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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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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在御医的许可下,沈舒悦坐上了前往蟠螭司的车辇。车厢内,李冶白满心忧虑,低声劝说:“郡王爷,昨天下午您咯血了……”

    “御医已经把过脉了。”沈舒悦打断了他。

    李冶白不敢多言。当马车抵达蟠螭司,他亦步亦趋跟随沈舒悦。可是令他费解的是,沈舒悦只是找欧阳靖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很快又坐车返回郡王府。

    之后的几天,沈舒悦每天按时往返蟠螭司。如此反复了几天,这一日,当郡王府的车辇回到宅邸,沈天尧屁颠屁颠迎上马车,高兴地说:“表哥,你每天都去蟠螭司,是不是不好意思去王府找我,所以想在街上偶遇我?”

    沈舒悦失笑,轻轻摇头。

    沈天尧挤开李冶白,伸手搀扶沈舒悦下车,讨好地说:“表哥,那天我只是说气话,我知道表哥对我最好了,不然你也不会特意给我送解酒茶。有的时候,你只是害羞,不善表达罢了。”

    沈舒悦不知道如何接话。他日日前往蟠螭司,是为了给琼花制造接近他的机会。难道他做得太明显,反而吓走了她?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沈天尧见状,连忙问道:“表哥,你有烦心事儿?”

    “没有。”沈舒悦摇头,岔开话题说道,“这几天天气晴朗,你没有去郊外踏青狩猎?”

    “别提了!”沈天尧一脸不高兴,“他们一个两个都说自己有事儿。幽王堂哥说,皇上让他修身养性;吕二陪他母亲回娘家了;最可恶的就是文昊,简直见色忘友!”

    沈舒悦随口问道:“他找到那位姑娘了?”

    “根本算不上‘找到’!”沈天尧不屑地撇撇嘴,“他连人家的面都没有见着就得了相思病,真是太没出息了!”

    他一边抱怨,一边拉着沈舒悦朝书房走去,一路上喋喋不休,全然忘了前几天的不愉快。沈舒悦郁闷的心情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两人在书房说了一会儿闲话,沈天尧突然正了正衣领,一本正经地吩咐李冶白:“你去门外守着。”

    李冶白朝沈舒悦看去。沈舒悦冲他点点头,转头问沈天尧:“你有紧要的事对我说?”

    沈天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觍着脸说:“表哥,我们之中,除了幽王堂哥,就你读书最多,家里的藏书堪比御书房……其实,我是来借书的。”

    “借书?”沈舒悦侧目,“你不是说,你看到书本就头疼、胃疼、心肝疼吗?”

    “呵呵呵。”沈天尧傻笑,“那些全是‘之乎者也’的书,我的确不喜欢。”他抓了抓头发,“表哥,你有没有专门教人吵架的书?我想借几本回去,我会用心学习的。”

    沈舒悦立马明白过来。这几天,他派人暗中保护赵致远,发现沈天尧几次跑去赵家,不多时又气呼呼地拂袖而去。从他此刻的言行推测,他一定是斗嘴输给了未婚妻。

    沈舒悦没有点破,摇着头说:“世上哪有教人吵架的书……”

    “那……有没有什么书,我看了之后马上就能变得伶牙俐齿、能言善辩?”沈天尧急不可耐。

    沈舒悦失笑,明知故问:“你想和谁吵架,还要专门学习如何吵架?”

    “就是,就是……”沈天尧重重叹一口气,“反正,这事真的太邪门了!我虽然不爱看书,可先生教的我都学了,平日里也能拿出来唬唬人。最重要的是,她说的那些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可是在那个当口,我就是想不起来怎么反驳她。所以一定是我不会吵架,紧要关口才会词穷。”

    沈舒悦看到他懊恼至极的模样,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尴尬地收回右手。

    沈天尧睁大眼睛瞪他,仿佛见鬼了一般。半晌,他低声嘀咕:“我还以为,只有堂哥才会拍我的脑袋,把我当成小狗。”

    沈舒悦掩下尴尬,故意逗他:“我只是在想,这个世上有谁能让你这么苦恼?不如这样,我让青衫揍她一顿替你出出气。”

    “不行!”沈天尧跳了起来,大声叫嚷,“我的意思是,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怎么能胜之不武!”

    沈舒悦看着他,莫名其妙想到了琼花。就在几天前,沈天尧时不时问他,是不是抓到了琼花。最近这些天,他似乎把琼花抛诸脑后了。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沈天尧。据他所知,沈天尧对自己的婚事并不满意,可是自从他在赵家见过赵大小姐,他嘴上对未婚妻不满,却几次三番跑去见她。

    难道一个人想要见到另一个人,就代表喜欢对方?沈舒悦的心脏“咯噔”一声往下沉,转念间又哑然失笑。这些天,他日日往返蟠螭司,期盼琼花趁机找上他,只是想让她低头认输罢了。他是蟠螭司督主,她是罗刹门杀手。如果她有利用价值,他理应将她收归麾下,否则他唯有杀了她。

    沈舒悦轻轻勾起嘴角。他一定会让那朵琼花心悦诚服地认输。

    一旁,沈天尧被沈舒悦笑得毛骨悚然。他连连摆手,急促地说:“表哥,我和那人之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争执罢了,用不着青衫替我出气。反正,杀鸡用不着牛刀,就这样,我先走了。”他已经语无伦次,转身就往外跑。

    “天尧!”沈舒悦快走几步叫住他,“世上的事,一理通、百理明。不管那人多么伶牙俐齿,总归是有弱点的。再说一个人愿意花时间与你争执,就已经证明了很多事,不是吗?”听到这话,沈天尧立马笑开了花。他飞奔离开郡王府,跃上马背朝赵致远家疾驰。

    他在赵家大门外飞身下马,径直往里面走。

    门房没有拦他,跟在他身后解释:“世子爷,老爷和大爷、二爷都不在家,就连夫人都出门了……”

    “那正——”沈天尧硬生生咽下了“好”字,一本正经地说,“没关系,我去偏厅坐一会儿。”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吩咐下人,“你去告诉你家小姐,就说我正在偏厅等候未来岳父大人。”

    赵家的内宅中,赵家大小姐赵敏坐在绣架前面,时不时瞄一眼窗口。

    “小姐,姜茶煮好了,您趁热喝吧。”丫鬟把茶碗放在她的手边。她家小姐原本要和夫人一块出门的,因为小姐说她昨晚不小心受了凉,所以一个人留在了府中。

    赵敏点点头,心不在焉地拿起绣花针。不多会儿,她看到小丫鬟匆匆朝这边跑过来,她问:“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小丫鬟喘着粗气回答:“小姐,管家让奴婢告诉您一声,未来姑爷正在前面的偏厅等候老爷。”

    “他怎么又来了!”赵敏不悦地咕哝一句,低下头抿嘴一笑,又马上掩饰过去。

    她坐回绣架前,刚坐下又站起身,双手使劲绞缠手中的帕子。女杀手那件事,虽然大家全都瞒着她,但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少爷小姐身边不可能没有下人伺候。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的未婚夫一定被女色所迷,想对女杀手做龌龊的事才会遣走随从,结果落入女杀手的圈套。她很生气,再加上他一贯的风流名声,她也想退婚,可是公正地说,之前的事责任全在她家,他心有怨怼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赵敏的眼眶红了,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手中的帕子几乎绞成麻花。她应该讨厌他才对,可是即便他的缺点罄竹难书,对她的态度也很差,她竟然觉得他本性不坏。赵敏气恼地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她猜想,今天他一定又会找上门,所以她故意留在家中。其实,她不应该去见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她明明知道,他们见面一定会吵架,她还是想去前院找他。

    赵敏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转头吩咐丫鬟:“把那条桃红色的马面裙拿来。”

    二门外的偏厅内,沈天尧坐立难安。沈舒悦的话让他犹如醍醐灌顶,可是他已经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赵敏却迟迟没有出现。如果她不出来见他,他不可能硬闯尚书府的二门。

    沈天尧在屋子内来回转悠,心中暗忖:难道她压根不想看到我?这个揣测更让他心急如焚。她虽然伶牙俐齿,半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温柔娴静,但是谁让他们是未婚夫妻呢!事到如今,他只能娶她,她也只能嫁给他。

    沈天尧踮起脚尖朝二门内张望,越看越心急,偏又无可奈何。就在他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抹桃红色的身影走出了二门。他脸上一喜,又马上按捺情绪,踱着方步走回桌前,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朝回廊瞥去。

    嫩绿的枝叶间,赵敏身穿粉红色裙褂款款而来,乌黑的发丝在微风中飘扬。他仿佛可以看到,圆滚滚的耳坠子在白皙的脖颈间摇曳。

    上一次就是因为他觉得,她戴圆滚滚的珠子一定很好看,因此特意买了一副黑珍珠耳环送给她,结果她居然义正词严地教训他,他们不可以私相授受。

    沈天尧气恼地收回目光,又忍不住偷瞄她。她的容貌称不上闭月羞花,但是很耐看。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用他母亲的形容,看着就让人觉得“喜气”。可惜,她总是对他板着脸。

    眨眼间,赵敏已经走到了偏厅外面。她回头吩咐自己的丫鬟:“你们在外面候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屋。”

    沈天尧赶忙低头拿起茶杯。赵敏走到门前看他一眼,脚步略顿,提裙跨入门槛。

    “哟,我未过门的夫人来了。”沈天尧嬉皮笑脸地放下茶杯。

    赵敏脸色微沉,屈膝行了半礼,一本正经地说:“沈世子,请慎言。我只是过来告诉您一声,父亲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您若是有事找他,下次记得预约一个时间。”

    沈天尧没有仔细听她说了什么,目光定格在她的耳环。她把他千挑万选的礼物扔还给他,此刻却戴着一副一模一样的耳坠子。她不收他的礼物,竟然戴着别人送给她的耳环?!

    沈天尧又怒又怨,可转念一想,她这样的小古板,不收未婚夫的礼物,更加不可能收下别人的东西。再结合沈舒悦的暗示,他的心情突然阴转多云,夸张地“咦”了一声,笑嘻嘻地说:“我说,我买的耳环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夫人拿了去。”他啧啧咂嘴,仿佛赵敏明面上不收他的礼物,背地里却把东西偷了去。

    赵敏睁大眼睛瞪他,不禁又羞又恼,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努力压下眼中的泪光,严肃地反驳他:“沈世子误会了。倒是您几次三番上门求见父亲,每次都恰恰选在父兄不在家的时候,这是为什么呢?”

    沈天尧心虚地别开视线,高声说:“如果不是有急事,我怎么会三番两次上门?你当我很闲吗?我只是没有想到,未来岳父公务如此繁忙。”

    赵敏不甘下风反唇相讥:“既然沈世子有急事,那我让管家招呼您。今日请您务必等到父亲归家,不要像上次那样半途而废。我先告退了。”她作势往外走。

    “等一下!”沈天尧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沈世子,请你放尊重些!”沈天尧急忙松开手,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赵敏生气地瞪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沈天尧慌了神,急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哭什么啊,我又没有欺负你!”他不明所以,语气不免差了些。

    一听这话,赵敏越加委屈,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水,又压抑不住想哭的冲动,索性蹲在地上默默抹眼泪,说:“我知道,上次的事是我家不对。你一次两次故意上门找碴儿,就是想让我主动提出解除婚约。我也想成全你,可是父亲母亲不会听我的话……”

    沈天尧赶忙解释:“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早就说过,你想退婚,我亲耳听到的。”赵敏吸了吸鼻子,“王妃娘娘与我投缘,所以不同意退亲,于是你只能找我,故意和我吵架,想让我知难而退!”

    沈天尧呆呆地盯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她哭得这么伤心,他很想抱一抱她,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不敢付诸行动。赵家一向低调,所以她不是京城出名的才女,可是母亲说,就连皇觉寺的住持都夸她聪敏好学、博览群书。他喜欢她引经据典,一本正经斥责他的神采,而不是现在这样哭哭啼啼的样子。

    他一把抓住赵敏的手掌,懊恼地说道:“你诬陷我!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退婚?”

    “你胡说!”赵敏又羞又怒,生气地质问他,“如果你不想退婚,干吗一次一次找上门,故意惹我生气?”

    沈天尧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怎么这么笨!如果我想退婚,还会费心给你买耳环吗?”

    “那是,那是……”赵敏每晚辗转反侧,一直在想那副耳环的事,“你一定是想哄骗我收下,然后污蔑我行为不检!那样你就可以和我退婚了。”

    “小爷我光明磊落,从来不屑那些卑劣的手段!”沈天尧有些不高兴了,故意倾身凑近她。

    赵敏双颊绯红,吓得不敢呼吸。

    沈天尧一味盯着她的眼睛,渐渐地,他的目光变柔和了。他笑嘻嘻地说:“你后悔没有收下我的耳环,所以特意买了一副差不多的?”

    “才不是!”赵敏下意识反驳,“这副耳坠子我去年就买了,和你没有关系!”

    房门外,两个丫鬟看到他们之间的气氛缓和了,对视一眼,暗暗吁一口气。

    戴着珠花的丫鬟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小声说:“夫人吩咐咱们小心守在屋外,又说不要打扰小姐和未来姑爷说话。如果小姐和未来姑爷真的吵起来,闹着要退婚……”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穿着银色褙子的丫鬟白了她一眼,“未来姑爷可是景王世子,老爷夫人十分看重这门婚事,你可别胡说八道。”

    戴着珠花的丫鬟用更低的声音说:“老爷先前不是同意退婚了吗?再说,是景王妃偶遇小姐,诚意求娶,老爷才勉强同意这桩婚事的。”

    “不要乱嚼舌根,小心被夫人发现。”穿着银色褙子的丫鬟白了她一眼,突然看到一个弓着背的老太太,抱着盆栽朝这边走过来,不由出声喝问道:“什么人?”

    老太太茫然地环顾四周,看到院子里并没有旁人,便哑着嗓子回答:“两位姑娘,老婆子是替陈花匠送花的。瞧瞧,这花开得多喜庆!”说话间,她打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戴着珠花的丫鬟上前想要接过盆栽。穿着银色褙子的丫鬟不耐烦地说:“你索性把她送出去吧,再转告陈花匠,夫人吩咐过,家里只用熟人。”说话间,她转过头,悄悄留心屋内的动静。

    隐约中,她听到“扑通”一声,正要回头查看,只觉得耳后一痛,失去了知觉。

    房间内,赵敏背对房门,低头擦拭泪痕。沈天尧站在她身旁,装模作样整了整衣领,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她。

    他察觉有人进来,不高兴地斥责:“谁让你进屋的,有没有规矩!”

    “沈世子,几日不见,你不记得我了?”老太太脊背笔直,声音清脆,略带几分讥诮,是琼花的声音。

    “是你!你想干什么?!” 沈天尧赶忙把赵敏护在身后,即便老太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他也认得这双眼睛,不由叫嚷道,“你易容潜入尚书府,意图不轨,这是重罪!”

    “是吗?”琼花一步一步逼近沈天尧,“官府想要定我的罪,得先抓住我。沈世子,别说是你,就是你的病秧子表哥,你们有这个能耐吗?”

    “你——”沈天尧依旧把赵敏死死护在身后,“告诉你,这四周全都是蟠螭司的武功高手……”

    “所以呢?”琼花听到“蟠螭司”三个字,心中怒意翻腾。这些天,她每每想到那个病秧子就恨得牙痒痒。她每天只要见到郡王府的马车招摇过市,便仿佛看到了沈舒悦那张似笑非笑的得意嘴脸。

    沈天尧推着赵敏连连后退,嘴里威胁:“只要我大叫一声,你信不信,马上就会有人围捕你!”

    琼花反唇相讥:“那沈世子信不信,我一招就能杀了你们?”

    沈天尧吓得脸色发白,早前对琼花的那一丁点旖旎之情彻底消散无痕了,大叫:“你想要人质,抓我就是,放了我的未婚妻……”

    “世子爷!”赵敏抓住他的衣袖,“她想要找的人是父亲,她不会伤害我们的。”

    “是吗?”琼花疾走两步,抓住沈天尧的衣领狠狠一摔。

    沈天尧惨叫一声,重心不稳向前扑倒,狼狈地卧趴在地上。他急欲起身,就见琼花衣袖微动,他的肩膀一阵麻痛,再次扑倒在地上。

    “美人儿。”琼花轻佻地勾起赵敏的下巴,“你的未婚夫这么没用,不如,你跟了我吧?”

    “你,你先放了沈世子。”赵敏同样脸色惨白。

    “我不走!”沈天尧坚定地摇头,“我是你的未婚夫,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突然,他看到琼花指尖的刀片,急得红了眼,高声呵斥,“妖女,你想干什么?!”

    琼花娇笑,故意对着他们亮出手中凶器,猛地朝赵敏的脖颈划去。

    “住手!”沈天尧奋力想要扑过去。眨眼间,他没有看到鲜血喷涌的画面,只见几缕黑发纷纷扬扬飘落。

    琼花得意地推开赵敏,纵身跃出门外,扬声说:“告诉赵老头,我能割下他女儿的头发,就能扭断他的脖子。蟠螭司,不过是一群废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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