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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饕餮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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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虞与姑罗躲开一击后迅速反攻。烛阴长尾扫塌冰山,卷起飞沙走石仰天长吼,很是兴奋。广汝不得已应战,青斛生前与他交好,想必是看在青斛的面子上,对姑罗每每出手都畏畏缩缩。

    不周山小小的一角,各种仙法术诀卷着漫天飞雪四崩五裂如天塌,途经的仙魔不敢多逗留,看了一眼匆匆逃开,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我躲开苍虞与姑罗的合力一击,祭出擎天戟要将二人斩下,广汝却倏地窜出来,先我一步给了二人无关痛痒的一击!

    半空中,苍虞负伤对我怒目而视,我道:“看来,区区几十年的时间,还不够你恢复呢。魔就是魔,不堪一击!”

    虽说神魔皆不入轮回,然而区区魔物又怎能与我神族相提并论?我说过,入魔是没有前途的,没了肉身就等于什么都没了!暮龟山下的一千年,为了确保他肉身安然无恙,想必那一身修为也耗得差不多了!如今才几个回合,他就吃不消,斗了那么多年,苍虞,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岁吴,你好得意?!”他道。

    我笑:“我以为,我得意是看得起你。”

    他抹了把唇边的血迹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活到那天!”我执起擎天戟直冲他门面上砍,他急忙躲闪不及,被劈了一截衣袍,不给他还手的机会,一脚将他踹下地,踩着他的心窝用力一拧,将他狠狠地半埋进雪里。

    远处传来饕餮的兽吼,那头姑罗缠得广汝走不开身,身后烛阴听到吼声嘶嘶吐着信子,我示意它先行。

    烛阴得令,嗖一声不见了踪影。我居高临下踩着苍虞问道:“你要饕餮之心做什么?”

    他反问:“你又要用来做什么?”

    我脚下用力一碾,痛得他脸色铁青,抱着我的小腿愣是不求饶。

    “饕餮之心,可吞万物,这话一点也不假。无论修为功德抑或满身罪孽,皆可吞食,有人为求长生,有人为求永存。而你,求什么?”

    “岁吴,你太自负,难道你就觉得自己无所求吗?!”

    “怎么会?你说什么呢?本座这十几二十万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着让魔界消失。本座所求,路人皆知,你看不见吗?”

    “你……”他噎得一笑,“难为你,为我魔界操碎了心!”

    “不然,你父亲在位时,本座可省心多了。三万年前凤麟州的饕餮之心落入你们魔界之手后再没消息,我猜想,是被你用来夺取了你父亲的修为,登上魔尊之位。你将上任魔尊相容关在了何处?你这次,又想害谁?”

    我紧紧看着他,他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面貌近乎妖。虽说妖魔是一家,但是魔有魔相,妖有妖样。魔相戾重,妖多貌美且勾魂。像他这种近乎妖的魔,当年在六界也是个响当当的美男子,加之天赋极佳,深得上任魔尊的喜爱,名气丝毫不输天权宫的那一位。

    卿本佳人,奈何野心大了些,一心想吞并我天界。野心大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那实力还没跟上,就开始想太多!

    他悄悄捏诀想要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跑,我笑:“你想跑?你试试?”

    他怒目而视,一副恨不得吞了我的模样,魔就是魔,再怎么装妖也是只掩不住戾气的魔。

    那边广汝喊道:“帝君,是少君!”

    我心里一紧,仰头一看,那扑腾着流金凤羽而过的不是顼陌是谁?!苍虞一笑,看着我得意地向姑罗打了个手势道:“岁吴,你还真当没人收拾得了你?”

    那边姑罗甩开广汝,捏了个剑决刺向顼陌!我慌忙去挡,姑罗趁此携了苍虞逃脱!

    我望了眼他们逃走的方向,转身追顼陌去。广汝奋力追上,远远喊道:“帝君,等等我!”

    等他追上,我冷道:“青斛入魔为了姑罗,你若入魔,会为了谁?”

    他脸色一白,屈膝一跪,请罪道:“属下糊涂,帝君息怒!”

    “息怒?”我冷笑,“你倒是说说看,本座怒在哪儿?”

    “属下……不该……”

    “不该什么?”

    他一咬牙道:“不该心软,放走了魔尊!”

    我一巴掌狠狠地扇下去,扇得他红肿了半边脸:“你最不该的就是利用少君的安全来助他人脱身!他今日要有半点闪失,我灭了你!”

    “是!”

    远处饕餮吼声想起,烛阴的身影盘桓在半空之中,大雪纷飞里若隐若现。我御风奔去,广汝小心谨慎地跟上,不消片刻,围着饕餮的仙魔身影渐渐清晰。

    我掩了气息面貌四下寻找顼陌。通常抢东西这种事,有点脸面的神仙都不会来。而本座作为一只上古的老东西,明目张胆跟小辈们抢东西,说出去也的确丢份了点。这些个看上去面貌很是普通的仙魔,其中很有些可能跟本座一样,掩了身份而已。而他们又通常不是来抢东西,而是来凑热闹,闲得慌想收个苗子好的徒弟,诸如此类的。

    寻了一圈,没找到顼陌的身影,广汝在一旁道:“帝君,属下听说少君最近总在搜集香木,可是要涅槃了?”

    我道:“是玖玖要涅槃,他离涅槃还早。”

    “啊?是这样啊?”他肿着半边脸有些茫然道,“我还以为小神君是您的骨肉,不用受那涅槃之苦。”

    “你说什么?!”我心里猛然一跳。

    他不解道:“难道帝君不知道吗?小神君不是凤凰,又怎么会涅槃?”

    我只知陨落前以一身修为将他护在蛋中,以为他会随他父亲是只金灿灿的九天凤凰,没成想他不是!既然顼玖不是凤凰,不需涅槃,那涅槃的该是顼陌他自己。我一直希望他快些涅槃,既然如此,他又为何隐瞒着不说?

    我问:“这千年来,少君为寻我之事,可做过别的?”

    他想了想道:“这个属下不清楚,倒是扶桑凌光神君家的舞阳小公主与少君走得近些。帝君可要留心那个舞阳,您不在的时候,少君找她找得可勤快了。他二人打小就一起玩耍,两小无猜……”

    “行了,净说些没用的。”我道,“你找着看玖玖来了没,他父子二人鲜少分开,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来找玖玖的。”

    “是。”他撇了撇嘴去找顼玖。

    我原地紧盯着发难的饕餮,周遭空气有些恶臭。饕餮贪食,常以无头现身,难得出现一只有头的。不周山小小的山谷里,仙魔混战,仙魔与饕餮混战,谁也不让谁,堪称乱。

    三万年前的那只饕餮,是被青斛与姑罗合力剖了的。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那时候的青斛还是文曲星君最得意的弟子,却在凤麟州与姑罗一战后生出了不该有的爱慕。明知不可求而求之,为她放弃仙籍,坠入魔道。

    倘若没有入魔,如今的青斛又该是什么样子呢?无论怎么样,也不该是时灰飞烟灭的下场,曾经那么耀眼的少年,当真是可惜了。

    饕餮与我一样,都是上古存下不多的活物,寻常仙法术诀对它不起作用,想要饕餮之心,要么将它整只剖开,要么被它一口吞下,从它腹中图之。想要将它整只剖开尚且不易,更遑论从它腹中图之。逆今为止,尚未有谁能被它吞下了还能出得来的。

    顼陌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山谷外,红衣在一片白茫茫中异常显眼。只要他不入山谷,我便也不多想,只当他也想来凑个热闹,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他在谷外望着谷内的混战出神,那模样,很有些纠结。仿佛想去,又仿佛抑制着自己不能去。他这种心思,让我想起当年在天权宫酒醉归来之时,他大发了场脾气,第一次吻了我,磕破了我的嘴唇,反应过来时慌慌张张地跪着请罪。我素来纵容他,加之喝得迷糊,看他那样心里很是舍不得,便一把将他捞起来压到床上,说了句:“你想学这个?师父虽然不算精通,倒也略懂一二。”

    那时候,他也是这种心思,想要,却又不敢。

    奈何那时候的本座真是个相当负责且爱言传身教的好师父!于是,就整出了顼玖那档子事……罢了,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休要再提!

    他脚步向前挪了挪,我御风来到他跟前,他吃了一惊:“师,师父……”

    雪色亮得人迷眼,我问:“来做什么?”

    他嗫嚅两下道:“我,来看看。”

    “好看么?”

    他抿了抿唇,有些不满囔道:“没你好看。”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倒是会来茬,我还没说他,他却先质问我来:“师父去将营找文曲星君做什么?”

    “我没去找他,碰巧遇上的而已。”

    他哼一声:“是巧啊,去哪儿都遇上。”

    我无奈朝他伸手道:“过来。”

    他拉着我的手顺势伏在我肩上,体温有些滚烫。我摸着他后脑勺问道:“可是要涅槃了?为何不跟我说?”

    他却道:“你只关心天权宫,哪里有空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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