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A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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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回家之后，何征和苏涵很快搬到了一个房间，何征原来住的那间大卧室。身体上的坦诚相对带来了更直接、更本质的体验，之前只出现在想象中的各种情节迅速进入到最初的探索实践中。对现在的苏涵和何征来说，肉体上的深入接触让两个人之间的感觉迅速升华到另一个层面上。他们彼此更加熟悉，也更加亲密。聊天的话题也从朋友之间扩展到恋人之间。何征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打探怎样才能让苏涵在床上更有感觉更容易达到顶点，苏涵也是大方地解答他的疑惑和好奇。在何征孜孜不倦地专研中和探索中，没过多久，他们就越做越好，配合得也越来越有默契，宛如一对真正的恋人了。
夜晚，苏涵看着旁边熟睡的何征，也真的很想和他成为一对真正的恋人。就像普通的恋人那样就好。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妊娠反应，时刻不在提醒她，他们并不像普通的恋人那么简单。这个孩子代表着苏涵的过去，而且每天通过不由控制地生长，把苏涵的过去带入现在的生活中，带入她和何征中间。何征对此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着苏涵。但是苏涵的心里却是越来越纠结。在没有遇到何征之前，苏涵的心里一直装着顾云。也就是因为爱，苏涵才不忍心把她和顾云的孩子打掉。或许苏涵在潜意识里也期待着，有了孩子，说不定某一天，顾云会回头找她。然而随着何征的出现，还有这一个多月和何征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顾云在苏涵的心里不知不觉淡去了，慢慢地化作了一个越来越遥远的影子。偏偏肚子里的孩子，把这模糊的身影一次次拉近，让苏涵不得不面对过去，面对现在和过去的事情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还有未来，让人不愿去想象的未来。苏涵想到，她的过去将被植入到未来的生活中，她和顾云的孩子将在何征身边长大，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何征别的男人在苏涵身上留下的印记。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呼吸困难，肺里就像塞了棉花一样难受。
苏涵知道何征依旧会对她好，或许将来，也会对这个孩子很好。但是何征的心里真的会不把这当成一回事儿吗？苏涵疑惑着，在她看来，男人对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后代这件事一定是很在乎的，这是一种天性，是没有办法用高尚的情操来解释或是要求的。那么何征在未来的很多年将会面对怎样一个尴尬的局面甚至是一种尴尬的感情呢？就算抛开何征的想法和感受不谈，就苏涵自己而言，她也面临着一种难言的痛苦。她已经爱上了何征，她想彻底告别自己的过去，拥抱一个完美的人生。
当苏涵有了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想法时，她自己也着实吃了一惊。她本来是以母性的伟大作为出发点，认为这份对于未出世的孩子的爱能够克服一切艰难险阻，最终修成正果。直到她和何征的关系发生了彻底的变化时，她才意识到，对于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爱会是多么的有限，尤其是她爱上了孩子爸爸之外的别人。
摆在苏涵面前的难题是，应不应该为了成全自己，牺牲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让他（她）为这一切买单？如果苏涵是一个虔诚的教民，相信此刻她会毫不犹疑地认为这是一种犯罪，是完全不道德的行为。但她不信教，而且也不受法律约束，这就成了一种可以有的选择：根据母亲的意愿来决定妊娠是否结束。在这个时刻，对苏涵而言，更是需要面对自己的内心，在善良与否，自私与否，仁爱与否之间做出艰难的抉择。
11
苏涵去了医院。
苏涵并没有告诉何征她为何去医院，只说去做检查。何征想陪她一起去。苏涵说不用，现在的阶段还是完全能自理的，没必要请假跑一趟，等以后月份大了再说。何征见苏涵执意要自己去，也就没有再坚持。苏涵见了医生，说了自己的想法。医生问苏涵最后一次月经的时间，计算出现在的孕期已经接近三个月，不太适合做人工流产了。但苏涵非常的坚持，希望医生可以试一下。她想，毕竟在能做与不能做的临界状态，如果可以做，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生命尚未成形，自己的负罪感也小一些。如果像医生说的那样，用药物引产，再刮宫，听上去恐怖不说，更有谋害生命的感觉了。苏涵知道，自己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她也怀疑人们在做坏事的时候是否也都是这样，找一个可以解释的立场，堂而皇之地做本不该做的事情。
由于苏涵的状况比较紧急，手术被安排到了她见医生的第三天。苏涵仍是一个人去的医院。她觉得只能是自己一个人来面对这种痛苦，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之前是为了爱而保住一个孩子，而现在却是为了爱而拿掉一个孩子，多么讽刺啊。苏涵在手术台上时想着这些。但这次，却没有犹豫。带着伤痛的身体，残败的灵魂，苏涵回到家，躺在了床上。那种身体被掏空、被割裂的感觉缠绕着她，可能会许久，苏涵想，那种预感是对的，在离开手术室的时候，她确实不是之前的自己了。
何征回家，看见了躺在床上脸色难看的苏涵。
“怎么啦？不舒服？是不是医生说有什么问题啊？”何征一脸的关切。
苏涵让何征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她握着他的手。
“何征，我一直想问你，你说和我结婚，但我怀孕了，怀的是别人的孩子，你真的不介意吗？”
“不介意”，何征快速地回答，“你怎么想起问起这个来了？我在乎的是你啊。你和别人有了孩子，那是你遇到我之前的事了。”
何征虽然回答得没有疑虑，但他的表情闪现出了那么一点儿的不自然。
“现在也一样不在乎吗？”苏涵问。
“我有想过，这个孩子长大，你从他的身上会看到他爸爸的影子，你说的顾云。当想起孩子的亲生父亲时，你总是会有些怀旧的吧。”
“那你呢？当你看见这样一个孩子，别人和我的孩子，一直在你的身边，你会有什么感觉？你可能像爱自己的孩子那样爱他吗？”
“你怎么总是追问这个！”何征抽出了他的手，“这已经是个事实，在我遇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必须要接受，没什么好探讨的。”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惊讶于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正在努力地控制着。
过了一会儿，何征重新握住苏涵的手，认真地说，“这件事情，我心里确实是有遗憾的。或者说，不能说我不介意。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我们才会有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我期待着那一天，但我也接受你的一切，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不见得会做得最好，但我会努力。”
“谢谢你。但在这件事上，你不必努力了。”
“你什么意思？”何征一下子愣住了。
“我去医院做了流产。那个孩子没有了。”苏涵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我知道我非常的自私，但我想和你好好的开始。”
何征抱住了苏涵。苏涵开始大哭，哭得一颤一颤的，哭得已经分不清方向，她也弄不清楚，这么多的眼泪到底是为了那个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孩子，还是为了她自己。
何征抱着情绪如此失控的苏涵，也掉下了眼泪。或许是因为被苏涵的痛哭所带动，也或许是因为被苏涵那毅然决然的行动所打动，反正他只想搂着她，一直不松手。
当苏涵多年后回忆起这段往事，对自己当年的做法仍是无法评判。她想，虽然她这样做有着看似正当的理由，而且她觉得自己也有权利选择自己认为的幸福，但是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角度来看，这终归是不公平的。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迹象还太微弱，也就没有人去问他的意见。他作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弱势个体，也没有一点可以选择的权利。而因为他的羸弱，只能把所有的决定权交付给另一个人时，那个人是不是有权利去决定这个生命的存在或是消亡呢。当日后苏涵生育和养育了孩子之后，这些问题仍然找不到答应。不过她不无遗憾地感伤，她那时的确否定了另一个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发展的可能性。但如果让她再做一次决定，她也无法保证她会有不同的选择。她不能确定，她或者何征，有足够的勇气来承载这个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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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何征和苏涵很快搬到了一个房间，何征原来住的那间大卧室。身体上的坦诚相对带来了更直接、更本质的体验，之前只出现在想象中的各种情节迅速进入到最初的探索实践中。对现在的苏涵和何征来说，肉体上的深入接触让两个人之间的感觉迅速升华到另一个层面上。他们彼此更加熟悉，也更加亲密。聊天的话题也从朋友之间扩展到恋人之间。何征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打探怎样才能让苏涵在床上更有感觉更容易达到顶点，苏涵也是大方地解答他的疑惑和好奇。在何征孜孜不倦地专研中和探索中，没过多久，他们就越做越好，配合得也越来越有默契，宛如一对真正的恋人了。
夜晚，苏涵看着旁边熟睡的何征，也真的很想和他成为一对真正的恋人。就像普通的恋人那样就好。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妊娠反应，时刻不在提醒她，他们并不像普通的恋人那么简单。这个孩子代表着苏涵的过去，而且每天通过不由控制地生长，把苏涵的过去带入现在的生活中，带入她和何征中间。何征对此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着苏涵。但是苏涵的心里却是越来越纠结。在没有遇到何征之前，苏涵的心里一直装着顾云。也就是因为爱，苏涵才不忍心把她和顾云的孩子打掉。或许苏涵在潜意识里也期待着，有了孩子，说不定某一天，顾云会回头找她。然而随着何征的出现，还有这一个多月和何征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顾云在苏涵的心里不知不觉淡去了，慢慢地化作了一个越来越遥远的影子。偏偏肚子里的孩子，把这模糊的身影一次次拉近，让苏涵不得不面对过去，面对现在和过去的事情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还有未来，让人不愿去想象的未来。苏涵想到，她的过去将被植入到未来的生活中，她和顾云的孩子将在何征身边长大，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何征别的男人在苏涵身上留下的印记。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呼吸困难，肺里就像塞了棉花一样难受。
苏涵知道何征依旧会对她好，或许将来，也会对这个孩子很好。但是何征的心里真的会不把这当成一回事儿吗？苏涵疑惑着，在她看来，男人对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后代这件事一定是很在乎的，这是一种天性，是没有办法用高尚的情操来解释或是要求的。那么何征在未来的很多年将会面对怎样一个尴尬的局面甚至是一种尴尬的感情呢？就算抛开何征的想法和感受不谈，就苏涵自己而言，她也面临着一种难言的痛苦。她已经爱上了何征，她想彻底告别自己的过去，拥抱一个完美的人生。
当苏涵有了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想法时，她自己也着实吃了一惊。她本来是以母性的伟大作为出发点，认为这份对于未出世的孩子的爱能够克服一切艰难险阻，最终修成正果。直到她和何征的关系发生了彻底的变化时，她才意识到，对于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爱会是多么的有限，尤其是她爱上了孩子爸爸之外的别人。
摆在苏涵面前的难题是，应不应该为了成全自己，牺牲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让他（她）为这一切买单？如果苏涵是一个虔诚的教民，相信此刻她会毫不犹疑地认为这是一种犯罪，是完全不道德的行为。但她不信教，而且也不受法律约束，这就成了一种可以有的选择：根据母亲的意愿来决定妊娠是否结束。在这个时刻，对苏涵而言，更是需要面对自己的内心，在善良与否，自私与否，仁爱与否之间做出艰难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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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涵去了医院。
苏涵并没有告诉何征她为何去医院，只说去做检查。何征想陪她一起去。苏涵说不用，现在的阶段还是完全能自理的，没必要请假跑一趟，等以后月份大了再说。何征见苏涵执意要自己去，也就没有再坚持。苏涵见了医生，说了自己的想法。医生问苏涵最后一次月经的时间，计算出现在的孕期已经接近三个月，不太适合做人工流产了。但苏涵非常的坚持，希望医生可以试一下。她想，毕竟在能做与不能做的临界状态，如果可以做，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生命尚未成形，自己的负罪感也小一些。如果像医生说的那样，用药物引产，再刮宫，听上去恐怖不说，更有谋害生命的感觉了。苏涵知道，自己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她也怀疑人们在做坏事的时候是否也都是这样，找一个可以解释的立场，堂而皇之地做本不该做的事情。
由于苏涵的状况比较紧急，手术被安排到了她见医生的第三天。苏涵仍是一个人去的医院。她觉得只能是自己一个人来面对这种痛苦，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之前是为了爱而保住一个孩子，而现在却是为了爱而拿掉一个孩子，多么讽刺啊。苏涵在手术台上时想着这些。但这次，却没有犹豫。带着伤痛的身体，残败的灵魂，苏涵回到家，躺在了床上。那种身体被掏空、被割裂的感觉缠绕着她，可能会许久，苏涵想，那种预感是对的，在离开手术室的时候，她确实不是之前的自己了。
何征回家，看见了躺在床上脸色难看的苏涵。
“怎么啦？不舒服？是不是医生说有什么问题啊？”何征一脸的关切。
苏涵让何征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她握着他的手。
“何征，我一直想问你，你说和我结婚，但我怀孕了，怀的是别人的孩子，你真的不介意吗？”
“不介意”，何征快速地回答，“你怎么想起问起这个来了？我在乎的是你啊。你和别人有了孩子，那是你遇到我之前的事了。”
何征虽然回答得没有疑虑，但他的表情闪现出了那么一点儿的不自然。
“现在也一样不在乎吗？”苏涵问。
“我有想过，这个孩子长大，你从他的身上会看到他爸爸的影子，你说的顾云。当想起孩子的亲生父亲时，你总是会有些怀旧的吧。”
“那你呢？当你看见这样一个孩子，别人和我的孩子，一直在你的身边，你会有什么感觉？你可能像爱自己的孩子那样爱他吗？”
“你怎么总是追问这个！”何征抽出了他的手，“这已经是个事实，在我遇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必须要接受，没什么好探讨的。”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惊讶于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正在努力地控制着。
过了一会儿，何征重新握住苏涵的手，认真地说，“这件事情，我心里确实是有遗憾的。或者说，不能说我不介意。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我们才会有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我期待着那一天，但我也接受你的一切，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不见得会做得最好，但我会努力。”
“谢谢你。但在这件事上，你不必努力了。”
“你什么意思？”何征一下子愣住了。
“我去医院做了流产。那个孩子没有了。”苏涵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我知道我非常的自私，但我想和你好好的开始。”
何征抱住了苏涵。苏涵开始大哭，哭得一颤一颤的，哭得已经分不清方向，她也弄不清楚，这么多的眼泪到底是为了那个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孩子，还是为了她自己。
何征抱着情绪如此失控的苏涵，也掉下了眼泪。或许是因为被苏涵的痛哭所带动，也或许是因为被苏涵那毅然决然的行动所打动，反正他只想搂着她，一直不松手。
当苏涵多年后回忆起这段往事，对自己当年的做法仍是无法评判。她想，虽然她这样做有着看似正当的理由，而且她觉得自己也有权利选择自己认为的幸福，但是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角度来看，这终归是不公平的。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迹象还太微弱，也就没有人去问他的意见。他作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弱势个体，也没有一点可以选择的权利。而因为他的羸弱，只能把所有的决定权交付给另一个人时，那个人是不是有权利去决定这个生命的存在或是消亡呢。当日后苏涵生育和养育了孩子之后，这些问题仍然找不到答应。不过她不无遗憾地感伤，她那时的确否定了另一个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发展的可能性。但如果让她再做一次决定，她也无法保证她会有不同的选择。她不能确定，她或者何征，有足够的勇气来承载这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