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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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德妃那儿出来，已经是午时过后，沈席君随意用了些小点，便见周婉菁愁眉苦脸地进门来，嘴上嘟哝着：“姐姐救命。”
沈席君笑着拉过她问道：“怎么了，还能有事儿难住我们婉才女？”
“姐姐连你也取笑我？”周婉菁叹气道，“别人不知道，我怎会不知姐姐学富五车，有惊世之才，只是平日不愿显露罢了。”
沈席君点点她的鼻尖道：“我的‘惊世之才’不愿显露都被你发现了，那你不是更厉害？”
周婉菁笑着拍开沈席君的手，然后正色道：“这次是真的要姐姐帮忙了。今日我们几个去给皇贵妃娘娘请早安，却得知娘娘的母亲要做六十大寿。娘娘愁于不知送何贺礼，于是安贵嫔就建议说老夫人平日虔诚礼佛，所以送一幅佛祖菩萨字画最为合适。结果皇贵妃一高兴，就说要让我献一幅《心经》。”
沈席君奇道：“写一幅心经献上有何难处？”
周婉菁摇头道：“但是皇贵妃是要我画一幅观自在菩萨鱼篮现身像配以心经的字画。我自幼专攻写意多于工笔，对礼佛又无甚了解，若然敷衍了事，必定会被安贵嫔和良贵嫔抓住把柄。所以姐姐，你一定得想法帮我。”
沈席君皱眉道：“如若对佛事不了解，的确很难画出菩萨的神韵。看来眼下你最需要做的是恶补佛道。这样吧，我去帮你挑一些适合的佛经，你今晚就开始研读！”
周婉菁叹气点头道：“只能这样了。”
却听到沈席君为难道：“只是，哪儿去找这么多的佛经呢？我现在身边那几本根本就不够。”
“我听说先孝贤皇后是敬佛之人，曾收集了很多佛经。皇后故后皇上便将那些经书都放在上书房里以示纪念。”
沈席君略一凝神，道：“你何时有机会去上书房？”
周婉菁道：“明日回讫国太子在下朝后会在上书房与皇上会谈，皇上说让我和静贵妃娘娘作陪。”
沈席君奇道：“回讫国太子？回讫不是一直和东北的女真私下往来蠢蠢欲动吗？怎么现在倒过来我们这边？”
周婉菁道：“还不是因为前段日子女真的老汗王死啦，身后的三个儿子互相不服领地的分割，自相残杀闹得不可开交，最近还在打着呢。反正无论结果如何，女真的实力必当损耗大半，回讫人狡猾，立马过来示好了。”
沈席君点头道：“后宫之中论学识文采以你和静贵妃为最，皇上如此安排，倒也不无道理。”
周婉菁笑着继续道：“在上书房会面之后，皇上要陪王子游御花园，对了，姐姐你何不扮成一随侍的宫女，等我们离开后便可留下找书了。”
沈席君思索一会儿便道：“这办法可行，你们离开后上书房会有专人进来打扫，到时我自称是你的人，谅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嗯，就这么办吧。”
周婉菁拉起沈席君的手道：“要让姐姐为妹妹做倒这种地步，妹妹真的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
沈席君柔声道：“当初进宫时不就说好的，你是我亲妹妹嘛，对亲姐姐何必言谢呢。”
第二天，由于回讫太子的觐见被待以最高规格的国礼，所以早朝一直到了巳时才结束。沈席君一身低等宫女的服饰低头掩面，跟着周婉菁候在上书房中。只听得一句：“皇上驾到！”便见到皇帝微笑着携回讫太子的手进门来。
这回讫太子并不如众人想象的那样高鼻深目，反倒是眉目俊秀、挺拔纤瘦，一派书卷之气。见到静贵妃和周婉菁，他立即右手握拳置于左胸，微微鞠躬，行了一个标准的回穆礼道：“回讫国太子阿部力拜见静贵妃娘娘、婉才人小主，愿两位福泰安康。”一口地道的汉语，态度雍容，令人心生好感。
静妃和周婉菁一起福身回了礼，却听到皇帝言道：“这儿不是在朝堂上，太子不必如此拘谨。在朕的书房之中，我们只谈风月，莫论国事。”
阿部力点头道：“皇上果然是豪爽之人，此番行前汗父曾告诉臣下皇上乃当世之英雄，今日一见，诚然不虚。”
皇帝大笑言道：“太子风度，也不下于令尊啊。虎父无犬子，回讫汗后继有人了。”
阿部力向皇帝行礼道：“皇上谬赞，其实皇上才真是虎父无犬子，臣下在回讫时就时常听说几位皇子的英名。三皇子代王骁勇善战，拥兵百万，蜀中民变之时数场大战从未一败，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五皇子雍王乃世外高人，一身武艺出神入化，行侠仗义、造福民间，是中土百姓交口称赞的一代侠王，连我们回讫的百姓都仰慕不已。而六皇子齐王善于吏治，制定的一整套律法已保大魏多年官场清平，如今连我们回讫的律法都是按照五皇子殿下的律法实行。还有自小有神童之称的八皇……”
“好了好了别说了。”皇帝笑着打断了阿部力的言语道：“朕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到了你口里，怎么听着连朕都觉得不认识了，言过其实，言过其实了。”
阿部力道：“几位皇子高才，阿部力绝无夸大之处。只是臣下不明，几位皇子都是如此卓越不凡，皇上何以迟迟不立储君以安民心？虽说皇上身体强健，无后顾之忧，但立储乃国之根本，这高位一直悬而未定，我们西北各部汗王谈及此事，倍觉忧心啊。”
未等皇帝开口，却见静贵妃突然言道：“太子刚才也说了，几位皇子如此卓越，皇上当然也是一时难以抉择。立储事关国运以及我大魏王朝的千秋万代，岂可儿戏？”见皇帝投来赞许的眼光，静贵妃继续道：“眼下皇子们都还需要历练，何时立储、立谁为储才是对大魏最好，皇上自然心里有数。太子也是好意，但是千万莫要心急。”
阿部力晒然点头道：“贵妃娘娘所言极是，是臣下多虑了。”随即转头对皇帝言道：“对了皇上，除了早朝时的那些国礼，臣下私底下也有一些礼物献给皇上以及后宫各位主子，还请皇上过目。”言罢，便让随侍带上了两只四人抬的楠木大箱。
周婉菁和静贵妃好奇地围上，却见那阿部力和随侍一起从一只木箱中抬出了一整块三尺见长、两尺见宽的上等玉碑。其玉色泽纯白无瑕、几近透明，玉体通透呈脂状光泽。而碑体正面刻着的字符微微凹进，却泛着浅绿的莹光，着实令人叹为观止。阿部力见在场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玉碑，便得意地问道：“臣下不才，也想考考两位娘娘，不知是否可以说出这宝玉的来历？”
皇帝略一挑眉，看向周婉菁和静贵妃两人。周婉静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道：“回讫国虽地处西北，却是地灵人杰，所产宝玉更是天下闻名，其中以和田美玉和酒泉祁连为最。看这玉碑玉质细腻、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色，可以断言绝对不是以玉色透碧闻名的酒泉祁连玉。而刻字处如此均衡的光泽排布，说明其内矿质匀称，是一块极为难得的上等和田玉。”说罢回头对皇帝娇声道：“不知臣妾所言可有谬误，请皇上指点。”
皇帝满意地点头，却闻那阿部力笑道：“才人小主博闻强记，臣下拜服。只是不知小主能否言明这块玉的身世来历？”周婉菁闻言，笑容不由得一僵，这时静贵妃正色上前道：“此玉一看便知是世间异宝，此等国宝的来历，我等长居深宫的妇人怎能得知，太子不要强人所难。”
阿部力大笑摇头道：“我本欲将此宝贝赠于懂它之人，奈何世间知音少，那么如此通灵之宝也只得落寞终老了。可惜，可叹，可悲啊。”
皇帝闻言脸色一沉，却听到身后一个清冽的声音陡然响起：“不过一块玉的身世来历，太子何致于如此悲愤，奴婢一区区景仁宫下等丫鬟便可回答，何须劳烦娘娘告之。”
从德妃那儿出来，已经是午时过后，沈席君随意用了些小点，便见周婉菁愁眉苦脸地进门来，嘴上嘟哝着：“姐姐救命。”
沈席君笑着拉过她问道：“怎么了，还能有事儿难住我们婉才女？”
“姐姐连你也取笑我？”周婉菁叹气道，“别人不知道，我怎会不知姐姐学富五车，有惊世之才，只是平日不愿显露罢了。”
沈席君点点她的鼻尖道：“我的‘惊世之才’不愿显露都被你发现了，那你不是更厉害？”
周婉菁笑着拍开沈席君的手，然后正色道：“这次是真的要姐姐帮忙了。今日我们几个去给皇贵妃娘娘请早安，却得知娘娘的母亲要做六十大寿。娘娘愁于不知送何贺礼，于是安贵嫔就建议说老夫人平日虔诚礼佛，所以送一幅佛祖菩萨字画最为合适。结果皇贵妃一高兴，就说要让我献一幅《心经》。”
沈席君奇道：“写一幅心经献上有何难处？”
周婉菁摇头道：“但是皇贵妃是要我画一幅观自在菩萨鱼篮现身像配以心经的字画。我自幼专攻写意多于工笔，对礼佛又无甚了解，若然敷衍了事，必定会被安贵嫔和良贵嫔抓住把柄。所以姐姐，你一定得想法帮我。”
沈席君皱眉道：“如若对佛事不了解，的确很难画出菩萨的神韵。看来眼下你最需要做的是恶补佛道。这样吧，我去帮你挑一些适合的佛经，你今晚就开始研读！”
周婉菁叹气点头道：“只能这样了。”
却听到沈席君为难道：“只是，哪儿去找这么多的佛经呢？我现在身边那几本根本就不够。”
“我听说先孝贤皇后是敬佛之人，曾收集了很多佛经。皇后故后皇上便将那些经书都放在上书房里以示纪念。”
沈席君略一凝神，道：“你何时有机会去上书房？”
周婉菁道：“明日回讫国太子在下朝后会在上书房与皇上会谈，皇上说让我和静贵妃娘娘作陪。”
沈席君奇道：“回讫国太子？回讫不是一直和东北的女真私下往来蠢蠢欲动吗？怎么现在倒过来我们这边？”
周婉菁道：“还不是因为前段日子女真的老汗王死啦，身后的三个儿子互相不服领地的分割，自相残杀闹得不可开交，最近还在打着呢。反正无论结果如何，女真的实力必当损耗大半，回讫人狡猾，立马过来示好了。”
沈席君点头道：“后宫之中论学识文采以你和静贵妃为最，皇上如此安排，倒也不无道理。”
周婉菁笑着继续道：“在上书房会面之后，皇上要陪王子游御花园，对了，姐姐你何不扮成一随侍的宫女，等我们离开后便可留下找书了。”
沈席君思索一会儿便道：“这办法可行，你们离开后上书房会有专人进来打扫，到时我自称是你的人，谅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嗯，就这么办吧。”
周婉菁拉起沈席君的手道：“要让姐姐为妹妹做倒这种地步，妹妹真的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
沈席君柔声道：“当初进宫时不就说好的，你是我亲妹妹嘛，对亲姐姐何必言谢呢。”
第二天，由于回讫太子的觐见被待以最高规格的国礼，所以早朝一直到了巳时才结束。沈席君一身低等宫女的服饰低头掩面，跟着周婉菁候在上书房中。只听得一句：“皇上驾到！”便见到皇帝微笑着携回讫太子的手进门来。
这回讫太子并不如众人想象的那样高鼻深目，反倒是眉目俊秀、挺拔纤瘦，一派书卷之气。见到静贵妃和周婉菁，他立即右手握拳置于左胸，微微鞠躬，行了一个标准的回穆礼道：“回讫国太子阿部力拜见静贵妃娘娘、婉才人小主，愿两位福泰安康。”一口地道的汉语，态度雍容，令人心生好感。
静妃和周婉菁一起福身回了礼，却听到皇帝言道：“这儿不是在朝堂上，太子不必如此拘谨。在朕的书房之中，我们只谈风月，莫论国事。”
阿部力点头道：“皇上果然是豪爽之人，此番行前汗父曾告诉臣下皇上乃当世之英雄，今日一见，诚然不虚。”
皇帝大笑言道：“太子风度，也不下于令尊啊。虎父无犬子，回讫汗后继有人了。”
阿部力向皇帝行礼道：“皇上谬赞，其实皇上才真是虎父无犬子，臣下在回讫时就时常听说几位皇子的英名。三皇子代王骁勇善战，拥兵百万，蜀中民变之时数场大战从未一败，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五皇子雍王乃世外高人，一身武艺出神入化，行侠仗义、造福民间，是中土百姓交口称赞的一代侠王，连我们回讫的百姓都仰慕不已。而六皇子齐王善于吏治，制定的一整套律法已保大魏多年官场清平，如今连我们回讫的律法都是按照五皇子殿下的律法实行。还有自小有神童之称的八皇……”
“好了好了别说了。”皇帝笑着打断了阿部力的言语道：“朕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到了你口里，怎么听着连朕都觉得不认识了，言过其实，言过其实了。”
阿部力道：“几位皇子高才，阿部力绝无夸大之处。只是臣下不明，几位皇子都是如此卓越不凡，皇上何以迟迟不立储君以安民心？虽说皇上身体强健，无后顾之忧，但立储乃国之根本，这高位一直悬而未定，我们西北各部汗王谈及此事，倍觉忧心啊。”
未等皇帝开口，却见静贵妃突然言道：“太子刚才也说了，几位皇子如此卓越，皇上当然也是一时难以抉择。立储事关国运以及我大魏王朝的千秋万代，岂可儿戏？”见皇帝投来赞许的眼光，静贵妃继续道：“眼下皇子们都还需要历练，何时立储、立谁为储才是对大魏最好，皇上自然心里有数。太子也是好意，但是千万莫要心急。”
阿部力晒然点头道：“贵妃娘娘所言极是，是臣下多虑了。”随即转头对皇帝言道：“对了皇上，除了早朝时的那些国礼，臣下私底下也有一些礼物献给皇上以及后宫各位主子，还请皇上过目。”言罢，便让随侍带上了两只四人抬的楠木大箱。
周婉菁和静贵妃好奇地围上，却见那阿部力和随侍一起从一只木箱中抬出了一整块三尺见长、两尺见宽的上等玉碑。其玉色泽纯白无瑕、几近透明，玉体通透呈脂状光泽。而碑体正面刻着的字符微微凹进，却泛着浅绿的莹光，着实令人叹为观止。阿部力见在场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玉碑，便得意地问道：“臣下不才，也想考考两位娘娘，不知是否可以说出这宝玉的来历？”
皇帝略一挑眉，看向周婉菁和静贵妃两人。周婉静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道：“回讫国虽地处西北，却是地灵人杰，所产宝玉更是天下闻名，其中以和田美玉和酒泉祁连为最。看这玉碑玉质细腻、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色，可以断言绝对不是以玉色透碧闻名的酒泉祁连玉。而刻字处如此均衡的光泽排布，说明其内矿质匀称，是一块极为难得的上等和田玉。”说罢回头对皇帝娇声道：“不知臣妾所言可有谬误，请皇上指点。”
皇帝满意地点头，却闻那阿部力笑道：“才人小主博闻强记，臣下拜服。只是不知小主能否言明这块玉的身世来历？”周婉菁闻言，笑容不由得一僵，这时静贵妃正色上前道：“此玉一看便知是世间异宝，此等国宝的来历，我等长居深宫的妇人怎能得知，太子不要强人所难。”
阿部力大笑摇头道：“我本欲将此宝贝赠于懂它之人，奈何世间知音少，那么如此通灵之宝也只得落寞终老了。可惜，可叹，可悲啊。”
皇帝闻言脸色一沉，却听到身后一个清冽的声音陡然响起：“不过一块玉的身世来历，太子何致于如此悲愤，奴婢一区区景仁宫下等丫鬟便可回答，何须劳烦娘娘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