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公钱宸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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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川和李虹在一家制衣厂工作，老板看重江小川有文化，又有审美格调，便调江小川到样版房当师傅，后来又调江小川到裁床，专门负责裁剪工作。工作定时，工资定额，工作量小。李虹在车位上工作，手脚麻利，遇工厂货源充足时，一月下来，至少六七千，赶货加班加点的话，有时还会突破万元大关。
两口子挣了两年，除去一应开支，手头已有盈余。李虹想，再这样拼命挣几年，便可到县城买套房，到时再想办法将亮亮弄到城里重点中学读书，不是什么都有了吗？
关键时刻，江小川以及江小川的妈妈怎么就掉链子呢？
“知识不重要，你干嘛想着挣钱到城里买房，将亮亮弄到城里上学？你还不如现在就叫亮亮去挣钱，免得读书花钱、吃饭穿衣花钱。”江小川面对李虹的浅薄，禁不住刻薄地数落她。
“大家都围着亮亮转，喝西北风啊？你们看看江家塆这个穷山沟，除了穷山恶水，还有什么？”
“嫌弃了，是吧？滚啊。”江小川气极，飞起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椅。
江心月听到这里，默默地挂了电话。她的心揪着般痛，她想像不出亮亮在看到一家人吵吵闹闹时会产生什么想法，会露出什么表情？孩子是无辜的，孩子有权利享受更优质的教育。
江心月心里清楚，在中国广大农村，江亮亮绝不是个案，在其它地方一定还有李亮亮、张亮亮、王亮亮，像李虹一样的农村妇女肯定也不少，他们更看重短平快、效益好的挣钱方式，如久久为功的教育，他们缺乏耐心。
江心月挂了电话，看着拆下来的窗帘，她把它扔在洗衣台上，也不想动手洗了。宸楷和小峰也许是对的，振兴乡村，不仅仅是让他们吃饱饭、穿暖衣、变亮变好生活环境，更重要的是扭转他们陈旧的思维观念，让他们紧跟时代步伐，达到与社会同步、与时代接轨。
然而，人世间最难改变的就是思维和观念。民间崇拜鬼神自古以来有之，宣传教育了这么多年，如今农村依然有生病不去看医生而请端公仙娘跳大神的。
钱宸楷和钱小峰下班回来，看到收拾了一半的屋子和颓然坐在沙发上的江心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妈，你怎么了？”钱小峰像贴心小棉袄一般坐到江心月身旁，治愈似地问道。
钱宸楷也默默地挨着江心月坐下。
“李虹怎么能那么说呢？她说知识能当饭吃吗？江小川比她有文化，但没她挣钱多，所以她说知识不能当饭吃。即便知识不能当饭吃，难道让亮亮混完9年义务教育，又重复他们的打工生活吗？”
李虹像对丈夫和儿子说，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钱宸楷一听江心月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他觉得如江心月一般在体制内的人养尊处优惯了，思想已经被铁饭碗腐蚀得不见原形，遂气愤地鸣不平：“现在内地人还是瞧不起打工的，特别是那些有工作单位的，以为有个稳定工作，就半死不活苟且偷生地过日子，还觉得体面觉得安逸。打工怎么了？公平竞争，多劳多得。尽其所能发挥博学才智，为社会创造财富，有什么不好？”
现实是，内地的人如果说在某某地方工作，觉得那是一种体面和骄傲，如果说在某某地方打工，一下子就矮了三分。这也是冷贵香坚持要江心月回去考公务员而不让她在外面打工的原因。
“没有说打工不好。只是现在农村很多孩子，在打工父母影响下，读完初中就匆匆进入社会，要知识没知识，要文化没文化，技术含量高的干不了，苦活重活又不愿干，形成一个循环似的。
打工挣钱的确来得快，也能改变现实生活，但背井离乡的苦楚、亲情间的远距离阻隔，难道不是打工的负面影响？如果重视他们的教育，改善他们的思维定势，他们也会有很好的发展。”
江心月说完，心事重重地站起来，走向厨房为父子俩做晚饭。
钱宸楷看着被江心月收拾过的整洁的客厅、卧室，瞧着江心月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觉得这才是一个创业男人应该有的生活。无论多成功的男人，家永远是他们累了困了休息的港湾。
钱小峰帮着母亲打下手，不一会儿，三菜一汤端上餐桌。
钱小峰看着若有所思的母亲，直言相劝：“妈妈，别想太多。农村太广大，有些思想已根深蒂固，非人力一时半会能够改变的。你安心地待在深圳，不去工作也行，做个全职太太，空了就去逛逛街美美容啥的，你家钱总养得起你。”
“小峰，人家志不在此啊。白天白说，黑天黑说。”钱宸楷椰谕道。
江心月看了看父子俩，仿佛没经过大脑似的脱口而出：“行，我就留下来被钱总包养。”
父子俩对望一眼，说什么也不相信这话是江心月说出来的。刚才还在为农村孩子忧心劳神，一转头就答应留在深圳，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钱小峰立即给爸爸妈妈各舀了一碗汤，然后端起自己汤碗，以汤代酒：“热烈庆祝伟大的妈妈发生伟大的思想转变。”
江心月不想扫了父子俩的兴，端起汤碗与父子俩碰了碰，仰勃一口喝下去。
夜深了，钱宸楷搂着江心月心满意足地睡去。老婆孩子热炕头，永远都是一个男人的毕生追求。
第二天，江心月早早起床为两个男人准备早餐。在商场上撕拼的男人需要充沛的精力。想到这里，江心月心里突然变得柔软起来，钱宸楷一个大老爷们，平时怎么解决饮食的？大概都是在那些快餐店、路边摊解决的吧？
钱宸楷一觉醒来，伸手摸了摸枕边，却发现枕边空无一人，枕头上尚有余温，心想月月应该起床上厕所去了。
正想翻身再睡，不料一股饭香飘进鼻孔，原来月月起床准备早餐去了。钱宸楷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家有贤妻，夫复何求！
钱宸楷轻手轻脚地来到厨房，伸出两手从背后环住江心月：“煮的什么？这么香。”
“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
江心月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一张白皙饱满的圆脸，眨巴着乌黑大眼问钱宸楷：“那天晚上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在家里？”
再大度的女人在这种事上都会斤斤计较，那怕过去再久的时间。
钱宸楷不忍心再折磨江心月了，简单的事情神秘久了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电视里的声音。”
“电视里的人给你说开水烧好了？”
“是电视里的人跟电视里的人说开水烧好了。没骗你。”
钱宸楷将头埋进江心月浓密的黑发里，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轻声唤道：“月月，月月……”
江心月相信钱宸楷说的是真的，她宁愿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她决定放弃继续追问比如“电视里谁跟谁说的这句话？在什么场景下说的这句话？”这样的问题。适可而止不失为一种智慧。
父子俩吃完早饭双双出去上班，偌大的房子里留下江心月一人。她继续东抹抹西擦擦地打扫卫生，各个房间在她的照拂下变得洁净亮丽起来。
一个人在家，无人说话无工作可干，江心月感到无比孤寂。难道以后就这样度过余生吗？江心月不敢想。
闲下来时，她找出纸笔，准备将心中想到的乡村振兴方案写出来。自己当时可是答应谷万刚要仔细想想的。
竹县因华蓥山、铜锣山、明月山夹持，形成特有的三山两槽地势，竹县人民习惯以铜锣山为界，将30余个乡镇划分为山前和山后。山前乡镇无论基础设施还是经济社会发展，都比山后乡镇发达。
竹县现有地方特色产业竹、苎麻、白茶、醪糟、香椿等，除了白茶和香椿外，其余产业基本都是小打小闹，尚未形成规模。
江心月想，如果将山前、山后乡镇划分为4个片区，山前2个山后2个，依托现有特色产业，可因地制宜进行打造。比如自己老家所在的山后童心镇，作为方圆3个乡镇被合并的镇，境内河谷大坝土壤肥沃，农业生产基础较好，交通基础设施完善，村村通公路，山后快速通道已建成通车，到达县城至多1小时。
她在笔记本上开始规划：乡村振兴，核心是农业高质高效、乡村宜居宜业、农民富裕富足；关键是让农民留得住、住得下、有收入。第一，做大做强醪糟产业，让稻草变金条；第二，寻找一批有志教书育人的教师到童心镇，振兴9年义务教育，让村民不再带着孩子奔向城市；第三，美化亮化家园，依托秀美山川，适度开发乡村旅游………
江心月将自己想到的关于振兴乡村的优劣势逐一罗列到笔记本上，又将如何振兴乡村的点子逐一写上去……边写边为自己想像出来的美丽幸福新村而激动，如果真能建成这样一个乡村，该多好啊。
在屋子里待了一天，江心月决定出去走走，顺带买点菜回来。
推开房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广东的天太热了，并且一年中热的时间又太长。江心月不喜欢这种太热的天气。
江小川和李虹在一家制衣厂工作，老板看重江小川有文化，又有审美格调，便调江小川到样版房当师傅，后来又调江小川到裁床，专门负责裁剪工作。工作定时，工资定额，工作量小。李虹在车位上工作，手脚麻利，遇工厂货源充足时，一月下来，至少六七千，赶货加班加点的话，有时还会突破万元大关。
两口子挣了两年，除去一应开支，手头已有盈余。李虹想，再这样拼命挣几年，便可到县城买套房，到时再想办法将亮亮弄到城里重点中学读书，不是什么都有了吗？
关键时刻，江小川以及江小川的妈妈怎么就掉链子呢？
“知识不重要，你干嘛想着挣钱到城里买房，将亮亮弄到城里上学？你还不如现在就叫亮亮去挣钱，免得读书花钱、吃饭穿衣花钱。”江小川面对李虹的浅薄，禁不住刻薄地数落她。
“大家都围着亮亮转，喝西北风啊？你们看看江家塆这个穷山沟，除了穷山恶水，还有什么？”
“嫌弃了，是吧？滚啊。”江小川气极，飞起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椅。
江心月听到这里，默默地挂了电话。她的心揪着般痛，她想像不出亮亮在看到一家人吵吵闹闹时会产生什么想法，会露出什么表情？孩子是无辜的，孩子有权利享受更优质的教育。
江心月心里清楚，在中国广大农村，江亮亮绝不是个案，在其它地方一定还有李亮亮、张亮亮、王亮亮，像李虹一样的农村妇女肯定也不少，他们更看重短平快、效益好的挣钱方式，如久久为功的教育，他们缺乏耐心。
江心月挂了电话，看着拆下来的窗帘，她把它扔在洗衣台上，也不想动手洗了。宸楷和小峰也许是对的，振兴乡村，不仅仅是让他们吃饱饭、穿暖衣、变亮变好生活环境，更重要的是扭转他们陈旧的思维观念，让他们紧跟时代步伐，达到与社会同步、与时代接轨。
然而，人世间最难改变的就是思维和观念。民间崇拜鬼神自古以来有之，宣传教育了这么多年，如今农村依然有生病不去看医生而请端公仙娘跳大神的。
钱宸楷和钱小峰下班回来，看到收拾了一半的屋子和颓然坐在沙发上的江心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妈，你怎么了？”钱小峰像贴心小棉袄一般坐到江心月身旁，治愈似地问道。
钱宸楷也默默地挨着江心月坐下。
“李虹怎么能那么说呢？她说知识能当饭吃吗？江小川比她有文化，但没她挣钱多，所以她说知识不能当饭吃。即便知识不能当饭吃，难道让亮亮混完9年义务教育，又重复他们的打工生活吗？”
李虹像对丈夫和儿子说，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钱宸楷一听江心月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他觉得如江心月一般在体制内的人养尊处优惯了，思想已经被铁饭碗腐蚀得不见原形，遂气愤地鸣不平：“现在内地人还是瞧不起打工的，特别是那些有工作单位的，以为有个稳定工作，就半死不活苟且偷生地过日子，还觉得体面觉得安逸。打工怎么了？公平竞争，多劳多得。尽其所能发挥博学才智，为社会创造财富，有什么不好？”
现实是，内地的人如果说在某某地方工作，觉得那是一种体面和骄傲，如果说在某某地方打工，一下子就矮了三分。这也是冷贵香坚持要江心月回去考公务员而不让她在外面打工的原因。
“没有说打工不好。只是现在农村很多孩子，在打工父母影响下，读完初中就匆匆进入社会，要知识没知识，要文化没文化，技术含量高的干不了，苦活重活又不愿干，形成一个循环似的。
打工挣钱的确来得快，也能改变现实生活，但背井离乡的苦楚、亲情间的远距离阻隔，难道不是打工的负面影响？如果重视他们的教育，改善他们的思维定势，他们也会有很好的发展。”
江心月说完，心事重重地站起来，走向厨房为父子俩做晚饭。
钱宸楷看着被江心月收拾过的整洁的客厅、卧室，瞧着江心月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觉得这才是一个创业男人应该有的生活。无论多成功的男人，家永远是他们累了困了休息的港湾。
钱小峰帮着母亲打下手，不一会儿，三菜一汤端上餐桌。
钱小峰看着若有所思的母亲，直言相劝：“妈妈，别想太多。农村太广大，有些思想已根深蒂固，非人力一时半会能够改变的。你安心地待在深圳，不去工作也行，做个全职太太，空了就去逛逛街美美容啥的，你家钱总养得起你。”
“小峰，人家志不在此啊。白天白说，黑天黑说。”钱宸楷椰谕道。
江心月看了看父子俩，仿佛没经过大脑似的脱口而出：“行，我就留下来被钱总包养。”
父子俩对望一眼，说什么也不相信这话是江心月说出来的。刚才还在为农村孩子忧心劳神，一转头就答应留在深圳，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钱小峰立即给爸爸妈妈各舀了一碗汤，然后端起自己汤碗，以汤代酒：“热烈庆祝伟大的妈妈发生伟大的思想转变。”
江心月不想扫了父子俩的兴，端起汤碗与父子俩碰了碰，仰勃一口喝下去。
夜深了，钱宸楷搂着江心月心满意足地睡去。老婆孩子热炕头，永远都是一个男人的毕生追求。
第二天，江心月早早起床为两个男人准备早餐。在商场上撕拼的男人需要充沛的精力。想到这里，江心月心里突然变得柔软起来，钱宸楷一个大老爷们，平时怎么解决饮食的？大概都是在那些快餐店、路边摊解决的吧？
钱宸楷一觉醒来，伸手摸了摸枕边，却发现枕边空无一人，枕头上尚有余温，心想月月应该起床上厕所去了。
正想翻身再睡，不料一股饭香飘进鼻孔，原来月月起床准备早餐去了。钱宸楷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家有贤妻，夫复何求！
钱宸楷轻手轻脚地来到厨房，伸出两手从背后环住江心月：“煮的什么？这么香。”
“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
江心月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一张白皙饱满的圆脸，眨巴着乌黑大眼问钱宸楷：“那天晚上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在家里？”
再大度的女人在这种事上都会斤斤计较，那怕过去再久的时间。
钱宸楷不忍心再折磨江心月了，简单的事情神秘久了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电视里的声音。”
“电视里的人给你说开水烧好了？”
“是电视里的人跟电视里的人说开水烧好了。没骗你。”
钱宸楷将头埋进江心月浓密的黑发里，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轻声唤道：“月月，月月……”
江心月相信钱宸楷说的是真的，她宁愿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她决定放弃继续追问比如“电视里谁跟谁说的这句话？在什么场景下说的这句话？”这样的问题。适可而止不失为一种智慧。
父子俩吃完早饭双双出去上班，偌大的房子里留下江心月一人。她继续东抹抹西擦擦地打扫卫生，各个房间在她的照拂下变得洁净亮丽起来。
一个人在家，无人说话无工作可干，江心月感到无比孤寂。难道以后就这样度过余生吗？江心月不敢想。
闲下来时，她找出纸笔，准备将心中想到的乡村振兴方案写出来。自己当时可是答应谷万刚要仔细想想的。
竹县因华蓥山、铜锣山、明月山夹持，形成特有的三山两槽地势，竹县人民习惯以铜锣山为界，将30余个乡镇划分为山前和山后。山前乡镇无论基础设施还是经济社会发展，都比山后乡镇发达。
竹县现有地方特色产业竹、苎麻、白茶、醪糟、香椿等，除了白茶和香椿外，其余产业基本都是小打小闹，尚未形成规模。
江心月想，如果将山前、山后乡镇划分为4个片区，山前2个山后2个，依托现有特色产业，可因地制宜进行打造。比如自己老家所在的山后童心镇，作为方圆3个乡镇被合并的镇，境内河谷大坝土壤肥沃，农业生产基础较好，交通基础设施完善，村村通公路，山后快速通道已建成通车，到达县城至多1小时。
她在笔记本上开始规划：乡村振兴，核心是农业高质高效、乡村宜居宜业、农民富裕富足；关键是让农民留得住、住得下、有收入。第一，做大做强醪糟产业，让稻草变金条；第二，寻找一批有志教书育人的教师到童心镇，振兴9年义务教育，让村民不再带着孩子奔向城市；第三，美化亮化家园，依托秀美山川，适度开发乡村旅游………
江心月将自己想到的关于振兴乡村的优劣势逐一罗列到笔记本上，又将如何振兴乡村的点子逐一写上去……边写边为自己想像出来的美丽幸福新村而激动，如果真能建成这样一个乡村，该多好啊。
在屋子里待了一天，江心月决定出去走走，顺带买点菜回来。
推开房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广东的天太热了，并且一年中热的时间又太长。江心月不喜欢这种太热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