庄园，自然成为了这黑色贸易的重要中转站，不计其数的奴隶因水土不服、严刑拷打而枉死此间。一百多年前，奴隶制度正式被m国政府废除，而以此为核心的莫克家族因未能及时找到新的商业出路而迅速没落，无声无息地消失于历史的暗流之中。而那些惨死于庄园的亡魂，自然也就成为了都市传说的来源。
都市传说，绝大多数都是假的。
“约翰，撤回外面制造风声和假象的‘鬼魂’吧——庄园所有的防御力量收束起来，确保今晚会议的顺利不要被任何外人打扰，包括你们。”
“是，格纳森先生。”
主建筑的大厅内，莫克家族当下的掌权者——格纳森.莫克坐在一张长桌的一端，向管家发布了命令。看着管家快步离开大厅并且紧紧抵上了主建筑与庄园的大门，格纳森才环顾了长桌上所坐着的莫克家族高层成员，冷冷地说道：
“好了，先生们。会议正式开始。”
“想必诸位都很清楚，自m国奴隶制废除、施密特家族将我们打压下去后，莫克家族蛰伏了近一百年的时间，只为麻痹施密特家族的警惕之心。十年前，我们终于得到了机会——施密特家族现在的掌权者，那个自以为是、愚蠢至极的文森特.施密特，居然选择向我们施以援手。在文森特先生慷慨无私的帮助之下，我们的家族重新恢复了生机，在m国内外都取得了相当骄人的成绩。莫克家族正一步步重新迈向鼎盛。”
“但在五年前，该死的施密特家族再次对我们产生了忌惮。他们不吝惜一切代价，切断了我们与原m国外贸易伙伴的合作，企图再次瓦解我们的力量。现在，我们再一次陷入孤立无援之中。”格纳森充满愤慨的声音回响在黑暗的大厅内，回响在坐在长桌上的每一个人的心中。
“不过，我们现在并非毫无胜算——五年的囤积让我们莫克家族重又获得了与施密特家族一决雌雄的资本。既然这一次是施密特家族背信弃义在先，我认为，我们莫克家族也可以采取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向施密特家族宣战。”
图穷匕首见，格纳森膨胀的野心终于从他慷慨激昂的“正义发声”之中完全暴露出来。作为如今莫克家族之中隐藏的鹰派的代表，终于登上掌权人位置的格纳森终于想向扶植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文森特亮出了他的獠牙。
“恕我直言，格纳森先生，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如今我们的实力，想要撼动在这座城市里根深蒂固的施密特家族，恐怕只是水中捞月。”格纳森的发言刚刚结束，长桌之上便出现了反对的声音——那是莫克家族中鸽派的代表，格纳森.莫克的叔叔，德里克.莫克。面对自己这个为了自己的野心几乎陷入疯狂的侄子，德里克认为，为了莫克家族的存续，他有必要站出来阻拦格纳森以卵击石的愚蠢行为。
德里克的反对让原本一片沉寂的长桌之上陷入了热烈的讨论与争辩之中，一时间，莫克家族内部的鹰派与鸽派人物吵得不可开交、难分伯仲——这并不是格纳森想要看见的场面。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激烈而无意义的争吵只会让自己的计划白白错失良机。
所以，为了自己的野心，今夜的他将走出一步险棋——他向身边坐着的一名戴着兜帽的贴身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点了点头，默默地走到了仍在与鹰派的家族成员激烈争吵的德里克先生身边耳语了几句，随后便与德里克先生悄悄离开了大厅——在一片喧闹的大厅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德里克的离开。
片刻之后，主建筑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吵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在格纳森的微笑与长桌上众多家族成员惊恐的目光之中，德里克先生回到了他的位置上——先前请他离开大厅的随从提着他鲜血直滴的人头回到了大厅，并且恭恭敬敬地将其摆在了德里克先生原本的位置上，随后便又一次回到了格纳森先生的身边，低着头默默不语，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一生温和的德里克至死都没有想到，自己疯狂的侄子竟会为了自己的计划而对自己痛下杀手——敏锐的格纳森早已注意到，家族内所谓的“鸽派”，不过是一群希望苟且偷生的蛆虫罢了。只要除掉自己的叔叔、鸽派成员中唯一的强硬者德里克，这帮懦弱的家伙自然会屈从于自己的淫威之下。
结果也正如格纳森所料——杀鸡儆猴的把戏一出，原本还在争论着的鸽派成员们顿时便蔫了下来，低着头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抱歉，各位，”格纳森微笑着向莫克家族的高层们解释道，“我为我亲爱的叔叔，德里克.莫克先生的离世感到惋惜和悲哀——他被他那狭隘的眼界束缚住了手脚，也因此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莫克家族想要在曼德莱城存续下去，施密特家族就必须灭亡！虽然前期在国际战场上我们连连失利，但就我的了解，施密特家族也为之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如今的文森特.施密特，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这一次，我们必须抓住机会，一击毙命，送施密特家族下地狱！”
言尽于此，长桌上的诸位似乎明白了今夜的格纳森如此激进的原因——格纳森的判断非常准确，如今的文森特.施密特的确已经几乎无棋可用，这的确是莫克家族发起暴动的最佳时机。
“作为莫克家族如今的执掌者，我宣布：从今夜开始，莫克家族全面进入秘密备战状态。莫克家族的成员及附属，请将你们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于近期迅速集结，等待我的下一步命令。今晚的会议就到这里！各位，做好准备迎接胜利的荣耀吧！”
在格纳森几乎疯狂的宣告之中，今夜发生在庄园中的这场风暴终于告一段落。参与会议的成员们都不禁感叹格纳森的凶残与果决，纷纷离开了这还留存着血腥味儿的大厅。
“莱卡，今夜你做得很不错，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做好准备，接下来，你的工作会非常多。”待长桌上参与会议的成员们散尽之后，格纳森拍了拍身边那位作为刽子手的随从的肩膀，赞许地点了点头。
“深感荣幸。”名为莱卡的随从埋下了头，低沉地回应道，“我先离开了。晚安，格纳森先生。”
“唉，我可怜的叔叔，”莱卡离开大厅后，格纳森走到德里克的位置上，饶有兴致地抚摸着德里克惊恐的面庞，“您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施密特和莫克，从来不可能共存于世呢？”
【二】
在夜幕的掩护之下，身着黑衣、头戴兜帽的莱卡悄无声息地穿过身边喧闹得有些糜烂的人群，在一个不经意之间转入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巷道。在巷道潜行了一段时间后，莱卡推开了尽头一间看起来有些荒废的出租屋的门，点亮了昏黄的灯光，摘下了掩饰面目的兜帽，露出了董司慧半张冷艳绝美的容颜——
“董姐姐，你可总算回来了。”
出租屋内，身着白大褂、安放好手术刀的顾柳言一边悠闲地哼着小曲从里屋走出，一边漫不经心地摘下被鲜血染红的手套。
“忙活完了？这家伙吐了几个字？”扮演了一夜刽子手的董司慧脱下了浸透了汗水与污血的黑色连帽大衣，一屁股坐在了残破的沙发上，手扶着额头，有些有气无力地问道。
“该说的基本都说了——这家伙嘴倒不算硬，稍微上点手段，什么事都吐出来了。”顾柳言轻蔑地一笑。显然，在董司慧假扮莱卡进入莫克庄园搜集情报的这段时间里，真正的莱卡正经受着顾柳言的拷问。
“他人呢？”董司慧追问道——尽管她通过里屋传来的血腥味已经猜到了大概。
“处理掉了。”顾柳言瞥了一眼里屋熊熊燃烧着异样颜色的火炉，一边脱下了白大褂，一边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啧。”显然，董司慧对于顾柳言这种收束不住自己性子的顽劣很是不满——尽管在出发之前，她已经知晓顾柳言在这次行动中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
“哎呀，好啦，董姐姐。”见董司慧皱起了眉头，顾柳言重又换上了妩媚的笑容，轻轻伏在董司慧身上，撒娇似的说道，“难得能够公款开荤，反正该问的我都问了，你就不要用这么嫌弃的眼神看我嘛！”
“行了，下不为例，小言。”看着顾柳言楚楚可怜的娇媚模样，难以硬起心来的董司慧只得轻叹一声，摸了摸顾柳言的脑袋。“说回正事——聊聊今晚得到的消息吧。”
作为最早抵达曼德莱城的两名‘伍’组织成员，董司慧与顾柳言并没有直接从他们本次任务的最终目标——文森特教授开始调查起。根据董司慧的计划，二女将目光转移至调查这座城市的历史脉络，最终将核心锁定在了曾与文森特教授所在的施密特家族齐名、如今表面上已经成为了文森特的傀儡的莫克家族。而随着调查的深入，莫克家族企图趁机发动暴乱、粉碎施密特家族在曼德莱城地位的阴谋逐渐浮现在二女的面前。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况，在没有确认敌友的情况之下，董司慧与顾柳言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十三街区寻到了一处深藏于巷道之中的废弃出租屋，在简单安顿下来过后继续深入调查莫克家族具体的计划。
而现在，将一切搜集得来的信息张贴在里屋的旧黑板上的二女看着彼此似乎毫无关联的情报，不由得同时皱了皱眉。
“嗯……所以说，今晚你从那个莱卡嘴里撬出来的信息，几乎都与我们之前得到的情报重合了？”看着今夜刚刚张贴至黑板上的莱卡的口供，董司慧显然有些不太满意。
“诶……至少，验证了咱们之前所搜集的情报无误，不是吗？嘿嘿……”顾柳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嬉笑着解释道。
“唉，算了。看来，我们只能确认这一点了——”董司慧叹了口气，重重地敲了敲黑板中心一个男人的照片。
“格纳森.莫克，如今莫克家族的掌权者，当年文森特.施密特扶植的傀儡，如今想要趁文森特之虚，在曼德莱城中发起暴动，一举解决施密特家族。”
“时间……不会太久，保守估计在三个月内。”顾柳言补充道。
“……也差不多了。”董司慧撕下了格纳森的照片，“施密特与莫克，这样尖锐的矛盾，作为曼德莱市当今真正的统治者的文森特教授肯定不会毫无察觉。我想，他也会和与他正面进行谈判的周先生和徐先生提及这件事吧。”
“至于老陈……哼，文森特教授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一次我们也不便插手。唉，他还是自求多福吧！”
“董姐姐……”不知为何，顾柳言的声音蓦地有些颤抖。
“怎么了，小言？”这样恐惧的语气，董司慧还是第一次从顾柳言的口中听到。
“其实……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一个情报……一个由莱卡的身体提供的情报……”
“？”不明就里的董司慧显然十分疑惑。
顾柳言的手微微颤抖着举起，指向黑板的角落之中一个并不起眼的情报，董司慧顺着顾柳言所指的方向望去——
2017年，莫克生物研究基金会正式成立，格纳森.莫克先生亲自出席莫克生物研究所落地仪式。
“怎么了？”看见这条旧新闻的董司慧依旧十分疑惑。
“董姐姐，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既然如今文森特先生在先前的海外剿灭战之中陷入了强弩之末的困局，那么……”
“！”还没等顾柳言说完，董司慧便明白了她的意图所指。
是啊，兵贵神速，智商如格纳森肯定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为什么他现在只是收缩力量，而不是主动出击、先发制人？
他，在等什么？
“董姐姐，你知道我天生对于血液很敏感。刚刚在处理这个莱卡时，我观察到他的血液远比一般人的要粘稠许多，并且散发着一股异味。出于好奇，我取了一点，尝了一下……”顾柳言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二女心中都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比一般的人血要淡得多。虽然并不明确，但我敢肯定——这个莱卡体内流淌的血液，并不是纯粹的人血。”
这种天马行空的鬼话要是放在平时，董司慧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不过看着顾柳言既恐慌又信誓旦旦的模样，董司慧蓦然想起，抓到这个莱卡时，她也察觉到了此人的异样——
眼神锐利地可怕，行动敏捷得超乎常人，身形却是瘦骨嶙峋，甚至颇有些饿脱了相的感觉。
这种种的迹象，让董司慧和顾柳言不得不往同一个可怕的方向想象——
“董……董姐姐，这次……咱们可能碰上硬骨头了。”顾柳言的结论隐晦而简洁。明白顾柳言意思的董司慧选择了沉默，直到她收到了来自周之恒的信息。
“走吧——周先生来消息了，我们现在去第十五街区与他们会合，交换一下情报。给黑板拍张照片，完事之后我来将它销毁。”
“还有，临行前还是把这里打扫干净吧，不要显露出有人生活过的样子。尤其是那个炉子，里面的脏东西可得处理干净。”?
“每一段故事可不止有一个开始。一百多年的爱恨情仇，真相的碎片早就散落在这座城市的每个或人头攒动、或无人问津的角落了。”
【一】
街区，是曼德莱市城市管理所使用的基础的地域划分单位之一，也是盘踞于曼德莱市的明暗面的各方划分势力范围的最基本的单位。在曼德莱市的十八个街区中，10号街区、12号街区与15号街区由于地域优势与科技实力，在经济文化方面发展繁荣，并称为曼德莱市的三大黄金商业区——这三个街区一直都是处于施密特家族及其附庸的控制之下的，没有施密特家族的准许，旁人根本无法插手其中的贸易。在剩余的十五个街区之中，也并不缺乏如17号街区那样经济文化都十分贫瘠的荒芜之地——各方对于这样的区域自然也是嗤之以鼻。但有一个街区，当被提及时，无论是一方势力的首领还是混迹社会底层的流浪者，都会对其感到不寒而栗、避之不及。这并不是因为该街区有多么的穷困，恰恰相反，在盘踞于此的势力的经营之下，这里的经济发展甚至并不逊色于三大黄金商业区。
13号街区，莫克家族势力的盘踞之地，曼德莱市犯罪率最高的街区，也是案件告破率最低的街区。在每一个曼德莱城市民心目中，这里便是独一无二的“恶魔之巢”。
“格纳森先生发出邀请，今晚九点，请按时抵达莫克庄园参与临时会议。”
在13号街区娱乐场所糜乱而炫目的灯光深处，莫克家族的庄园如同蛰伏的恶龙潜卧于光芒难以企及的黑暗之中。哪怕是对于13号街区本地的居民而言，这座庄园也是一处不可接近的禁地。甚至在底层的民众之中，一直流传着关于这座庄园的恐怖传说：半夜响起的百年前的钟声、庄园内蔷薇花丛下伸出的惨白的手、雷雨夜中传来的女人的哭泣声……每一个关于莫克庄园的恐怖故事都有人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亲身经历过并且能够绘声绘色地讲述出来，每一段故事都会令人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在熟悉曼德莱城发展史的人看来，这些传说并不是空穴来风——数百年前，曼德莱城创立之初，莫克家族的实力如日中天，在这座城市里只有同样正值鼎盛的施密特家族能够与之抗衡。但不同于施密特家族依靠黄金等稀有金属发家致富的经历，莫克家族所经营的行业更为阴暗——奴隶贸易。m国建立早期出于补充劳动力的需要而保留下来的奴隶制度成为了莫克家族迅速发展的中坚产业。而这座莫克庄园，自然成为了这黑色贸易的重要中转站，不计其数的奴隶因水土不服、严刑拷打而枉死此间。一百多年前，奴隶制度正式被m国政府废除，而以此为核心的莫克家族因未能及时找到新的商业出路而迅速没落，无声无息地消失于历史的暗流之中。而那些惨死于庄园的亡魂，自然也就成为了都市传说的来源。
都市传说，绝大多数都是假的。
“约翰，撤回外面制造风声和假象的‘鬼魂’吧——庄园所有的防御力量收束起来，确保今晚会议的顺利不要被任何外人打扰，包括你们。”
“是，格纳森先生。”
主建筑的大厅内，莫克家族当下的掌权者——格纳森.莫克坐在一张长桌的一端，向管家发布了命令。看着管家快步离开大厅并且紧紧抵上了主建筑与庄园的大门，格纳森才环顾了长桌上所坐着的莫克家族高层成员，冷冷地说道：
“好了，先生们。会议正式开始。”
“想必诸位都很清楚，自m国奴隶制废除、施密特家族将我们打压下去后，莫克家族蛰伏了近一百年的时间，只为麻痹施密特家族的警惕之心。十年前，我们终于得到了机会——施密特家族现在的掌权者，那个自以为是、愚蠢至极的文森特.施密特，居然选择向我们施以援手。在文森特先生慷慨无私的帮助之下，我们的家族重新恢复了生机，在m国内外都取得了相当骄人的成绩。莫克家族正一步步重新迈向鼎盛。”
“但在五年前，该死的施密特家族再次对我们产生了忌惮。他们不吝惜一切代价，切断了我们与原m国外贸易伙伴的合作，企图再次瓦解我们的力量。现在，我们再一次陷入孤立无援之中。”格纳森充满愤慨的声音回响在黑暗的大厅内，回响在坐在长桌上的每一个人的心中。
“不过，我们现在并非毫无胜算——五年的囤积让我们莫克家族重又获得了与施密特家族一决雌雄的资本。既然这一次是施密特家族背信弃义在先，我认为，我们莫克家族也可以采取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向施密特家族宣战。”
图穷匕首见，格纳森膨胀的野心终于从他慷慨激昂的“正义发声”之中完全暴露出来。作为如今莫克家族之中隐藏的鹰派的代表，终于登上掌权人位置的格纳森终于想向扶植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文森特亮出了他的獠牙。
“恕我直言，格纳森先生，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如今我们的实力，想要撼动在这座城市里根深蒂固的施密特家族，恐怕只是水中捞月。”格纳森的发言刚刚结束，长桌之上便出现了反对的声音——那是莫克家族中鸽派的代表，格纳森.莫克的叔叔，德里克.莫克。面对自己这个为了自己的野心几乎陷入疯狂的侄子，德里克认为，为了莫克家族的存续，他有必要站出来阻拦格纳森以卵击石的愚蠢行为。
德里克的反对让原本一片沉寂的长桌之上陷入了热烈的讨论与争辩之中，一时间，莫克家族内部的鹰派与鸽派人物吵得不可开交、难分伯仲——这并不是格纳森想要看见的场面。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激烈而无意义的争吵只会让自己的计划白白错失良机。
所以，为了自己的野心，今夜的他将走出一步险棋——他向身边坐着的一名戴着兜帽的贴身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点了点头，默默地走到了仍在与鹰派的家族成员激烈争吵的德里克先生身边耳语了几句，随后便与德里克先生悄悄离开了大厅——在一片喧闹的大厅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德里克的离开。
片刻之后，主建筑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吵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在格纳森的微笑与长桌上众多家族成员惊恐的目光之中，德里克先生回到了他的位置上——先前请他离开大厅的随从提着他鲜血直滴的人头回到了大厅，并且恭恭敬敬地将其摆在了德里克先生原本的位置上，随后便又一次回到了格纳森先生的身边，低着头默默不语，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一生温和的德里克至死都没有想到，自己疯狂的侄子竟会为了自己的计划而对自己痛下杀手——敏锐的格纳森早已注意到，家族内所谓的“鸽派”，不过是一群希望苟且偷生的蛆虫罢了。只要除掉自己的叔叔、鸽派成员中唯一的强硬者德里克，这帮懦弱的家伙自然会屈从于自己的淫威之下。
结果也正如格纳森所料——杀鸡儆猴的把戏一出，原本还在争论着的鸽派成员们顿时便蔫了下来，低着头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抱歉，各位，”格纳森微笑着向莫克家族的高层们解释道，“我为我亲爱的叔叔，德里克.莫克先生的离世感到惋惜和悲哀——他被他那狭隘的眼界束缚住了手脚，也因此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莫克家族想要在曼德莱城存续下去，施密特家族就必须灭亡！虽然前期在国际战场上我们连连失利，但就我的了解，施密特家族也为之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如今的文森特.施密特，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这一次，我们必须抓住机会，一击毙命，送施密特家族下地狱！”
言尽于此，长桌上的诸位似乎明白了今夜的格纳森如此激进的原因——格纳森的判断非常准确，如今的文森特.施密特的确已经几乎无棋可用，这的确是莫克家族发起暴动的最佳时机。
“作为莫克家族如今的执掌者，我宣布：从今夜开始，莫克家族全面进入秘密备战状态。莫克家族的成员及附属，请将你们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于近期迅速集结，等待我的下一步命令。今晚的会议就到这里！各位，做好准备迎接胜利的荣耀吧！”
在格纳森几乎疯狂的宣告之中，今夜发生在庄园中的这场风暴终于告一段落。参与会议的成员们都不禁感叹格纳森的凶残与果决，纷纷离开了这还留存着血腥味儿的大厅。
“莱卡，今夜你做得很不错，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做好准备，接下来，你的工作会非常多。”待长桌上参与会议的成员们散尽之后，格纳森拍了拍身边那位作为刽子手的随从的肩膀，赞许地点了点头。
“深感荣幸。”名为莱卡的随从埋下了头，低沉地回应道，“我先离开了。晚安，格纳森先生。”
“唉，我可怜的叔叔，”莱卡离开大厅后，格纳森走到德里克的位置上，饶有兴致地抚摸着德里克惊恐的面庞，“您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施密特和莫克，从来不可能共存于世呢？”
【二】
在夜幕的掩护之下，身着黑衣、头戴兜帽的莱卡悄无声息地穿过身边喧闹得有些糜烂的人群，在一个不经意之间转入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巷道。在巷道潜行了一段时间后，莱卡推开了尽头一间看起来有些荒废的出租屋的门，点亮了昏黄的灯光，摘下了掩饰面目的兜帽，露出了董司慧半张冷艳绝美的容颜——
“董姐姐，你可总算回来了。”
出租屋内，身着白大褂、安放好手术刀的顾柳言一边悠闲地哼着小曲从里屋走出，一边漫不经心地摘下被鲜血染红的手套。
“忙活完了？这家伙吐了几个字？”扮演了一夜刽子手的董司慧脱下了浸透了汗水与污血的黑色连帽大衣，一屁股坐在了残破的沙发上，手扶着额头，有些有气无力地问道。
“该说的基本都说了——这家伙嘴倒不算硬，稍微上点手段，什么事都吐出来了。”顾柳言轻蔑地一笑。显然，在董司慧假扮莱卡进入莫克庄园搜集情报的这段时间里，真正的莱卡正经受着顾柳言的拷问。
“他人呢？”董司慧追问道——尽管她通过里屋传来的血腥味已经猜到了大概。
“处理掉了。”顾柳言瞥了一眼里屋熊熊燃烧着异样颜色的火炉，一边脱下了白大褂，一边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啧。”显然，董司慧对于顾柳言这种收束不住自己性子的顽劣很是不满——尽管在出发之前，她已经知晓顾柳言在这次行动中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
“哎呀，好啦，董姐姐。”见董司慧皱起了眉头，顾柳言重又换上了妩媚的笑容，轻轻伏在董司慧身上，撒娇似的说道，“难得能够公款开荤，反正该问的我都问了，你就不要用这么嫌弃的眼神看我嘛！”
“行了，下不为例，小言。”看着顾柳言楚楚可怜的娇媚模样，难以硬起心来的董司慧只得轻叹一声，摸了摸顾柳言的脑袋。“说回正事——聊聊今晚得到的消息吧。”
作为最早抵达曼德莱城的两名‘伍’组织成员，董司慧与顾柳言并没有直接从他们本次任务的最终目标——文森特教授开始调查起。根据董司慧的计划，二女将目光转移至调查这座城市的历史脉络，最终将核心锁定在了曾与文森特教授所在的施密特家族齐名、如今表面上已经成为了文森特的傀儡的莫克家族。而随着调查的深入，莫克家族企图趁机发动暴乱、粉碎施密特家族在曼德莱城地位的阴谋逐渐浮现在二女的面前。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况，在没有确认敌友的情况之下，董司慧与顾柳言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十三街区寻到了一处深藏于巷道之中的废弃出租屋，在简单安顿下来过后继续深入调查莫克家族具体的计划。
而现在，将一切搜集得来的信息张贴在里屋的旧黑板上的二女看着彼此似乎毫无关联的情报，不由得同时皱了皱眉。
“嗯……所以说，今晚你从那个莱卡嘴里撬出来的信息，几乎都与我们之前得到的情报重合了？”看着今夜刚刚张贴至黑板上的莱卡的口供，董司慧显然有些不太满意。
“诶……至少，验证了咱们之前所搜集的情报无误，不是吗？嘿嘿……”顾柳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嬉笑着解释道。
“唉，算了。看来，我们只能确认这一点了——”董司慧叹了口气，重重地敲了敲黑板中心一个男人的照片。
“格纳森.莫克，如今莫克家族的掌权者，当年文森特.施密特扶植的傀儡，如今想要趁文森特之虚，在曼德莱城中发起暴动，一举解决施密特家族。”
“时间……不会太久，保守估计在三个月内。”顾柳言补充道。
“……也差不多了。”董司慧撕下了格纳森的照片，“施密特与莫克，这样尖锐的矛盾，作为曼德莱市当今真正的统治者的文森特教授肯定不会毫无察觉。我想，他也会和与他正面进行谈判的周先生和徐先生提及这件事吧。”
“至于老陈……哼，文森特教授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一次我们也不便插手。唉，他还是自求多福吧！”
“董姐姐……”不知为何，顾柳言的声音蓦地有些颤抖。
“怎么了，小言？”这样恐惧的语气，董司慧还是第一次从顾柳言的口中听到。
“其实……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一个情报……一个由莱卡的身体提供的情报……”
“？”不明就里的董司慧显然十分疑惑。
顾柳言的手微微颤抖着举起，指向黑板的角落之中一个并不起眼的情报，董司慧顺着顾柳言所指的方向望去——
2017年，莫克生物研究基金会正式成立，格纳森.莫克先生亲自出席莫克生物研究所落地仪式。
“怎么了？”看见这条旧新闻的董司慧依旧十分疑惑。
“董姐姐，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既然如今文森特先生在先前的海外剿灭战之中陷入了强弩之末的困局，那么……”
“！”还没等顾柳言说完，董司慧便明白了她的意图所指。
是啊，兵贵神速，智商如格纳森肯定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为什么他现在只是收缩力量，而不是主动出击、先发制人？
他，在等什么？
“董姐姐，你知道我天生对于血液很敏感。刚刚在处理这个莱卡时，我观察到他的血液远比一般人的要粘稠许多，并且散发着一股异味。出于好奇，我取了一点，尝了一下……”顾柳言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二女心中都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比一般的人血要淡得多。虽然并不明确，但我敢肯定——这个莱卡体内流淌的血液，并不是纯粹的人血。”
这种天马行空的鬼话要是放在平时，董司慧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不过看着顾柳言既恐慌又信誓旦旦的模样，董司慧蓦然想起，抓到这个莱卡时，她也察觉到了此人的异样——
眼神锐利地可怕，行动敏捷得超乎常人，身形却是瘦骨嶙峋，甚至颇有些饿脱了相的感觉。
这种种的迹象，让董司慧和顾柳言不得不往同一个可怕的方向想象——
“董……董姐姐，这次……咱们可能碰上硬骨头了。”顾柳言的结论隐晦而简洁。明白顾柳言意思的董司慧选择了沉默，直到她收到了来自周之恒的信息。
“走吧——周先生来消息了，我们现在去第十五街区与他们会合，交换一下情报。给黑板拍张照片，完事之后我来将它销毁。”
“还有，临行前还是把这里打扫干净吧，不要显露出有人生活过的样子。尤其是那个炉子，里面的脏东西可得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