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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逃兵处决 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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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陆,浮港同盟,东面谷地。

    五个人。男孩的双眸不断转换着视野。

    一路跟随从玛瑙河支流收集物资的逃兵,果然还是有了收获。那两名逃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密林深处,看来是隶属其他山头的头目。不过也顺带把阿尔领到委托标注的其中一处逃兵藏身处。

    在远方一座被植被覆盖的山丘上,有一处坍圮的房屋。断裂的墙壁根本起不到遮挡风雨的作用,五六箱物资杂乱地堆在一面还剩完整的墙壁角落。阿尔可以看见有两个人坐在篝火旁取暖,两柄长刀放在他们脚边的地上。一人背着长弓,在山丘的边缘哼着小曲。两名高壮一些的孪生兄弟站在物资旁,手中拿着一张纸正在交谈。沾着些许残余汤汁的小锅倾斜地躺在地上,烤火的逃兵满足地拍了拍肚子。

    阿尔潜伏在此地静静观察了一个白昼,把山丘之上的地势、物品摆放、可以利用的道具、逃兵的行为习惯、出击角度都分析熟记,并刻意选在日暮西垂,逃兵们结束了一天的戒备之时发动袭击。在浮港的东面谷地,有大片的灰色地带、山丘、沼泽、密林被逃兵和野兽覆盖,象牙公会发布的逃兵处决委托,实际上也是开拓浮港板块的行动。

    两名兄弟有些麻烦。男孩恢复正常视野,他背靠一颗斜生的大树,面前摆着一个玻璃小瓶,淡红色的药水在瓶中轻轻荡漾,阿尔深呼一口气,把药水一口灌下。

    犹如一剂滚烫的岩浆流入喉咙,阿尔几乎忍不住当场吐出药水的冲动。当混合了蓝梦、动物肝脏、真菌和玛瑙河水的野兽合剂冲入他的胃部时,他猛然听见无声的野兽咆哮。

    赤色的血管如苏醒的魔鬼,密布着男孩的皮肤形成一层层红色的蛛网,那对漆黑的眸子居然也镀上一环红血!阿尔抽出背后的钢剑,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和呼吸,向山丘上的坍圮房屋潜行而去。

    隐秘而迅疾的疾行,让阿尔体内的血液开始奔腾、汹涌。烈血淤积在巡礼者的胸口,等待着血腥杀戮的降临!男孩全身绷紧,一步跨上山丘下凸起的岩石,那对镀上红血的眸子,把房屋内石壁边缘的两个逃兵彻底锁定。

    一道耀眼剑光把长弓手的头颅斩去,阿尔补上一脚把残破的躯体踹下山丘。逃兵的咒骂和骤然晃动的火光,彻底激发了阿尔体内潜藏许久的无名渴望。

    剑影,战意,火焰。

    阿尔看也不看在空中飞旋的逃兵脑袋,几大步迈出就冲到篝火前,精钢长剑把燃烧的木柴打散,一时间火星四溅!一名逃兵痛苦地捂住了面庞,高热的薪柴精准地打在他的脸庞上。他的同伴则要幸运得多,他大吼着难听的脏话,手中钢刀凶狠地斩向阿尔。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中,阿尔双手握剑格挡开钢刀,跨前一步用尽全身的力气撞进对手怀中,使其彻底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阿尔一脚踏碎敌人的脚踝,正想用钢剑终止刺耳的惨叫声,忽然他就猛地向前飞扑出去,一截冰冷的刀锋在阿尔的背上划出一道猩红的血痕。阿尔倒地、翻滚、起身,手中钢剑几次险而又险地化解一名孪生兄弟的凶猛攻势,另一个双胞胎跑到物资箱中翻找着什么。

    该死。阿尔心里咒骂着。

    双胞胎的力气奇大无比,几乎一只脚迈入杀气的边缘。实际上也正是如此,长刀在挥舞的过程中会发出轻微的厉啸,阿尔硬碰硬地互斩几剑后就双臂麻木、喉咙发甜,一口鲜血恐怕已经是憋在胸中。又是一记重斩过后,支持不住的阿尔一个趔趄,被双胞胎一把抓住头发,坚硬的膝盖狠狠地砸烂了阿尔的脸庞。

    “斐济,别再他妈的鬼叫,吵死了!”双胞胎握着手中长刀,他刀法极为粗糙,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下直劈和重斩,但是力量上巨大的差距让阿尔无计可施。“不就是脚踝断了吗,还活着呢!”

    “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来偷袭我们!”

    一脸鲜血的阿尔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开手中的钢剑。他用一只手摸了摸变形鼻子下的鲜血,钢剑的剑刃上倒影着点点火光。

    “不是野小子。”他低语。

    双胞胎手中的钢刀再次高高举起。

    “是阿尔特留斯。”

    钢剑带起一道银色的光华,泰瑞尔用精钢锻造的剑锋侧面摩擦着落下的钢刀,无数火星顺着刀剑的摩擦面飞溅而出!在男孩奇妙的技巧下,钢剑如同工业机械中的轨道,指引着钢刀按照预定的轨迹斩入地面。双胞胎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阿尔用一记凶猛地头槌撞烂了对方的脸庞,锋锐的钢剑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在阿尔的牵引下切断了他的咽喉。

    腥臭的鲜血刚刚溅射出来,另一名双胞胎的吼叫就在阿尔身后响起,随后便是火铳枪充满爆发力的鸣响!

    阿尔腰间一热,颤抖着向前走了几步,剧烈的疼痛顿时蔓延开来。

    那名双胞胎竟是从物资箱中翻出一杆火铳枪!

    男孩牙关紧咬,几乎要把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咬碎,他肩头又中了一发子弹,但这依然不能阻止他开始冲锋。

    无尽的怒火从阿尔的胸腔中爆发出来,他一剑斩飞挣扎着想要掩护双胞胎的斐济,看着对方手忙脚乱地一边后退、一边装填子弹,他要用这钢剑再次杀戮!

    一颗橙黄色的子弹,咆哮着冲出枪膛。

    旋转的飞行轨迹倒映在男孩黑色的瞳孔中。

    那镀上眼眸的红血已经燃烧到了极致,透过那炽热的眸子逃兵似乎被火焰吞噬。

    空中绽放出稍纵即逝的火星,那是钢剑斩裂子弹的痕迹。

    剑刃划过一道黑影,盖住了逃兵的脸庞。双胞胎发出气球漏气般的难听嘶吼,他颤抖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庞,拼命地想要把脸上那道恐怖的血痕抹去。

    阿尔甩去钢剑上的血迹,走向脸庞被严重烫伤的逃兵。

    一道血箭染红了角落的物资箱,也为今晚的猩红之夜画上了句号。

    打开物资箱,阿尔多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封字迹潦草的笔记,应该是双胞胎的哥哥写下的,笔记中草草记录了他们强盗生涯的种种“辉煌战绩”。在混乱无序的贵族交战区域,杀人、强奸、抢劫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看到这些,平静下来的阿尔似乎给自己找到了一些安慰,过了很久才知道现在自己错得多么厉害。

    笔记中提到了几张盔甲套装图纸,阿尔看不太懂,打算拿去给泰瑞尔看看。

    适才双胞胎一直在讨论的图纸,应该可以打造出一幅镶钉手套。

    这东西不错,阿尔心想。

    清理完这一处坍圮房屋后,阿尔从长裤的口袋里拿出一束卷轴,解开系带把卷轴平铺在地上。卷轴上刻画着一个倒立箭头的符文,这是由象牙工会派发的【地鸣】符文。清理完一片区域的逃兵或者魔物后,阿尔和其他冒险者就可以在这片地域留下【地鸣】符文,隐秘晦涩的波动可以侦测周围的地势,并向公会中枢的全景地图输送信号,也算是阿尔完成委托的证明。

    男孩伸手进篝火,用手指捻出一星火苗,把地上的卷轴点燃。卷轴燃尽的那一刻,一层晦涩的波动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卷轴在地上留下的白色标记,则慢慢沉入大地之下。

    月色高悬,噼噼啪啪的薪柴燃烧声成为林间唯一的声音。

    阿尔独自坐在篝火前,精钢长剑放在手边。他闭着眼,感受着火焰带给他的温暖和满足。这是他作为薪柴之路的.asxs.,在以后的道路上还会有更多的血腥。自他从黑暗中觉醒登上无主墓地,把阿尔特留斯的名字深深刻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他就无比渴望着夺取、侵略和杀戮。

    唯有银色的剑影和血火才能满足他体内莫名的饥渴。凯勒博恩说,那是原初之火本能的诉求。能够成功降临的原初之火薪柴,无一不是站在圣域的绝对强者。在这样一个名存实亡,即将面临分崩离析的庞大王朝,若不能统领千军万马一展豪情,那就要做一方强者顶天立地。

    何况在那传火祭祀场,还留存着和凯勒博恩的一生约定。

    一个原初薪柴,说白了就是一架永不停息的杀戮机器。

    阿尔收回思绪,从头到尾回忆着自己初征的点点滴滴。

    首先在情报收集方面,阿尔的确运用到了超距视野得天独厚的能力,根据凯勒博恩的描述,当阿尔从死亡中苏醒时一定是选择睁开双眸,因此陨星九大符文中的“双眸”就成为了阿尔的天赋符文。阿尔回忆起来的确如此,当时他想到了在采矿场和老汉斯的点点滴滴,这才选择睁眼苏醒。九大符文之所以能够位列一众符文之上,最突出的优点就是拥有无与伦比的成长性,每一个高阶符文都能够衍生出功能奇特的突变符文,“双眸”也不例外。经过这一次频繁地使用超距视野,和最后生死关头看清子弹的爆发,阿尔现在已经能够较为灵活的进行视野转换了。

    但在情报收集上男孩仍然太过稚嫩。经过一个白天的观察,阿尔锁定了逃兵中擅长远射的弓箭手,并且第一时间就将其击杀,但是他却没有发现藏在物资堆中的火铳枪。如果双胞胎能够熟练使用这种火器的话,阿尔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回。

    其二,在战前准备方面阿尔同样没有做到完美。短时间增加蛮力的野兽合剂把阿尔的力量提升到了【沉默】巅峰,但是依然无法和强壮的孪生兄弟正面硬拼,这就是身体素质上的硬差距了。如果能够适当制作一些诸如火焰之星的小型炸弹,想必这场战斗会轻松很多。

    在身体强度和炼金药水方面,应该还能够做得更好。阿尔思索道。

    他取出挎在腰间的小袋,从中拿出一封浮港周边地图,确认了一会前进的方向。男孩起身把钢剑收回剑鞘,扑灭了篝火,就继续出发。

    赶路的过程还算轻松,阿尔也趁机自学了一番地理知识。这里是浮港的东南方,雄狮莱恩哈特家族的领地和食人花巴斯提恩家族的领地在此接壤,两族的边界犬牙交错参差不齐,各个领主更是打得不可开交,大量的士兵从战场上逃出后都会来到这片谷地。

    两天之后,阿尔来到一处逃兵藏身所。不幸的是这处逃兵显然满载而归,一身铮亮的盔甲和两人手中的火铳枪,让阿尔放弃了这一任务。在另一处藏身所阿尔终于交到了好运,看来逃兵处决这一类的任务平常实在是很少有人会去处理,这些家伙挑选藏身处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隐蔽性和防范性,信手搭起一座矮墙或者挑选一个洞穴即可。在物资堆中阿尔找到一身皮甲,但是碍于灵活性没有穿戴,忽然洞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让警惕的阿尔快步冲出洞穴,躲在之前就选好的一处隐匿点。

    日至中天,南方的气候无比炎热。几名逃兵都脱下了着身的皮甲,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提着单手锤,走到洞口的空地前把翼型盾丢在脚边。

    “真他妈的倒霉,没想到那几个废物这么难对付。”

    “罗伯斯基,去给我拿点喝的!”首领大声喝道。

    一个身材瘦弱的逃兵唯唯诺诺地跑进洞里,翻找了好一会提着两个水壶走了出来,“老大,昨晚把水都喝完了。”

    “那就去旁边的小溪打啊!”老大用干燥的嗓子大吼。

    “是是是。”罗伯斯基逃命似的跑开。

    几名逃兵在洞穴前的树荫下围坐,皮甲随手丢在远处,有的人更是叉开双腿找个地方靠着。

    “今天多亏了老大,没想到那个漂亮小子居然是狮子家族的。要不是老大下手太狠,一锤子砸烂了他的脑袋,我还想尝尝他的味道呢。”

    “呵呵呵,杰克的变态毛病又犯了。”

    “这荒郊野岭,你给我找个女人出来?”

    “有女人你也不会要!”

    “说得对,这才是···”

    一阵奇异的破空声忽然响起,几颗黑色的影子越过虚空落到人堆中。逃兵们还没有看清那是什么,眼前就已经是狂乱舞动的烈焰!

    南方夏季干燥的气候让混合了多林、火尾和仲夏的炼金炸药威力更上一层楼,火焰瞬间吞噬了一个靠着洞穴外壁的逃兵,同时点燃了另一个逃兵身上的衣物。阿尔疾风般冲向慌乱的逃兵阵营,手中的精钢剑闪烁着耀眼的阳光。

    骤然遇袭的首领狂吼着起身,手中高举着单手锤,愤怒的他甚至不想去找不知道丢在哪里的翼型盾,他要一锤砸烂这个卑劣的偷袭者!

    锤头裹着劲风落下!

    直到此时此刻,首领才看见全身皮肤如同覆盖了一层红色蛛网的阿尔。

    这家伙是人是鬼?他心中一惊。

    或许是刚才的战斗已经让首领消耗过多体力,或许是偷袭者的模样让他分了神,首领手中的锤子似乎慢了一些。这瞬间的迟疑,让阿尔找到了致命的破绽,他迅捷地俯身低冲,长剑放在身后拖出一道银色的光华。锤子落下的破风声在阿尔的耳畔响起,但他已经来到首领的背后死角!男孩的身躯不可思议地扭转,在一刻似乎空气都为之凝固,他双手握剑干净利落地斩断了首领的双腿跟腱!

    首领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他痛苦地缓缓跪倒在地,却发现阿尔已经转身去对付其他人。借助野兽药水和阿尔沿途采集草药熬制而成的清泪合剂,阿尔在蛮力和反应上都得到了巨大提升。加快的反应速度和超距视野让阿尔几乎可以看清首领的每一个动作,配合上野兽药水提供的瞬间爆发力,以及首领体力耗尽的外界因素,这才让阿尔获得了一击制胜的巨大优势。

    失去了战力突出的首领,阿尔付出了两处刀伤和几处淤青的代价就完成了收割。

    “你,是什么人?”

    剧烈的疼痛和跟腱的断裂,让首领根本无法站立,他发现自己即便是跪着阿尔也比自己高不了多少。

    阿尔没有说话,他一剑劈开了对方的头颅。

    “出来吧。”男孩冷声说道,“我看得见你。”

    那个提着水壶的逃兵,颤颤巍巍地从一棵树后走出,他裤裆间已经湿了一片,打抖的双腿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走到阿尔面前跪下,“骑士大人,您···高抬贵手啊。”

    阿尔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叫什么?”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

    “罗,罗伯斯基·涅尔夫,曾经在食人花家族库里领主手下干活。”罗伯斯基吐豆子似的说了一溜。

    “我不关心,”阿尔把剑放在罗伯斯基的肩头,“我要附近逃兵的信息,你有吗?”

    “有,有!”罗伯斯基拼命点头。

    “去给我找点吃的,然后和我说清楚。”

    “好的,骑士大人。”罗伯斯基把水壶放在阿尔脚边,转身就去森林中找食物了。

    等到阿尔用超距视野彻底确定罗伯斯基走远,他才一步步走进逃兵的藏身洞穴中,一口黑色的鲜血如利箭般喷出,阿尔摔倒在地牙关紧咬。

    连续喝下两个不同类型的药水,副作用可不小。

    南陆,浮港同盟,东面谷地。

    “说了几遍了我不是什么骑士大人,我没有被任何一个领主授予封号。”阿尔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旁边嘴巴不停的罗伯斯基,这名胆子不大的逃兵嘴上功夫倒是了得,自帮阿尔抓了一只野兔烧烤后就一直说个没完,“在库里领主生活的地盘上,我也没见过几个像你这样剑术如此出众的,当初我和战友,啊对不起,前战友一同在训练场操练的时候,互相嘲笑着说即便是再努力,恐怕也无法达到那些什么用杀气运力的境界,但是今天看到骑士大人···”

    “我真的不是骑士大人!”阿尔有些生气,“安静点。”

    罗伯斯基吓得用手捂住嘴巴。

    “尽量用简短的话,说清楚你的来历和其他逃兵藏身处的情报。”

    罗伯斯基急忙抓住救命稻草,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以阿尔绝对算不上灵光的脑袋,他足足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才把罗伯斯基曲折坎坷的人生经历捋出个大概。

    胆小的逃兵自幼喜爱读书,在遵循着书中骑士的伟大足迹实现自我价值的时候,彻底被战场上的尸体碎片吓得魂飞魄散,就算跟着前任老大当了逃兵,也一直是负责打水伙食等杂活,幸运的是这方面他还做的不错,能够在逃兵中找到立足之处。

    “不远处有个浮港,你应该知道路的,那里的码头很缺人手。”阿尔抓起烤得熟透的兔子,正了正背后的精钢长剑,本应挂在成年男子腰间的长剑,如今挂在阿尔背后刚好合适,“听你说附近有三处逃兵藏身所?”

    “正是。”罗伯斯基一愣,“你,你想干嘛?”

    “快走吧。”阿尔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

    P.S:2019的第一天,给大家更新一个大章,希望在2019年各位工作、学习顺利,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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