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灵殷大典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奇书网 www.qishu7.net,最快更新娄枭传之失落图腾最新章节!
“小曦——”在沉睡中,凌小曦听到有人轻声唤她,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到洛琳的脸,“小曦,起来了,今天是灵殷祭典,你要开始准备了——”
“什么?!”她一听,立马清醒了过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第一颗椠石已经亮了。”洛琳说着,望向镶在拱形窗楣上的三十六颗小彩石,已经有一颗发出了柔和的绿光,第二颗也开始透出幽幽的光来。
在娄枭大地,一天分成了三十六椠,为了看时间,神庙的每个房间都镶有椠石,每过一椠就会亮起一颗椠石,按此推算现在已经是深夜的十二点多了。
“天呀,我居然从早上一直睡到现在……”凌小曦轻轻敲了敲脑袋,“洛琳,你也不早点叫醒我。”
洛琳笑着说:“你睡得那么沉,我怎么忍心呢?小曦,你现在头还痛吗?”
“嗯,不痛了。”
“太好了,那快点起来吧,在天亮之前我们要做很多事情呢!”
吃过早饭,洛琳就催着她去沐浴更衣。凌小曦踏入弥漫着白雾的浴室,发现衣服早已经挂在镜子旁的金边架子上了。沐浴完后,她拿起衣服,才发现这并不是平时小祭司所穿的裙子,而是一套华丽的礼服。长及脚裸如绒丝般的白色长裙,背后是垂直的褶裥,两边用银丝绣的图案若隐若现,穿在身上很合身,就好像是量身定做一样。
她从浴室出来,洛琳又连忙从一个雕花衣架上取下一条绣着鲜艳图案的红色腰封。
“小曦,你真好看。”洛琳一边为她系上腰封,一边说,“看出来座前祭司是真的疼你,这套礼服就是她特意吩咐做的,只有神庙有地位的祭司才穿得上这样的衣服。你这次穿着它出席大典,以后神庙里就没有人敢看不起你了。”
“可你说过,神庙等级森严,我这样不是逾矩了吗?”
“座前祭司送的怎么会逾矩呢?”洛琳笑着说,“更何况你之前每天往巴理书库跑,早就逾矩了。小曦,过来吧,座前祭司下午让人送了一些头饰过来,说是白尤祭司当年用过的,现在转交给你了。”
“真的?”凌小曦惊喜地说,跟着洛琳走到镜子面前。洛琳把梳妆台上一个雕刻精美的首饰盒打开,只见在每一层的锦面上都放着精致的头饰,在灯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好漂亮——”凌小曦拿起一个点缀着彩晶的簪花说道。
“那就快点坐下吧!小曦,今天我一定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洛琳快乐地说,轻轻按下她坐好,然后拿起梳子,一边为她梳头发一边说道:“这么多漂亮的发饰,真的不知道该挑哪个……小曦,你喜欢哪个呀?”
“我……”凌小曦的手指在头饰上慢慢地移动,最后拿起一个浅紫色的长发夹,“就这个吧!”
“不行,不行!”洛琳马上说,“这个太朴素了,怎么对得起你今天这身礼服呢?”
“就是因为这身礼服,我才不能太引人注目。要知道今天的主角不是我,而是真正的引路者,我可不想被人评头品足。”
“洛琳可不是这样想的。”她扁了扁嘴,“在我们娄枭族,能到卡布神殿参加灵殷大典说不定一生人就一次,你管大典的主角是不是你,起码你要当自己的主角呀!”
凌小曦忍不住笑了,“洛琳,你是不是第一次到卡布神殿参加灵殷大典?”
“你怎么知道的?”洛琳惊讶地看着镜中的她。
凌小曦指了指镜子里的洛琳,笑着说:“看你比我还紧张就知道了。洛琳,我觉得我真是很幸运,能够成为你陪伴的第一个引路者,所以不管我今天是不是大典上的主角,你的陪伴都会让我觉得今天是很美好的。”
“谢谢你,小曦……”洛琳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一个尖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洛琳,你们准备好了没有,时间差不多到了!”
“好,我们马上就过来了!”洛琳大声应答,随后跟凌小曦说:“小曦,我们要加快一点了,万一迟到就麻烦了。”
她拿起梳子,熟练地为凌小曦梳了一个婉约清雅的披发垂髻,然后又点缀了几个俏丽的彩晶小花,便为凌小曦披上斗篷匆匆出门了。
虽然是半夜,但神庙里却灯火通明,一派热闹的景象。走廊里的人很多,他们看见了凌小曦几乎都无一例外地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姐,你看,她是引路者!”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指着凌小曦兴奋地说,他旁边的女孩马上紧张地“嘘”了一声,低声责备道:“别多嘴,干你自己的活,小心被人赶出神庙!”
但他们的对话还是被凌小曦听到了,她低声问道:“洛琳,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是引路者呢?”
洛琳笑了,“看腰封就知道了,红色的腰封是引路者特有的。在娄枭族,参加仪式的礼服是非常讲究的,神庙的司职不同,祭祀的服饰也不一样,特别是腰封,颜色是有严格等级规定的,比如像我这样还在卡侬里库学习的小祭司,是用黄色的腰封,偏殿的主管祭司就用褐色的腰封,各大神殿的主管祭司用的是深蓝色的腰封,至于座前祭司、天灵祭司和地冥祭司就是用黑色的腰封……腰封的颜色越深,在神庙里的地位就越高。”
她们说着,走进了太弥偏殿的休息室。凌小曦发现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像她这样佩戴着红色腰封的人正坐在壁柜前的长椅上,三三两两地低声聊天,看起来彼此已经很熟悉了。
凌小曦的出现马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一边打量这位没有露过脸的引路者,一边友好地向她点头打招呼,凌小曦马上报以微笑。看着来自于同一个世界的人,她居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洛琳,今年参加灵殷大典的有多少个引路者?”凌小曦一边问,一边望向这些引路者。她发现这些引路者有男有女,年纪最大的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岁了,年纪最小的一个男孩好像才十二、三岁,正托着下巴无所事事地听着别人的谈话,看到她也只是扬了扬眉头。
“连你就十四个,是这么多年以来人数最少的。你别看大家都欢天喜地的,其实心里都很担心,黑骁团已经结集在结界入口了,如果今年再找不到真正引路者的话,没有圣女艾琦可的力量,也不知道座前祭司能撑多久。大家都希望预言能够实现,所以今年的的灵殷大典也是有史以来最隆重的……”洛琳说着把她带到一张空的长椅坐下,不放心地问道:“小曦,你现在感觉怎样?头真的不痛了?”
凌小曦笑道:“没事了,难道你连沛麟都不相信吗?”
洛琳笑了,“那就好了,等会你们要先进行晖沐仪式,仪式之后才会带到卡布神殿参加正式的灵殷祭典。”
“晖沐仪式?”
“嗯,卡布神庙是以娄枭最高峰——卡布雪峰命名的,所以不管是卡布神殿,还是神殿上的卡布祭坛,在娄枭族地位都是最崇高的,但凡参加灵殷大典的嘉宾,在进入卡布神殿之前都必须沐浴更衣。从外面世界进来的‘引路者’除了沐浴更衣外,还要大祭司亲自进行‘晖沐’,目的是为了洗去从外面世界带来的垢气。”
说话的当儿,一个红色腰封的中年女人跟着一个小祭司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女人走到到引路者们坐的地方,小祭司则马上跑去跟一个佩戴褐色腰封的祭司道歉。
洛琳在凌小曦耳边轻声说:“那位就是主管太弥偏殿的苗冦祭司了。看来人已经到齐了。”
果然,苗冦祭司责备了小祭司几句后,便转身走到房间中间,提高声音说:“各位贵宾,请安静——”稍等片刻,她继续说道:“各位贵宾,今天,我们就要参加灵殷大典了,如果这些天太弥偏殿有款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海涵。现在离灵殷大典还有……嗯,还有大概两个小时,在灵殷大典之前,你们需要先去风和神殿接受地冥祭司的‘晖沐’。等会进入风和神殿后,请各位保持安静,注意事宜你们身边的小祭司自会提醒你们,所以各位不必紧张。各位贵宾,请这边——”
她说完,转身走到一块绣着神话人物的挂毯上,银帘出现了。大家纷纷站起来,小祭司带着各自的引路者依次从银帘中穿了过去。
从银帘出来,凌小曦便来到了一间更为雅致的休息室,一位佩戴深蓝色腰封的祭司和两名小祭司早已经在等候了。
苗冦祭司跟那位深蓝色腰封的祭司点头示意,然后便往回走了,而小祭司则带着引路者们排成一排,随后,他们又从彩色画卷上的意念门穿过去,然后来到一条连着花园的走廊。
走廊两旁整整齐齐地站着几十个小祭司,他们手里拿着白皑果串,正神情严肃地低声吟诵,而走廊前方,一个雄伟的大门透出了明亮的灯光。
“小曦,那里就是风和神殿的主殿了。”洛琳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眼睛依然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很快,凌小曦就跟着队伍进入了一座华丽的大殿。只见殿内八根巨大的石柱分居在殿的两侧,在殿前的台阶之上,一位手执权杖、腰配黑色腰封的老人从雕花椅子上傲然站立起来。他两鬓花白,脸上的皱纹深得如同烙在脸上,神情极为严肃令人望而生畏。
这位就是地冥祭司?凌小曦想到小时候母亲曾带着自己去拜见他,不由得怯怯地又看多一眼,而这一瞥中,却发现沛麟正站在地冥祭司的身后。
沛麟见她望去,用旁人不易察觉的动作对她一笑,然后走到地冥祭司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地冥祭司一边听一边向凌小曦的方向望来。凌小曦吓得马上低下了头,心“怦怦怦”直跳。
过了片刻,地冥祭司拿着权杖走到台阶边缘,用沙哑却洪亮的声音说道:“各位贵宾,很感谢你们来到我们这片土地上。虽然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但我们却有着共同的祖先,如今由于圣女艾琦可的失落,两个世界的结界正面临着瓦解的危机,这不但是娄枭的劫难,同时也是人类世界的劫难。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各位放弃了原来安稳的生活,经历艰难险阻来到这里,我代表娄枭族,感谢各位的勇气和无畏……”
地冥祭司说毕,门外一个声音响起:“‘晖沐’仪式开始——”一群小祭司端着盘子列队走进神殿,站在了引路者的对面。
地冥祭司缓缓地从台阶上走下来,来到第一位引路者跟前。他庄严地把右手放在引路者的头上,片刻,出现了一个雾状的圆环,圆环慢慢扩大然后向引路者头顶沉去,穿过头部、身体,最后落到脚部慢慢消失。
当地冥祭司走向下一个引路者的时候,对面的小祭司端着盘子走前来,沛麟转身拿起盘子上的珠串,珠串的彩石随即发出浅蓝色的光,他儒雅地把珠串拿起,双手戴在引路者的脖子上。
“小曦,快低下头——”洛琳偷偷瞥了凌小曦一眼,焦急地压着声音说道,凌小曦才意识到所有引路者都已经态度恭敬地垂下头了。她慌忙低下头,再也不敢抬眼了。
等了一会儿,凌小曦终于看到灰色的长袍和黑色的腰封出现在自己前面,她的心紧张得又狂跳起来。她不敢抬头,只是看着雾环慢慢穿过自己的长裙,然后沉到地下消失,然后又等着沛麟把那珠串给她带上。
“小曦——”是沛麟很轻的声音,凌小曦小心翼翼地抬眼,从睫毛往上看去,看到他的手里已经拿着珠串了,“今天起来头还晕吗?”凌小曦不敢答话,只是很轻地摇摇头,然后对他笑了笑。
沛麟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着把珠串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仪式过后,地冥祭司和沛麟带着他们走到大殿后面一幅巨大的浮雕前,地冥祭司把手放在浮雕上,随着浮雕透出银光,一幕流动的银帘出现了。地冥祭司先走了进去,沛麟则站在银帘旁边,让引路者和小祭司一对一对地穿过去。
凌小曦跟着队伍慢慢向前走,抬头一瞥,发现沛麟正看着她,眉目之间还带着一丝担忧。为了不让他担心,凌小曦对他粲然一笑,还做了一个鬼脸,沛麟一怔,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凌小曦经过他身边时故意加快了脚步,“小曦——”他却轻声把她喊住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眼睛故意不看他,而是压着声音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为了不喝你的药,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沛麟带着几分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低声对洛琳道:“照顾好小曦——”
“知道了,沛邯库。”洛琳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和凌小曦一起穿过了银帘。
刚迈出银帘,就袭来一阵寒意,凌小曦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个开阔的广场上了。深蓝色的天空异常明净,繁星如碎银般散落在天幕之中,她抬头仰望,如置身于浩瀚的星际之中,然而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美丽的夜空,惊叹声就一下接着一下地发出来了。
“哇——好漂亮——”
“那是什么?”
“太不可思议了——”
她转过身,发现远处一座宏伟如天工之物的建筑物高耸于广场对面,宛如顶天的巨人与雪峰遥遥相对,里面灯火辉煌,把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小曦,那就是卡布神殿了。”洛琳指着神殿说。
凌小曦和大家一样沉浸在对卡布神殿的震撼之中,但她很快就发现,神殿前方似乎有一道十分宽阔的深堑,看起来根本无法逾越。
“洛琳,我们要用意念门进去吗?”她低声问道。
“不,只有神庙大祭司才可以通过意念门直接过去,其他人是冲不破卡布神殿的法力的。”
“那我们怎么办?”
“你看,广场和卡布神殿之间不是连着桥吗?”洛琳指了指前方。
凌小曦眯缝起眼睛,避开明亮的灯光,好一会儿才发现横跨天堑的确有好几座石桥。石桥和神庙的不同方向相连,桥身上似乎镶嵌着荧石,但它们发出的光线早被掩盖在神庙的灯光之下了。
与宏伟的神庙相比,这样的石桥如悬丝一般,呼啸而过的狂风加上桥下如黑洞般的深渊,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各位,请过来这边!”一位祭司在前面喊道,小祭司领着引路者又排成一队,跟着这位祭司走去。
离石桥越近,风就越猛烈,队伍在石桥前停了下来,引路者们你推我让的,谁也不愿意再往前走。
在神庙映照过来的灯光下,凌小曦看到领头的祭司走过来,然后逐个和引路者对视,随后引路者就毫不迟疑地跟着身边的小祭司踏上石桥了。
意念控制……凌小曦看着他们像木偶般受控于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很快,领头祭司就走到了她跟前,她傲气地迎上领头祭司的目光。领头祭司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正想再把她看清楚,她却微微一笑,转身大步迈上了石桥。
狂风从桥上卷席而过,把凌小曦的斗篷吹得“啪啪啪”作响。凌小曦只觉得自己摇摇晃晃的,根本分不清是地在动还是人被风吹动。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觉得自己会像风筝一样被吹离桥面,于是下意识地拉紧了身上的斗篷。
“小曦,你可以吗?”洛琳在她身边担心地问道。
“不就是一座桥吗?我就不信我走不过去!”
摇摇晃晃地走了大半段路,突然又一阵狂风袭来,凌小曦不禁打了个寒颤,头突然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她摇晃了一下倒退一步,洛琳马上把她扶住,惊慌地问道:“小曦,你没事吧?”
凌小曦定了定神,发现头虽然有点痛,幸亏并不强烈,于是放开了洛琳的手,笑着说:“没事,只是风太猛一时没有站稳脚……”
洛琳还是不放心,这时跟在她们后面的小男孩摇摇摆摆地从她们身边经过,一晃,差点撞到她们身上,他旁边的小祭司连忙把他拉住了。
凌小曦笑着对洛琳低声说:“你看,我还不是走得最糟糕的一个呢……”
洛琳笑了,挽着她的手向前赶上了几步。
从桥上下来,凌小曦觉得自己仿佛还在海浪之上。祭司把他们领到一个温暖舒适的休息室,引路者们木讷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守候在休息室的小祭司为他们端来了热茶,凌小曦双手捧着,发现手居然抖得厉害,赶紧又把杯子放了下来。
“各位贵宾,参加灵殷大典的宾客已经到齐了,仪式很快就会开始,请你们在这里稍作休息,等会我们就要登坛了。”
凌小曦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把斗篷脱下来紧紧地搂在胸前,竭力地平稳着呼吸。
“小曦,你的脸色不太好……”
凌小曦用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强装自然地笑着说:“给刚才那样的大风吹,大家的脸色都不好呢……”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只是有点紧张……”她已经不想再说话了,闭上了眼睛。
洛琳看出了她的不妥,紧张地问道:“小曦,我去找沛麟,好不好?”
凌小曦马上拉住了她的手,“这个时候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洛琳没办法,只好坐在她的旁边担心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了一阵空灵而神秘的奏乐声,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吟唱。
“小曦,灵殷大典开始了……”洛琳显得更加担心了,又望了一下门外,似乎期待着沛麟会突然出现。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高个子的祭司,她板着身子,尖尖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各位贵宾,灵殷祭典开始,请各位移步祭坛——”
凌小曦闭上眼睛镇静片刻,然后站起身来。
“小曦……你可以坚持吗?”洛琳担忧地看着她,拿过她手上的斗篷为她披上。
“可以,不用担心……”凌小曦的嘴角扬了一下,但头的疼痛已经让她挤不出一个像样的笑容了。
穿过一条长长的过道,奏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微凉的空气使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些。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广场之中。在明朗的月色之下,凌小曦看到祭坛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在通往祭坛的大路两旁,数十座高大的神兽雕像发出幽幽的蓝光,如剪影一般矗立着。
伴随着庄严而穿透的音乐声,他们慢慢走向祭坛。凌小曦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但她仍然可以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凌小曦深深地呼吸,却仍然无法平复内心强烈的不安。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却觉得每一步都特别沉重。
在祭坛的台阶前,他们停了下了脚步,凌小曦抬起头,祭坛上明亮的光线让几乎她睁不开眼,好一会儿,她才发现在半圆形的祭坛边上,耸立着八根形态奇异的高大石柱,正是它们发出了耀眼的银色光芒。
这时三位大祭司已经手执权杖屹立在祭坛之上了。站在正中间是座前祭司,她慈祥地看着他们,左边的地冥祭司仍然神情严肃,另外一位女祭司容貌端庄,虽然岁月已经在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仍然难掩其高贵的气质。
这位肯定就是天灵祭司了……凌小曦心想。
凌小曦目不斜视地看着祭坛,紧张让她几乎忘记了头的疼痛。过了片刻,座前祭司缓缓走向前来,一举权杖,音乐声嘎然而止,偌大的广场鸦雀无声。
“各位来宾——”座前祭司虽然立在台上,然而声音却像从四周传来,清晰而响亮,“很感谢你们能来到卡布神殿,参加今年的灵殷大典。今年已经是我第五十六个年头站在这里了,自从上一代圣女艾琦可在十八年前消遁以后,新的圣女艾琦可一直流落未返,作为依侬神殿的大祭司,我实在感到万分惭愧……失去了圣女艾琦可的神圣力量,结界的力量日趋衰弱,如今,禁地的结界已经破除,黑骁团集结在娄枭结界入口虎视眈眈,我实在愧对圣女艾琦可的嘱咐和信任……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在灵殷大典前夕,祭坛上的诺尼石变成了混沌的鲜红色,预言寻找圣女艾琦可的引路者即将回归。今天,我们同样在诺尼石前举行灵殷大典……”
听到这里,凌小曦不禁向座前祭司身后的那块巨石望去。只见在雕刻着鸟形精美图案的黑色石框里,一块巨大的鲜红色石块显得尤为夺目。
原来这块就是诺尼石……妈妈曾经说过,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刻,诺尼石是不会变成鲜红色的,那现在诺尼石血一样的颜色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们期盼诺尼石能赐予我们神圣的力量和指引,找出真正的引路者,使失落的新一代的圣女尽早回归,让娄枭结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安宁。”
座前祭司话毕,站在队伍前头的祭司带着他们迈上了祭坛的台阶,三位祭司也转身走向了诺尼石。
他们走上祭坛,随后排成两队站在诺尼石的两旁。座前祭司再次举起权杖,祭坛上的巨大石柱银光突然熄灭了,同时祭坛下喃喃的念咒声响起。
凌小曦朝祭坛下望去,看到下面所有人都已经掌心相向地把双手举至腹部。他们凝神闭目,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抑制着疼痛带来的颤抖,但疼痛仍然在不受控制地扩张。
这时,雪峰后面已经泛起了微弱的亮光,诺尼石里面的红色慢慢荡起了宛若水一般的波纹,然后卷成一个漩涡。随着曙光从雪峰后面的云层迸射而出,祭坛周围的八根石柱在地上投出了巨大的影子。
喃喃的咒语声慢慢换成了如吟唱般的声音,然而这种声音却令她更加难受。她感觉到冷飕飕的汗珠沿着后背不断流下来,她紧紧地攥着拳头,但头脑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膨胀。
随着通红的太阳慢慢显露,石柱巨大的影子组合成一只神鸟的形状,影子在慢慢地挪动,如同一只展翅的大鸟飞向云端。
凌小曦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在朦胧中看到诺尼石卷起了无数个细小的漩涡。很快,头的疼痛蔓延到整个身体,似乎每一根血管都好像要迸裂开来,她的身体忍不住剧烈地颤抖,一阵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下。
“小曦——”在沉睡中,凌小曦听到有人轻声唤她,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到洛琳的脸,“小曦,起来了,今天是灵殷祭典,你要开始准备了——”
“什么?!”她一听,立马清醒了过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第一颗椠石已经亮了。”洛琳说着,望向镶在拱形窗楣上的三十六颗小彩石,已经有一颗发出了柔和的绿光,第二颗也开始透出幽幽的光来。
在娄枭大地,一天分成了三十六椠,为了看时间,神庙的每个房间都镶有椠石,每过一椠就会亮起一颗椠石,按此推算现在已经是深夜的十二点多了。
“天呀,我居然从早上一直睡到现在……”凌小曦轻轻敲了敲脑袋,“洛琳,你也不早点叫醒我。”
洛琳笑着说:“你睡得那么沉,我怎么忍心呢?小曦,你现在头还痛吗?”
“嗯,不痛了。”
“太好了,那快点起来吧,在天亮之前我们要做很多事情呢!”
吃过早饭,洛琳就催着她去沐浴更衣。凌小曦踏入弥漫着白雾的浴室,发现衣服早已经挂在镜子旁的金边架子上了。沐浴完后,她拿起衣服,才发现这并不是平时小祭司所穿的裙子,而是一套华丽的礼服。长及脚裸如绒丝般的白色长裙,背后是垂直的褶裥,两边用银丝绣的图案若隐若现,穿在身上很合身,就好像是量身定做一样。
她从浴室出来,洛琳又连忙从一个雕花衣架上取下一条绣着鲜艳图案的红色腰封。
“小曦,你真好看。”洛琳一边为她系上腰封,一边说,“看出来座前祭司是真的疼你,这套礼服就是她特意吩咐做的,只有神庙有地位的祭司才穿得上这样的衣服。你这次穿着它出席大典,以后神庙里就没有人敢看不起你了。”
“可你说过,神庙等级森严,我这样不是逾矩了吗?”
“座前祭司送的怎么会逾矩呢?”洛琳笑着说,“更何况你之前每天往巴理书库跑,早就逾矩了。小曦,过来吧,座前祭司下午让人送了一些头饰过来,说是白尤祭司当年用过的,现在转交给你了。”
“真的?”凌小曦惊喜地说,跟着洛琳走到镜子面前。洛琳把梳妆台上一个雕刻精美的首饰盒打开,只见在每一层的锦面上都放着精致的头饰,在灯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好漂亮——”凌小曦拿起一个点缀着彩晶的簪花说道。
“那就快点坐下吧!小曦,今天我一定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洛琳快乐地说,轻轻按下她坐好,然后拿起梳子,一边为她梳头发一边说道:“这么多漂亮的发饰,真的不知道该挑哪个……小曦,你喜欢哪个呀?”
“我……”凌小曦的手指在头饰上慢慢地移动,最后拿起一个浅紫色的长发夹,“就这个吧!”
“不行,不行!”洛琳马上说,“这个太朴素了,怎么对得起你今天这身礼服呢?”
“就是因为这身礼服,我才不能太引人注目。要知道今天的主角不是我,而是真正的引路者,我可不想被人评头品足。”
“洛琳可不是这样想的。”她扁了扁嘴,“在我们娄枭族,能到卡布神殿参加灵殷大典说不定一生人就一次,你管大典的主角是不是你,起码你要当自己的主角呀!”
凌小曦忍不住笑了,“洛琳,你是不是第一次到卡布神殿参加灵殷大典?”
“你怎么知道的?”洛琳惊讶地看着镜中的她。
凌小曦指了指镜子里的洛琳,笑着说:“看你比我还紧张就知道了。洛琳,我觉得我真是很幸运,能够成为你陪伴的第一个引路者,所以不管我今天是不是大典上的主角,你的陪伴都会让我觉得今天是很美好的。”
“谢谢你,小曦……”洛琳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一个尖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洛琳,你们准备好了没有,时间差不多到了!”
“好,我们马上就过来了!”洛琳大声应答,随后跟凌小曦说:“小曦,我们要加快一点了,万一迟到就麻烦了。”
她拿起梳子,熟练地为凌小曦梳了一个婉约清雅的披发垂髻,然后又点缀了几个俏丽的彩晶小花,便为凌小曦披上斗篷匆匆出门了。
虽然是半夜,但神庙里却灯火通明,一派热闹的景象。走廊里的人很多,他们看见了凌小曦几乎都无一例外地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姐,你看,她是引路者!”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指着凌小曦兴奋地说,他旁边的女孩马上紧张地“嘘”了一声,低声责备道:“别多嘴,干你自己的活,小心被人赶出神庙!”
但他们的对话还是被凌小曦听到了,她低声问道:“洛琳,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是引路者呢?”
洛琳笑了,“看腰封就知道了,红色的腰封是引路者特有的。在娄枭族,参加仪式的礼服是非常讲究的,神庙的司职不同,祭祀的服饰也不一样,特别是腰封,颜色是有严格等级规定的,比如像我这样还在卡侬里库学习的小祭司,是用黄色的腰封,偏殿的主管祭司就用褐色的腰封,各大神殿的主管祭司用的是深蓝色的腰封,至于座前祭司、天灵祭司和地冥祭司就是用黑色的腰封……腰封的颜色越深,在神庙里的地位就越高。”
她们说着,走进了太弥偏殿的休息室。凌小曦发现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像她这样佩戴着红色腰封的人正坐在壁柜前的长椅上,三三两两地低声聊天,看起来彼此已经很熟悉了。
凌小曦的出现马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一边打量这位没有露过脸的引路者,一边友好地向她点头打招呼,凌小曦马上报以微笑。看着来自于同一个世界的人,她居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洛琳,今年参加灵殷大典的有多少个引路者?”凌小曦一边问,一边望向这些引路者。她发现这些引路者有男有女,年纪最大的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岁了,年纪最小的一个男孩好像才十二、三岁,正托着下巴无所事事地听着别人的谈话,看到她也只是扬了扬眉头。
“连你就十四个,是这么多年以来人数最少的。你别看大家都欢天喜地的,其实心里都很担心,黑骁团已经结集在结界入口了,如果今年再找不到真正引路者的话,没有圣女艾琦可的力量,也不知道座前祭司能撑多久。大家都希望预言能够实现,所以今年的的灵殷大典也是有史以来最隆重的……”洛琳说着把她带到一张空的长椅坐下,不放心地问道:“小曦,你现在感觉怎样?头真的不痛了?”
凌小曦笑道:“没事了,难道你连沛麟都不相信吗?”
洛琳笑了,“那就好了,等会你们要先进行晖沐仪式,仪式之后才会带到卡布神殿参加正式的灵殷祭典。”
“晖沐仪式?”
“嗯,卡布神庙是以娄枭最高峰——卡布雪峰命名的,所以不管是卡布神殿,还是神殿上的卡布祭坛,在娄枭族地位都是最崇高的,但凡参加灵殷大典的嘉宾,在进入卡布神殿之前都必须沐浴更衣。从外面世界进来的‘引路者’除了沐浴更衣外,还要大祭司亲自进行‘晖沐’,目的是为了洗去从外面世界带来的垢气。”
说话的当儿,一个红色腰封的中年女人跟着一个小祭司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女人走到到引路者们坐的地方,小祭司则马上跑去跟一个佩戴褐色腰封的祭司道歉。
洛琳在凌小曦耳边轻声说:“那位就是主管太弥偏殿的苗冦祭司了。看来人已经到齐了。”
果然,苗冦祭司责备了小祭司几句后,便转身走到房间中间,提高声音说:“各位贵宾,请安静——”稍等片刻,她继续说道:“各位贵宾,今天,我们就要参加灵殷大典了,如果这些天太弥偏殿有款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海涵。现在离灵殷大典还有……嗯,还有大概两个小时,在灵殷大典之前,你们需要先去风和神殿接受地冥祭司的‘晖沐’。等会进入风和神殿后,请各位保持安静,注意事宜你们身边的小祭司自会提醒你们,所以各位不必紧张。各位贵宾,请这边——”
她说完,转身走到一块绣着神话人物的挂毯上,银帘出现了。大家纷纷站起来,小祭司带着各自的引路者依次从银帘中穿了过去。
从银帘出来,凌小曦便来到了一间更为雅致的休息室,一位佩戴深蓝色腰封的祭司和两名小祭司早已经在等候了。
苗冦祭司跟那位深蓝色腰封的祭司点头示意,然后便往回走了,而小祭司则带着引路者们排成一排,随后,他们又从彩色画卷上的意念门穿过去,然后来到一条连着花园的走廊。
走廊两旁整整齐齐地站着几十个小祭司,他们手里拿着白皑果串,正神情严肃地低声吟诵,而走廊前方,一个雄伟的大门透出了明亮的灯光。
“小曦,那里就是风和神殿的主殿了。”洛琳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眼睛依然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很快,凌小曦就跟着队伍进入了一座华丽的大殿。只见殿内八根巨大的石柱分居在殿的两侧,在殿前的台阶之上,一位手执权杖、腰配黑色腰封的老人从雕花椅子上傲然站立起来。他两鬓花白,脸上的皱纹深得如同烙在脸上,神情极为严肃令人望而生畏。
这位就是地冥祭司?凌小曦想到小时候母亲曾带着自己去拜见他,不由得怯怯地又看多一眼,而这一瞥中,却发现沛麟正站在地冥祭司的身后。
沛麟见她望去,用旁人不易察觉的动作对她一笑,然后走到地冥祭司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地冥祭司一边听一边向凌小曦的方向望来。凌小曦吓得马上低下了头,心“怦怦怦”直跳。
过了片刻,地冥祭司拿着权杖走到台阶边缘,用沙哑却洪亮的声音说道:“各位贵宾,很感谢你们来到我们这片土地上。虽然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但我们却有着共同的祖先,如今由于圣女艾琦可的失落,两个世界的结界正面临着瓦解的危机,这不但是娄枭的劫难,同时也是人类世界的劫难。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各位放弃了原来安稳的生活,经历艰难险阻来到这里,我代表娄枭族,感谢各位的勇气和无畏……”
地冥祭司说毕,门外一个声音响起:“‘晖沐’仪式开始——”一群小祭司端着盘子列队走进神殿,站在了引路者的对面。
地冥祭司缓缓地从台阶上走下来,来到第一位引路者跟前。他庄严地把右手放在引路者的头上,片刻,出现了一个雾状的圆环,圆环慢慢扩大然后向引路者头顶沉去,穿过头部、身体,最后落到脚部慢慢消失。
当地冥祭司走向下一个引路者的时候,对面的小祭司端着盘子走前来,沛麟转身拿起盘子上的珠串,珠串的彩石随即发出浅蓝色的光,他儒雅地把珠串拿起,双手戴在引路者的脖子上。
“小曦,快低下头——”洛琳偷偷瞥了凌小曦一眼,焦急地压着声音说道,凌小曦才意识到所有引路者都已经态度恭敬地垂下头了。她慌忙低下头,再也不敢抬眼了。
等了一会儿,凌小曦终于看到灰色的长袍和黑色的腰封出现在自己前面,她的心紧张得又狂跳起来。她不敢抬头,只是看着雾环慢慢穿过自己的长裙,然后沉到地下消失,然后又等着沛麟把那珠串给她带上。
“小曦——”是沛麟很轻的声音,凌小曦小心翼翼地抬眼,从睫毛往上看去,看到他的手里已经拿着珠串了,“今天起来头还晕吗?”凌小曦不敢答话,只是很轻地摇摇头,然后对他笑了笑。
沛麟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着把珠串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仪式过后,地冥祭司和沛麟带着他们走到大殿后面一幅巨大的浮雕前,地冥祭司把手放在浮雕上,随着浮雕透出银光,一幕流动的银帘出现了。地冥祭司先走了进去,沛麟则站在银帘旁边,让引路者和小祭司一对一对地穿过去。
凌小曦跟着队伍慢慢向前走,抬头一瞥,发现沛麟正看着她,眉目之间还带着一丝担忧。为了不让他担心,凌小曦对他粲然一笑,还做了一个鬼脸,沛麟一怔,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凌小曦经过他身边时故意加快了脚步,“小曦——”他却轻声把她喊住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眼睛故意不看他,而是压着声音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为了不喝你的药,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沛麟带着几分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低声对洛琳道:“照顾好小曦——”
“知道了,沛邯库。”洛琳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和凌小曦一起穿过了银帘。
刚迈出银帘,就袭来一阵寒意,凌小曦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个开阔的广场上了。深蓝色的天空异常明净,繁星如碎银般散落在天幕之中,她抬头仰望,如置身于浩瀚的星际之中,然而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美丽的夜空,惊叹声就一下接着一下地发出来了。
“哇——好漂亮——”
“那是什么?”
“太不可思议了——”
她转过身,发现远处一座宏伟如天工之物的建筑物高耸于广场对面,宛如顶天的巨人与雪峰遥遥相对,里面灯火辉煌,把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小曦,那就是卡布神殿了。”洛琳指着神殿说。
凌小曦和大家一样沉浸在对卡布神殿的震撼之中,但她很快就发现,神殿前方似乎有一道十分宽阔的深堑,看起来根本无法逾越。
“洛琳,我们要用意念门进去吗?”她低声问道。
“不,只有神庙大祭司才可以通过意念门直接过去,其他人是冲不破卡布神殿的法力的。”
“那我们怎么办?”
“你看,广场和卡布神殿之间不是连着桥吗?”洛琳指了指前方。
凌小曦眯缝起眼睛,避开明亮的灯光,好一会儿才发现横跨天堑的确有好几座石桥。石桥和神庙的不同方向相连,桥身上似乎镶嵌着荧石,但它们发出的光线早被掩盖在神庙的灯光之下了。
与宏伟的神庙相比,这样的石桥如悬丝一般,呼啸而过的狂风加上桥下如黑洞般的深渊,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各位,请过来这边!”一位祭司在前面喊道,小祭司领着引路者又排成一队,跟着这位祭司走去。
离石桥越近,风就越猛烈,队伍在石桥前停了下来,引路者们你推我让的,谁也不愿意再往前走。
在神庙映照过来的灯光下,凌小曦看到领头的祭司走过来,然后逐个和引路者对视,随后引路者就毫不迟疑地跟着身边的小祭司踏上石桥了。
意念控制……凌小曦看着他们像木偶般受控于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很快,领头祭司就走到了她跟前,她傲气地迎上领头祭司的目光。领头祭司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正想再把她看清楚,她却微微一笑,转身大步迈上了石桥。
狂风从桥上卷席而过,把凌小曦的斗篷吹得“啪啪啪”作响。凌小曦只觉得自己摇摇晃晃的,根本分不清是地在动还是人被风吹动。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觉得自己会像风筝一样被吹离桥面,于是下意识地拉紧了身上的斗篷。
“小曦,你可以吗?”洛琳在她身边担心地问道。
“不就是一座桥吗?我就不信我走不过去!”
摇摇晃晃地走了大半段路,突然又一阵狂风袭来,凌小曦不禁打了个寒颤,头突然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她摇晃了一下倒退一步,洛琳马上把她扶住,惊慌地问道:“小曦,你没事吧?”
凌小曦定了定神,发现头虽然有点痛,幸亏并不强烈,于是放开了洛琳的手,笑着说:“没事,只是风太猛一时没有站稳脚……”
洛琳还是不放心,这时跟在她们后面的小男孩摇摇摆摆地从她们身边经过,一晃,差点撞到她们身上,他旁边的小祭司连忙把他拉住了。
凌小曦笑着对洛琳低声说:“你看,我还不是走得最糟糕的一个呢……”
洛琳笑了,挽着她的手向前赶上了几步。
从桥上下来,凌小曦觉得自己仿佛还在海浪之上。祭司把他们领到一个温暖舒适的休息室,引路者们木讷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守候在休息室的小祭司为他们端来了热茶,凌小曦双手捧着,发现手居然抖得厉害,赶紧又把杯子放了下来。
“各位贵宾,参加灵殷大典的宾客已经到齐了,仪式很快就会开始,请你们在这里稍作休息,等会我们就要登坛了。”
凌小曦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把斗篷脱下来紧紧地搂在胸前,竭力地平稳着呼吸。
“小曦,你的脸色不太好……”
凌小曦用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强装自然地笑着说:“给刚才那样的大风吹,大家的脸色都不好呢……”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只是有点紧张……”她已经不想再说话了,闭上了眼睛。
洛琳看出了她的不妥,紧张地问道:“小曦,我去找沛麟,好不好?”
凌小曦马上拉住了她的手,“这个时候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洛琳没办法,只好坐在她的旁边担心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了一阵空灵而神秘的奏乐声,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吟唱。
“小曦,灵殷大典开始了……”洛琳显得更加担心了,又望了一下门外,似乎期待着沛麟会突然出现。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高个子的祭司,她板着身子,尖尖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各位贵宾,灵殷祭典开始,请各位移步祭坛——”
凌小曦闭上眼睛镇静片刻,然后站起身来。
“小曦……你可以坚持吗?”洛琳担忧地看着她,拿过她手上的斗篷为她披上。
“可以,不用担心……”凌小曦的嘴角扬了一下,但头的疼痛已经让她挤不出一个像样的笑容了。
穿过一条长长的过道,奏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微凉的空气使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些。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广场之中。在明朗的月色之下,凌小曦看到祭坛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在通往祭坛的大路两旁,数十座高大的神兽雕像发出幽幽的蓝光,如剪影一般矗立着。
伴随着庄严而穿透的音乐声,他们慢慢走向祭坛。凌小曦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但她仍然可以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凌小曦深深地呼吸,却仍然无法平复内心强烈的不安。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却觉得每一步都特别沉重。
在祭坛的台阶前,他们停了下了脚步,凌小曦抬起头,祭坛上明亮的光线让几乎她睁不开眼,好一会儿,她才发现在半圆形的祭坛边上,耸立着八根形态奇异的高大石柱,正是它们发出了耀眼的银色光芒。
这时三位大祭司已经手执权杖屹立在祭坛之上了。站在正中间是座前祭司,她慈祥地看着他们,左边的地冥祭司仍然神情严肃,另外一位女祭司容貌端庄,虽然岁月已经在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仍然难掩其高贵的气质。
这位肯定就是天灵祭司了……凌小曦心想。
凌小曦目不斜视地看着祭坛,紧张让她几乎忘记了头的疼痛。过了片刻,座前祭司缓缓走向前来,一举权杖,音乐声嘎然而止,偌大的广场鸦雀无声。
“各位来宾——”座前祭司虽然立在台上,然而声音却像从四周传来,清晰而响亮,“很感谢你们能来到卡布神殿,参加今年的灵殷大典。今年已经是我第五十六个年头站在这里了,自从上一代圣女艾琦可在十八年前消遁以后,新的圣女艾琦可一直流落未返,作为依侬神殿的大祭司,我实在感到万分惭愧……失去了圣女艾琦可的神圣力量,结界的力量日趋衰弱,如今,禁地的结界已经破除,黑骁团集结在娄枭结界入口虎视眈眈,我实在愧对圣女艾琦可的嘱咐和信任……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在灵殷大典前夕,祭坛上的诺尼石变成了混沌的鲜红色,预言寻找圣女艾琦可的引路者即将回归。今天,我们同样在诺尼石前举行灵殷大典……”
听到这里,凌小曦不禁向座前祭司身后的那块巨石望去。只见在雕刻着鸟形精美图案的黑色石框里,一块巨大的鲜红色石块显得尤为夺目。
原来这块就是诺尼石……妈妈曾经说过,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刻,诺尼石是不会变成鲜红色的,那现在诺尼石血一样的颜色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们期盼诺尼石能赐予我们神圣的力量和指引,找出真正的引路者,使失落的新一代的圣女尽早回归,让娄枭结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安宁。”
座前祭司话毕,站在队伍前头的祭司带着他们迈上了祭坛的台阶,三位祭司也转身走向了诺尼石。
他们走上祭坛,随后排成两队站在诺尼石的两旁。座前祭司再次举起权杖,祭坛上的巨大石柱银光突然熄灭了,同时祭坛下喃喃的念咒声响起。
凌小曦朝祭坛下望去,看到下面所有人都已经掌心相向地把双手举至腹部。他们凝神闭目,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抑制着疼痛带来的颤抖,但疼痛仍然在不受控制地扩张。
这时,雪峰后面已经泛起了微弱的亮光,诺尼石里面的红色慢慢荡起了宛若水一般的波纹,然后卷成一个漩涡。随着曙光从雪峰后面的云层迸射而出,祭坛周围的八根石柱在地上投出了巨大的影子。
喃喃的咒语声慢慢换成了如吟唱般的声音,然而这种声音却令她更加难受。她感觉到冷飕飕的汗珠沿着后背不断流下来,她紧紧地攥着拳头,但头脑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膨胀。
随着通红的太阳慢慢显露,石柱巨大的影子组合成一只神鸟的形状,影子在慢慢地挪动,如同一只展翅的大鸟飞向云端。
凌小曦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在朦胧中看到诺尼石卷起了无数个细小的漩涡。很快,头的疼痛蔓延到整个身体,似乎每一根血管都好像要迸裂开来,她的身体忍不住剧烈地颤抖,一阵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