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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魔杖店的奇妙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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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角巷繁忙拥挤，一条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的鹅卵石铺砌而成的街道串联起两侧的商店，各式各样的帽子从拉塔恩胸口高度飘荡而过，如同逐浪的水母。
这是一个对伦敦来说无比罕见的晴天，耀眼的阳光从楼房间隙中倾泻而下，暖暖地烘烤着大地，让拉塔恩惨白的皮肤泛起灼痛的红色。
在经历了十一年的地牢生活之后，这是拉塔恩第一次沐浴阳光。
一家商店门口的摞着许多坩埚，太阳的光线在它们光洁的表面上折射跳跃，更是让混血巨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麦格教授紧紧握着拉塔恩的食指，一边向前挤进嘈杂的人群，一边提高了声调介绍道：“这里是坩埚店，你需要买一个。对面是药店，魔药课所需的素材可以在这里购买。前面是咿啦猫头鹰店，霍格沃茨学生可以带一只猫头鹰或者一只猫或者一只蟾蜍。我推荐猫头鹰，有了它你就能通过信件，跟对角巷的店铺下订单了。”
“可是教授。”拉塔恩用手捂住不适应强光刺激的双眼，从指缝里看着道路，“我没有钱。”
“哦，这你不用担心。”麦格教授摸了摸袍子里装满钱币的牛皮袋子，轻描淡写地说道，“霍格沃茨有对外国留学生设立补贴款项。我们现在去古灵阁里把这笔钱提出来。”
“教授。”
拉塔恩猛地站住脚步，拉得麦格教授趔趄了一下。他说：“请你将实情告诉我，是不是格里戈维奇给了你钱？”
麦格教授仰起头，习惯性抿紧了嘴唇，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马格努斯先生，你和你外公的关系，实在是让我……”
“谎言只能换来更多的谎言。”拉塔恩放下遮挡阳光的手掌，两条粗重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既然那个老法西斯把钱给了您，那么我希望您帮我保管它。待到我成年，能用工作换取报酬之后，我会把这笔钱尽数奉还给他。”
以及这些年他对我的侮辱和囚禁……
拉塔恩在心里补充道。
麦格教授松了一口气，微笑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放心，我会仔细保管的。现在……看到那座白色大理石搭建的大楼了吗？门口站着两个妖精的那个。对，这就是古灵阁。”
拉塔恩跟着麦格教授走上古灵阁富丽的平缓台阶，两名身穿猩红镶金制服的妖精为他们打开了青铜大门，走进了内厅。紧接着，拉塔恩面前出现了第二道白银色的门，对开的门板上写着妖精警告窃贼的诗句。
“除了霍格沃茨以外，古灵阁便是全英国最安全的地方，虽然它的金库去年被攻破了一次。”麦格教授说，那两名脑袋跟土豆一样丑陋的妖精职工对她投来不满的目光。
“我在书上读过古灵阁的历史。”
拉塔恩走进大理石大厅，周围有数百名妖精坐在一排长柜台后面的高凳上，有的在用目镜检查宝石，有的在用天秤称量钱币，并在巨大的账本上草草记账。
他压低了声音（虽然还是很洪亮）对麦格教授说：“魔法部在1865年同意让妖精完全掌控英国境内的古灵阁，英国巫师难道就不担心他们的财产会被这些东西……”
“噤声！”麦格教授严厉地喝止了拉塔恩，“这是碰都不能碰的话题，马格努斯先生。等到你学习了《魔法史》就明白了。”
在周围妖精们凶恶的目光中，拉塔恩面无表情捂住开始刺痛的右眼，郑重点头：“我明白了，教授。”
居然敢用这种目光看我！这些低贱的生物，肯定是想将我杀死！书上说过，妖精是贪婪恶心的生物，曾经帮助第三帝国将德国巫师集中屠杀！等我强大起来，一定要杀光这些贪财贱种！清洗！屠杀！灭绝！
麦格教授对柜台后面的妖精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将格里戈维奇的牛皮袋子放在柜台上，发出一阵沉重的钱币碰撞声，让妖精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请帮我把这些钱换成加隆。”
麦格教授的这句话让妖精眼里的光瞬间消失了，他本指望眼前这位女巫是来存钱，为古灵阁本就雄厚的地基添砖加瓦的。现在他只能气呼呼地用长手指解开束带，把牛皮袋里的钱币一股脑倒在柜台上。
金币立刻铺满了整个柜面，灿烂金光甚至比大厅里的吊灯还要明亮，不仅让周围所有巫师和妖精都转头看来，更是让拉塔恩锁紧了眉头。
那个老东西，居然拿了这么多钱给我用……
这是什么感觉？是高兴吗？还是窃喜？亦或是感激？我不明白……书上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分辨……
金币一出，柜台后面妖精的目光立刻恭顺了起来，他摇铃召来两个年轻一点的妖精，长手指挥舞间很快就点清了这批财产的总额。
“一共是德国铂朗，女士。”妖精柜员市侩地搓着手，对麦格教授说，“现在铂朗和加隆的汇率是1：0.95，请问您是要全部兑换成加隆吗？”
“不是。”麦格教授干脆地说，“提500加隆的现金给我。至于剩下的钱，为马格努斯先生，”她把拉塔恩拽到柜台前，“办理一个私人账户。拉塔恩，把手伸出来。”
拉塔恩强忍心里对妖精的敌意，将手掌放在柜台上，任由柜员抚摸。
妖精柜员的手指刚刚触碰到拉塔恩皮肤，就厌恶地嘀咕了一声：“混血巨人……”
拉塔恩右眼的刺痛感更加强烈了。
“女士，这个……哼……这个孩子。”妖精发出轻蔑的鼻音，“他的骨龄显示他还没成年，只有得到家属同意，古灵阁才能为其开设账户。”
“你以为我站在这里是干什么的？我以霍格沃茨副校长的名义，为拉塔恩·马格努斯的账户做担保。我将以监护人的名义，监管这个账户的资金流动。还有！”
麦格教授从眼镜后面射出锐利的目光：“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敢用这种语气对我的学生说话，你明天就得从古灵阁卷铺盖走人，我说的！”
拉塔恩愣愣地看着麦格教授的尖顶帽，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现在可以确定，此刻心里涌现而出的这种情感，绝对就是书上所描述的“感激”。
妖精柜员吓得浑身战栗，险些从高凳上摔下来，连忙说道：“是的女士，这就为您办理业务，女士！”
他手脚麻利地清点出500枚金加隆，将剩下的枚德国铂朗放进标识着“储蓄”的小推车里，又用红色印泥拓印了拉塔恩的掌印，将两枚小小的铁制钥匙连带着存折一并交给了麦格教授。
麦格教授把其中一枚钥匙塞进拉塔恩的掌心，将500枚金加隆扫进牛皮袋里，指着柜面上剩下的那些德国铂朗，对妖精柜员严厉地说道：“把这些钱保管好，我时不时就会来检查你们的安保设施是否齐全，并向邓布利多教授汇报。”
“放心吧，女士。”妖精露出一个既谄媚又难看的笑容，纯黑的大眼睛眨个不停，“我们绝对不会让邓布利多教授失望的呀。”
离开古灵阁，重新回到灿烂的阳光下，拉塔恩缓步跟上麦格教授的轻快步伐，轻声说道：“谢谢您，教授……”
让我的右眼停止疼痛。
“教授的职责之一，就是保护学生。”给了妖精一点颜色瞧瞧，这让麦格教授的心情非常不错，“让我看看，摩金夫人长袍店……走这边。”
一路上，拉塔恩经过了飞天扫帚专卖店，听见几个男孩在橱窗前为光轮2000型和2001型扫帚的性能争得不可开交。还有门外支起遮阳伞的福斯科冰淇淋店，巫师们在此惬意地享受着消解暑意的甜蜜美味。还有丽痕书店——
看着那些把书店拥簇地水泄不通的人群，拉塔恩想起自己那封入学信上需要购买的书单：
《与女鬼决裂》，吉德罗·洛哈特着
《与食尸鬼同游》，吉德罗·洛哈特着
《与母夜叉一起度假》，吉德罗·洛哈特着
……
零零总总七本书，全部都是这个叫做吉德罗·洛哈特的人写的，从名字上看怎么都不像是学校上课需要用到的课本，反而更像是某种偶像的副产品。
“麦格教授。”拉塔恩问道，“吉德罗·洛哈特是谁？”
“他呀，他是……”麦格教授似乎突然得了牙关紧闭症，面色相当地不自然，从紧咬的齿缝里挤出话来，“他一名畅销书作家，也是你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今年？”
拉塔恩心中疑惑，面无表情，追问道：“去年负责这门课的教授怎么了？”
“他因品行不端，被霍格沃茨永久辞退了。”麦格教授简短地说道，在一家用白桦木修建的店铺前停下，“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和长袍专卖店高挑的门廊（拉塔恩甚至不需要低头就能进去）相比较，摩金夫人的身材却矮矮胖胖，圆圆的红脸颊上永远带着真诚的笑意，让人不由地对她心生好感。
“来定制长袍的吗，亲爱的？”不需要拉塔恩开口，摩金夫人就说，“我们这里款式多得很，你慢慢挑，找个舒服的面料。”
“把你热情留给成年巫师吧，摩金。他还只是个一年级的新生，需要的只有校服。”麦格教授打断了摩金夫人的推销。
“一年级？！”摩金夫人大惊小怪地喊起来，上下打量着拉塔恩健硕如骏马的身材，“亲爱的，难道你妈妈分泌的不是乳汁，而是生骨灵吗？”
拉塔恩试图习惯与人交流，便扯出他标志性的僵硬恐怖的微笑，低沉地说道：“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第二次见到妈妈。”
这句话直接把健谈的摩金夫人干沉默了。
她忧心忡忡地和麦格教授对视一眼，然后将拉塔恩引到店铺中央的圆台上，一边用全自动的魔法卷尺为混血巨人测量身高和肩宽，一边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亲爱的，我不知道……”
拉塔恩还在为自己没能像麦格教授那样熟练地与人交流而感到气馁，随口说道：“没关系，我从出生起都没见过我的爸爸。”
摩金夫人恨不得用手里的缝衣针把自己的嘴给缝上。
在沉默中测量完拉塔恩的身高（八英尺四英寸，252厘米），肩宽，胸围，腰围，胳膊和腿长，以及脚的尺码之后。摩金夫人现场缝制了三件素面黑色长袍，三件冬季皮毛长袍，三件白衬衫，三条领带，三条黑色长裤，还有内裤、袜子、手套这些东西统统备齐。
作为校服，这些长袍与衬衫的袖口领口都施加了变色魔法，可根据拉塔恩在霍格沃茨所加入的学院而改变纹饰和色泽。
当拉塔恩从更衣室里出来（帘布只到他锁骨下面），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脱离了不合身的老式长袍的束缚，开始显现出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你也可以把它们寄过来让我定制，亲爱的。你的学长学姐们经常请我给他们的长袍增添一些装饰。”
摩金夫人慈爱地用魔杖抚平拉塔恩长袍上的褶皱，看着一下子精神了许多的混血巨人，点点头，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意：“好俊朗的小伙子，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只要他保持体型，别像海格一样在酒精里泡发了就行。”麦格教授点出十五枚加隆交给摩金夫人，让店员把剩下那些用最好面料制成的衣服打包，送到破釜酒吧马格努斯先生的房间里去。
摩金夫人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看着拉塔恩几乎要触地的红色长发，把玩着手中魔杖，说：“亲爱的，要是你能把头发剪短一些，肯定会更加精神。要不……”
拉塔恩双手捂住了头，本来在店里换衣服就已经够折磨的了，现在居然还要把他留了十一年的头发给剪断，这哪里是剪头发，分明是在剪他的命根子！
他面无表情，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麦格教授：“霍格沃茨对学生的发型有要求吗？”
麦格教授憋着笑：“多亏了邓布利多校长的以身作则，仪容仪表方面的校规已经彻底失效了。放心吧，马格努斯先生，校长说过：只有三流学校才会揪着学生的头发不放。”
“那我不剪。”拉塔恩飞快地摇着头，红发如云霞飘荡，“说什么也不剪。”
“听你的。”摩金夫人从店员手中接过一双巨大的皮鞋，“来，这是阿姨送你的入学礼物，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脚。”
麦格教授一把按住摩金夫人的手，急迫地说道：“这怎么行！还没付钱呢！”
“哎呀，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摩金夫人理直气壮地说着，想要强行将皮鞋塞进拉塔恩手里，“快拿着，快拿着，可怜的孩子，真让人心疼。”
麦格教授像母狮子一样拦在摩金夫人身前，严厉地说道：“你要是这样，我以后可不带学生来你这儿了！”
“米勒娃，这是我的店！”摩金夫人气势如虹，丝毫不落下风，“我来决定能不能送顾客赠品！”
拉塔恩茫然地看着两个女人拉来扯去，不是很理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书上没说过现在要怎么办呀……
抓了抓头发，拉塔恩从麦格教授手里拿来钱袋，随手抓了一把放在柜台上，接过摩金夫人手里的皮鞋，说：“夫人，我个子长得很快。接下来几年，我的衣服就拜托你了。”
“真是又可怜又懂事的孩子，为什么命运偏偏要让你受苦。”摩金夫人红了眼眶，抓起拉塔恩的手，“要是衣服破了坏了就让猫头鹰送过来，阿姨免费帮你补。”
拉塔恩拘谨地点了点头，木讷地说：“谢谢。”
“马格努斯先生，你真是……”麦格教授叹了一口气，旋即露出微笑，“还不快把鞋子穿上，看看合不合脚。”
十一年来，拉塔恩第一穿上鞋子，有些不适应这种压迫脚掌的拘束感，甚至想把它们立刻脱掉。
但一想到摩金夫人那慈爱的眼神，拉塔恩立刻便联想到了轮椅上的妈妈，如果她在这里的话，肯定不愿意看见她的儿子赤脚走来走去吧？
忍住……忍住……别人有的……我也要有……我不是怪物……不是！
拉塔恩站起来走了几步，学着店里其他客人的模样跺了跺鞋跟，对摩金夫人说：“很合适，夫人，再次感谢。”
走出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拉塔恩把钱袋子交还到麦格教授手里，老老实实地垂下脑袋：“我错了。”
麦格教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错在哪了？”
“您说要帮我管理钱财，但我却随意花费，所以我错了。”拉塔恩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说。
“且不说你根本没错……拉塔恩，你记住。”麦格教授说，“人活着总是会犯错的，也必定会为错误付出代价，关键在于能否从错误中汲取教训。明白吗？”
拉塔恩若有所思：“就像我遇到不认识的生僻单词，查完词典后就能明白它所代表的含义，下次再遇到也能认出来。是这个意思吗？”
“有些偏差，但本义相近。”麦格教授掩嘴轻笑，“好了，前面就是奥利凡德魔杖店。”
和格里戈维奇窗明几净的店铺相比，这家店真是又小又破，橱窗里褪色的紫色软垫上孤零零地摆着一根魔杖，店门上的金字招牌已经剥落，上面写着：奥利凡德——自公元前382年开始制作精良魔杖。
自公元前382年开始就没有打扫过才对吧。
拉塔恩望着像是蒙了一层雾的玻璃橱窗，心想。
他们走进店内，店堂后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响。店堂很小，只有一张背靠橱窗摆放的长椅，麦格教授优雅地坐了上去，又立刻跳了起来——上面全是灰！
这些灰尘实在是太细太密了，以至于麦格教授还以为长椅本来就是这个颜色。
拉塔恩拍打着穿过门洞是沾染在新衣服上的灰尘，打量起店内几乎码到天花板的几千个狭长的木头匣子，参照曾经在书上学到的知识，思索自己适合什么材质的魔杖。
榆木？它适合生来具有高贵气质的人。
月桂木？施展的力量非常强大，甚至足以致命。
悬铃木？乐于探索，渴望获得新的体验。
山毛榉木？只服务拥有高远智慧和广阔心胸的主人。
还是——
“下午好。”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拉塔恩低头在腰部高度找了许久，才看见一个长满脏兮兮白色卷发的头顶。
这位老人有一双颜色非常寡淡的眼睛，瞳孔几乎和眼白融为一体，像是两轮月亮。他紧盯着拉塔恩的手掌，摩挲着下巴打量了许久，才仰起头，用不确定的语调说：“格里戈维奇是你的什么人？”
“马格努斯先生是格里戈维奇先生的外孙。”麦格教授用魔杖把自己弄干净，主动远离了那张长椅，“下午好，奥利凡德先生。”
“啊！米勒娃！米勒娃·麦格！好久不见！让我想想，9?英寸，冷杉木，龙心弦。它还好用吗？”
“非常好用，奥利凡德先生。”麦格教授怜惜地抚摸着她的魔杖，“就是握柄有些旧了，改日请您帮我安装一个新的。”
“随时都可以，米勒娃。”奥利凡德先生勉强直起已经佝偻的腰背，对拉塔恩说，“那么，格里戈维奇的外孙，为什么要到我的小店里购买魔杖呢？”
不等麦格教授开口，拉塔恩便冷漠地说道：“因为他不配为我制造魔杖。”
店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嘿！”奥利凡德被逗笑了，他拍了拍拉塔恩的小臂，“这就对了，孩子。你外公的手法粗糙、野蛮、任性，一点儿也没有德国人该有的严谨。来来来，让我给你好好挑挑。挑一根你喜欢的魔杖——实际上，当然是魔杖在选择它的巫师。”
“是的，先生，我在书上读到过，《神奇魔杖：衍化简史》，就在——”
“第一章的第三小节。”奥利凡德抛出一条银色卷尺，测量拉塔恩身上的各种尺寸，同时翻动起货架上的木头匣子，“好孩子，你和那个麻瓜出身的赫敏·格兰杰一样知识面广泛。9?英寸，葡萄藤木，龙的神经，是一根拥有远见卓识的好魔杖。你习惯用右手吗？很好，来试试这根。”
老人从匣子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魔杖，将握柄对着拉塔恩：“12英寸，葡萄藤木，独角兽的鬃毛。细长，坚硬。你挥一下试试看。”
拉塔恩的手指刚刚触碰魔杖握柄，奥利凡德就迫不及待地把它抽走了。
“不不不，这可不行。这根，10?英寸，山毛榉木，凤凰尾羽，韧性十足。”
这根魔杖在拉塔恩手里坚持地更久了一些——久到拉塔恩一将它握紧，杖尖喷出几粒火星，就被奥利凡德劈手夺过。
“不行，不行。啊！我怎么能忘了你呢？橡木的，11?英寸，蝰蛇的毒腺。非常桀骜，非常犀利。”
拉塔恩试了一根又一根，长椅上被淘汰的魔杖越堆越高，奥利凡德也越来越兴奋，推着长梯在货架之间来回穿梭，不断取下一个又一个被灰尘覆盖的长匣子。
“我这里一定有适合格里戈维奇外孙的魔杖！要是别人知道你放着外公的魔杖店不管，反而用我的魔杖开始巫师生涯，那个老家伙的脸色一定精彩极了。”
拉塔恩想象了一下格里戈维奇气急败坏的场面，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非常自然非常温暖的微笑：“我对此毫不怀疑，先生。”
麦格教授在长椅上清理出一块能坐的地方，警惕地瞥着身旁摇摇欲坠的魔杖山，问道：“奥利凡德先生，您店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灰啊？”
“什么？”奥利凡德从货架顶上探出头来，满头白发都被染成了灰色，他摆手扫开眼前的飞尘，“哦，没什么，我只是在做实验。”
拉塔恩立刻联想到进门时听见的叮当声响，对捧来新一根魔杖的奥利凡德说：“您是在……锻造什么东西吗？”
奥利凡德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将手中的魔杖随意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对麦格教授说：“米勒娃，能请你避让一下吗？我想跟这孩子单独说几句话。”
麦格教授挑起了眉毛，站起身，说：“我在橱窗外面盯着。”
“可以。”奥利凡德利落地点点头，麦格教授前脚刚刚迈出店门，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魔杖，指着门口说道，“闭耳塞听！”
防止窃听的咒语立刻起效，拉塔恩听不见门外人流的喧嚣声响，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嗡嗡声，想必麦格教授也是同样的感觉。
奥利凡德用食指揉着太阳穴，嘀咕道：“好吧，关于实验，看在你是他外孙的份上。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
“先生。”拉塔恩说，“要是您感觉为难，就当我没有问过吧。”
“为难？不不不，孩子。我们魔杖匠人之间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乃至于在背后辱骂对方是不懂魔杖的巨怪，但还没有到视彼此为死敌的份上。之所以让麦格教授出去，是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可能会触犯魔法部的法律。”
奥利凡德看着拉塔恩微微瞪大的眼睛，轻笑着说：“你知道麻瓜有一种武器，叫作‘枪’，对吧？虽然枪只能发射麻瓜版的索命咒，但它不需要魔力，任何人都能使用。所以我就在想，为什么不能把枪里面那根叫作‘枪管’的东西，替换成魔杖呢？”
拉塔恩内心深受震惊，脸上毫无表情地说：“您的意思是……制作金属材质的魔杖？”
“嗐，哪儿有那么简单啊。金属魔杖这种东西，你外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开始的时候就搞出来了。”奥利凡德满不在乎地一挥手，“我想要制造的，是能让麻瓜也能使用魔法的魔杖。”
拉塔恩倒吸一口凉气，面无表情地说：“难怪您要让麦格教授出去。这个想法如果实践成功，那您至少违反了上百条《国际巫师保密法》中的法律。”
“正是如此。”奥利凡德苦笑道，“不过这个想法哪里有这么容易成功呢？我制造了上万根魔杖，没有哪怕一根能选择麻瓜当他们的主人。唉……道阻且长啊……”
拉塔恩并没有因为奥利凡德的叹息而感到挫败，让麻瓜使用魔法，这个疯狂的想法反而让内心的求知欲更加汹涌高涨。
要是我能参加这个计划，能从中得到多少古奥的隐秘知识啊！
知识的诱惑让拉塔恩双手微微颤抖，他扶住老人瘦弱的肩膀，皮肤渗出深红色泽，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狂热至极。
“奥利凡德先生！我恳求您，让我成为您的助手，共同创造您理想中的魔杖吧！”
“你？”
奥利凡德哑然失笑：“你这小孩，连毛都没长齐，怎么能让你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干这档子会被噬魂怪吸空灵魂的计划？”
拉塔恩急忙道：“可是我真的——”
“不要再说了。”奥利凡德轻柔却不容辩驳地拒绝了拉塔恩的请求。
他轻轻挣开拉塔恩的手掌，用魔杖从身旁货架的最底端抽出一个长盒，念动咒语擦拭掉这个明显比其他魔杖盒大上好几圈的铅制匣子上面的灰尘，对无比气馁的混血巨人说：“这是我和你外公共同制造的第一批金属魔杖。钨合金材质，60英寸（152.4厘米），精金杖芯。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太重太粗了，但给你用的话……”
拉塔恩从接过漂浮在空中的铁盒，入手的瞬间脸色剧变，肩膀猛地向下一沉，小臂上青筋蠕动，这才端住了这重量超乎想象的铅盒！
当奥利凡德用魔杖挑开铅盒的盖子时，拉塔恩立刻便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了目光——这是一根乌沉沉的魔杖，握柄有普通人的手腕那么粗，漆黑杖身上錾刻着飞鹰、桂冠和钢铁十字，冰冷中透露出华美，阴森中展现出庄严！
铅盒坠地，拉塔恩握紧了这柄魔杖，仿佛宝剑重回战士的掌心，他顺从着本能将其高举而起，杖尖喷涌金黄烈火，形成一轮放射光芒的辉煌烈阳！
麦格教授从门外冲了进来，仰望着沐浴在金光之中的红发巨人，不禁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叹息道：“梅林的丁字内裤啊！”
“奇妙！真是太奇妙了！”
奥利凡德比麦格教授还要激动，围着拉塔恩不停转圈，仔细观察杖身上那些透出幽幽红光的錾刻线条，连眼睛干涩发红了都不肯眨哪怕一下。
直到那金黄的太阳消散，他从麦格教授手中接过35枚金加隆，为混血巨人准备了一条用于悬挂魔杖的皮带之后，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奇妙……奇妙……”
拉塔恩将钨合金魔杖插进腰间皮带的铜制环扣里，让它和剑一样长的身影隐藏在长袍下摆之中，看着激动的老人，说：“奥利凡德先生，我该不会是第一个使用金属魔杖的人吧？”
“能让金属魔杖产生魔法反应的人不少，包括你的校长邓布利多。”奥利凡德喜滋滋地说，“但是，能让这个孩子如此活跃的人，只有你一个。”
“那么……”拉塔恩隐晦地看了麦格教授一眼，“如果我长大了，魔杖尺寸变得不合适了，您能不能……”
奥利凡德扬起眉毛，额头上顿时浮现深深的皱纹，眼中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孩子，我年纪大了，也是时候服老，招收一名学徒了。”
既没有同意拉塔恩加入那个让麻瓜也使用魔法的计划，也没有对此明确表示拒绝。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已经让拉塔恩非常满意，推着满脸疑惑的麦格教授离开了魔杖店。
既然《国际巫师保密法》会阻碍自己得到这绝无仅有的知识，那么……只要让这部法律从世界上消失，不就行了吗？
拉塔恩轻轻捂住刺痛的右眼，露出温暖和煦的微笑。
对角巷繁忙拥挤，一条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的鹅卵石铺砌而成的街道串联起两侧的商店，各式各样的帽子从拉塔恩胸口高度飘荡而过，如同逐浪的水母。
这是一个对伦敦来说无比罕见的晴天，耀眼的阳光从楼房间隙中倾泻而下，暖暖地烘烤着大地，让拉塔恩惨白的皮肤泛起灼痛的红色。
在经历了十一年的地牢生活之后，这是拉塔恩第一次沐浴阳光。
一家商店门口的摞着许多坩埚，太阳的光线在它们光洁的表面上折射跳跃，更是让混血巨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麦格教授紧紧握着拉塔恩的食指，一边向前挤进嘈杂的人群，一边提高了声调介绍道：“这里是坩埚店，你需要买一个。对面是药店，魔药课所需的素材可以在这里购买。前面是咿啦猫头鹰店，霍格沃茨学生可以带一只猫头鹰或者一只猫或者一只蟾蜍。我推荐猫头鹰，有了它你就能通过信件，跟对角巷的店铺下订单了。”
“可是教授。”拉塔恩用手捂住不适应强光刺激的双眼，从指缝里看着道路，“我没有钱。”
“哦，这你不用担心。”麦格教授摸了摸袍子里装满钱币的牛皮袋子，轻描淡写地说道，“霍格沃茨有对外国留学生设立补贴款项。我们现在去古灵阁里把这笔钱提出来。”
“教授。”
拉塔恩猛地站住脚步，拉得麦格教授趔趄了一下。他说：“请你将实情告诉我，是不是格里戈维奇给了你钱？”
麦格教授仰起头，习惯性抿紧了嘴唇，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马格努斯先生，你和你外公的关系，实在是让我……”
“谎言只能换来更多的谎言。”拉塔恩放下遮挡阳光的手掌，两条粗重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既然那个老法西斯把钱给了您，那么我希望您帮我保管它。待到我成年，能用工作换取报酬之后，我会把这笔钱尽数奉还给他。”
以及这些年他对我的侮辱和囚禁……
拉塔恩在心里补充道。
麦格教授松了一口气，微笑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放心，我会仔细保管的。现在……看到那座白色大理石搭建的大楼了吗？门口站着两个妖精的那个。对，这就是古灵阁。”
拉塔恩跟着麦格教授走上古灵阁富丽的平缓台阶，两名身穿猩红镶金制服的妖精为他们打开了青铜大门，走进了内厅。紧接着，拉塔恩面前出现了第二道白银色的门，对开的门板上写着妖精警告窃贼的诗句。
“除了霍格沃茨以外，古灵阁便是全英国最安全的地方，虽然它的金库去年被攻破了一次。”麦格教授说，那两名脑袋跟土豆一样丑陋的妖精职工对她投来不满的目光。
“我在书上读过古灵阁的历史。”
拉塔恩走进大理石大厅，周围有数百名妖精坐在一排长柜台后面的高凳上，有的在用目镜检查宝石，有的在用天秤称量钱币，并在巨大的账本上草草记账。
他压低了声音（虽然还是很洪亮）对麦格教授说：“魔法部在1865年同意让妖精完全掌控英国境内的古灵阁，英国巫师难道就不担心他们的财产会被这些东西……”
“噤声！”麦格教授严厉地喝止了拉塔恩，“这是碰都不能碰的话题，马格努斯先生。等到你学习了《魔法史》就明白了。”
在周围妖精们凶恶的目光中，拉塔恩面无表情捂住开始刺痛的右眼，郑重点头：“我明白了，教授。”
居然敢用这种目光看我！这些低贱的生物，肯定是想将我杀死！书上说过，妖精是贪婪恶心的生物，曾经帮助第三帝国将德国巫师集中屠杀！等我强大起来，一定要杀光这些贪财贱种！清洗！屠杀！灭绝！
麦格教授对柜台后面的妖精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将格里戈维奇的牛皮袋子放在柜台上，发出一阵沉重的钱币碰撞声，让妖精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请帮我把这些钱换成加隆。”
麦格教授的这句话让妖精眼里的光瞬间消失了，他本指望眼前这位女巫是来存钱，为古灵阁本就雄厚的地基添砖加瓦的。现在他只能气呼呼地用长手指解开束带，把牛皮袋里的钱币一股脑倒在柜台上。
金币立刻铺满了整个柜面，灿烂金光甚至比大厅里的吊灯还要明亮，不仅让周围所有巫师和妖精都转头看来，更是让拉塔恩锁紧了眉头。
那个老东西，居然拿了这么多钱给我用……
这是什么感觉？是高兴吗？还是窃喜？亦或是感激？我不明白……书上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分辨……
金币一出，柜台后面妖精的目光立刻恭顺了起来，他摇铃召来两个年轻一点的妖精，长手指挥舞间很快就点清了这批财产的总额。
“一共是德国铂朗，女士。”妖精柜员市侩地搓着手，对麦格教授说，“现在铂朗和加隆的汇率是1：0.95，请问您是要全部兑换成加隆吗？”
“不是。”麦格教授干脆地说，“提500加隆的现金给我。至于剩下的钱，为马格努斯先生，”她把拉塔恩拽到柜台前，“办理一个私人账户。拉塔恩，把手伸出来。”
拉塔恩强忍心里对妖精的敌意，将手掌放在柜台上，任由柜员抚摸。
妖精柜员的手指刚刚触碰到拉塔恩皮肤，就厌恶地嘀咕了一声：“混血巨人……”
拉塔恩右眼的刺痛感更加强烈了。
“女士，这个……哼……这个孩子。”妖精发出轻蔑的鼻音，“他的骨龄显示他还没成年，只有得到家属同意，古灵阁才能为其开设账户。”
“你以为我站在这里是干什么的？我以霍格沃茨副校长的名义，为拉塔恩·马格努斯的账户做担保。我将以监护人的名义，监管这个账户的资金流动。还有！”
麦格教授从眼镜后面射出锐利的目光：“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敢用这种语气对我的学生说话，你明天就得从古灵阁卷铺盖走人，我说的！”
拉塔恩愣愣地看着麦格教授的尖顶帽，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现在可以确定，此刻心里涌现而出的这种情感，绝对就是书上所描述的“感激”。
妖精柜员吓得浑身战栗，险些从高凳上摔下来，连忙说道：“是的女士，这就为您办理业务，女士！”
他手脚麻利地清点出500枚金加隆，将剩下的枚德国铂朗放进标识着“储蓄”的小推车里，又用红色印泥拓印了拉塔恩的掌印，将两枚小小的铁制钥匙连带着存折一并交给了麦格教授。
麦格教授把其中一枚钥匙塞进拉塔恩的掌心，将500枚金加隆扫进牛皮袋里，指着柜面上剩下的那些德国铂朗，对妖精柜员严厉地说道：“把这些钱保管好，我时不时就会来检查你们的安保设施是否齐全，并向邓布利多教授汇报。”
“放心吧，女士。”妖精露出一个既谄媚又难看的笑容，纯黑的大眼睛眨个不停，“我们绝对不会让邓布利多教授失望的呀。”
离开古灵阁，重新回到灿烂的阳光下，拉塔恩缓步跟上麦格教授的轻快步伐，轻声说道：“谢谢您，教授……”
让我的右眼停止疼痛。
“教授的职责之一，就是保护学生。”给了妖精一点颜色瞧瞧，这让麦格教授的心情非常不错，“让我看看，摩金夫人长袍店……走这边。”
一路上，拉塔恩经过了飞天扫帚专卖店，听见几个男孩在橱窗前为光轮2000型和2001型扫帚的性能争得不可开交。还有门外支起遮阳伞的福斯科冰淇淋店，巫师们在此惬意地享受着消解暑意的甜蜜美味。还有丽痕书店——
看着那些把书店拥簇地水泄不通的人群，拉塔恩想起自己那封入学信上需要购买的书单：
《与女鬼决裂》，吉德罗·洛哈特着
《与食尸鬼同游》，吉德罗·洛哈特着
《与母夜叉一起度假》，吉德罗·洛哈特着
……
零零总总七本书，全部都是这个叫做吉德罗·洛哈特的人写的，从名字上看怎么都不像是学校上课需要用到的课本，反而更像是某种偶像的副产品。
“麦格教授。”拉塔恩问道，“吉德罗·洛哈特是谁？”
“他呀，他是……”麦格教授似乎突然得了牙关紧闭症，面色相当地不自然，从紧咬的齿缝里挤出话来，“他一名畅销书作家，也是你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今年？”
拉塔恩心中疑惑，面无表情，追问道：“去年负责这门课的教授怎么了？”
“他因品行不端，被霍格沃茨永久辞退了。”麦格教授简短地说道，在一家用白桦木修建的店铺前停下，“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和长袍专卖店高挑的门廊（拉塔恩甚至不需要低头就能进去）相比较，摩金夫人的身材却矮矮胖胖，圆圆的红脸颊上永远带着真诚的笑意，让人不由地对她心生好感。
“来定制长袍的吗，亲爱的？”不需要拉塔恩开口，摩金夫人就说，“我们这里款式多得很，你慢慢挑，找个舒服的面料。”
“把你热情留给成年巫师吧，摩金。他还只是个一年级的新生，需要的只有校服。”麦格教授打断了摩金夫人的推销。
“一年级？！”摩金夫人大惊小怪地喊起来，上下打量着拉塔恩健硕如骏马的身材，“亲爱的，难道你妈妈分泌的不是乳汁，而是生骨灵吗？”
拉塔恩试图习惯与人交流，便扯出他标志性的僵硬恐怖的微笑，低沉地说道：“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第二次见到妈妈。”
这句话直接把健谈的摩金夫人干沉默了。
她忧心忡忡地和麦格教授对视一眼，然后将拉塔恩引到店铺中央的圆台上，一边用全自动的魔法卷尺为混血巨人测量身高和肩宽，一边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亲爱的，我不知道……”
拉塔恩还在为自己没能像麦格教授那样熟练地与人交流而感到气馁，随口说道：“没关系，我从出生起都没见过我的爸爸。”
摩金夫人恨不得用手里的缝衣针把自己的嘴给缝上。
在沉默中测量完拉塔恩的身高（八英尺四英寸，252厘米），肩宽，胸围，腰围，胳膊和腿长，以及脚的尺码之后。摩金夫人现场缝制了三件素面黑色长袍，三件冬季皮毛长袍，三件白衬衫，三条领带，三条黑色长裤，还有内裤、袜子、手套这些东西统统备齐。
作为校服，这些长袍与衬衫的袖口领口都施加了变色魔法，可根据拉塔恩在霍格沃茨所加入的学院而改变纹饰和色泽。
当拉塔恩从更衣室里出来（帘布只到他锁骨下面），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脱离了不合身的老式长袍的束缚，开始显现出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你也可以把它们寄过来让我定制，亲爱的。你的学长学姐们经常请我给他们的长袍增添一些装饰。”
摩金夫人慈爱地用魔杖抚平拉塔恩长袍上的褶皱，看着一下子精神了许多的混血巨人，点点头，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意：“好俊朗的小伙子，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只要他保持体型，别像海格一样在酒精里泡发了就行。”麦格教授点出十五枚加隆交给摩金夫人，让店员把剩下那些用最好面料制成的衣服打包，送到破釜酒吧马格努斯先生的房间里去。
摩金夫人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看着拉塔恩几乎要触地的红色长发，把玩着手中魔杖，说：“亲爱的，要是你能把头发剪短一些，肯定会更加精神。要不……”
拉塔恩双手捂住了头，本来在店里换衣服就已经够折磨的了，现在居然还要把他留了十一年的头发给剪断，这哪里是剪头发，分明是在剪他的命根子！
他面无表情，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麦格教授：“霍格沃茨对学生的发型有要求吗？”
麦格教授憋着笑：“多亏了邓布利多校长的以身作则，仪容仪表方面的校规已经彻底失效了。放心吧，马格努斯先生，校长说过：只有三流学校才会揪着学生的头发不放。”
“那我不剪。”拉塔恩飞快地摇着头，红发如云霞飘荡，“说什么也不剪。”
“听你的。”摩金夫人从店员手中接过一双巨大的皮鞋，“来，这是阿姨送你的入学礼物，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脚。”
麦格教授一把按住摩金夫人的手，急迫地说道：“这怎么行！还没付钱呢！”
“哎呀，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摩金夫人理直气壮地说着，想要强行将皮鞋塞进拉塔恩手里，“快拿着，快拿着，可怜的孩子，真让人心疼。”
麦格教授像母狮子一样拦在摩金夫人身前，严厉地说道：“你要是这样，我以后可不带学生来你这儿了！”
“米勒娃，这是我的店！”摩金夫人气势如虹，丝毫不落下风，“我来决定能不能送顾客赠品！”
拉塔恩茫然地看着两个女人拉来扯去，不是很理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书上没说过现在要怎么办呀……
抓了抓头发，拉塔恩从麦格教授手里拿来钱袋，随手抓了一把放在柜台上，接过摩金夫人手里的皮鞋，说：“夫人，我个子长得很快。接下来几年，我的衣服就拜托你了。”
“真是又可怜又懂事的孩子，为什么命运偏偏要让你受苦。”摩金夫人红了眼眶，抓起拉塔恩的手，“要是衣服破了坏了就让猫头鹰送过来，阿姨免费帮你补。”
拉塔恩拘谨地点了点头，木讷地说：“谢谢。”
“马格努斯先生，你真是……”麦格教授叹了一口气，旋即露出微笑，“还不快把鞋子穿上，看看合不合脚。”
十一年来，拉塔恩第一穿上鞋子，有些不适应这种压迫脚掌的拘束感，甚至想把它们立刻脱掉。
但一想到摩金夫人那慈爱的眼神，拉塔恩立刻便联想到了轮椅上的妈妈，如果她在这里的话，肯定不愿意看见她的儿子赤脚走来走去吧？
忍住……忍住……别人有的……我也要有……我不是怪物……不是！
拉塔恩站起来走了几步，学着店里其他客人的模样跺了跺鞋跟，对摩金夫人说：“很合适，夫人，再次感谢。”
走出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拉塔恩把钱袋子交还到麦格教授手里，老老实实地垂下脑袋：“我错了。”
麦格教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错在哪了？”
“您说要帮我管理钱财，但我却随意花费，所以我错了。”拉塔恩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说。
“且不说你根本没错……拉塔恩，你记住。”麦格教授说，“人活着总是会犯错的，也必定会为错误付出代价，关键在于能否从错误中汲取教训。明白吗？”
拉塔恩若有所思：“就像我遇到不认识的生僻单词，查完词典后就能明白它所代表的含义，下次再遇到也能认出来。是这个意思吗？”
“有些偏差，但本义相近。”麦格教授掩嘴轻笑，“好了，前面就是奥利凡德魔杖店。”
和格里戈维奇窗明几净的店铺相比，这家店真是又小又破，橱窗里褪色的紫色软垫上孤零零地摆着一根魔杖，店门上的金字招牌已经剥落，上面写着：奥利凡德——自公元前382年开始制作精良魔杖。
自公元前382年开始就没有打扫过才对吧。
拉塔恩望着像是蒙了一层雾的玻璃橱窗，心想。
他们走进店内，店堂后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响。店堂很小，只有一张背靠橱窗摆放的长椅，麦格教授优雅地坐了上去，又立刻跳了起来——上面全是灰！
这些灰尘实在是太细太密了，以至于麦格教授还以为长椅本来就是这个颜色。
拉塔恩拍打着穿过门洞是沾染在新衣服上的灰尘，打量起店内几乎码到天花板的几千个狭长的木头匣子，参照曾经在书上学到的知识，思索自己适合什么材质的魔杖。
榆木？它适合生来具有高贵气质的人。
月桂木？施展的力量非常强大，甚至足以致命。
悬铃木？乐于探索，渴望获得新的体验。
山毛榉木？只服务拥有高远智慧和广阔心胸的主人。
还是——
“下午好。”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拉塔恩低头在腰部高度找了许久，才看见一个长满脏兮兮白色卷发的头顶。
这位老人有一双颜色非常寡淡的眼睛，瞳孔几乎和眼白融为一体，像是两轮月亮。他紧盯着拉塔恩的手掌，摩挲着下巴打量了许久，才仰起头，用不确定的语调说：“格里戈维奇是你的什么人？”
“马格努斯先生是格里戈维奇先生的外孙。”麦格教授用魔杖把自己弄干净，主动远离了那张长椅，“下午好，奥利凡德先生。”
“啊！米勒娃！米勒娃·麦格！好久不见！让我想想，9?英寸，冷杉木，龙心弦。它还好用吗？”
“非常好用，奥利凡德先生。”麦格教授怜惜地抚摸着她的魔杖，“就是握柄有些旧了，改日请您帮我安装一个新的。”
“随时都可以，米勒娃。”奥利凡德先生勉强直起已经佝偻的腰背，对拉塔恩说，“那么，格里戈维奇的外孙，为什么要到我的小店里购买魔杖呢？”
不等麦格教授开口，拉塔恩便冷漠地说道：“因为他不配为我制造魔杖。”
店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嘿！”奥利凡德被逗笑了，他拍了拍拉塔恩的小臂，“这就对了，孩子。你外公的手法粗糙、野蛮、任性，一点儿也没有德国人该有的严谨。来来来，让我给你好好挑挑。挑一根你喜欢的魔杖——实际上，当然是魔杖在选择它的巫师。”
“是的，先生，我在书上读到过，《神奇魔杖：衍化简史》，就在——”
“第一章的第三小节。”奥利凡德抛出一条银色卷尺，测量拉塔恩身上的各种尺寸，同时翻动起货架上的木头匣子，“好孩子，你和那个麻瓜出身的赫敏·格兰杰一样知识面广泛。9?英寸，葡萄藤木，龙的神经，是一根拥有远见卓识的好魔杖。你习惯用右手吗？很好，来试试这根。”
老人从匣子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魔杖，将握柄对着拉塔恩：“12英寸，葡萄藤木，独角兽的鬃毛。细长，坚硬。你挥一下试试看。”
拉塔恩的手指刚刚触碰魔杖握柄，奥利凡德就迫不及待地把它抽走了。
“不不不，这可不行。这根，10?英寸，山毛榉木，凤凰尾羽，韧性十足。”
这根魔杖在拉塔恩手里坚持地更久了一些——久到拉塔恩一将它握紧，杖尖喷出几粒火星，就被奥利凡德劈手夺过。
“不行，不行。啊！我怎么能忘了你呢？橡木的，11?英寸，蝰蛇的毒腺。非常桀骜，非常犀利。”
拉塔恩试了一根又一根，长椅上被淘汰的魔杖越堆越高，奥利凡德也越来越兴奋，推着长梯在货架之间来回穿梭，不断取下一个又一个被灰尘覆盖的长匣子。
“我这里一定有适合格里戈维奇外孙的魔杖！要是别人知道你放着外公的魔杖店不管，反而用我的魔杖开始巫师生涯，那个老家伙的脸色一定精彩极了。”
拉塔恩想象了一下格里戈维奇气急败坏的场面，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非常自然非常温暖的微笑：“我对此毫不怀疑，先生。”
麦格教授在长椅上清理出一块能坐的地方，警惕地瞥着身旁摇摇欲坠的魔杖山，问道：“奥利凡德先生，您店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灰啊？”
“什么？”奥利凡德从货架顶上探出头来，满头白发都被染成了灰色，他摆手扫开眼前的飞尘，“哦，没什么，我只是在做实验。”
拉塔恩立刻联想到进门时听见的叮当声响，对捧来新一根魔杖的奥利凡德说：“您是在……锻造什么东西吗？”
奥利凡德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将手中的魔杖随意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对麦格教授说：“米勒娃，能请你避让一下吗？我想跟这孩子单独说几句话。”
麦格教授挑起了眉毛，站起身，说：“我在橱窗外面盯着。”
“可以。”奥利凡德利落地点点头，麦格教授前脚刚刚迈出店门，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魔杖，指着门口说道，“闭耳塞听！”
防止窃听的咒语立刻起效，拉塔恩听不见门外人流的喧嚣声响，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嗡嗡声，想必麦格教授也是同样的感觉。
奥利凡德用食指揉着太阳穴，嘀咕道：“好吧，关于实验，看在你是他外孙的份上。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
“先生。”拉塔恩说，“要是您感觉为难，就当我没有问过吧。”
“为难？不不不，孩子。我们魔杖匠人之间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乃至于在背后辱骂对方是不懂魔杖的巨怪，但还没有到视彼此为死敌的份上。之所以让麦格教授出去，是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可能会触犯魔法部的法律。”
奥利凡德看着拉塔恩微微瞪大的眼睛，轻笑着说：“你知道麻瓜有一种武器，叫作‘枪’，对吧？虽然枪只能发射麻瓜版的索命咒，但它不需要魔力，任何人都能使用。所以我就在想，为什么不能把枪里面那根叫作‘枪管’的东西，替换成魔杖呢？”
拉塔恩内心深受震惊，脸上毫无表情地说：“您的意思是……制作金属材质的魔杖？”
“嗐，哪儿有那么简单啊。金属魔杖这种东西，你外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开始的时候就搞出来了。”奥利凡德满不在乎地一挥手，“我想要制造的，是能让麻瓜也能使用魔法的魔杖。”
拉塔恩倒吸一口凉气，面无表情地说：“难怪您要让麦格教授出去。这个想法如果实践成功，那您至少违反了上百条《国际巫师保密法》中的法律。”
“正是如此。”奥利凡德苦笑道，“不过这个想法哪里有这么容易成功呢？我制造了上万根魔杖，没有哪怕一根能选择麻瓜当他们的主人。唉……道阻且长啊……”
拉塔恩并没有因为奥利凡德的叹息而感到挫败，让麻瓜使用魔法，这个疯狂的想法反而让内心的求知欲更加汹涌高涨。
要是我能参加这个计划，能从中得到多少古奥的隐秘知识啊！
知识的诱惑让拉塔恩双手微微颤抖，他扶住老人瘦弱的肩膀，皮肤渗出深红色泽，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狂热至极。
“奥利凡德先生！我恳求您，让我成为您的助手，共同创造您理想中的魔杖吧！”
“你？”
奥利凡德哑然失笑：“你这小孩，连毛都没长齐，怎么能让你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干这档子会被噬魂怪吸空灵魂的计划？”
拉塔恩急忙道：“可是我真的——”
“不要再说了。”奥利凡德轻柔却不容辩驳地拒绝了拉塔恩的请求。
他轻轻挣开拉塔恩的手掌，用魔杖从身旁货架的最底端抽出一个长盒，念动咒语擦拭掉这个明显比其他魔杖盒大上好几圈的铅制匣子上面的灰尘，对无比气馁的混血巨人说：“这是我和你外公共同制造的第一批金属魔杖。钨合金材质，60英寸（152.4厘米），精金杖芯。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太重太粗了，但给你用的话……”
拉塔恩从接过漂浮在空中的铁盒，入手的瞬间脸色剧变，肩膀猛地向下一沉，小臂上青筋蠕动，这才端住了这重量超乎想象的铅盒！
当奥利凡德用魔杖挑开铅盒的盖子时，拉塔恩立刻便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了目光——这是一根乌沉沉的魔杖，握柄有普通人的手腕那么粗，漆黑杖身上錾刻着飞鹰、桂冠和钢铁十字，冰冷中透露出华美，阴森中展现出庄严！
铅盒坠地，拉塔恩握紧了这柄魔杖，仿佛宝剑重回战士的掌心，他顺从着本能将其高举而起，杖尖喷涌金黄烈火，形成一轮放射光芒的辉煌烈阳！
麦格教授从门外冲了进来，仰望着沐浴在金光之中的红发巨人，不禁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叹息道：“梅林的丁字内裤啊！”
“奇妙！真是太奇妙了！”
奥利凡德比麦格教授还要激动，围着拉塔恩不停转圈，仔细观察杖身上那些透出幽幽红光的錾刻线条，连眼睛干涩发红了都不肯眨哪怕一下。
直到那金黄的太阳消散，他从麦格教授手中接过35枚金加隆，为混血巨人准备了一条用于悬挂魔杖的皮带之后，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奇妙……奇妙……”
拉塔恩将钨合金魔杖插进腰间皮带的铜制环扣里，让它和剑一样长的身影隐藏在长袍下摆之中，看着激动的老人，说：“奥利凡德先生，我该不会是第一个使用金属魔杖的人吧？”
“能让金属魔杖产生魔法反应的人不少，包括你的校长邓布利多。”奥利凡德喜滋滋地说，“但是，能让这个孩子如此活跃的人，只有你一个。”
“那么……”拉塔恩隐晦地看了麦格教授一眼，“如果我长大了，魔杖尺寸变得不合适了，您能不能……”
奥利凡德扬起眉毛，额头上顿时浮现深深的皱纹，眼中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孩子，我年纪大了，也是时候服老，招收一名学徒了。”
既没有同意拉塔恩加入那个让麻瓜也使用魔法的计划，也没有对此明确表示拒绝。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已经让拉塔恩非常满意，推着满脸疑惑的麦格教授离开了魔杖店。
既然《国际巫师保密法》会阻碍自己得到这绝无仅有的知识，那么……只要让这部法律从世界上消失，不就行了吗？
拉塔恩轻轻捂住刺痛的右眼，露出温暖和煦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