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回 三人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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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和我成为室友呢？我大概能猜想得到。
不过……要是真的和他们住在一起，我接下来的生活想必是会相当“精彩”的了。】
——三人寝室——
南三区学生宿舍五楼的一间寝室内，何忍把他的行李放在了他选定的床位下。
这个寝室共有四张床，不是上下铺，而是上面是床，下面是一张与床等大的书桌。这种构造，倒是和许多普通的大学一样。
本来，何忍还想象过吴服大学的宿舍会不会和他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那些古代忍者小屋一样，是以类似村落的形式星罗棋布在校园内的一些小平房。那样的房子住起来会别有一番田园和古朴的风味，不过现在这样的寝室也不算差。
何忍还记得高考冲刺时老师为鼓励大家考上大学而说过的话：“不去大学宿舍里住上几年，你们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
至此，何忍渐渐明白了吴服大学的一些特点——如果只从外观上看，它与普通大学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很难看出这是一所忍者学校；而如果从内在上看，它的很多制度和教学理念又设置得独具匠心，与普通大学极为不同。
这就好比两个枕头，在外表上一模一样，一个里面装的是棉花，一个里面装的却是柔软细腻，且对睡眠和人体都有调和作用的奇珍药材。“你慕其华，我务其实”——比起外表上的华丽，内在的充实才更是有志者所应该追求的。
想到制度，何忍又想起了分配寝室的这个制度。学校尊重学生的个人自由，把选择寝室和室友的权力完全交给了学生。谁想和谁一起住，全由学生之间自己商量，老师最多只是提些建议，而不做任何强迫式的安排。
另一方面，为避免万一出现有人在自由选择的过程中落了单，不得不一个人独住一间寝室的情况，学校也相应的设计了学分补偿制度。独自住寝室的人将得到十个学分的补偿。无论是对室友的自由选择还是对落单者的补偿，学校的这些制度都可谓无比的人性化。
如果违背学生的意愿，强行把几个人塞到同一间寝室里，说些“团结友爱”之类的场面话，这的确是可以确保百分之百没有人会落单，但这也违背了学校的初衷。
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多数人都按自己的意愿选到了合适的室友，少数几个人却被分配到和落单者住在一起，那么无论是对于这几个人还是对于落单者本身这都是不公平的。所以用学分来补偿落单者已经可以算是最好的方法。
有得自有失，你选择了与人同住，就得不到学分；你承受了孤独，学校也自会对你有所弥补。这种公平的处事方式是无可厚非的。
不过，何忍离开教室前也有特地向曹老师了解过：其实这个制度的实施率并不高。曹老师说，至少在他当班主任的这几年间，还从未见到有人在选择寝室时真的落单过。
直到今天，藤林凉夜的出现，才让这个制度难得的发挥了一次作用。
一个多小时前，当藤林凉夜主动提出想要独自住一间寝室时，曹老师曾追出去劝解过他。但藤林凉夜心意已决，老师根本说不动他。而后，曹老师又回教室问正在热烈讨论寝室话题的其他同学，有没有人想和藤林凉夜一起住，全班男生也都选择了沉默。
调解未果，曹老师只好把藤林凉夜应得的十个学分记录在案，让他先出去了。
看着藤林凉夜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何忍相信，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和藤林凉夜提前知道了入学测试的题目、军训的规则一样，单人住寝室能获得额外的学分补偿这一点，应该也是“教授”告诉他的。
这一幕情景恐怕也早已融进了他的整体计划之中，军训开始前便已在他脑内浮现过许多次了。他在入学测试时淘汰全班，故意把录像放给何忍看，使得他被班上大多数人孤立。这“孤立”二字为他在军训中带来了无穷的优势。现在，这优势更延伸到了军训外，进一步为他直接赢得了学分。
藤林凉夜目前的学分已突破三十分，他成为了全班学分最多的一个人。
虽然与他原计划中他本该得到的那数百分比起来，这三十分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但其中蕴含的意义却是高于表面上这个分值的——现在的这一步棋意味着藤林凉夜正在把他已经失败的计划一点点拉回正轨，他要把局势重新纳入到自己的掌控之中。
没人会想要和他同住一间寝室，这一现状乃是由他一手铺成的。即便班上有人因看到他的学分再次领先而感到忿忿不平，这些人也不会为了阻止他得到这十分，而跑去和他同住。
因为要是每天和他住在同一间房里，那心理压力就实在是太大了。他可是在军训中只差一步就险些以一人之力战胜了八十多个人的人物。做他的室友不仅不会感觉自己身边增加了一位强有力的盟友，反而会觉得身边埋了一颗不定时炸弹，成日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好。
在军训中藤林凉夜给许多人都留下了一个强烈的印象：他是一把四刃之剑，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人，他都会毫不客气地无差别伤害。他唯一的盟友只有他自己。这样一个人显然不是值得“拉帮结派”的人选。
“即使有人看不惯我得到这十个学分，他们也断然不敢与我同住。”——何忍认为，藤林凉夜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从他还没来学校时，这十分就已经稳稳装在他的口袋里了，他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把它们提现出来而已。这件事早已板上钉钉，谁也无法更改。
但是，何忍也曾有过那么几秒突发奇想：“如果我主动要求和他住同一间寝室会怎么样？这样一来，他的计划不就被我破坏了么？”
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是不会做的。“军训已经结束了，我在这件事上和他也不是竞争关系，我为什么要去坏别人的好事？这对我也没有好处。那十个学分他得不到，任何人也都得不到。”
“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宁愿毁了它，也不会让你得到”——何忍可不是有这种无聊想法的人。藤林凉夜既然付出了努力，那么该他收获的东西就由他去收获好了，这是他应得的。
尽管很多时候“孤高之人”都是藤林凉夜为了计划和利益而在他的“剧本”上给自己设定的一个角色。但何忍看得出，这并不是他装出来的。他其实是在本色演出，他原本就是这种性格。他只是把自己的性格特质化作了在他前进道路上为他披荆斩棘的武器而已。
“如果孤独是他的立身之道，我就没有必要去打扰他。要是我和他住在一起，恐怕双方都会不自在吧。”当何忍这样想时，他又意识到：“会不会连我的这种想法也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何忍，这次连你也无法阻止我！”——他仿佛听到藤林凉夜的声音在他耳边这样响起。
的确，这次是真的没有任何人能阻碍藤林凉夜得到这十分了。何忍没想到，在他与藤林凉夜的对决中，让他第一次感到完全无能为力的，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件事。
“藤林凉夜关于军训的计划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到底会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他究竟算到了多少步，现在又是处于他计划中的哪一步？他整个军训时期的布局真的已经全部被我看穿了吗？还是……我目前为止看到的仍然只是沧海一粟？”
比起那十个学分，这才是何忍真正在意的。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片虞诈森林中，回到了他匍匐在六班营地外，尚对藤林凉夜的计谋一无所知的状态。
“藤林凉夜在军训中遭遇了阶段性的失败之后，没有一蹶不振，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回了自己的节奏……也许他下一次更具威胁力的攻击也快要来了，我得做好准备。”
……
何忍一边想，一边慢慢给自己铺好了床。但他的思考其实是时断时续的，因为有两个人的声音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干扰一下他——
“睡了几天帐篷，实在难受，今天终于可以睡上软绵绵的床铺了，哈哈！”——这是豫游在说话。他正在何忍对面的那张床上欢快地来回打着滚。
“开空调！开空调！开空调！大夏天的，快要热死了！何忍，你有看到空调的遥控器在哪里吗？”——这是金建炎在说话。他正在与何忍垂直的那个铺位上发着牢骚。这位富家公子刚刚自己搬着行李箱爬上了五楼，没个空调打开来吹吹冷气，他似乎快受不了了。
“这就是我的两个室友……”何忍心中苦笑着，“看来我的抗干扰能力一定会在不久后的将来得到显著的提升。特别是豫游……他睡觉还会打呼噜的！”
会有这样的两个室友，对何忍来说不算是太大的意外。虽然在班上同学讨论谁想和谁住同一间寝室的时候，何忍曾一度成为了不少人“争夺”的热门目标，但后来，大家都退缩了。因为豫游和金建炎一直那儿闹——“我要和何忍住一间，你们别抢！”
听到他们俩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些话，其他人渐渐败下阵来。他们见识过何忍的能力，如果能和何忍做室友，搞好关系，也许对以后大有帮助；但同时，他们也见识过豫游和金建炎的性格，如果要和这两个呱噪的家伙住在一起，让人不得安宁，他们宁愿忍痛放弃何忍。
就这样，豫游和金建炎以压倒性优势在“何忍争夺战”中得到了“并列第一”，一同成为了何忍的室友。等何忍回过神来的时候，其他人也都纷纷做完了选择，已经没有第四个人来和他们同住了。
回想起来，在入学测试中何忍想要和全班一起共享答案的时候，除了自己就是“间谍”的高临深外，也是这俩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上讲台来拿下了前两名。那时，他们似乎就对何忍信赖有加了。也许从那时起，他们三人会成为室友就在冥冥之中已有了定数。
“我没看到遥控，而且这房间里好像也没有空调。”何忍回复金建炎道。
“什么？那还了得？吴服大学不会这么抠吧？连空调也舍不得装！”金建炎气得鼓起了嘴。
“大概学校希望以此锻炼我们的意志力吧，我们上楼时不也没有电梯吗？”何忍说。
这时，豫游突然纵身跳下床来，一把拉住何忍，“别管他了，让他自己发牢骚吧！走，我们去走廊上看看对面的女生宿舍！”他不由分说就把何忍拽了出去。
“你看，那个人是小羽吗？好像刚洗完澡啊！唔……怎么穿着睡衣啊，大热天的！”豫游嘀咕了一阵，又以严肃认真的口吻说道，“看来明天我得找找学校里有没有望远镜卖。”
“天啊……”何忍只感到一阵头疼，“军训的时候我也没感觉出来你是这种人啊！”
“哼，你不懂！”豫游说，“‘对面的女生寝室’——这六个字永远是男人的浪漫啊！”
“这……这好像是七个字吧？”何忍心里想着，“呃……我突然有点羡慕自己一个人住的藤林同学了。”
“啊，小羽的寝室里有人把窗帘拉上了！”豫游又说道，“可恶，夏天拉什么窗帘，不热吗？”
“我们还是进房间里去好了。”何忍说，“你忘了吗，你之前把姜徵羽都弄哭了。现在你又这样大模大样地站在她寝室对面，万一被她看到你怎么办？你不怕她以后都不理你了？”
“也对。”豫游点了点头，“可是，我也不是有意把她给弄哭的啊，我哪里知道和她提不得荆轲这个名字呢？我本来想安慰她说祖先是谁无所谓，都那么久远的事了，学校里不会有人在意的。没想到她听了之后心情一点好转也没有。而且我申明一下，她只是眼睛红了，并没有哭，小羽很坚强的。”
“好吧，回去再说吧。”何忍拉着豫游往寝室里走。
关于姜徵羽的话题，分配寝室之前他们就已经在教室里聊过了。何忍早就预料到了豫游的安慰方法多半会不对路，如果不是曹老师进来说要分配寝室，何忍还打算抽空去开导一下姜徵羽的。虽然安慰人他也并不在行，但他能对症下药，比豫游应该还是多少会强一点的。
“对了，小羽的身份，我跟你提过没有？”豫游走到寝室门口，又问道。
“什么身份？不就是荆轲的后代吗？”何忍问。
“不是这事，是‘世家’‘门外’和‘飞镖’，你猜她是哪一个？”豫游说道，“她之前跟我说话时不小心说漏了嘴。”
“应该是‘门外’吧？”何忍猜道。姜徵羽好像是对忍界有所了解，但又不太像是“世家”的感觉。
“不对。”豫游摇摇头，说。
“那……是‘世家’？”何忍又猜道。“世家”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还是不对。”豫游又摇了摇头。
“什么？这怎么可能？”何忍惊得睁大了眼睛。
从姜徵羽之前的各种言行举止来判断，何忍觉得她不是‘世家’，就是‘门外’，却从未想到过，她竟然会是一个“飞镖”。
“和我们一样，她也是‘飞镖’？”
【谁会和我成为室友呢？我大概能猜想得到。
不过……要是真的和他们住在一起，我接下来的生活想必是会相当“精彩”的了。】
——三人寝室——
南三区学生宿舍五楼的一间寝室内，何忍把他的行李放在了他选定的床位下。
这个寝室共有四张床，不是上下铺，而是上面是床，下面是一张与床等大的书桌。这种构造，倒是和许多普通的大学一样。
本来，何忍还想象过吴服大学的宿舍会不会和他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那些古代忍者小屋一样，是以类似村落的形式星罗棋布在校园内的一些小平房。那样的房子住起来会别有一番田园和古朴的风味，不过现在这样的寝室也不算差。
何忍还记得高考冲刺时老师为鼓励大家考上大学而说过的话：“不去大学宿舍里住上几年，你们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
至此，何忍渐渐明白了吴服大学的一些特点——如果只从外观上看，它与普通大学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很难看出这是一所忍者学校；而如果从内在上看，它的很多制度和教学理念又设置得独具匠心，与普通大学极为不同。
这就好比两个枕头，在外表上一模一样，一个里面装的是棉花，一个里面装的却是柔软细腻，且对睡眠和人体都有调和作用的奇珍药材。“你慕其华，我务其实”——比起外表上的华丽，内在的充实才更是有志者所应该追求的。
想到制度，何忍又想起了分配寝室的这个制度。学校尊重学生的个人自由，把选择寝室和室友的权力完全交给了学生。谁想和谁一起住，全由学生之间自己商量，老师最多只是提些建议，而不做任何强迫式的安排。
另一方面，为避免万一出现有人在自由选择的过程中落了单，不得不一个人独住一间寝室的情况，学校也相应的设计了学分补偿制度。独自住寝室的人将得到十个学分的补偿。无论是对室友的自由选择还是对落单者的补偿，学校的这些制度都可谓无比的人性化。
如果违背学生的意愿，强行把几个人塞到同一间寝室里，说些“团结友爱”之类的场面话，这的确是可以确保百分之百没有人会落单，但这也违背了学校的初衷。
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多数人都按自己的意愿选到了合适的室友，少数几个人却被分配到和落单者住在一起，那么无论是对于这几个人还是对于落单者本身这都是不公平的。所以用学分来补偿落单者已经可以算是最好的方法。
有得自有失，你选择了与人同住，就得不到学分；你承受了孤独，学校也自会对你有所弥补。这种公平的处事方式是无可厚非的。
不过，何忍离开教室前也有特地向曹老师了解过：其实这个制度的实施率并不高。曹老师说，至少在他当班主任的这几年间，还从未见到有人在选择寝室时真的落单过。
直到今天，藤林凉夜的出现，才让这个制度难得的发挥了一次作用。
一个多小时前，当藤林凉夜主动提出想要独自住一间寝室时，曹老师曾追出去劝解过他。但藤林凉夜心意已决，老师根本说不动他。而后，曹老师又回教室问正在热烈讨论寝室话题的其他同学，有没有人想和藤林凉夜一起住，全班男生也都选择了沉默。
调解未果，曹老师只好把藤林凉夜应得的十个学分记录在案，让他先出去了。
看着藤林凉夜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何忍相信，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和藤林凉夜提前知道了入学测试的题目、军训的规则一样，单人住寝室能获得额外的学分补偿这一点，应该也是“教授”告诉他的。
这一幕情景恐怕也早已融进了他的整体计划之中，军训开始前便已在他脑内浮现过许多次了。他在入学测试时淘汰全班，故意把录像放给何忍看，使得他被班上大多数人孤立。这“孤立”二字为他在军训中带来了无穷的优势。现在，这优势更延伸到了军训外，进一步为他直接赢得了学分。
藤林凉夜目前的学分已突破三十分，他成为了全班学分最多的一个人。
虽然与他原计划中他本该得到的那数百分比起来，这三十分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但其中蕴含的意义却是高于表面上这个分值的——现在的这一步棋意味着藤林凉夜正在把他已经失败的计划一点点拉回正轨，他要把局势重新纳入到自己的掌控之中。
没人会想要和他同住一间寝室，这一现状乃是由他一手铺成的。即便班上有人因看到他的学分再次领先而感到忿忿不平，这些人也不会为了阻止他得到这十分，而跑去和他同住。
因为要是每天和他住在同一间房里，那心理压力就实在是太大了。他可是在军训中只差一步就险些以一人之力战胜了八十多个人的人物。做他的室友不仅不会感觉自己身边增加了一位强有力的盟友，反而会觉得身边埋了一颗不定时炸弹，成日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好。
在军训中藤林凉夜给许多人都留下了一个强烈的印象：他是一把四刃之剑，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人，他都会毫不客气地无差别伤害。他唯一的盟友只有他自己。这样一个人显然不是值得“拉帮结派”的人选。
“即使有人看不惯我得到这十个学分，他们也断然不敢与我同住。”——何忍认为，藤林凉夜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从他还没来学校时，这十分就已经稳稳装在他的口袋里了，他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把它们提现出来而已。这件事早已板上钉钉，谁也无法更改。
但是，何忍也曾有过那么几秒突发奇想：“如果我主动要求和他住同一间寝室会怎么样？这样一来，他的计划不就被我破坏了么？”
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是不会做的。“军训已经结束了，我在这件事上和他也不是竞争关系，我为什么要去坏别人的好事？这对我也没有好处。那十个学分他得不到，任何人也都得不到。”
“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宁愿毁了它，也不会让你得到”——何忍可不是有这种无聊想法的人。藤林凉夜既然付出了努力，那么该他收获的东西就由他去收获好了，这是他应得的。
尽管很多时候“孤高之人”都是藤林凉夜为了计划和利益而在他的“剧本”上给自己设定的一个角色。但何忍看得出，这并不是他装出来的。他其实是在本色演出，他原本就是这种性格。他只是把自己的性格特质化作了在他前进道路上为他披荆斩棘的武器而已。
“如果孤独是他的立身之道，我就没有必要去打扰他。要是我和他住在一起，恐怕双方都会不自在吧。”当何忍这样想时，他又意识到：“会不会连我的这种想法也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何忍，这次连你也无法阻止我！”——他仿佛听到藤林凉夜的声音在他耳边这样响起。
的确，这次是真的没有任何人能阻碍藤林凉夜得到这十分了。何忍没想到，在他与藤林凉夜的对决中，让他第一次感到完全无能为力的，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件事。
“藤林凉夜关于军训的计划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到底会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他究竟算到了多少步，现在又是处于他计划中的哪一步？他整个军训时期的布局真的已经全部被我看穿了吗？还是……我目前为止看到的仍然只是沧海一粟？”
比起那十个学分，这才是何忍真正在意的。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片虞诈森林中，回到了他匍匐在六班营地外，尚对藤林凉夜的计谋一无所知的状态。
“藤林凉夜在军训中遭遇了阶段性的失败之后，没有一蹶不振，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回了自己的节奏……也许他下一次更具威胁力的攻击也快要来了，我得做好准备。”
……
何忍一边想，一边慢慢给自己铺好了床。但他的思考其实是时断时续的，因为有两个人的声音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干扰一下他——
“睡了几天帐篷，实在难受，今天终于可以睡上软绵绵的床铺了，哈哈！”——这是豫游在说话。他正在何忍对面的那张床上欢快地来回打着滚。
“开空调！开空调！开空调！大夏天的，快要热死了！何忍，你有看到空调的遥控器在哪里吗？”——这是金建炎在说话。他正在与何忍垂直的那个铺位上发着牢骚。这位富家公子刚刚自己搬着行李箱爬上了五楼，没个空调打开来吹吹冷气，他似乎快受不了了。
“这就是我的两个室友……”何忍心中苦笑着，“看来我的抗干扰能力一定会在不久后的将来得到显著的提升。特别是豫游……他睡觉还会打呼噜的！”
会有这样的两个室友，对何忍来说不算是太大的意外。虽然在班上同学讨论谁想和谁住同一间寝室的时候，何忍曾一度成为了不少人“争夺”的热门目标，但后来，大家都退缩了。因为豫游和金建炎一直那儿闹——“我要和何忍住一间，你们别抢！”
听到他们俩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些话，其他人渐渐败下阵来。他们见识过何忍的能力，如果能和何忍做室友，搞好关系，也许对以后大有帮助；但同时，他们也见识过豫游和金建炎的性格，如果要和这两个呱噪的家伙住在一起，让人不得安宁，他们宁愿忍痛放弃何忍。
就这样，豫游和金建炎以压倒性优势在“何忍争夺战”中得到了“并列第一”，一同成为了何忍的室友。等何忍回过神来的时候，其他人也都纷纷做完了选择，已经没有第四个人来和他们同住了。
回想起来，在入学测试中何忍想要和全班一起共享答案的时候，除了自己就是“间谍”的高临深外，也是这俩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上讲台来拿下了前两名。那时，他们似乎就对何忍信赖有加了。也许从那时起，他们三人会成为室友就在冥冥之中已有了定数。
“我没看到遥控，而且这房间里好像也没有空调。”何忍回复金建炎道。
“什么？那还了得？吴服大学不会这么抠吧？连空调也舍不得装！”金建炎气得鼓起了嘴。
“大概学校希望以此锻炼我们的意志力吧，我们上楼时不也没有电梯吗？”何忍说。
这时，豫游突然纵身跳下床来，一把拉住何忍，“别管他了，让他自己发牢骚吧！走，我们去走廊上看看对面的女生宿舍！”他不由分说就把何忍拽了出去。
“你看，那个人是小羽吗？好像刚洗完澡啊！唔……怎么穿着睡衣啊，大热天的！”豫游嘀咕了一阵，又以严肃认真的口吻说道，“看来明天我得找找学校里有没有望远镜卖。”
“天啊……”何忍只感到一阵头疼，“军训的时候我也没感觉出来你是这种人啊！”
“哼，你不懂！”豫游说，“‘对面的女生寝室’——这六个字永远是男人的浪漫啊！”
“这……这好像是七个字吧？”何忍心里想着，“呃……我突然有点羡慕自己一个人住的藤林同学了。”
“啊，小羽的寝室里有人把窗帘拉上了！”豫游又说道，“可恶，夏天拉什么窗帘，不热吗？”
“我们还是进房间里去好了。”何忍说，“你忘了吗，你之前把姜徵羽都弄哭了。现在你又这样大模大样地站在她寝室对面，万一被她看到你怎么办？你不怕她以后都不理你了？”
“也对。”豫游点了点头，“可是，我也不是有意把她给弄哭的啊，我哪里知道和她提不得荆轲这个名字呢？我本来想安慰她说祖先是谁无所谓，都那么久远的事了，学校里不会有人在意的。没想到她听了之后心情一点好转也没有。而且我申明一下，她只是眼睛红了，并没有哭，小羽很坚强的。”
“好吧，回去再说吧。”何忍拉着豫游往寝室里走。
关于姜徵羽的话题，分配寝室之前他们就已经在教室里聊过了。何忍早就预料到了豫游的安慰方法多半会不对路，如果不是曹老师进来说要分配寝室，何忍还打算抽空去开导一下姜徵羽的。虽然安慰人他也并不在行，但他能对症下药，比豫游应该还是多少会强一点的。
“对了，小羽的身份，我跟你提过没有？”豫游走到寝室门口，又问道。
“什么身份？不就是荆轲的后代吗？”何忍问。
“不是这事，是‘世家’‘门外’和‘飞镖’，你猜她是哪一个？”豫游说道，“她之前跟我说话时不小心说漏了嘴。”
“应该是‘门外’吧？”何忍猜道。姜徵羽好像是对忍界有所了解，但又不太像是“世家”的感觉。
“不对。”豫游摇摇头，说。
“那……是‘世家’？”何忍又猜道。“世家”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还是不对。”豫游又摇了摇头。
“什么？这怎么可能？”何忍惊得睁大了眼睛。
从姜徵羽之前的各种言行举止来判断，何忍觉得她不是‘世家’，就是‘门外’，却从未想到过，她竟然会是一个“飞镖”。
“和我们一样，她也是‘飞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