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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初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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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平壤城,骑兵带上步兵,一马驮两人向南急驰,因为渡口远在下游四十多里处,闵总管调派了大小船只三百余艘。

    最先登船的是王大力,带领七八个亲卫、一棚朝兵先行,为大部队的登陆处警戒,并消灭可能出现的日军巡逻兵,于成龙再三叮嘱,严禁惊扰百姓、严禁擅自进攻,遇到朝人由朝兵负责交流,游骑只能在五里范围内活动,免得打草惊蛇。

    大部队陆续登船,每装满一艘就往南开,形成一个细长的船龙,太阳缓缓落山,晚霞映红了半个天空,江面上金波鳞鳞,船队似乎笼罩着一层光环。

    最大的木船上,于成龙端坐上首,召见家在南岸的新丁。

    战略上藐视敌人,可以向闵丙奭等人吹吹牛,在百姓面前炫耀军威,鼓舞民心士气,但战术上不能掉以轻心,倭军师从德国,训练有素,属于亚洲唯一的现代化军队,各类兵种齐全,完全正规化作战。

    初入朝的倭军更了不得,并非补充的预备役,而是最精锐的常备军,青一色的职业军官,军校课班班,精通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战术,普通士兵同样不简单,经过数年最严格的训练,枪法准、体力壮、配合默契。

    除了火力上的差距,倭人的整体素质与西洋军毫不逊色。

    更重要的是,日本明治维新之后,侵朝是第一次大规模外战,蓄谋已久,士气高涨,作战意志极为顽强,后代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在军队里基本成形,受到军人的狂热拥护。

    入朝第一战,于成龙不得不小心一点,要以最少的代价,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让世人心服口服。

    其实,于成龙高估了对手,南岸的倭军只有百余人。

    八月二十三日,大岛义昌准备南下,因汉城空虚,害怕有一支清军突然袭击,又想探测平壤的虚实,先派遣步兵中尉町口熊槌化装为商人,偕通译官佐伯小太郎到平壤侦察,即住在间谍今井仲四郎所开设的药店中。

    不料于成龙提前入城,闵丙奭下达了杀倭令,马营的弟兄将他们一窝端。

    八月二十五日,混成旅团主力正式进逼牙山,顺便派了一支骑兵,由少尉竹内英男,起初以正常速度前进,昨日听说了杀倭令,沿途的倭人被杀得一干二净,竹内英男勃然大怒,毫不迟疑的下令狂奔,趁清军未入城之前,抢先攻占平壤,血洗全城。

    这一路自行补给,抢掠民间,骡马逐渐增多,看起来声势浩大。

    到达大同江南岸,没搜到船,附近的村庄也是空无一人,只好在江边的渔村驻扎。

    等到夜深人静时,竹内英男率领几个倭人走出渔村,一到江边暗自叫糟,白天还算风平浪静的大同江,夜间忽然起风了,江面水流湍急,如海啸般波涛汹涌,不用说游泳,即便是一条小船,也有舟翻人亡的危险。

    夜风拂面,军衣猎猎作响,竹内英男微皱眉头:“伊势君,这么大的风浪,能游过去吗?”

    眼望汹涌澎湃的江面,身旁的一位军曹伊势雄独打了个冷颤,面有难色,很不自信的说道:“竹内少尉,卑职竭尽全力,不成功便成仁。”

    竹内英男端上一碗清酒,郑重其事道:“伊势君,辛苦了。”

    伊势军曹受宠若惊,接过大碗一饮而尽,狠狠的摔在地上:“为了大日本帝国,为了天皇陛下,卑职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竹内英男一拍他的肩膀,严肃道:“不,你是帝国军校的高材生,大日本的勇士,日后前途无量,死于江水太可惜了,如果水流太急,无力过江,必须折回,我们再想办法。”

    伊势雄独十分感动,双腿一并:“嗨!”

    脱却军服,只穿了一条内裤,伊势雄独走入水中,江水冰冷,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冻得肌肉僵硬,牙齿直打颤,好像不是七月的盛夏,而是寒冬时节,但他还是强忍住,朝岸上挥挥手,顶浪向江心游去。

    竹内英南等站立不动,眼看伊势雄独越游越远,在波浪中时隐时现,个个神色紧张。

    这是决定命运的时刻,一旦成功潜入平壤,大家都立下了惊世奇功,倘若再拖几天,清朝援兵到达,马队只好打道回府,一切都是白费心机。

    “得,得,得!”突然间,耳边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正以极快的速度向此奔来,倭人们怔了一下,面面相觑:这是一群骑兵,听起来数量不少。

    “叭——”的一声枪响,竹内英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转身向渔村狂跑,大叫道:“有敌,夜袭。”

    其他人紧跟其后,纷纷拔出手枪,大喊大叫。

    偷袭者是一百名朝人骑兵,夹杂着三个马营的弟兄。

    这批新丁是一群敢死队,与倭人有深仇大恨,出发前,于成龙当面训话,历数倭寇的暴行、对朝人犯下的罪孽、百姓的悲惨遭遇,惹得小伙子们双目尽赤、怒火中烧,将害怕、恐惧完全抛在脑后。

    为了不惊动日军,达到最大程度的突然性,从远处牵骑慢行,马蹄包裹了几层厚布,马嘴用绳索捆绑,悄无声息的接近,直到村外几十米外,才被一名哨兵发现,慌忙举枪喝道:“谁?站住!”

    马匪经验丰富,毫不迟疑的开枪点射,然后翻身上马,拔出了马刀:“弟兄们,冲啊!”

    附近还有岗哨,匆忙还击,可惜偷袭者人数众多,距离太近,立即被砍成了肉酱。

    危急关头,看出了倭军的真正实力,反应之快令人瞠目结舌,骑兵刚冲入村头,他们已全副武装冲出屋,让人有点怀疑,是不是提前得到消息,正在张网以待。

    在班长、小队长的指挥下,倭人慌而不乱,以墙体、窗户、树木为掩护,充分利用地形,有章有法的猛烈还击。

    不得不佩服倭人的战术素养,三人为一组,相互支援,交叉运动,配合特别默契,枪法也准得出奇,近乎弹无虚发,特别是一挺电赛枪,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火网。

    相对而言,袭击者的素质惨不忍睹,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在枪林弹雨中,以密集的队形冲锋,像割稻谷似的,纷纷惨叫倒地。

    刚一接战,骑兵的前锋就死伤无数,后面的人惊慌失措,刚才的勇敢无畏烟消云散,只剩下无限恐惧,争先恐后的调转马头逃跑,子弹在四周飞舞,能否活下来就靠运气。

    首先跑的是那三个马匪,他们的骑术精湛之极,逃跑经验也老道,身子在马背上斜倾,仰面倒挂,单手举枪,全凭野兽般的本能反击,百步穿杨。

    偷袭者刚逃出渔村,竹内少尉一行也跑回了村内,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吼道:“是什么人?朝人,还是清狗?我们伤亡如何?”

    藤原准尉翻弄尸体,很快做出了判断:“是朝狗,也许是闵丙奭布下的伏兵,不对,闵老头没这么大的胆量,估计是南方的溃兵。”

    留守的是另一个准尉,快速清点完伤亡情况:“这里阵亡六个,伤三个,村外有两个哨所,估计已遭遇不测。”

    朝兵野蛮的冲锋,没起到一点点效果,倭军八死三伤,全是马匪的神射之功。

    “八嘎牙路,卑鄙的朝狗。”日军以有限的伤亡,击毙了大量朝兵,看似占了大便宜,竹内英男却气急败坏。

    每个部下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耗费了无数心血才成军,朝人是低贱的民族,死一百个也换不来一个骑兵,整个马队才一百余人,算起来吃了大亏,要知道这一路到平壤,消灭了许多朝军地方部队,至今没伤一人。

    竹内英男急红了眼:“藤原君,你带一班在此留守,保护辎重、马匹、伤员,其余的跟我追。”

    不敢光明正大决战,却采取卑劣的手段,那些日军早就气疯了,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马,大部队急驰出村,谁也没注意到,一条条黑影从北面潜入村内,为首的正是王大力。

    在刚才的战斗中,其余方位的哨所回撤增援,全军压上反击,处于最空虚的时刻,留守的日军又太少,都在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入侵者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第一个倒霉的是藤原准尉,刀背狠狠的击在脑门上,来不及惨叫示警,完全失去了知觉,王大力狰狞一笑:“小兔崽子,害得老子等了半夜。”

    朝兵来也匆匆,撤也匆匆。

    夜袭撞到了铁板上,日军反击快、火力猛,眼睁睁的看到战友、同伴,成为一个个活靶子,这群新兵蛋子吓破了胆,惊恐的大喊大叫,拼命狠击马屁股,不顾一切向南逃跑。

    明治维新后,日本的骑兵与海陆军差不多,也得到前所未有的改观,完全脱离传统模式,走向了正规化、现代化,人员百里挑一,军马也不是凡品,挑选优良品种培育而成,使用最科学的喂养方式,速度、耐力更快一筹,没过多会,竹内少尉已经追上来了。

    看到朝兵惊慌的身影、听到那恐惧的喊叫,日军变成了噬血的野兽,兴奋得嗷嗷直叫。

    竹内英男一马当先,挥刀吼叫:“杀,统统杀光。”

    骑兵高度冲锋时,步枪的准头太低,马刀才是最好的武器,倭人们按照军规,纷纷收枪拔刀,狂吼厉叫,杀气腾腾,发泄心中的愤怒。

    朝人新兵好像一群无助的绵羊,被凶残的群狼追赶,马上就要成为口中食。

    距离越来越近,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倭人没注意到,两侧多了许多散兵坑。

    因为时间仓促,又距渔村太近,挖得很浅,只够一人埋伏,上面铺浮土、青草,白天肯定骗不过倭人的搜索,夜色却是天然的盟友,遮蔽了所有痕迹,倭人正忙于追杀,仓促之下根本不会关注。

    “八嘎牙路——”竹内少尉双腿一夹,坐骑再次加速,距最后面的朝兵只有十几米了,马刀几乎接触到马屁股,于成龙第一个起身开枪,大喊一声:“射击!”

    “叭——”竹内少尉浑身一震,仿佛被人击中一拳,胸膛剧痛,鲜血染红了军装,整个人飞了出去,“咚”的一声狠狠的摔倒于地,双眼依然圆瞪,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之前没有丝毫征兆,一条条黑影冒了出来,来不及抖去身上的尘土,毛瑟步枪喷出一粒粒子弹。

    潜伏的新兵熬了半夜,就等这一刻了。

    在这空旷的平地上,在月色的笼罩下,日军骑兵暴露无遗,躲无可躲,没有任何可掩护的地方,甚至于没反应过来,变成了练枪的活靶子。

    新兵的枪法再差,面对如此明显的目标,如此密集的射击,瞎猫也能碰上死老鼠,转眼间,倭人倒下一片,后面的余生者大惊失色,纷纷调头回村:“撤,快撤,我们中伏了。”

    于成龙哈哈笑道:“停止射击,节约子弹。”

    “轰——”两枚炮弹从天而降,落在倭人的后面,砸出两个深坑,尘土飞扬,可惜打歪了,没伤到一个,气得于成龙暗自大骂,但倭人已成惊弓之鸟,朝人不仅人多势众,而且有山炮,个个拼命狂奔。

    朝人骑兵已经调转马头,几个马匪在中间吼叫:“弟兄们,杀尽倭寇,保家卫国,不怕流血,不怕牺牲。”

    风水轮流转,形势变得太快了,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倭人,现在沦为丧家犬,新兵们精神大振,恐惧之色尽去,眼中全是兴奋,瞬间由绵羊变成了群狼,痛打落水狗,喊叫声盖过了马匪。

    步兵们也跳出了土坑,有的举枪,有的挥刀,有的张弓射箭,从四面八方向倭人狂追,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是无敌勇士,心中涌起无限快意:“小日本,你们也有今天。”

    新丁的枪法很差,落马的倭人没死几个,大部只是受伤,很快就淹没在人山人海之中,往往是一对五,对六,甚至于被十几个朝人围攻,近距离格斗,来不及拔枪射击,只能用马刀抵挡。

    他们的刀法确实不错,凶悍勇猛,若是在平时,凭借不怕死的精神或许能吓跑朝人,但时也易也,朝人气势如虹,发出疯狂的嗷叫,奋不顾身的乱砍乱射,中了枪的倭人左支右挡,手忙脚乱,很快被人山人海淹没。

    闵维章也是步兵群的一员,害怕是肯定的,怕得要死,但外有马匪们的吼叫声,前有倭寇的刀光剑影,四周是战友的呐喊,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恍惚间,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机械的挥舞长刀。

    “呸,你砍谁呢?”耳边传来于成龙的怒斥声。

    闵维章猛的回过神来,前面早没人了,地上只留下十几个倭寇尸体、零件,他在无目的的乱砍,看到于成龙高高在上、恶狠狠的目光,吓得撒腿就跑。

    “站住!”于成龙再喝一声,马鞭一指某个尸体:“砍下他的脑袋。”

    那倭人死透了,全身不知中了多少刀,几成一堆碎肉,闵维章连连退却,不敢观看,于成龙冷哼,眼中寒光闪烁,闵维章打了个哆嗦,慌忙举刀,狠狠的砍向倭人的脖子,他的劲太小,连砍七、八刀,血淋淋的脑袋才与尸身分离。

    胸中翻江倒海,难受极了,却不敢有丝毫犹豫,一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吐出来,追赶前面的大部队。

    朝人的骑兵没倭人快,最大的作用是驱赶,密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让倭人更加惶恐,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好像有千军万马,他们被包围了,只有一个念头,赶快跑到渔村,也许能据险反击,杀出一条血路。

    为了锻炼新兵,马营的弟兄并不参加实战,只是夹在中间呐喊助威,若有哪个胆大的倭人回枪反击,马上被及时处理,呵呵,肯定变成马蜂窝了,弟兄们饿得嗷嗷叫,恨不得倭人来一次反冲锋。

    渔村近在眼前,倭人残兵欣喜若狂,忽然间,村中冲出大股骑兵:“杀,杀光小日本!”

    王大力化着一股黑风,冲在了最前面:“弟兄们,杀倭鬼了!”

    他的马刀与众不同,比其他人长了一半,加上超人的臂力,刀锋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血肉飞溅,倾刻间劈翻五、六个,穿透了倭人的队伍,与追击的朝人合成一处。

    朝人的步兵也赶上来了,将剩下的五、六十个倭人围得水泄不通,然后分割开来。

    不得不承认,倭寇的战斗意志相当顽强,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咬牙坚持,作临死前的困兽斗,没有人胆怯投降。

    外围是马营的弟兄,悠然自得的观战,聚在一起点评,不时发出轰笑声。

    参加战斗的全是新丁,个人素质虽然很差,在倭寇不要命反击下,伤者众多,大部分披红挂彩,却浑然不顾,双方都杀红了眼,完全失去了理智,从马背战到地面,到最后已经没有章法了,拳打脚踢、揪耳朵、掏阴档,全凭原始的本能殴斗。

    俗话说得好:“好汉架不住人多”、“乱拳打死老师傅。”

    倭军的个人素质再高、刀法再强,也是寡不敌众,在几百个新兵的围攻下,没坚持多久,不到半刻钟时间,最后一个倭人被砍成肉酱。

    短暂的寂静,不知谁喊了一声:“胜利了,我们赢了!”

    陡然间,整个战场变成了沸腾的海洋。

    所有新兵欢呼雷动,抛枪扔刀,有的扯起嗓子呐喊,有的疯狂奔跑,有的欢蹦乱跳,有的拥抱在一起,有的喜极而泣,有的还不解恨,找到倭人的尸体,疯狂的挥刀乱砍,大声痛骂,发泄压抑许久的仇恨。

    出发前,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于成龙让他们担当重任,而且全歼了倭军,至今还有点不相信,像做梦一样。

    于成龙趁机喝道:“杀尽倭寇,保家卫国,不怕流血,不怕牺牲。”

    如果说之前还是口号,此情此景却成了大家的心声,胜利之下,信心直线上升,个个竭尽全力的叫喊,一张张年青的脸上,洋溢着火一般的热情。

    无论平时多么胆小、孺弱,在这样的氛围里,都有一股激荡的情绪在涌动,激动、自豪、无畏,如果有一个倭人站在面前,他会毫不迟疑的拿起刀,与日本人拼命,比刚才还狂热。

    马匪们相视而笑,有的不屑一顾,区区几个倭寇,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有啥了不起?有的暗自点头,嗯,这些小家伙还行,多磨练几次,将来可成一支强兵,有的暗竖大拇指,龙哥就是龙哥,高!

    欢呼了很久,嗓子几乎喊哑了,新兵的热情迅速消散,环顾四周,战场一片狼藉,到处是残尸断肢,鲜血、脑浆遍地,失主的战马不安刨蹄。

    浓郁的血色味,地狱般的场景,个个血迹斑斑,这些新兵蛋子们又害怕起来,刚才的勇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的因伤势疼痛得厉害,大声叫囔,有的干脆蹲下来,连黄胆也差点吐出来。

    刚入伍一天的兵,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马匪们一阵嘲笑,王大力翻身下马,举鞭喝道:“起来,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别像个娘儿们娇贵,他奶奶的,一群胆小鬼,统统给老子起来,打扫战场。”

    阎王发怒,小鬼恐惧,新兵们强压肚子里的酸水,手捂嘴鼻清理尸体。

    于成龙没闲着,下令弟兄们分头行动,一队搜罗战利品,一队外出布哨,防止另有倭人夜袭,派几人连夜赶回平壤,向闵丙奭报捷,其他的进驻渔村,拖来死马剥皮洗净,升火做饭,大家饱餐一顿。

    很快,战果出来了。

    共歼敌八十五人,村内生俘十八人,缴获骡马三百八十五匹,步枪一百支、手枪十七支、马克芯机枪一挺、山炮一门、炮弹五十枚、子弹无数。

    当然,新兵的伤亡也是惨重的,战死五十八人,主要倒在敢死队的冲锋与撤退路上,几乎人人带伤,其中三十三人重伤,七个残废,大半伤于肉搏,毕竟是一群嫩手,真刀真枪打不过倭人。

    谢天谢天,闵大公子只中了两刀,还有一刀是误伤,流了很多的血,闵维章嚎哭叫痛,王大力眼珠一瞪,飞脚踢去:“老子当年连肠子都流出来,也没吭一声,你这点伤,就当蚊子叮了一口。”

    篝火熊熊,渔村内外肉香飘逸。

    马营的弟兄大口吃肉,谈笑风生,相互吹牛,讲述以前的英雄事迹,说到性起不服气,纷纷拔刀要较量一番,其他人起轰叫嚣,准备看一场好戏。

    新兵们包扎完伤口,默默的坐在那里,很文静啃食,一声也不吭。

    战场的点点滴滴,依然在脑海里盘旋,内心深处的恐惧,并没有完全消失,阵亡的战友更让他们悲痛,甚至于留下了一道道阴影。

    于成龙走了过去,笑道:“你们打胜仗了,怎么不高兴?”

    新兵的目光聚集到于成龙身上,张口欲言,不少目光很复杂,于成龙突然脸色一板,语气森然:“有人觉得,我于成龙厚此薄彼,让朝军打头阵、当炮灰,我的马营在后面拣便宜,是不是这样?”

    朝人先是惊愕,纷纷低下脑袋,不敢与于成龙直视。

    分配任务时,朝人被鼓动去冲锋,阵亡近半,这次才想起来,马营毫发无损,不免产生怨恨情绪,暗骂于成龙不是人,谁不是爹娘养的,谁不是血肉之躯?让我们朝鲜人去送死,中国人太坏了,但他们敢怒而不敢言。

    有人鼓起勇气,结结巴巴道:“于将军,您别误会……”

    “不满是人之常情,没必要争辩,我老于不是傻子,看得出来。”

    于成龙满不在乎,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道理有两个,其一,我是指挥官,我要对整个战斗负责,用最好的战术、以最小的伤亡取得胜利,是我的天然责任,打不赢是我的无能。”

    故意顿了顿,观察新兵们的反应,继续道:“第二个原因,你们不配当军人,至少说,你们还不是合格的军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支豆腐兵。”

    朝人面有怒色,也相当难堪。

    “不服气?哼哼,什么是军人?大道理我就不多说了,只讲一条。”

    于成龙冷笑道:“军人的底线是不怕死,指挥官一声令下,前面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都必须无条件的冲锋,没有任何怨言,在这儿,我要赞扬倭军,他们是你们的敌人,但也是你们学习的榜样。”

    回头一瞥,手指远处的马匪:“看到了吗?我的兵全是铁打的汉子,在战场上,敌人狠,我们只有更狠,敌人凶暴残忍,我们比他更凶悍,才能真正打败小日本,才能收复汉城,将他们赶下大海,否认全是扯蛋。”

    说完大吼一声:“黑虎、银狐,把衣物脱下来。”

    几个马匪应声跑来,脱去上衣,健壮的身上布满了疤痕,密密麻麻,几乎没有一块完好无损,于成龙也脱去了上衣,露出老树皮似的皮肤,满脸傲色:“难看吗?不,这是男子汉的象征、军人的荣誉,那些细皮嫩肉、奶声奶气的的家伙,算不上真正的男人。”

    远处的江边,伊势雄独受阻于急流,无奈返回,听到渔村震天的杀声,心知大事不妙,小心翼翼的在地面爬行,慢慢远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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