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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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没信号。
本城的独立基站强大如斯，覆盖整座岛城。丛漾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城内竟然还存在着没信号的地方。
无法联系外界，她开始慌。
顺着环形隧道，从右往左，边走边留意内层壁垒上的书籍。说不定有暗格之类的机关？
她无聊时曾设想过千万种死法，但绝对没有想过要这样死去。
仰头，塔顶高耸，锥形内壁以锐利之势往上拔高，看得她头皮发麻，身为人类的渺小感无比强烈。
但那些小灯到底是怎么安置装潢的？一盏挨一盏镶在墙内壁，直排到塔尖，并且还运作良好，全都亮着。可见这并不是一个久弃之地。
印象中，她知道的地方里，只有一处有着与此类似的紧密壁灯装饰，但没这么……数以万盏的一大片。
城内各大媒体每隔十年都会推出一份《奇特建筑排行榜》，排名从未变动过的只有排在第二位的长叩宫。按照长叩宫建筑本身的复杂、艺术和不可思议之程度，它本该位居榜首，但因城堡主人家族犯下罪行，多年前就已被圣教堂判为不祥之地，加之流言相传城堡内常有幽灵邪魂出没，所以不能上榜首。
丛漾没去过长叩宫，只见过很多关于它的实地摄影作品，一度被震撼得说不出话。
然而，她没想到眼前还有这么一个未知之地，跟长叩宫有着某一处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更为神奇。
脚步停住，倒退，她刚刚好像瞥见了一本看得懂书名的书。
指尖无声划过排列的书脊，果然，在众多以陌生语言著作的书当中，藏着一本以本城语言写的书——《终始之书》。
“镜中黑鳞，圣灵与……”她粗略看着目录页，心中疑惑。
2
“你说，此类地方为何能聚集如此之多的人流？”
漫不经心的话语从车后座传来，驾驶座上的陈管家分神看了眼车窗外飞逝而过的白色墓园栅栏，答他：“也许因为今日是礼拜天。”
“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人类是感性动物。”
“少主的看法显然比我的透彻，”他附和道，“人们总是无法与感情脱离开来的。”
“悲哀。”
他这种简短、犀利的独特说话方式是陈管家无比熟悉的，熟悉的同时还让他喜忧参半。
屡次打磨，狂妄依旧；越挫越重，性情不变。
一般人理应收敛，正常人也不会不变。
喜他不是一般人，也忧他不是正常人。
车辆驶过墓园区的范围，陈管家什么都没提——关于少主的朋友临易。
他一向善于体察自己所侍奉之人的心思，尽管这少年也一向善于用清冷表象掩藏其真实内心。
3
绿色林园，宽敞大道。
吊桥入口两边的守卫们弯腰致礼，整齐肃穆。
陈管家很少开车。按照城内等级规矩，主仆也不应同乘。
但接少主的时候，他不得不亲自驾驶，并且与他同乘。
因为自枪亵圣教一事之后，少主排斥所有司机，除非他所信任之人。据闻他这两年在国外，鲜少乘车，多为自驾。
如今回城了，长此以往，必不是办法。
车子穿过河湾吊桥，驶入城堡的拱形正门。
“您是否介意我安排两位家仆随从在您身边？以方便您熟识他们之后挑一位作为司机。”
“不需要。”
陈管家还想再建议两句，听见他话题一拐突然问道：“你认为我要做点什么才能使得自己在今日之内就顺利被城主逐出西湾？”
他面色淡定，“我认为少主此时正在跟我说玩笑话。”
“那看来我们之间的代沟在日益变大。”
陈管家另提重点：“城主对您有想念之情。”
“想念之情，”他笑了一下，“用处何在？”
“总会有的。”陈管家把车停在车位处，刚要下车帮后座上的人打开车门，他却已经自行下车了。
深蓝色运动鞋在前，黑色皮鞋在后，跨过城堡的鹰门，通往主殿楼。
灰白色鹰雕石柱林立，踏上三级石阶，淡金色地毯消去一切脚步声。
有低低的交谈声自右前方的议事阁方向传来。陈管家转头看过去，是几位圣长老在边走路边交谈。约莫是刚与城主在议事阁处理了些公事。
待他收回视线，见面前的人背靠着旁边的石柱，还把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噤声。
双手贴着西装裤侧线，陈管家按下疑惑，配合少主。
很快，他就明白他是在躲避圣长老们，并且还猜到了他躲避的原因。
4
直到那些人远去，殷流才从圆柱后出来，边用指尖拨开自己额前的碎发，边语调随意地问：“怎么了？这么严肃。”
“我以为我此举是在配合少主。”
“是吗？我只是让你安静，可没让你摆出一副参加葬礼的表情。”
陈管家绕开他的言语之逞，跟随在他身后往前走。
“旧案已结，圣教堂从来不会重新掀起既已审判的事件，少主不必再如此过分小心。完全不必。”
殷流停下脚步，转身歪着头瞧他。
“其一，别把‘审判’这一类字眼用在我身上；其二，‘我还小，该谨慎些’——如果我没记错，这句话是你跟我说过的？当然了，我怎么会记错。”
“的确是我说的，但少主您现在不小了。”
“是吗？”殷流不甚在意，转身继续往主殿堂走去，“未成年哦，不小吗？”
“快成年了，只差几日而已。”
“几日而已？”他反问，熟悉的调调，“一刻钟即可颠覆一切，几日之内能发生的事…你觉得会少吗？”
陈管家在心里把他这句话重复了一遍，闭口缄默。
这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不知为何，给他一种另有所指的感觉。
他越发猜不透面前的少年了，不知他到底算是收敛了些，还是一如既往地率性妄为。
又或者，也许他一直都没猜透这位少主。以至于如今他彼一回来，他竟然完全看不懂他想要做什么。并且，也还不确定他到底能做什么。
一生为仆带来的直觉提醒着陈仲文——太平，是动荡的终结；动荡，是另一场太平的开始。
权力早已在慢慢地倾斜，越来越多的潜伏者会趁此浮出水面。
但他并不希望殷流是其中之一，至少目前不希望。
因为，太弱的角色一旦参与太残酷的游戏，下场往往是渣滓不剩，尸骨无存。
而少主，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还只是一位低级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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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信号。
本城的独立基站强大如斯，覆盖整座岛城。丛漾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城内竟然还存在着没信号的地方。
无法联系外界，她开始慌。
顺着环形隧道，从右往左，边走边留意内层壁垒上的书籍。说不定有暗格之类的机关？
她无聊时曾设想过千万种死法，但绝对没有想过要这样死去。
仰头，塔顶高耸，锥形内壁以锐利之势往上拔高，看得她头皮发麻，身为人类的渺小感无比强烈。
但那些小灯到底是怎么安置装潢的？一盏挨一盏镶在墙内壁，直排到塔尖，并且还运作良好，全都亮着。可见这并不是一个久弃之地。
印象中，她知道的地方里，只有一处有着与此类似的紧密壁灯装饰，但没这么……数以万盏的一大片。
城内各大媒体每隔十年都会推出一份《奇特建筑排行榜》，排名从未变动过的只有排在第二位的长叩宫。按照长叩宫建筑本身的复杂、艺术和不可思议之程度，它本该位居榜首，但因城堡主人家族犯下罪行，多年前就已被圣教堂判为不祥之地，加之流言相传城堡内常有幽灵邪魂出没，所以不能上榜首。
丛漾没去过长叩宫，只见过很多关于它的实地摄影作品，一度被震撼得说不出话。
然而，她没想到眼前还有这么一个未知之地，跟长叩宫有着某一处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更为神奇。
脚步停住，倒退，她刚刚好像瞥见了一本看得懂书名的书。
指尖无声划过排列的书脊，果然，在众多以陌生语言著作的书当中，藏着一本以本城语言写的书——《终始之书》。
“镜中黑鳞，圣灵与……”她粗略看着目录页，心中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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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此类地方为何能聚集如此之多的人流？”
漫不经心的话语从车后座传来，驾驶座上的陈管家分神看了眼车窗外飞逝而过的白色墓园栅栏，答他：“也许因为今日是礼拜天。”
“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人类是感性动物。”
“少主的看法显然比我的透彻，”他附和道，“人们总是无法与感情脱离开来的。”
“悲哀。”
他这种简短、犀利的独特说话方式是陈管家无比熟悉的，熟悉的同时还让他喜忧参半。
屡次打磨，狂妄依旧；越挫越重，性情不变。
一般人理应收敛，正常人也不会不变。
喜他不是一般人，也忧他不是正常人。
车辆驶过墓园区的范围，陈管家什么都没提——关于少主的朋友临易。
他一向善于体察自己所侍奉之人的心思，尽管这少年也一向善于用清冷表象掩藏其真实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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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林园，宽敞大道。
吊桥入口两边的守卫们弯腰致礼，整齐肃穆。
陈管家很少开车。按照城内等级规矩，主仆也不应同乘。
但接少主的时候，他不得不亲自驾驶，并且与他同乘。
因为自枪亵圣教一事之后，少主排斥所有司机，除非他所信任之人。据闻他这两年在国外，鲜少乘车，多为自驾。
如今回城了，长此以往，必不是办法。
车子穿过河湾吊桥，驶入城堡的拱形正门。
“您是否介意我安排两位家仆随从在您身边？以方便您熟识他们之后挑一位作为司机。”
“不需要。”
陈管家还想再建议两句，听见他话题一拐突然问道：“你认为我要做点什么才能使得自己在今日之内就顺利被城主逐出西湾？”
他面色淡定，“我认为少主此时正在跟我说玩笑话。”
“那看来我们之间的代沟在日益变大。”
陈管家另提重点：“城主对您有想念之情。”
“想念之情，”他笑了一下，“用处何在？”
“总会有的。”陈管家把车停在车位处，刚要下车帮后座上的人打开车门，他却已经自行下车了。
深蓝色运动鞋在前，黑色皮鞋在后，跨过城堡的鹰门，通往主殿楼。
灰白色鹰雕石柱林立，踏上三级石阶，淡金色地毯消去一切脚步声。
有低低的交谈声自右前方的议事阁方向传来。陈管家转头看过去，是几位圣长老在边走路边交谈。约莫是刚与城主在议事阁处理了些公事。
待他收回视线，见面前的人背靠着旁边的石柱，还把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噤声。
双手贴着西装裤侧线，陈管家按下疑惑，配合少主。
很快，他就明白他是在躲避圣长老们，并且还猜到了他躲避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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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些人远去，殷流才从圆柱后出来，边用指尖拨开自己额前的碎发，边语调随意地问：“怎么了？这么严肃。”
“我以为我此举是在配合少主。”
“是吗？我只是让你安静，可没让你摆出一副参加葬礼的表情。”
陈管家绕开他的言语之逞，跟随在他身后往前走。
“旧案已结，圣教堂从来不会重新掀起既已审判的事件，少主不必再如此过分小心。完全不必。”
殷流停下脚步，转身歪着头瞧他。
“其一，别把‘审判’这一类字眼用在我身上；其二，‘我还小，该谨慎些’——如果我没记错，这句话是你跟我说过的？当然了，我怎么会记错。”
“的确是我说的，但少主您现在不小了。”
“是吗？”殷流不甚在意，转身继续往主殿堂走去，“未成年哦，不小吗？”
“快成年了，只差几日而已。”
“几日而已？”他反问，熟悉的调调，“一刻钟即可颠覆一切，几日之内能发生的事…你觉得会少吗？”
陈管家在心里把他这句话重复了一遍，闭口缄默。
这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不知为何，给他一种另有所指的感觉。
他越发猜不透面前的少年了，不知他到底算是收敛了些，还是一如既往地率性妄为。
又或者，也许他一直都没猜透这位少主。以至于如今他彼一回来，他竟然完全看不懂他想要做什么。并且，也还不确定他到底能做什么。
一生为仆带来的直觉提醒着陈仲文——太平，是动荡的终结；动荡，是另一场太平的开始。
权力早已在慢慢地倾斜，越来越多的潜伏者会趁此浮出水面。
但他并不希望殷流是其中之一，至少目前不希望。
因为，太弱的角色一旦参与太残酷的游戏，下场往往是渣滓不剩，尸骨无存。
而少主，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还只是一位低级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