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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重整军戎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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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刚刚冒险回来,对么?”女孩问道。

    反应过来她说的“冒险”就是消灭据点,而这个消息是被格雷厄姆封锁了的,寻常隼党恐怕也不知道。女孩没等他回答就又说:“这次我来是为了加入你们的队伍,去来,你要帮我说服他们啊,我很早以前就听说你们筹划这个事情,上次穆斯贝尔那趟本来就要走,可是被尤金骗了去晚了,我一定要加入的。”

    忽然门外几人的脚步和交谈声越来越大,门又是吱呀一声响,两人一同向门口看去。

    其他人终于回来了,最先走进来的是伊妮德,见到女孩愣了一下,低声说:“殿下,使臣正在到处找您,您还是赶快回神都比较好。”

    伊妮德的话完全没有听清楚,去来震惊地望向门口。

    除了加文和尤金,居然还有一个女巨人,她无以描摹的美艳容颜是去来忘不掉的,这次她穿着贴身的墨绿色的长裙,嘴边的朱砂痣在混乱的色搭和昏暗的光线下像是黑色的,一双勾魂摄魄的吊梢眼,那种高傲而强势的神态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的。

    去来震惊得无以言表,心说这几个人太厉害了,且不说把个弱不禁风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吸引到这来,西尔维娅竟然也被拐了过来。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啊。

    去来后悔今天没去,西尔维娅看到女孩,挑了挑眉毛:“既然王子要来,你们何必送人回去呢?”

    然后又看到去来,红唇弯成一个美艳的弧度:“哎呦,天命者。尤金,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天命者绝对没有参加吗?”

    后面的话去来一概没有听清。他把王子错认成女孩。

    尤金因为西尔维娅的话有些窘迫,脸上一阵红白,去来忽然发现少了个人:“埃德温呢?”

    “哈哈,那家伙,刚回来就急着回老家,肯定在穆斯贝尔热怕了,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他都没跟你打声招呼,太不义气了。”加文大大咧咧地回答,伊妮德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别听他讲,埃德温很想郑重道别的,但他在约顿的事很急,只能赶紧走。”

    去来点点头,想了一下他在约顿会有什么要紧事,有些怀念起平易近人又懒惰的冰雪巨人埃德温。

    几人又说了几句,然后加文纠结地对林奂说:“殿下,您不清楚闯入狼神的据点有多危险,这不是闹着玩的。”

    去来也说:“据点里随时会面临死亡,本来我们还有三个人,但他们全死了。”

    少年白皙的脸颊微微红了起来:“我没有闹着玩,如果我死了,你们不必负责。”

    然后又在一个不易被察觉的角度瞪了去来一眼。去来一呆,蓦然想起来之前林奂让他帮忙来着。

    西尔维娅轻轻笑道:“是的,王子殿下会成长的。隼党之友们,这次不会有烈焰巨人阻挠。伊妮德,又见面了。”

    “所以,您是站在隼党阵营了?”

    西尔维娅唇角掀起一个讥嘲的弧度:“我不属于任何阵营。这次是我帮你们。”

    “既然已经破坏了一个据点,我们就马不停蹄地前往第二个,免得碰上芬里厄守在那里。西尔维娅,直白地说吧,你的打算呢?”

    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露出勾魂摄魄的笑容:“我和你们一同去。”

    这天大约一辈子也忘不掉了,他们不但成功毁灭了一个据点、以踩巨人脑袋这种神奇的方法脱困,现在又加入了王子、多了盟友西尔维娅,并且她表示还会带去两个烈焰巨人,同时明天会迎来一个隼党的加入,两天后就要出发了。

    西尔维娅安排好了穆斯贝尔的事情,即使长时间不回来,军队中的事项也会井井有条。隼党的接应点里,竟然当晚就收到埃德温的来信,信中说他伤势严重已经回到了老家约顿,急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正在疗伤。在冰雪巨人的家乡,埃德温可以迅速恢复,但是看目前的状况,那家伙是没时间跟着他们一起去萨法达了。

    林奂会有很多可爱的地方,譬如听不懂两个烈焰巨人文莱和谢柯蹩脚的发音。巨人们有自己独特的语言和交流方式,去来这才知道西尔维娅和埃德温的发音实在很难能可贵。

    林奂最开始费劲地问他们穆斯贝尔的很多事情,文莱似乎不想理睬他,谢柯很热情地解答,然而往往说了几遍林奂才能听懂。

    冷汗不断从谢柯脸上滑下来,去来终于忍不住,让他放过谢柯,谢柯舒了口气,林奂开始和去来聊天,一说便说起他在尼芙尔的经历,林奂忍不住抱怨自己的生活太乏味。随后又想问人类的事情,可惜去来从未在米德加德居住过,或者说因小时候不记事忘却了,王子有些失望地撇嘴,看起来真的像个小孩子。

    当去来问起他的年纪是否大约十四岁时,他的脸红了红,然后嗫嚅道:“我已经六十八岁了啊。”

    ……果然他又忘了神族和人类的不同。

    几天被惊险的据点和炎热的气候折磨,当天又睡得很晚,翌日去来一觉睡到天大亮才醒来,在盥洗室漱洗之后,西尔维娅坐在圆桌旁和加文聊天,加文似乎很喜欢她,不断引出新的话题,西尔维娅自始至终妩媚地微笑着。尤金在大厅向林奂展示一项镜术,蓝色的冰渣不时从林奂缔造的漩涡中掉下来,尤金笑着摇摇头,又向他展示了一遍。文莱和谢柯显然被伊妮德迷倒了,却因她浑然天成的冰冷气质不敢轻易搭讪,两人似乎在认真聊天,可都在用余光偷瞄她。真的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去来看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了个神族,面孔是去来从未见过的。

    加文和西尔维娅聊的兴致高涨,一眼看到去来,高兴地对他说:“嘿,去来,请看,这位是拉达姆,我们新来的朋友。”

    拉达姆金发碧眼,很有涵养地淡淡微笑着:“天命者去来,我早已听说了。”

    去来对他露出笑容,看到圆桌上放在餐布上的面包,大约是留给他的早餐。去来看向坐在圆桌旁的西尔维娅和加文,发自内心觉得不能去打扰。

    这个国家由四个古老的侏儒共同统治,名字分别是奥斯特、威斯特、萨德里和诺德里,共同担任起扛住天穷的任务,力量强大。其中诺德里是侏儒王,其他三个侏儒是大法老。去来本来以为应付侏儒国的据点应该会轻松些,毕竟侏儒的身高低于神族、巨人和人类。

    伊妮德很快让他打消了这种想法:“侏儒阴险而狡诈,往往以群居的形式出现,最擅长群体作战,而且很讲究战术,对待战俘的手段也很残忍。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前去侏儒地宫,黑暗的地宫里,侏儒们群体作战简直得心应手。”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群黑乎乎的小人怪笑的场面。

    “侏儒有格外惧怕的东西吗?”

    伊妮德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有。但你是请不到的。”

    “那是什么东西?”

    “吸血鬼。”

    “……”

    去来给伊妮德讲述了他在汉奢丽王宫之镜中看到的最后画面:“诺德里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就是钥匙?”

    伊妮德淡淡地说:“这就是天命者的神奇之处,能够看到别人看不清晰的画面,甚至能听到相隔几个世界的遥远声音。不必管那么多,诺德里盛行狡诈,说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假的。”

    “可那是在警报里出现的啊。”

    “也有可能是芬里厄的计谋。”

    听到她最后的话,去来心中不太舒服,准备离开时又听到她的声音。

    “去来,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你的出世和命运都是注定的,无数伟大的预言家,譬如密米尔,都预言到了这一点。所以隼党才要保护你,芬里厄才想杀你。任何一个人的猝然死亡都不足以影响整个大局,但你不是。”

    去来没有说话,大致猜到了她的意思。

    拉达姆在整个队伍中负责调配药剂和淬炼毒药,同时也能帮助伤员基础治疗伤口,担任的角色很像黑党中的巫医。出发前,全员计划就在这里的接应点内调配好充足的药剂,以备不时之需。去来忽然想起,穆斯贝尔据点中伊妮德被毒龙的魔焰灼伤后,很快生长出新翼,而且四翼化为两翼。

    当时她的后背已经受到明显重创,在这样破损的脊骨上想要再次生长出翅膀,可以说把生命都孤注一掷,他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问起伊妮德时,她正在忙于整理卷轴的工作,头也不抬地说:“古尔维格帮的忙。”

    古尔维格和维尔加是半身人的事实,他们目前没有告诉任何人。黑暗镜术之所以被称之为邪恶的魔法,一是因为它必须由异变的体制才能实施,二是因为它能达到很多正常镜术所不能企及的高度,而且没有极限,譬如令死者复生(这不同于英灵殿复活勇士的手法),违背了自然规律,往往需要付出惨痛代价。芬里厄一手缔造了黑党,将黑暗镜术推到又一个高峰,自己却身有神力,避免使用这些黑暗法术。

    既然古尔维格能让伊妮德断翼复生,那他的呢?他想起长出羽翼时身后的血茧,紫色的火焰,还有破茧时无以复加的痛苦——当时就很怀疑,这些都和伊妮德第一次长出羽翼的情形太不一样,看来他那双翅膀也是用黑暗镜术缔造出来的了?

    “嗨,这是什么?”谢柯很感兴趣地拿起桌面上古尔维格留下的硕大蓝宝石,手指摩挲着宝石光洁的切面,“真是极品。”

    文莱也把脑袋探了过来,西尔维娅蹙眉:“把它放回去,谢柯,这不是你的。”

    加文看了看西尔维娅,又看了看谢柯,说:“这是我们上一个冒险者古尔维格留下的遗物,本来是镶嵌在魔杖顶端的,里面蕴藏的魔力谁也说不清楚,最好不要随便碰。”

    两个烈焰巨人从未见过如此硕大而美丽的宝石,文莱虽然没说话,目光却一直放在它身上,似乎已经无视西尔维娅的不悦和加文的警告,过了一会儿,尤金把它和挂坠、勋章、宝剑一同放在一个紧实箱子的最里边,上了锁,这时两个烈焰巨人才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

    去来趁大家都在筹备制作药剂的材料,翻看那些散落在地的卷轴,这些都是出发前维尔加带来的,只是没有带往据点,因为负重太多而留在接应点。其中一个名叫“石破天惊”的咒语吸引了去来的注意,它记录在最后一页上,只是寥寥几笔记载了几句咒文。伊妮德曾经告诫他,认真学会一道实用的咒语远比半熟不熟地记住几个小咒语好用得多,尤金和林奂已经不在大厅,去来拿着卷轴走向大厅,尝试着把它们念了出来。

    这些咒文的发音古怪而晦涩,写在羊皮卷上的字迹歪七扭八就像鬼符。最令人不适的是,咒文旁边还染了几滴模糊不清的、有颜色的神秘液体,已经完全干涸了,不是红色的。但并非所有的种族体内都流淌着红色血液。去来意识到他翻看到的东西是不该看的,可这些咒文已经念完,居然就像用刀凿在脑海中,忘不掉了。

    身边人都在忙碌着整理装备,拉达姆已经准备好药材,此刻他正用一种淡蓝色的药水清洁小坩埚,术台已经架好。

    去来有些心虚地钻进盥洗室,试着练习那道“石破天惊”的神秘咒文。

    几分钟后,他又出来,加文正好招呼他:“去来,帮忙清洗容器。”

    十几只玻璃器皿安放在铁架上,去来把卷轴放下,过去帮忙。

    出发前的一夜,婵娟又一次准时垂悬青冥。

    皓皎的光辉照亮了整片静寂天穹,烈焰之国的居民到处在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几千公里外,毒龙尼德霍格负伤后的咆哮从金侬加鸿沟中传来,引来大地的震颤,昭示着这又是一个不凡之夜。只是天空之上,驾车的不再是月神玛尼,那些来自古神纪的浩荡深化也随着新世界的诞生而渐行渐远,直到有一天,彻底湮没在泛黄的纸页间。

    只有那一双双哀婉的眼眸,笼在千年后细润的雨雾中,泪渍打湿了颤动的睫毛。他们眼底折射的光辉就像月夜下波光粼粼的大海,会在离家人的心头一次次想起。于是过往又一次在记忆的废墟中重建,带来剜心之痛,如同蛛丝编织成的凝满雨珠的网,尽管即将破碎,可是不肯舍,不愿离。

    没有人留意到一个披发的女人蜷缩在寒风紧吹的窗前,酣眠的夜空下,软唇吐出呢喃,她长可曳地的秀发在晚风中轻轻拂动,落满了月神如霜的温柔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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