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重返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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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亚次兰，塞纳维州西部，玄武山脉群山之中的罗曼蒂克山谷，我已经来到这里大半年了。
米西雅告诉我，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但是，在无论多么详细的地图上，也绝对不可能找到这个地方。因为它并不存在于这个地球上，根本就不是我原来所生活，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广播，也没有电，没有货币，没有商品，买不到任何东西，生活条件就像原始部落一样简陋，我在初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曾难以接受这一切。几个月后，我才渐渐意识到确实和米西雅说的一样，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会使我痛苦的东西，只有清新的空气，洁凈的水，郁郁葱葱的森林和自己的朋友；再也不会有谁禁止我做什么，强迫我做什么，我随时都可以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再也不会有谁歧视、嘲讽、厌恶、仇恨我，我终于明白了自尊和自信为何物。尽管经常吃不饱，甚至刚来的时候曾经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尽管没有一张真正的床可睡，甚至刚来的时候连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尽管只有一套旧衣服穿，甚至刚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衣服蔽体，但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却要比原来的生活快乐万倍。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一天早上睁开眼睛后就已经在这个世界了，无论我如何努力地回忆也只能想起自己昨天在学校里被打得头破血流，同时公布下来的期末考试成绩自己全部不及格，于是再也没有回家。再往后，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不过，我醒来时的地方并不是我现在居住的罗曼蒂克山谷，而是距离这里80公里外的一片树林，一片梦一样美丽的树林——每棵树的树干都像发电厂的烟囱一样粗，爬满苔藓和藤蔓，枝叶遮天蔽日，枝头一簇簇白花绽放，地上的草丛又厚又密。之所以说它像梦一样美丽，是因为这片树林的景象确实曾在我过去的梦中不止一次地出现。
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米西雅坐在面前，温柔地望着我。她是一只奇异而又美丽的动物，在人类的理念里存在的所有生物之中，唯一与她的外形最吻合的就是——龙。但实际上，这样说仍然是相当牵强的，因为她也有大量与人类的文字和艺术作品所描述的龙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特征。至少，她并不特别巨大，也不张牙舞爪，更不会让我感觉到恐惧和压迫，跟凶猛、狰狞、霸气毫无关系，而像白天鹅一样优雅清秀。全身闪耀着彩虹光泽的银白色鳞片和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的水蓝色鬃毛让她与这片开满白花，落英缤纷的茂密树林浑然一体，她海豚状的头上，三只紫水晶一样的眼睛充满着智慧和灵性。
奇怪的是，看着米西雅的眼睛，我竟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熟悉和亲切，就像见到自己真正的亲人。当我听到她对我说出的第一句话时，更是差点流出眼泪来：“欢迎回家，孩子。”明明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却有种千年沧桑的感觉，柔和、清亮而又深沉，在四周清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背景下仿佛天籁，而且根本没有经过耳朵，直接就出现在了我的大脑里！
一觉醒来我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又遇见一个谜样的生物，自然困惑万分。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时，米西雅又微笑着说：“这里是你的故乡亚次兰，我叫米西雅，是你的守护天使。你真的已经回来了，不是做梦。”——她竟然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正想坐起来，才发现一件糟糕的事：自己身上只盖着很大一张细麻布毯子，所有衣服已经全都不知去向！于是脸上立刻火辣辣的，额头上冒出汗来。米西雅说：“不用怕，这里根本没有人，真的一个人也没有。”我悄悄看了她一眼，虽然她不是人类，但毕竟也是一个有智慧的异性生物，这种状况使我极不自在。
“很抱歉，我不知道很久以后你会对自己的另一部分感到陌生，”米西雅有点为难，“但你来到这里时就像你在那个世界出生时一样，带不来任何身外之物，我也没有办法。你可以先用这张毯子当衣服裹在身上。我是说，你完全没有必要把我当别人，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的另一部分？你的意思是……？”米西雅反而使我糊涂了。
“我想你也许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事实上我们完全是同一个灵魂，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实在无法理解。你明明在我面前，而且你是一条龙，而我是个人。”
“龙？你是觉得我很脑残么？”米西雅用爪子挠了挠头，“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看到的你面前这个‘我’其实只是一个你感觉系统中的全息投影，真正的我并不是你所看见的，而是你大脑里运行的程序，程序生成了你所看到的‘我’。所以这里确实只有你一个人。”
我掐了下自己，能清楚地感觉到疼痛，于是伸手去摸米西雅的爪子，觉得仿佛摸到一块白玉，很真实，很清晰，我看着米西雅摇了摇头。“我在你感觉系统中生成的全息投影并不只有视觉，你的任何一种感觉，我都能精确地生成并且与其他感觉完全同步。”
我想到自己刚听见米西雅说话时的感觉，似乎确实是这样。可是我的大脑里怎么会有一个程序在运行？为什么以前没有？它是从哪里来的？我无意中想起以前听说过的那些鬼魂附体的故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可是在自己心里很深的地方又立刻极力地否定这个念头，潜意识和本能都让我觉得如果米西雅会害我，那整个宇宙中都不可能有谁不会害我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米西雅有点难过地说：“我一直都在你大脑的潜意识区里，自从有了你这个灵魂起，我就被嵌入在你的灵魂深处，和你的灵魂融为一体，只是在那个世界里没有运行过，直到你回到这里，我才被激活。你完全有权不相信我，因为用怀疑来保护自己本来就是你不可剥夺的神圣权利，我非常尊重你的怀疑，也只有事实才可以告诉你我究竟会不会害你。但是，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我都会永远对你说真话，永远尽最大努力保护你，帮助你。因为，我是你的守护天使，这是我的天职。”
她竟然允许我不相信她？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在此之前无论是父母、老师还是同学甚至是邻居大叔，从来就没有那一个人允许我怀疑他，人人都要求我绝对信任。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地相信周围的人，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地深受各种伤害。现在米西雅竟和我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反着来，也许她真的不会再像别人一样对我？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一丝丝的痛，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强烈地觉得自己伤害了米西雅，自己很对不起她。我坐起来，抱住她的头，米西雅用舌头轻轻舔去我的眼泪。
“我们的心是相通的。”
“是的，只有你自己的心永远不会骗自己，所以，相信自己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我很对不起你，我不知道伤害你就等于伤害自己。”
“你没有伤害我，别把这事放在心上。我们本是同一个灵魂，比任何朋友都要亲密，我们在一起不需要任何讲究，是最轻松自由的。”
“你知道我的想法吗？”
“只有你想让我知道的想法，或者你想问我的问题我才会知道，其它的，我都不知道，也根本不想知道。”
我站起来，想把毯子裹在身上，却因为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事而手脚太笨，毯子滑落了许多次才勉勉强强披好。米西雅把头转到一边，耐心地等着。然后，我开始向米西雅了解自己现在究竟在一个什么地方，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米西雅的回答总是让我很费解，我只好一而再再而三不断地一步步追问，她的耐心也真是好得让我难以置信。不过，也许她所知道的情况本来就是如此呢？聊了不知多久，我已经问得有些累了，我很庆幸和米西雅交流不需要开口发声，否则在这种没有水喝的情况下嗓子一定早就冒烟了。尽管问得很费力，最终我还是知道了这里是我原来所生活的那个世界的平行宇宙，这里的地名叫做百夫村，位于亚次兰国，塞纳维州，德洛斯市的西南郊外。这里曾经是我的故乡，可是现在已经被一个叫做“天人”的邪恶恐怖的势力全部占领，这里的原住居民也就是我的同胞早已被一个不剩地种族灭绝了，“天人”正统治着这个世界的一切……这些天方夜谭般的事情，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是真的。不过就算全都是米西雅哄我的故事，只要在这个世界呆得够久，总会有机会证实或证伪的吧？关于我怎么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经过，米西雅遗憾地表示她也一无所知，但是通过各种旁敲侧击的大量提问，我总算从米西雅充满陌生概念的回答中越来越清晰地印证了一个让自己很难接受的猜测：我已经死了。
见我突然长时间的沉默，米西雅把头凑近我小心地问：“你怎么了？”
“我死了。”我无力地说。
“你不是好好的吗？”
“我为什么会在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情况下从自己原来生活的世界突然跑到这个平行宇宙中的世界来？人类现在的科技程度可远远没有达到这一步，就算能实现这点，也绝对轮不到我来体验。我记得自己昨天在学校里被人打成重伤，又因为期末考试成绩全部不及格，晚上不敢回家，想在外面找地方躲起来，结果一觉醒来就不在原来的世界了，恐怕……只有我在原来的世界里已经死了才能解释这一切。”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你现在想回去吗？如果很想回去，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回去，你还真有一次回去的机会呢。”
可是我真的想回去么？
继续去过每天睡觉时间不足4小时，除了吃饭上厕所整天都在不间断地上课写作业的生活么？继续去过听课听得晕头转向，做题想得头痛欲裂，却总是考试不及格的生活么？继续去过在学校里饱受厌恶、歧视和孤立，在家里始终挨打挨骂，整天除了受气还是受气的生活么？继续去过从小就被禁止与任何人说话，永远生活在敌意的包围中，从来没有一个朋友，永远独自面对无尽的压力和迫害的生活么？…… 我真的怀念那种地狱般的生活吗？
“既然你不喜欢那个世界，为什么现在却反而不开心了呢？”米西雅觉得很奇怪。
“我不是想回去，”我觉得很无奈，“我受不了的是，我才14岁呀！我才上初中二年级就死了！”
“你在那么痛苦的世界里只生活了14年就可以回来了，这不是好事吗？在那边多呆一天，你就得多忍受一天痛苦，除此之外你还能做什么？之所以你在那个世界会苦难不断，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属于那里，那里的一切也不属于你。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是你的灵魂诞生的地方，无论你离开多久，无论你去了哪里，最后都一定会回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是呀，现在自己已经解脱了，为什么非要在“死”上面纠结不放？
听了米西雅这句话，我终于想通了，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全身放松和激动，心里突然充满了浓浓的暖意，忍不住又抱着她的脖子不争气地大哭了一场，几乎让14年来的痛苦都随着泪水流去了。不过接下来又该干什么呢？我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对于今后的事一片茫然，只好望着米西雅说：“今天能回到这里并见到你，我非常开心。因为今天，我终于离开了使自己痛苦的一切。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的朋友，谢谢你。只是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实在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吃饭睡觉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因为我从来没独立生活过。”
“不用谢，从我们出世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是全世界最好的朋友了。而且只要你愿意留在这里，这一切都不是问题！”米西雅显得很高兴，“我会帮助你，照顾你，教会你怎么独立生活。”
我觉得肚子饿了，似乎已经到了晌午——由于没有钟表，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和米西雅聊了多久。米西雅转身用爪子从一丛植物底下挖出一些块根，叫我收集干燥的树枝堆在一起，然后用一种宽大的灌木叶子把块根包起来，埋在树枝下，又从口中射出一束光把这些干树枝点燃。大约十分钟后，她吹熄火堆，取出被烧焦的树叶包着的块根，让我剥开外面的皮。一股浓烈的香味冒出来，我尝了一口，很像自己小时候吃过的烤红薯，但味道更浓，更纯。米西雅又从一株藤蔓上摘下一些深色的浆果给我：“光吃这个口干，这些乌莓可以补充水分。”
“你不吃吗？”
“傻孩子，你忘了我是什么吗？你吃了就等于我吃了。”米西雅一边看着我吃一边说，“吃饱以后最好睡一觉，因为天一黑，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否则非常危险。”
“为什么？”
“因为天人很快就会找到这片树林并让它灰飞烟灭，如果我们被发现，将必死无疑——要注意这种死与你在那个世界的死是不同的，是连同灵魂一起销毁，是最彻底的死！但是白天出去很容易被发现，所以我们只能夜里行动。”
“那我们去哪里？”
“去西边的大山里。天人在几年内还不至于把山全部铲平，山里藏身的地方也有的是，要比这平原上的树林安全得多，而且有充足的资源供我们生存。”
“我希望能有衣服穿。”我看看自己身上裹着的细麻布毯子。
“会有的，那里什么都会有的。”
这里是亚次兰，塞纳维州西部，玄武山脉群山之中的罗曼蒂克山谷，我已经来到这里大半年了。
米西雅告诉我，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但是，在无论多么详细的地图上，也绝对不可能找到这个地方。因为它并不存在于这个地球上，根本就不是我原来所生活，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广播，也没有电，没有货币，没有商品，买不到任何东西，生活条件就像原始部落一样简陋，我在初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曾难以接受这一切。几个月后，我才渐渐意识到确实和米西雅说的一样，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会使我痛苦的东西，只有清新的空气，洁凈的水，郁郁葱葱的森林和自己的朋友；再也不会有谁禁止我做什么，强迫我做什么，我随时都可以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再也不会有谁歧视、嘲讽、厌恶、仇恨我，我终于明白了自尊和自信为何物。尽管经常吃不饱，甚至刚来的时候曾经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尽管没有一张真正的床可睡，甚至刚来的时候连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尽管只有一套旧衣服穿，甚至刚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衣服蔽体，但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却要比原来的生活快乐万倍。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一天早上睁开眼睛后就已经在这个世界了，无论我如何努力地回忆也只能想起自己昨天在学校里被打得头破血流，同时公布下来的期末考试成绩自己全部不及格，于是再也没有回家。再往后，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不过，我醒来时的地方并不是我现在居住的罗曼蒂克山谷，而是距离这里80公里外的一片树林，一片梦一样美丽的树林——每棵树的树干都像发电厂的烟囱一样粗，爬满苔藓和藤蔓，枝叶遮天蔽日，枝头一簇簇白花绽放，地上的草丛又厚又密。之所以说它像梦一样美丽，是因为这片树林的景象确实曾在我过去的梦中不止一次地出现。
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米西雅坐在面前，温柔地望着我。她是一只奇异而又美丽的动物，在人类的理念里存在的所有生物之中，唯一与她的外形最吻合的就是——龙。但实际上，这样说仍然是相当牵强的，因为她也有大量与人类的文字和艺术作品所描述的龙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特征。至少，她并不特别巨大，也不张牙舞爪，更不会让我感觉到恐惧和压迫，跟凶猛、狰狞、霸气毫无关系，而像白天鹅一样优雅清秀。全身闪耀着彩虹光泽的银白色鳞片和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的水蓝色鬃毛让她与这片开满白花，落英缤纷的茂密树林浑然一体，她海豚状的头上，三只紫水晶一样的眼睛充满着智慧和灵性。
奇怪的是，看着米西雅的眼睛，我竟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熟悉和亲切，就像见到自己真正的亲人。当我听到她对我说出的第一句话时，更是差点流出眼泪来：“欢迎回家，孩子。”明明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却有种千年沧桑的感觉，柔和、清亮而又深沉，在四周清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背景下仿佛天籁，而且根本没有经过耳朵，直接就出现在了我的大脑里！
一觉醒来我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又遇见一个谜样的生物，自然困惑万分。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时，米西雅又微笑着说：“这里是你的故乡亚次兰，我叫米西雅，是你的守护天使。你真的已经回来了，不是做梦。”——她竟然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正想坐起来，才发现一件糟糕的事：自己身上只盖着很大一张细麻布毯子，所有衣服已经全都不知去向！于是脸上立刻火辣辣的，额头上冒出汗来。米西雅说：“不用怕，这里根本没有人，真的一个人也没有。”我悄悄看了她一眼，虽然她不是人类，但毕竟也是一个有智慧的异性生物，这种状况使我极不自在。
“很抱歉，我不知道很久以后你会对自己的另一部分感到陌生，”米西雅有点为难，“但你来到这里时就像你在那个世界出生时一样，带不来任何身外之物，我也没有办法。你可以先用这张毯子当衣服裹在身上。我是说，你完全没有必要把我当别人，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的另一部分？你的意思是……？”米西雅反而使我糊涂了。
“我想你也许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事实上我们完全是同一个灵魂，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实在无法理解。你明明在我面前，而且你是一条龙，而我是个人。”
“龙？你是觉得我很脑残么？”米西雅用爪子挠了挠头，“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看到的你面前这个‘我’其实只是一个你感觉系统中的全息投影，真正的我并不是你所看见的，而是你大脑里运行的程序，程序生成了你所看到的‘我’。所以这里确实只有你一个人。”
我掐了下自己，能清楚地感觉到疼痛，于是伸手去摸米西雅的爪子，觉得仿佛摸到一块白玉，很真实，很清晰，我看着米西雅摇了摇头。“我在你感觉系统中生成的全息投影并不只有视觉，你的任何一种感觉，我都能精确地生成并且与其他感觉完全同步。”
我想到自己刚听见米西雅说话时的感觉，似乎确实是这样。可是我的大脑里怎么会有一个程序在运行？为什么以前没有？它是从哪里来的？我无意中想起以前听说过的那些鬼魂附体的故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可是在自己心里很深的地方又立刻极力地否定这个念头，潜意识和本能都让我觉得如果米西雅会害我，那整个宇宙中都不可能有谁不会害我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米西雅有点难过地说：“我一直都在你大脑的潜意识区里，自从有了你这个灵魂起，我就被嵌入在你的灵魂深处，和你的灵魂融为一体，只是在那个世界里没有运行过，直到你回到这里，我才被激活。你完全有权不相信我，因为用怀疑来保护自己本来就是你不可剥夺的神圣权利，我非常尊重你的怀疑，也只有事实才可以告诉你我究竟会不会害你。但是，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我都会永远对你说真话，永远尽最大努力保护你，帮助你。因为，我是你的守护天使，这是我的天职。”
她竟然允许我不相信她？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在此之前无论是父母、老师还是同学甚至是邻居大叔，从来就没有那一个人允许我怀疑他，人人都要求我绝对信任。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地相信周围的人，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地深受各种伤害。现在米西雅竟和我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反着来，也许她真的不会再像别人一样对我？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一丝丝的痛，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强烈地觉得自己伤害了米西雅，自己很对不起她。我坐起来，抱住她的头，米西雅用舌头轻轻舔去我的眼泪。
“我们的心是相通的。”
“是的，只有你自己的心永远不会骗自己，所以，相信自己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我很对不起你，我不知道伤害你就等于伤害自己。”
“你没有伤害我，别把这事放在心上。我们本是同一个灵魂，比任何朋友都要亲密，我们在一起不需要任何讲究，是最轻松自由的。”
“你知道我的想法吗？”
“只有你想让我知道的想法，或者你想问我的问题我才会知道，其它的，我都不知道，也根本不想知道。”
我站起来，想把毯子裹在身上，却因为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事而手脚太笨，毯子滑落了许多次才勉勉强强披好。米西雅把头转到一边，耐心地等着。然后，我开始向米西雅了解自己现在究竟在一个什么地方，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米西雅的回答总是让我很费解，我只好一而再再而三不断地一步步追问，她的耐心也真是好得让我难以置信。不过，也许她所知道的情况本来就是如此呢？聊了不知多久，我已经问得有些累了，我很庆幸和米西雅交流不需要开口发声，否则在这种没有水喝的情况下嗓子一定早就冒烟了。尽管问得很费力，最终我还是知道了这里是我原来所生活的那个世界的平行宇宙，这里的地名叫做百夫村，位于亚次兰国，塞纳维州，德洛斯市的西南郊外。这里曾经是我的故乡，可是现在已经被一个叫做“天人”的邪恶恐怖的势力全部占领，这里的原住居民也就是我的同胞早已被一个不剩地种族灭绝了，“天人”正统治着这个世界的一切……这些天方夜谭般的事情，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是真的。不过就算全都是米西雅哄我的故事，只要在这个世界呆得够久，总会有机会证实或证伪的吧？关于我怎么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经过，米西雅遗憾地表示她也一无所知，但是通过各种旁敲侧击的大量提问，我总算从米西雅充满陌生概念的回答中越来越清晰地印证了一个让自己很难接受的猜测：我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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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会在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情况下从自己原来生活的世界突然跑到这个平行宇宙中的世界来？人类现在的科技程度可远远没有达到这一步，就算能实现这点，也绝对轮不到我来体验。我记得自己昨天在学校里被人打成重伤，又因为期末考试成绩全部不及格，晚上不敢回家，想在外面找地方躲起来，结果一觉醒来就不在原来的世界了，恐怕……只有我在原来的世界里已经死了才能解释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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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不喜欢那个世界，为什么现在却反而不开心了呢？”米西雅觉得很奇怪。
“我不是想回去，”我觉得很无奈，“我受不了的是，我才14岁呀！我才上初中二年级就死了！”
“你在那么痛苦的世界里只生活了14年就可以回来了，这不是好事吗？在那边多呆一天，你就得多忍受一天痛苦，除此之外你还能做什么？之所以你在那个世界会苦难不断，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属于那里，那里的一切也不属于你。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是你的灵魂诞生的地方，无论你离开多久，无论你去了哪里，最后都一定会回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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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谢，从我们出世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是全世界最好的朋友了。而且只要你愿意留在这里，这一切都不是问题！”米西雅显得很高兴，“我会帮助你，照顾你，教会你怎么独立生活。”
我觉得肚子饿了，似乎已经到了晌午——由于没有钟表，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和米西雅聊了多久。米西雅转身用爪子从一丛植物底下挖出一些块根，叫我收集干燥的树枝堆在一起，然后用一种宽大的灌木叶子把块根包起来，埋在树枝下，又从口中射出一束光把这些干树枝点燃。大约十分钟后，她吹熄火堆，取出被烧焦的树叶包着的块根，让我剥开外面的皮。一股浓烈的香味冒出来，我尝了一口，很像自己小时候吃过的烤红薯，但味道更浓，更纯。米西雅又从一株藤蔓上摘下一些深色的浆果给我：“光吃这个口干，这些乌莓可以补充水分。”
“你不吃吗？”
“傻孩子，你忘了我是什么吗？你吃了就等于我吃了。”米西雅一边看着我吃一边说，“吃饱以后最好睡一觉，因为天一黑，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否则非常危险。”
“为什么？”
“因为天人很快就会找到这片树林并让它灰飞烟灭，如果我们被发现，将必死无疑——要注意这种死与你在那个世界的死是不同的，是连同灵魂一起销毁，是最彻底的死！但是白天出去很容易被发现，所以我们只能夜里行动。”
“那我们去哪里？”
“去西边的大山里。天人在几年内还不至于把山全部铲平，山里藏身的地方也有的是，要比这平原上的树林安全得多，而且有充足的资源供我们生存。”
“我希望能有衣服穿。”我看看自己身上裹着的细麻布毯子。
“会有的，那里什么都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