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黑暗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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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瓣花，魅魔修长美腿下的三块菱形蹄组合构成的形状，因为交合过程中喜欢用蹄子在猎物身上烙下印记，所以这图案同样是魅魔的象征。
上次亲眼见到三瓣花，莫烨还跟着祖父在飞地四处巡猎，一个悍妇在火车上拦下祖父，让在飞地上兼职医生的老猎人为她生了重病的丈夫诊断。对于那个全身溃烂，发出异臭且已经不成人形的男人，祖父很轻易便下了判断。
患者身上有三瓣花的印记，他和魅魔发生过关系，陆续感染的七种性病都到了晚期，即使使用炼金学传说中的长生不死药艾利西尔为他治疗，也没有任何康复的可能。
而且祖父也再没有为病患治疗的必要，那个悍妇在听闻丈夫失节后，便用水果刀将那倒霉男人削成了肉滑。
在苦艾家的酒店里，莫烨判断蜜雪的男友郑意身上便有三瓣花的图案，不过还没有确认。想不到的是，莫烨在自己身上倒先一步看到了三瓣花的图案。
自己明明还是个处男，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枪响突如其来，开到酣处的假面派对霎时混乱，惊慌失措的学生们纷纷朝酒馆楼下跑去，而几位点亮了轮火，有足够能力终止混乱的学生却是深深看了眼来自王都的小伯爵“葛杰”，转而看向洛特地头蛇，夜火家族的大公子“勒斯”，懒得趟浑水之下他们跟着人群远离纷争的漩涡。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场的过江龙和地头蛇，不过是两只西贝货。
面对勒斯和他身后齐齐举枪的九个“手下”，莫烨来不及抱怨命运，拉着瑟瑟发抖的微丝翻过酒桌，将身体隐藏在掩体后面。
“躲避没用，你已经中了三瓣花。”“勒斯”打了个响指，桀桀笑道，“我命令你站起身，将旁边的小姑娘爆头，然后吞枪自杀。”
“葛杰，你……”微丝对现场情况依旧懵然，“勒斯”的话却还听得懂，她担心地抵住莫烨的手，“你一定要保持自我。”
然而在她绝望的眼神中，男友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将他自己暴露在九把枪的射程内，银色雏鹰的枪口抵在微丝额头上。少女绝望地看着“葛杰”，她不知道自己的男友为什么会听凭别人的摆布，甚至想杀死自己。
“勒斯”尖细地笑着，只要吃下了欲之仆，无论什么样的高手，都会听凭他的摆布。
可惜，凡事总有例外。
莫烨结束精湛的演出，斜身反手，枪口改变方向瞄准人群正中的“勒斯”。伪装者瞳孔极速收缩，莫烨嘴上挂着捉弄般的笑意，分明没有受到药片的控制，刚刚顺着命令行动纯粹只是演戏，让“勒斯”自己一时疏忽暴露在枪口下。
他猜得没错，莫烨确实在演戏，当手上浮现出蓝色的三瓣花时，一种粘稠黑暗的物质从莫烨手背上的毛孔冒出，瞬间便覆盖住了三瓣花的图案，和服用了欲之主的红色三瓣花，以及欲之仆的蓝色三瓣花不同，莫烨手背上的三瓣花漆黑宛若黑夜。
“勒斯”的精神控制对莫烨毫无作用。
莫烨一度将自己暴露在被集火的危险中，所做的便是引对手入瓮。两人相距不过五米，枪与目标中间障碍物，莫烨即使闭眼，仅凭手感也能将对手一枪爆头。他如是想，也如是做，手中的扳机连续扣动。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扳机牵引的撞锤发出一声声噗叽的声响，枪口没有火花，自然也没有子弹射出，看着手中花纹繁密的长管手枪，莫烨这才想起来手上的是属于葛杰的炼金枪，而自己除了在墓园里见过他开过几次火之外，根本就不知道炼金枪的用法……
莫烨和认为自己已经死了的“勒斯”对视，双方同时眨眨眼睛，气氛有些尴尬。
“能让我看一下炼金枪的说明书吗？”
“你怎么能摆脱欲之仆的控制？”
两人同时发问，牛唇却对不上马嘴，莫烨迅速躲回掩体后，头顶上肆掠的枪鸣压得他再也站不起身还击。
“勒斯”差点被一枪爆头，再不敢放浪，脚步后移，让受控制的学生挡在身前，形成天然掩体，同时指挥九人连续射击。
松木酒桌在弹雨覆盖下化作漫天的木屑，一发子弹穿过被削薄的木面，击断微丝的几根长发，旋即将后方的玻璃炸裂，隆冬的寒风呼呼灌了进来。
“真没想到我们要一起死在这里了，阿杰……”微丝钻进少年的怀抱中，揪着莫烨的衣摆，笑声中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知道吗，其实今天派对的时候，我想和你提分手的事。”
“诶？”正在观察弹雨的空档中，自己和微丝是否可能通过窗户逃出去，听到微丝的话，不由愣住了。
“自从和你表白，交往以来，我一直在想，我配不上你，你是来自王都的伯爵继承人，是有有更广阔天空翱翔的雄鹰，而我只是没有长远目光的小家雀而已……”
微丝轻柔的笑声中藏着哭腔，“你有成为英雄的气魄，在墓园被你拯救后我便如此相信着，在这一段时间交往里，我却有种错觉，你和救我的英雄根本不是同一人。然而刚刚被你保护时，我才发现我的怀疑毫无理由，你一直都是那个英雄……”
微丝大哭起来，“会怀疑自己喜欢的人，我不是值得你喜欢的女孩。”
“别闹了，小美人。”莫烨将女孩的头抱在怀里，轻轻宽慰，哭笑不得道，“有什么不安和不解，等我们安全离开后，我再慢慢听你说吧，你可以说到困了想睡觉为止。”
微丝哭声逐渐平复，过度的惊吓波折，以及一度被“勒斯”控制，让精力交瘁的她陷入了昏迷。莫烨让女孩平躺好，为她铺上属于葛杰的外套，又一发子弹从莫烨耳边穿过，少年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属于自己的柯尔特二式。
尽管被控制的学生无辜，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住自己性命，只能请他们去死一死了。
“猎人请留手！”窗外传来喝叫，旋即一颗凹凸不平的泥球穿过窗户的孔洞，落在九人面前，轰得炸开。
“天黑请闭眼！”
插在泥球上的硝棉引线烧到头，引燃火药将泥球夹层中的黑暗粉尘释放到空气中，酒馆二楼陡然间被不透光却又无形无色的粉尘覆盖，燃着的蜡烛光亮被全部吸收，交火中的场所宛若陷入局部的黑夜。
“这是什么鬼？！”黑暗之中传来了“勒斯”不满的声音，齐射陷入停顿。趁这个机会，穿着猎装的少年挂在滑索上滑入屋中，撞碎玻璃后就地一滚，抖去身上的玻璃渣后对莫烨道，“先把你的女友送走。”
眼前被夜所遮，莫烨看不清来人是谁，听声音却是在酒馆一楼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赵离。
“这不是我的女友，我也还没有女友。”
嘴上这么说，莫烨却帮助赵离为微丝腰上系上挂带，用引绳将昏迷的少女直接送到了一楼户外。
窗外月亮隐现，光量不足但至少是光源，扭头看屋内却是不透光的黑暗，无论是煤油灯还是蜡烛的光火都无法穿透这片漆黑，莫烨好奇问道，“这炸弹是哪家公司的新产品？”
“自己做的土炸弹，非卖品，要取个名字的话，就叫《星期一》吧。”赵离挠挠头，取下身后背着的两柄枪械，将其中一把递给莫烨，“斯坦尼斯B型，双仓，可以填上两发子弹，使用特制橡胶弹的镇暴枪，一米之外，七米之内可以将人一枪打倒并且性命无虞。”
赵离郑重道，“英雄的孙子，我需要你的帮助。”
“嗯？”莫烨接下镇暴枪，简单熟悉了下枪械特性，说道，“在一楼时你说你小心提防身上有三瓣花的人，看来，我们的目标是同一个？”
“虽然之前你有些误会，但目前来说是的。”将橡胶弹的弹药袋递给莫烨，赵离有些羞赧地揉揉脸。
“三个月前洛特黑市间，一种名为欲之主仆的魔药开始流传，广告说只要将欲之仆给男人服用，购买者自己服用欲之主，便可以让任何一个男人无条件地爱上自己，并牢牢绑在身边。”
“不少怀春少女心思单纯又直接，买了这药偷偷给自己心上人使用，事实证明效果还不错，服用欲之仆的男性果然毫无条件地腻在服用欲之主的女性身边，一传十，十传百，又因为没有常规魔药的毒性，这药开始泛滥。”
“好景不长，如同热恋男女有倦怠期一般，这药同样有药效期限，药效衰退之后男女双方便开始离心离德。为了进一步控制欲之仆，欲之主便重新下药，而且随着次数增加所使用剂量越来越大，而这，这便是成瘾药的特征之一。”
“经过第一波广告效应后，药商开始限量供应，欲之主仆的价格翻了三倍，而吃过了好处的女性掏光腰包也会买。而所有成瘾药终究会因为剂量过大而失控。”
赵离深吸了口气，“一周之前出现了欲之主仆的四对死者，失控的药力让欲之仆将欲之主凌虐致死，而欲之仆则在尸体上……精力交瘁而死。其中一对，欲之仆更是把欲之主给烹了，希望能将爱侣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可这药和魅魔有什么关系？”莫烨看了看手上黑色的三瓣花，疑惑道，“为什么被控制的人身上会出现三瓣花？”
“传闻这药是魅魔煎药的劣化版，只拥有欲望控制的能力，同时阉割了魅魔性病免疫以及掌控火焰的特征。”赵离耸耸肩，“不过这只是传闻，要想确认事实，还得拿下那边变了面容，躲在肉盾后面的切诺比了。”
赵离紧紧握拳，“我所收集到的信息里，欲之主仆以及其他新型成瘾药的来源都是他。我想要拿下这货已经很久了。”
“切诺比。”赵离指的是勒斯的西贝货，此刻酒馆二楼作乱之人，莫烨再确认其真身道，“那个夜火家族的死对头，争夺洛特成瘾药市场的蛇派通缉犯？”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勒斯”故意伪装成勒斯的样子在自己面前杀害凌度，并大张旗鼓引自己来到这里大肆捣乱的原因也就明白了，假勒斯即洛特成瘾药头目切诺比，想要加深勒斯和莫烨之间，甚至是勒斯和全城贵族之间的仇怨，从而给竞争对手夜火家族带来大麻烦。
不过……切诺比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和勒斯在六博黑酒馆起过冲突？味精工厂里发生的古怪现象又是什么情况？
来不及多作细想，莫烨为镇暴枪装弹上膛，问赵离道，“不能伤及被控制的学生们，对么？”
“这是自然。”赵离挠挠发丝，头疼道，“九个学院学生在城里死得不明不白，这放哪里都是大事件，别说校长先生会把全洛特的行政官邸拆了，王都也一定会派特使前来调查。”
“没问题。”莫烨拉动枪栓，咬牙道，“但是对切诺比的处刑必须交给我。”
“勒斯”或者说切诺比，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忌惮，迟迟没有让仆从们开枪，控制着他们警戒在自己身边。
赵离小心探出头，额轮火亮起，属于猫派的夜视眼穿过人造黑暗看清了酒馆二楼的情况，喉轮火亮，赵离没有张嘴，莫烨的耳朵却直接接收到了赵离凭空传来的声音，“作为猫派，我能在黑夜中看穿一切，稍后请听我的指挥。”
赵离拉动枪栓，腹轮火熊熊燃烧，身形逐渐在莫烨眼前淡去直至消失，声音却依然传递给莫烨，“我掌握的一门腹轮柴薪能够利用势隐遁自己的身形，稍后我先突袭，英雄的孙子你随后跟上。”
莫烨讶然，心道这娃娃脸居然亮了三个轮。
黑暗逐渐散去，赵离扔出的《星期一》炸弹效果正在消失，恢复了些许视野的切诺比不动声色地让九个仆从慢慢朝莫烨逼近，枪口齐齐平举，少年只要露头便会遭到冰雹般的袭击。
莫烨身子贴在破烂不堪的掩体后面，耳边响起了赵离发出的倒计时声。
“三。”
隐隐听到莫烨喘气的声音，切诺比打了个响指，左右侧各分出两人，朝掩体后的莫烨包去。
“二。”绕到切诺比后方的赵离眼睛如猫般眯起，轻捻的脚步在木板地面上也没发出任何声音，他平举着枪，瞄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男生。
“一。”莫烨总想拿出怀中的信封写一封信，想了想现在这种情况并不是诀别的时候。
“零。”
砰！
如赵离所说，他率先扣下扳机，迸射的橡胶弹丸虽然不致命，但动能十足，被橡胶弹击中后背的男生前翻一百三十度倒在地上，赵离再扣扳机，弹仓中的备弹将第二人掀翻。
听到身后的枪响声，切诺比一惊迅速回身，他所掌控的仆人们也同时回头。莫烨跳出千疮百孔的酒桌，一枪撂倒了一个男生，这男生并不是离他最近的一个，也不是最容易瞄准的一个，纯粹是因为这个蜜雪的跟班是叫罗祖来着？反正这家伙在酒馆一楼的时候为难了一下自己。
报仇自然先挑眼熟的来。
莫烨的第二发子弹朝那个叫宋玮的倒霉蛋身上招呼。
一瞬间失去了四人，切诺比没有慌乱，打了个响指，还没有完全转身的四人同时开枪，封锁了莫烨的闪避方向。莫烨到没有躲闪，弄翻两人后便前扑躲到一侧翻倒的方桌后，而后用力抬起桌子，顶起木头盾牌冒着弹雨撞向最近的一人。
砰！桌面撞上被控制的学生，旋即被莫烨靠着冲势直接将对手盖在地上。
剩下四人依然面无表情，在切诺比控制中将枪指向莫烨，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瞄准，已经重新填弹的赵离又是两枪，两个欲之仆如风吹飞的手帕般旋转着飞了出去。
莫烨和赵离无声默契间同时前冲，将空弹槽的镇暴枪翻转，耐着枪管上的灼热，像是挥舞球棍一般将剩余的两人一棍子撩翻。
十秒之前还有九个手下的切诺比此刻只剩一人，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贴到近前的莫烨，“你！”
莫烨捡起地上的步枪，顶住切诺比的额头。
“结束了。”
砰！枪响！披着勒斯面孔的切诺比倒在地上。
莫烨没忘记之前在六片趾那里遭遇的教训，准备再来一枪。
倒地者突然间扑哧笑出声来。
“呵呵，想补刀我？”躺在地上的切诺比呵呵笑了起来，逐渐变形的脸孔在肉团蠕动间吐出一枚金属弹丸，赫然是刚刚击中他额头的子弹。
莫烨扭头看向赵离，小警察讶然道，“我可不知道变形怪煎药会让脸皮变厚抵挡子弹！”
莫烨没说话，拿起地上的枪再度开火，这次子弹的落点是切诺比的胸口。
然而子弹再度停住了。
切诺比胸口处蠕动的肉团钳住子弹，旋即将子弹吐出。
莫烨举枪却没有第三次补刀的机会，突如其来的撞击将他和赵离从切诺比身边带离，而后重重撞在墙上。
撞击莫烨和赵离的，分明就是刚刚被击倒的两个欲之仆。
切诺比从地上起身拍拍衣袖，身后倒地的欲之仆们如僵尸一般缓缓站了起来。“很遗憾，除非他们被爆头击杀，不然即使人事不省，也依然会受我控制。”
他一摊手，能够防御子弹的肉团蠕动间往脸上汇聚，又变回了勒斯的样子，“而且遗憾的是，此刻的我刀枪不入。”
三瓣花，魅魔修长美腿下的三块菱形蹄组合构成的形状，因为交合过程中喜欢用蹄子在猎物身上烙下印记，所以这图案同样是魅魔的象征。
上次亲眼见到三瓣花，莫烨还跟着祖父在飞地四处巡猎，一个悍妇在火车上拦下祖父，让在飞地上兼职医生的老猎人为她生了重病的丈夫诊断。对于那个全身溃烂，发出异臭且已经不成人形的男人，祖父很轻易便下了判断。
患者身上有三瓣花的印记，他和魅魔发生过关系，陆续感染的七种性病都到了晚期，即使使用炼金学传说中的长生不死药艾利西尔为他治疗，也没有任何康复的可能。
而且祖父也再没有为病患治疗的必要，那个悍妇在听闻丈夫失节后，便用水果刀将那倒霉男人削成了肉滑。
在苦艾家的酒店里，莫烨判断蜜雪的男友郑意身上便有三瓣花的图案，不过还没有确认。想不到的是，莫烨在自己身上倒先一步看到了三瓣花的图案。
自己明明还是个处男，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枪响突如其来，开到酣处的假面派对霎时混乱，惊慌失措的学生们纷纷朝酒馆楼下跑去，而几位点亮了轮火，有足够能力终止混乱的学生却是深深看了眼来自王都的小伯爵“葛杰”，转而看向洛特地头蛇，夜火家族的大公子“勒斯”，懒得趟浑水之下他们跟着人群远离纷争的漩涡。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场的过江龙和地头蛇，不过是两只西贝货。
面对勒斯和他身后齐齐举枪的九个“手下”，莫烨来不及抱怨命运，拉着瑟瑟发抖的微丝翻过酒桌，将身体隐藏在掩体后面。
“躲避没用，你已经中了三瓣花。”“勒斯”打了个响指，桀桀笑道，“我命令你站起身，将旁边的小姑娘爆头，然后吞枪自杀。”
“葛杰，你……”微丝对现场情况依旧懵然，“勒斯”的话却还听得懂，她担心地抵住莫烨的手，“你一定要保持自我。”
然而在她绝望的眼神中，男友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将他自己暴露在九把枪的射程内，银色雏鹰的枪口抵在微丝额头上。少女绝望地看着“葛杰”，她不知道自己的男友为什么会听凭别人的摆布，甚至想杀死自己。
“勒斯”尖细地笑着，只要吃下了欲之仆，无论什么样的高手，都会听凭他的摆布。
可惜，凡事总有例外。
莫烨结束精湛的演出，斜身反手，枪口改变方向瞄准人群正中的“勒斯”。伪装者瞳孔极速收缩，莫烨嘴上挂着捉弄般的笑意，分明没有受到药片的控制，刚刚顺着命令行动纯粹只是演戏，让“勒斯”自己一时疏忽暴露在枪口下。
他猜得没错，莫烨确实在演戏，当手上浮现出蓝色的三瓣花时，一种粘稠黑暗的物质从莫烨手背上的毛孔冒出，瞬间便覆盖住了三瓣花的图案，和服用了欲之主的红色三瓣花，以及欲之仆的蓝色三瓣花不同，莫烨手背上的三瓣花漆黑宛若黑夜。
“勒斯”的精神控制对莫烨毫无作用。
莫烨一度将自己暴露在被集火的危险中，所做的便是引对手入瓮。两人相距不过五米，枪与目标中间障碍物，莫烨即使闭眼，仅凭手感也能将对手一枪爆头。他如是想，也如是做，手中的扳机连续扣动。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扳机牵引的撞锤发出一声声噗叽的声响，枪口没有火花，自然也没有子弹射出，看着手中花纹繁密的长管手枪，莫烨这才想起来手上的是属于葛杰的炼金枪，而自己除了在墓园里见过他开过几次火之外，根本就不知道炼金枪的用法……
莫烨和认为自己已经死了的“勒斯”对视，双方同时眨眨眼睛，气氛有些尴尬。
“能让我看一下炼金枪的说明书吗？”
“你怎么能摆脱欲之仆的控制？”
两人同时发问，牛唇却对不上马嘴，莫烨迅速躲回掩体后，头顶上肆掠的枪鸣压得他再也站不起身还击。
“勒斯”差点被一枪爆头，再不敢放浪，脚步后移，让受控制的学生挡在身前，形成天然掩体，同时指挥九人连续射击。
松木酒桌在弹雨覆盖下化作漫天的木屑，一发子弹穿过被削薄的木面，击断微丝的几根长发，旋即将后方的玻璃炸裂，隆冬的寒风呼呼灌了进来。
“真没想到我们要一起死在这里了，阿杰……”微丝钻进少年的怀抱中，揪着莫烨的衣摆，笑声中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知道吗，其实今天派对的时候，我想和你提分手的事。”
“诶？”正在观察弹雨的空档中，自己和微丝是否可能通过窗户逃出去，听到微丝的话，不由愣住了。
“自从和你表白，交往以来，我一直在想，我配不上你，你是来自王都的伯爵继承人，是有有更广阔天空翱翔的雄鹰，而我只是没有长远目光的小家雀而已……”
微丝轻柔的笑声中藏着哭腔，“你有成为英雄的气魄，在墓园被你拯救后我便如此相信着，在这一段时间交往里，我却有种错觉，你和救我的英雄根本不是同一人。然而刚刚被你保护时，我才发现我的怀疑毫无理由，你一直都是那个英雄……”
微丝大哭起来，“会怀疑自己喜欢的人，我不是值得你喜欢的女孩。”
“别闹了，小美人。”莫烨将女孩的头抱在怀里，轻轻宽慰，哭笑不得道，“有什么不安和不解，等我们安全离开后，我再慢慢听你说吧，你可以说到困了想睡觉为止。”
微丝哭声逐渐平复，过度的惊吓波折，以及一度被“勒斯”控制，让精力交瘁的她陷入了昏迷。莫烨让女孩平躺好，为她铺上属于葛杰的外套，又一发子弹从莫烨耳边穿过，少年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属于自己的柯尔特二式。
尽管被控制的学生无辜，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住自己性命，只能请他们去死一死了。
“猎人请留手！”窗外传来喝叫，旋即一颗凹凸不平的泥球穿过窗户的孔洞，落在九人面前，轰得炸开。
“天黑请闭眼！”
插在泥球上的硝棉引线烧到头，引燃火药将泥球夹层中的黑暗粉尘释放到空气中，酒馆二楼陡然间被不透光却又无形无色的粉尘覆盖，燃着的蜡烛光亮被全部吸收，交火中的场所宛若陷入局部的黑夜。
“这是什么鬼？！”黑暗之中传来了“勒斯”不满的声音，齐射陷入停顿。趁这个机会，穿着猎装的少年挂在滑索上滑入屋中，撞碎玻璃后就地一滚，抖去身上的玻璃渣后对莫烨道，“先把你的女友送走。”
眼前被夜所遮，莫烨看不清来人是谁，听声音却是在酒馆一楼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赵离。
“这不是我的女友，我也还没有女友。”
嘴上这么说，莫烨却帮助赵离为微丝腰上系上挂带，用引绳将昏迷的少女直接送到了一楼户外。
窗外月亮隐现，光量不足但至少是光源，扭头看屋内却是不透光的黑暗，无论是煤油灯还是蜡烛的光火都无法穿透这片漆黑，莫烨好奇问道，“这炸弹是哪家公司的新产品？”
“自己做的土炸弹，非卖品，要取个名字的话，就叫《星期一》吧。”赵离挠挠头，取下身后背着的两柄枪械，将其中一把递给莫烨，“斯坦尼斯B型，双仓，可以填上两发子弹，使用特制橡胶弹的镇暴枪，一米之外，七米之内可以将人一枪打倒并且性命无虞。”
赵离郑重道，“英雄的孙子，我需要你的帮助。”
“嗯？”莫烨接下镇暴枪，简单熟悉了下枪械特性，说道，“在一楼时你说你小心提防身上有三瓣花的人，看来，我们的目标是同一个？”
“虽然之前你有些误会，但目前来说是的。”将橡胶弹的弹药袋递给莫烨，赵离有些羞赧地揉揉脸。
“三个月前洛特黑市间，一种名为欲之主仆的魔药开始流传，广告说只要将欲之仆给男人服用，购买者自己服用欲之主，便可以让任何一个男人无条件地爱上自己，并牢牢绑在身边。”
“不少怀春少女心思单纯又直接，买了这药偷偷给自己心上人使用，事实证明效果还不错，服用欲之仆的男性果然毫无条件地腻在服用欲之主的女性身边，一传十，十传百，又因为没有常规魔药的毒性，这药开始泛滥。”
“好景不长，如同热恋男女有倦怠期一般，这药同样有药效期限，药效衰退之后男女双方便开始离心离德。为了进一步控制欲之仆，欲之主便重新下药，而且随着次数增加所使用剂量越来越大，而这，这便是成瘾药的特征之一。”
“经过第一波广告效应后，药商开始限量供应，欲之主仆的价格翻了三倍，而吃过了好处的女性掏光腰包也会买。而所有成瘾药终究会因为剂量过大而失控。”
赵离深吸了口气，“一周之前出现了欲之主仆的四对死者，失控的药力让欲之仆将欲之主凌虐致死，而欲之仆则在尸体上……精力交瘁而死。其中一对，欲之仆更是把欲之主给烹了，希望能将爱侣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可这药和魅魔有什么关系？”莫烨看了看手上黑色的三瓣花，疑惑道，“为什么被控制的人身上会出现三瓣花？”
“传闻这药是魅魔煎药的劣化版，只拥有欲望控制的能力，同时阉割了魅魔性病免疫以及掌控火焰的特征。”赵离耸耸肩，“不过这只是传闻，要想确认事实，还得拿下那边变了面容，躲在肉盾后面的切诺比了。”
赵离紧紧握拳，“我所收集到的信息里，欲之主仆以及其他新型成瘾药的来源都是他。我想要拿下这货已经很久了。”
“切诺比。”赵离指的是勒斯的西贝货，此刻酒馆二楼作乱之人，莫烨再确认其真身道，“那个夜火家族的死对头，争夺洛特成瘾药市场的蛇派通缉犯？”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勒斯”故意伪装成勒斯的样子在自己面前杀害凌度，并大张旗鼓引自己来到这里大肆捣乱的原因也就明白了，假勒斯即洛特成瘾药头目切诺比，想要加深勒斯和莫烨之间，甚至是勒斯和全城贵族之间的仇怨，从而给竞争对手夜火家族带来大麻烦。
不过……切诺比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和勒斯在六博黑酒馆起过冲突？味精工厂里发生的古怪现象又是什么情况？
来不及多作细想，莫烨为镇暴枪装弹上膛，问赵离道，“不能伤及被控制的学生们，对么？”
“这是自然。”赵离挠挠发丝，头疼道，“九个学院学生在城里死得不明不白，这放哪里都是大事件，别说校长先生会把全洛特的行政官邸拆了，王都也一定会派特使前来调查。”
“没问题。”莫烨拉动枪栓，咬牙道，“但是对切诺比的处刑必须交给我。”
“勒斯”或者说切诺比，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忌惮，迟迟没有让仆从们开枪，控制着他们警戒在自己身边。
赵离小心探出头，额轮火亮起，属于猫派的夜视眼穿过人造黑暗看清了酒馆二楼的情况，喉轮火亮，赵离没有张嘴，莫烨的耳朵却直接接收到了赵离凭空传来的声音，“作为猫派，我能在黑夜中看穿一切，稍后请听我的指挥。”
赵离拉动枪栓，腹轮火熊熊燃烧，身形逐渐在莫烨眼前淡去直至消失，声音却依然传递给莫烨，“我掌握的一门腹轮柴薪能够利用势隐遁自己的身形，稍后我先突袭，英雄的孙子你随后跟上。”
莫烨讶然，心道这娃娃脸居然亮了三个轮。
黑暗逐渐散去，赵离扔出的《星期一》炸弹效果正在消失，恢复了些许视野的切诺比不动声色地让九个仆从慢慢朝莫烨逼近，枪口齐齐平举，少年只要露头便会遭到冰雹般的袭击。
莫烨身子贴在破烂不堪的掩体后面，耳边响起了赵离发出的倒计时声。
“三。”
隐隐听到莫烨喘气的声音，切诺比打了个响指，左右侧各分出两人，朝掩体后的莫烨包去。
“二。”绕到切诺比后方的赵离眼睛如猫般眯起，轻捻的脚步在木板地面上也没发出任何声音，他平举着枪，瞄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男生。
“一。”莫烨总想拿出怀中的信封写一封信，想了想现在这种情况并不是诀别的时候。
“零。”
砰！
如赵离所说，他率先扣下扳机，迸射的橡胶弹丸虽然不致命，但动能十足，被橡胶弹击中后背的男生前翻一百三十度倒在地上，赵离再扣扳机，弹仓中的备弹将第二人掀翻。
听到身后的枪响声，切诺比一惊迅速回身，他所掌控的仆人们也同时回头。莫烨跳出千疮百孔的酒桌，一枪撂倒了一个男生，这男生并不是离他最近的一个，也不是最容易瞄准的一个，纯粹是因为这个蜜雪的跟班是叫罗祖来着？反正这家伙在酒馆一楼的时候为难了一下自己。
报仇自然先挑眼熟的来。
莫烨的第二发子弹朝那个叫宋玮的倒霉蛋身上招呼。
一瞬间失去了四人，切诺比没有慌乱，打了个响指，还没有完全转身的四人同时开枪，封锁了莫烨的闪避方向。莫烨到没有躲闪，弄翻两人后便前扑躲到一侧翻倒的方桌后，而后用力抬起桌子，顶起木头盾牌冒着弹雨撞向最近的一人。
砰！桌面撞上被控制的学生，旋即被莫烨靠着冲势直接将对手盖在地上。
剩下四人依然面无表情，在切诺比控制中将枪指向莫烨，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瞄准，已经重新填弹的赵离又是两枪，两个欲之仆如风吹飞的手帕般旋转着飞了出去。
莫烨和赵离无声默契间同时前冲，将空弹槽的镇暴枪翻转，耐着枪管上的灼热，像是挥舞球棍一般将剩余的两人一棍子撩翻。
十秒之前还有九个手下的切诺比此刻只剩一人，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贴到近前的莫烨，“你！”
莫烨捡起地上的步枪，顶住切诺比的额头。
“结束了。”
砰！枪响！披着勒斯面孔的切诺比倒在地上。
莫烨没忘记之前在六片趾那里遭遇的教训，准备再来一枪。
倒地者突然间扑哧笑出声来。
“呵呵，想补刀我？”躺在地上的切诺比呵呵笑了起来，逐渐变形的脸孔在肉团蠕动间吐出一枚金属弹丸，赫然是刚刚击中他额头的子弹。
莫烨扭头看向赵离，小警察讶然道，“我可不知道变形怪煎药会让脸皮变厚抵挡子弹！”
莫烨没说话，拿起地上的枪再度开火，这次子弹的落点是切诺比的胸口。
然而子弹再度停住了。
切诺比胸口处蠕动的肉团钳住子弹，旋即将子弹吐出。
莫烨举枪却没有第三次补刀的机会，突如其来的撞击将他和赵离从切诺比身边带离，而后重重撞在墙上。
撞击莫烨和赵离的，分明就是刚刚被击倒的两个欲之仆。
切诺比从地上起身拍拍衣袖，身后倒地的欲之仆们如僵尸一般缓缓站了起来。“很遗憾，除非他们被爆头击杀，不然即使人事不省，也依然会受我控制。”
他一摊手，能够防御子弹的肉团蠕动间往脸上汇聚，又变回了勒斯的样子，“而且遗憾的是，此刻的我刀枪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