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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后母继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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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下午,万俟黛都在园子里给荣熠介绍着自己的各类药草。荣熠本不善于这种闲来无事的交际,但是同万俟黛在一起却好像有着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而且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耐烦。

    荣熠发现她这种类繁多的药草园子里面,却并没有“神仙草”。万俟黛告诉他,“神仙草”是极为罕见的珍贵药材。因为罕见才弥足珍贵。“神仙草”生活在及严苛的环境中,并不适合栽种。所以说,并不是所有的草药都适应这环境优渥的小园生活。

    荣熠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神仙草”不适应,那么,你呢?

    万俟黛希望荣熠在家里留宿,荣熠拒绝了,只告诉她三日后再见。万俟黛也不勉强,知道他的伤好了很多,也有很多人照顾他。最主要的是,万俟黛觉得,荣熠一定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一定是大事。没有原因,但万俟黛知道荣熠一定不是普通人。

    接下来的时间,万俟黛便安心的摆弄着自己的草药园。

    趁着荣熠不在的时间,万俟黛将园子里所有的花花草草全部铲除殆尽,省得荣熠下一次来的时候,又要说她。倒不是因为这些花草碍事,万俟黛本来也没有那么多的药材要种。只是这些花,是她最不喜欢的人最喜欢的,所以眼不见才净,断没有留下它们碍自己眼的必要。

    这事若是放在往常,阿爹一定会出面数落她,只是这两天阿爹好像很忙,忙得不可开交,忙得没有时间理会她。

    据说是准备迎接一位汴京城里来的大官。

    消息就像是瘟疫,不管你想不想传播,它自己总是有途径的。

    只两天时间,京城的一品钦差巡访西夏的消息便传开了。西夏虽属大宋管辖,但毕竟山高皇帝远,又多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平日里能见个七品八品的官员就已经是稀罕了,这一次居然来一个一品大员,这可是西夏史上绝无仅有的大事件。

    各个部落的首领自然也是极为重视,拉帮结派、打架斗殴这样的小事也是断没有搬上台面来惊扰大人物的必要。

    钦差指定在万俟寨面见各部落的首领。所有部落里,万俟寨是修建的最为完备的,也最适合用来做为接待贵客,所以,在万俟寨给钦差接风,众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傍晚时分的花园里。

    “黛儿,我煮了你喜欢喝的红豆甜汤,过来喝一碗吧。”

    本来还在高高兴兴的摆弄着药草的万俟黛,听见这道声音以后,便立刻垮下了脸来。

    凉亭下的石桌旁,兰姨正等在那里,等着万俟黛过去喝她做的甜汤。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更别叫我的名字。”见着兰姨的万俟黛,就是一只竖起浑身刺的刺猬。

    “黛……”兰姨张了张嘴,许是想到了万俟黛刚才的警告,只得又闭上了。

    “你是怎么跟长辈说话的!”阿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果然!万俟黛厌恶的瞪兰姨一眼,每一次都是虚情假意的出现,扮柔弱的受气包,然后等着阿爹来给她出气。

    “甜汤放这了,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明知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失落,兰姨临转身之前偷看一眼万俟黛,见她完全没有挽留的意思,便只得失落的走了。

    万俟黛的善良在遇上兰姨的时候就荡然无存,兰姨的从容在看见万俟黛的时候也杳无踪影。

    这是非典型的后母与继女之间的相处方式。

    还在万俟黛很小的时候,娘亲便去世了。几年以后,阿爹娶了现在的夫人,也就是兰姨。兰姨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她跟寨子里所有的人都相处的很好,除了万俟黛。不是兰姨对万俟黛不好,而是万俟黛怎么也不能接纳她做为自己娘亲的这个身份。在万俟黛的心里,娘亲是绝对不能被替代的。她不能理解,为什么阿爹那么爱阿娘,可是在阿娘死后却又娶了别人。

    她把这一切都归罪在兰姨身上。

    所以,万俟黛对于兰姨的厌恶,就像是与生俱来,融在骨血里的,无论兰姨做什么,她都会排斥。小的时候,她总会故意弄坏兰姨喜欢的珠花,故意打破兰姨喜欢的瓷器。长大些以后,她会故意说一些难听的话,让兰姨难堪。当然,她的每一次无理取闹都会换来父亲的责骂。父亲越是袒护兰姨,万俟黛的心里就会越厌恶她。下一次,她会用更恶毒的方式,去报复兰姨。就好像她心里所有的恶,都是针对这一个人的。

    再长大些以后,万俟黛忽然有些厌倦整日里与兰姨作对的生活。于是,她便经常独自一人骑马远行,游历河山,省了留在家里,和兰姨两看两相厌。

    也是在那个时候,万俟黛遇见了自己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人,她的师父。她一直跟着师父学习医术、学习武功,在万俟黛的眼里,师父是个无所不能的人,更重要的是,她在师父的身上,找到了母亲的影子,得到了像母亲一般的关爱。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万俟黛才知道,师父竟是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鬼医千姬。

    据传,鬼医千姬是华佗转世,医术更是出神入化,能让人起死回生。之所以称之为鬼医,除了医术高超似鬼神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行踪诡秘。传闻中,鬼医千姬绝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两次。

    万俟黛知道自己的师父很了不起,但是却也不相信会有传言那般离谱,至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两次这一条就一定是假的,因为师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万俟寨教她医术和武功。

    不管怎么说,知道自己竟然师从名门,万俟黛还是有些得意的。师父是江湖人,万俟黛也自诩是江湖人,至少也算半个江湖人。万俟黛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可以像师父一样无拘无束的闯荡江湖。

    只可惜师父知她有亲人,远行时从不肯带上她。

    在她成年的时候,阿爹便送了松子屋给她,自此她便更少回到万俟寨了。

    “你为什么总是刁难她?”见兰姨走远,万俟阔忍不住责怪起女儿来。

    “你为什么总是袒护她!”有关于兰姨的问题,万俟黛从不让步。

    “你这丫头……”万俟阔叹气,却也没有办法,“算了,不说这个了,过来陪爹坐一会儿。”

    万俟阔到底还是不忍心深责,女儿对于他来说,犹胜于一切。

    “她就是故意扮柔弱、装可怜,骗阿爹给她出头的,这女人坏透了。”万俟黛却不依不饶,跟在阿爹的身后,朝着凉亭的方向走去。

    “不许这样说,兰姨对你的好,谁不知道,就你一个人钻进牛角尖里,看不出来。”

    “她对我好?她哪里对我好了,后娘会对孩子好吗?自古就没有那样的道理。”对于阿爹说兰姨好的话,万俟黛很不服气。

    “行行行,就你最有道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回来一趟,都不知道要回来看看阿爹。”

    “哎呀,阿爹,不是说了我在做很重要的事情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再说,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而且我以后都要经常回来的,你看我的小苗们长得多好,我以后要时刻照顾它们呢。”说到荣熠和草药园,万俟黛又高兴起来。

    “经常回来……好啊!”万俟阔若有所思的答话,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阿爹最希望的,就是你可以经常回来,只是往后,真的还能够经常回来吗?

    “阿爹,你在想什么呢?”久不见阿爹说话,万俟黛开口问道。

    “没什么,你看你这草药园,你一个月没回来,这园里一棵杂草都没有,都是兰姨精心帮你打理的,你可到好,回来第一天,就把兰姨心爱的花都给毁掉了。”

    “谁要她帮忙啦,我这药草就是要和杂草一起长才好,叫她以后少管闲事,不要出现在我的地盘上!”

    “你呀,就是被我给宠坏了,刁蛮任性、不讲道理,以后嫁了人有你好受的。”

    “那我就不嫁人,一辈子赖着阿爹。”

    “阿爹才不要呢……”

    ……

    黄昏、嬉笑、割舍不掉的亲情。

    活了十八年,万俟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宏大的场面。

    一大早上,所有西夏有些脸面的人便全部都聚齐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尉迟契。万俟黛本来想着上前去同他打招呼的,却被阿爹一把拎到了厨房,说是宴会的人数太多,厨房的人手不够,让她帮忙打下手去。万俟黛狠狠的咀嚼着嘴里还没有经过加工的食材,心里愤愤不平。凭什么那个女人就可以陪在阿爹身边接待客人,自己却要留在这烟熏火烤的地方受罪,难道厨房里就只缺自己这一个吗?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昨天晚上还说得好好的,今天一见那坏女人,阿爹立马连态度都变了,拉长一张臭脸,根本就是故意要支开自己,省得妨碍他们双宿双飞嘛!

    通往万俟寨方向平坦宽阔的主路上,一支浩浩荡荡的官队正缓缓的行进着。为首的一个风姿绰约、气宇轩昂,正是荣熠。与往日不同,荣熠此刻身着官服,头顶乌纱,比平日里少了些洒脱,更显得沉着内敛。

    “今日我们这般大阵仗的出现在万俟寨,只怕尉迟契再不敢轻举妄动了吧?”周整不明白,前几日爵爷还说要蛰伏起来的。

    “这你还看不出来,爵爷此举,就是在警示尉迟契,不要轻举妄动。”叶聪觉得还是自己比周整更了解爵爷,不禁得意道。

    “可是,他不动,我们如何查得出谁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周整还是不明白。

    “对啊,这样一来,幕后主使一定会蛰伏起来的,那我们怎么查啊?”叶聪恍然大悟,也不解的看向荣熠。

    三天前,爵爷突然吩咐他们,将钦差抵达西夏的消息散播出去。今日又率领部众,如此高调的去万俟寨赴宴。这般大的阵仗,只怕是傻瓜也会看得出来,此时发动战乱,无异于自寻死路,谁还会那么愚蠢呢。

    “尉迟叛乱在即,眼下还是要先稳住西夏的局势。”荣熠解释道。

    “那汴京那边,不查了吗?”

    “传信给吴元扆,让他在汴京多加留意便是。”荣熠语气淡然道。

    “吴元扆?您让他去查?”叶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

    “可是……”

    荣熠不耐烦的转头看向叶聪,叶聪马上识时务的闭嘴。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追查幕后黑手。”荣熠难得又多解释了一句。只不过这话让叶聪更加糊涂:不是追查凶手,那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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