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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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利斯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潮湿的黑色鼻头，然后是覆盖着毛茸茸灰色绒毛的长吻，一根玫瑰红色的小舌头从白色的牙齿间隙里伸出来，舔了舔希利斯的脸，上面柔软细密的小刺让他的皮肤一阵发麻。
男孩撑着手臂坐起来，一只小狼从他身上滚落下来，发出还带着奶声奶气的嗷嗷声，希利斯伸手按住了它，小狼继续叫唤着，一只身长约在三英尺左右的母狼回头看了看他们，就又回过头去继续喝水。
距离希利斯不到五十步的地方，一个约有二十多个家族成员的狼群正在晨光中享受清凉的河水与难得的闲暇，成年的狼不是在安安静静地低头喝水，就是卧在河滩上享受阳光，只有小狼们——狼群在春季与秋季各有一次求偶期，但狼群里暂时只能看到半岁大的小狼，还在吃奶的狼崽可能被留在了窝里——半岁的小狼是最活泼的，它们对看到，嗅到与触摸到的一切都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草、水洼、卵石、小鱼和虫子，还有希利斯都可以成为它们的玩具。
希利斯都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来到自己身边的，他捏住一只小狼的脖子，将另一只小狼夹在胳膊底下，提着第三只，走到狼群中，他一松手，小狼就飞快地啪嗒啪嗒地踩着水找到自己的母亲——也就是之前那只强壮的母狼，嗷呜嗷呜地告起状来，希利斯没理它们，俯下身洗了脸和手，等他去找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它们早就被小狼……或许还不止小狼，撕得粉碎，就算是拿来充当腰带都不可能了。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就算他想要说些什么，这些狼也未必能够听懂，希利斯不知道它们为什么没有攻击自己，甚至没有驱赶他，还纵容了想和他一起玩的小狼，他坐在那里，看着它们，这是一个和谐的大家庭，比人类的更让他羡慕。
狼群在日光变得灼热的时候撤离了河边，那只母狼踱到希利斯身边，用鼻子推了推他，希利斯没有动弹的时候，它尖长的吻部落在希利斯赤裸的后颈上——只要它一张口就能咬断男孩脖子，它也确实张开了嘴，磨蹭了好一会儿希利斯才哭笑不得地弄懂了它的意思——它显然把希利斯当成了一只她愿意照顾的幼崽，希利斯不愿意走的时候，它就想要把他衔在嘴里带走。
希利斯站了起来，他本来就不介意往什么地方走，如果狼群愿意接纳他，他跟着狼群走也没什么。
狼群在树林外等待着希利斯，深秋时分的阳光不是那么灼热，却仍然会带来燥热，在树林里行走可以稍微舒服一点，灰狼的眼睛也不必因为太过明亮刺眼的光线而紧紧地眯起来，小狼们在河滩上就玩得很高兴，到了树林里更是兴奋的一塌糊涂，不是追着松鼠跑就是去和刺猬打架，还有一只碰上了臭鼬，带着一股无论狼还是人都无法忍受的味儿回来，最后还是希利斯把它带到河边去洗了个澡，又用草叶给它好好地擦了擦，才勉强过了众狼首领的关。
狼群们一直从早上走到正午，如果希利斯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他也许会感到迷惑与无聊，但希利斯可以和狼群一样嗅到空中的各种繁杂气味，有一股气味十分独特，而且随着狼群的走动越来越明显，它们在穿过树林之前略微休息了一会，越过生满了小灌木的丘陵，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平原，平原上覆盖着的全都是有希利斯膝盖那么高的野牛草，在进入十一月后它们已经变得枯黄，只有靠近河流的地方还有着一些绿意，到了这里狼群又停了下来，环坐在一起，小狼和希利斯也不例外，然后从狼群的首领开始，成年的狼都有呜咽着“说”了几句，希利斯虽然不能准确地了解其中的意思，也知道它们是在召开会议。
人类大概是无法相信灰狼们也有着这样的智慧，但事实就是如此，未成年狼不被允许插嘴，但它们仍然有着很高的服从性，至少从这里开始，它们不再叫嚷或是淘气，而是规规矩矩地跟在成年狼身后——它们就这样悄寂无声地走了一天一晚，直到平原的尽头，这里山岭绵延，有着好几座巨大的山谷，而狼群中寻找的一群野牛正在其中的一座山谷里心满意足地进食——这里的草木繁盛而又鲜嫩，小牛呦呦地叫着，母牛用低沉的轰鸣声回应，公牛的鬃毛从肩背上披下来，一直垂到足踝。
狼群攀上山岭，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牛群，成年的狼群主力逐渐走到了前方，狼群的首领摆动着头颅，将面颊向后拉，露出獠牙，尽可能地嗅着空气，仿佛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它摇晃了一下尾巴，率领着最为强壮的几只大狼缓慢地奔跑了起来，它的伴侣紧随在侧，之后才是希利斯与那些未成年的小狼，山谷中的牛群也嗅到了狼的气味，它们骚动起来，母牛与小牛被挤到中央，公牛在两侧与前方，它们也奔跑了起来，向着山谷外。
灰狼们不紧不慢的紧跟着牛群，用混杂着短促的呼叫声与悠长的嗥叫声来确定彼此的位置，相比起草木繁茂的山谷，山谷外的荒野显然更适合群狼追击牛群——过长的草会缠住狼的爪子，它们轻松地跑着，并不立即追上去，与牛群始终间隔着一百多尺的距离。
这场追逐战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不到，就有一只半大的野牛逐渐放缓了速度，慢慢地脱离了牛群，可能只有那么几秒钟，它也许只要休息一下，就能够赶上自己的兄弟与母亲，但就在这一瞬间，狼群的首领就猛地插入到牛群与它的空隙之间，这只可能还没有遭遇过狼群的小牛此时又犯了一个错误，它停下了脚步，低下头，想要用稚嫩的角来对付敌人，这下子它与牛群之间的距离顿时就拉得更大了，几只狼围着它，敏捷地伸出头去咬它的关节——就算它还是一头小牛，灰狼仍然只到它的腹部——它不停地猛撅蹄子，想把狼群赶走，希利斯的脚步慢了下来，却被母狼催促地撞了一下，他，还有其他几只狼继续追赶牛群，希利斯以为这头小牛不够狼群食用，但随后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狼群并不是想要继续狩猎，而是将牛群赶到远处去，免得它们折身回去援救小牛。
等希利斯与小狼们回来，狼群们已经围着小牛德尔尸骸大快朵颐了，它们将尖尖的长吻刺入小牛的腹部，拖出鲜美的内脏大嚼，然后才撕开牛皮，吃里面的肉，等成年的狼吃饱了，半打的小狼与希利斯才能围上去用餐——这可不算残羹剩饭，小牛只是对于那些体重逾过一千磅的公野牛而言，它本身也有四五百磅，就算十来头大狼吃过了，剩下的肉仍然有很多，而且新鲜，希利斯用指甲将牛皮剥开，撕下骨头上的肉分给小狼们，这样它们能够吃得更快更容易些。
等到所有的狼，都吃到肚皮圆滚滚几乎都要拖到地上了，狼群才站起身来踏上归途，它们一离开，一群黑色的秃鹫就呼啦啦地落在了白中带赤的小牛骨架旁，开始专心致志地啄起残留的血肉，希利斯最后看了它们一眼，才继续跟着狼群向着太阳落下的地方进发，等到月亮升起的时候，狼群回到了巢穴——一片低矮的丘陵，幼狼们从洞口此起彼伏地伸出脑袋，成年狼们迎上去，一顿舔抿与呼唤后，它们开始反刍，将半消化的肉块吐出来给有幼狼吃，原本鼓胀的肚子迅速地缩小了，幼狼们嗷嗷地叫着，拼命地张大嘴，好像永远也吃不够。
希利斯与狼群睡在一起，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狼群再一次出击，这群狼的首领妻子是一头强壮的母狼，六月份的时候，它生下来十一只幼崽，现在正是断奶开始吃肉的时候，而她在上一年生下的九只幼崽也几乎全都成活了——就是与希利斯最亲密的那几只，狼群的数量得以大大拓展，但同样的，它们需要更频繁的狩猎。
这次希利斯没有在徒劳地跟在狼群身后奔跑，他能够比大狼跑得更快，几乎能够与野牛并肩，这让他能够跳跃到野牛的脊背上，用惊吓的方式让它们不断地往前跑，为负责着驱赶牛群任务的母狼与半成年狼们节省了不少力气，所以他也被允许与第一波次的狼一同进食，他第一次尝到了新鲜的内脏，牛心结实，牛肠有韧劲，牛肝细嫩，与他们在农场吃到的，煮过的牛内脏毫无相似之处，没有一点腥膻的气味——希利斯可以感到到隐藏在他意识深处的巨狼嗥叫着，在每一次尝到滚热的血和新鲜的肉时。
——我就和傻子提尔说过，芬里尔说，我不要烤过的野猪，但他总是记不住。
过了一会，它又说——我知道他也不是记不住，他是担心我尝到生血后会变得更加凶暴。
但他没想到最后我还是尝到了生血，还是他的。
——我会记得，希利斯说，生血和鲜肉。
希利斯就这样在荒野上度过了小半个秋天，他不知道索克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被发现，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已经逃走了呢？但芬里尔说，索克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另外——芬里尔犹豫了一会后说——我觉得索克真不是个好东西啊，你最好别太信他。
我会的，希利斯一边在心里回答道，一边抬头看向原野的另一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要过来了，他站了起来，狼群的首领也站直了身体，它的妻子灵活地转动着耳朵，只有那些半打的小狼还在与野牛腿奋力拼搏。
大概几秒钟后，轻微的震动就像是拂过野牛草的风那样徐徐地掠过狼群，小狼们也感觉到了，它们抬起头，不安地张望着，狼群的首领向后踱了几步，向着四周张望，最终停止在一个方向。希利斯也找到了，震动正是从那里来的，一开始，它就像是一只土拨鼠在你的脚下挖洞，然后是像是几只兔子在不停地跺脚，之后又是上百匹高大的马匹在你身边有节奏地踏着步子……而在这时候，他们也能看见声音的来源了，那是横过荒野的一条细细的黑线，从左到右，没有断裂或是不均匀的地方。
希利斯还在看着，狼群的首领已经低下头，猛烈的呕吐起来，而所有的成年狼也在这么做，只有小狼们还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狼群的首领发出了急促的嚎叫声，几乎与小狼们的声音相似，不再悠长响亮，而是刺耳并且高亢，这代表着狼群遇到了万分危急的情况。
是的，希利斯看到了，那是牛群，野牛群，不是狼群可以狩猎的小群，而是数以万计的大群！
它们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云层，被强劲有力的推动着，向着狼群压了过来，难以计数的蹄子落在地面上，就像雨滴打在一张巨大的鼓上，整齐宏亮的敲击声几乎可以让一个最勇敢的人心脏发疼，狼群已经折身向后跑，但它们还是慢慢地追上来了！
风吹来了牛群腥臭的气味，在平时这种气味意味着肥美的鲜肉，现在却意味着死亡，狼的耐力原本就无法与牛群相比，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小狼甚至没有来得及吐出肚子里的食物，它们越跑越慢，母狼心急如焚地回头看了几次，自己的速度也缓了下来，直到公狼首领扑过来，在它的耳朵上咬了一口，它才继续往前跑去。
希利斯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向着牛群跑去。
他不是在发疯，而是继续这样下去，小狼们首先会被踩死，然后狼群也难逃一死，野牛的数量太大了，大的根本没法逃过它们的蹄子所能践踏到的范围，狼群死了，那些在巢穴里嗷嗷待哺的小狼也很难说有几只能够活下来。
野牛与希利斯面对面地奔跑，很快地，希利斯就看到了野牛们，那些庞大的，黑色的怪物们，有着尖锐的角和蹄子，它们不是自发行动，而是被驱赶着，驱赶着它们的是一些色彩艳丽的小点，但希利斯已经顾不得去继续观察了，他握紧双拳，盯着其中的一只公牛，高高地跳了起来，一下子就稳稳地落在了公牛的脊背上。
希利斯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潮湿的黑色鼻头，然后是覆盖着毛茸茸灰色绒毛的长吻，一根玫瑰红色的小舌头从白色的牙齿间隙里伸出来，舔了舔希利斯的脸，上面柔软细密的小刺让他的皮肤一阵发麻。
男孩撑着手臂坐起来，一只小狼从他身上滚落下来，发出还带着奶声奶气的嗷嗷声，希利斯伸手按住了它，小狼继续叫唤着，一只身长约在三英尺左右的母狼回头看了看他们，就又回过头去继续喝水。
距离希利斯不到五十步的地方，一个约有二十多个家族成员的狼群正在晨光中享受清凉的河水与难得的闲暇，成年的狼不是在安安静静地低头喝水，就是卧在河滩上享受阳光，只有小狼们——狼群在春季与秋季各有一次求偶期，但狼群里暂时只能看到半岁大的小狼，还在吃奶的狼崽可能被留在了窝里——半岁的小狼是最活泼的，它们对看到，嗅到与触摸到的一切都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草、水洼、卵石、小鱼和虫子，还有希利斯都可以成为它们的玩具。
希利斯都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来到自己身边的，他捏住一只小狼的脖子，将另一只小狼夹在胳膊底下，提着第三只，走到狼群中，他一松手，小狼就飞快地啪嗒啪嗒地踩着水找到自己的母亲——也就是之前那只强壮的母狼，嗷呜嗷呜地告起状来，希利斯没理它们，俯下身洗了脸和手，等他去找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它们早就被小狼……或许还不止小狼，撕得粉碎，就算是拿来充当腰带都不可能了。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就算他想要说些什么，这些狼也未必能够听懂，希利斯不知道它们为什么没有攻击自己，甚至没有驱赶他，还纵容了想和他一起玩的小狼，他坐在那里，看着它们，这是一个和谐的大家庭，比人类的更让他羡慕。
狼群在日光变得灼热的时候撤离了河边，那只母狼踱到希利斯身边，用鼻子推了推他，希利斯没有动弹的时候，它尖长的吻部落在希利斯赤裸的后颈上——只要它一张口就能咬断男孩脖子，它也确实张开了嘴，磨蹭了好一会儿希利斯才哭笑不得地弄懂了它的意思——它显然把希利斯当成了一只她愿意照顾的幼崽，希利斯不愿意走的时候，它就想要把他衔在嘴里带走。
希利斯站了起来，他本来就不介意往什么地方走，如果狼群愿意接纳他，他跟着狼群走也没什么。
狼群在树林外等待着希利斯，深秋时分的阳光不是那么灼热，却仍然会带来燥热，在树林里行走可以稍微舒服一点，灰狼的眼睛也不必因为太过明亮刺眼的光线而紧紧地眯起来，小狼们在河滩上就玩得很高兴，到了树林里更是兴奋的一塌糊涂，不是追着松鼠跑就是去和刺猬打架，还有一只碰上了臭鼬，带着一股无论狼还是人都无法忍受的味儿回来，最后还是希利斯把它带到河边去洗了个澡，又用草叶给它好好地擦了擦，才勉强过了众狼首领的关。
狼群们一直从早上走到正午，如果希利斯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他也许会感到迷惑与无聊，但希利斯可以和狼群一样嗅到空中的各种繁杂气味，有一股气味十分独特，而且随着狼群的走动越来越明显，它们在穿过树林之前略微休息了一会，越过生满了小灌木的丘陵，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平原，平原上覆盖着的全都是有希利斯膝盖那么高的野牛草，在进入十一月后它们已经变得枯黄，只有靠近河流的地方还有着一些绿意，到了这里狼群又停了下来，环坐在一起，小狼和希利斯也不例外，然后从狼群的首领开始，成年的狼都有呜咽着“说”了几句，希利斯虽然不能准确地了解其中的意思，也知道它们是在召开会议。
人类大概是无法相信灰狼们也有着这样的智慧，但事实就是如此，未成年狼不被允许插嘴，但它们仍然有着很高的服从性，至少从这里开始，它们不再叫嚷或是淘气，而是规规矩矩地跟在成年狼身后——它们就这样悄寂无声地走了一天一晚，直到平原的尽头，这里山岭绵延，有着好几座巨大的山谷，而狼群中寻找的一群野牛正在其中的一座山谷里心满意足地进食——这里的草木繁盛而又鲜嫩，小牛呦呦地叫着，母牛用低沉的轰鸣声回应，公牛的鬃毛从肩背上披下来，一直垂到足踝。
狼群攀上山岭，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牛群，成年的狼群主力逐渐走到了前方，狼群的首领摆动着头颅，将面颊向后拉，露出獠牙，尽可能地嗅着空气，仿佛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它摇晃了一下尾巴，率领着最为强壮的几只大狼缓慢地奔跑了起来，它的伴侣紧随在侧，之后才是希利斯与那些未成年的小狼，山谷中的牛群也嗅到了狼的气味，它们骚动起来，母牛与小牛被挤到中央，公牛在两侧与前方，它们也奔跑了起来，向着山谷外。
灰狼们不紧不慢的紧跟着牛群，用混杂着短促的呼叫声与悠长的嗥叫声来确定彼此的位置，相比起草木繁茂的山谷，山谷外的荒野显然更适合群狼追击牛群——过长的草会缠住狼的爪子，它们轻松地跑着，并不立即追上去，与牛群始终间隔着一百多尺的距离。
这场追逐战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不到，就有一只半大的野牛逐渐放缓了速度，慢慢地脱离了牛群，可能只有那么几秒钟，它也许只要休息一下，就能够赶上自己的兄弟与母亲，但就在这一瞬间，狼群的首领就猛地插入到牛群与它的空隙之间，这只可能还没有遭遇过狼群的小牛此时又犯了一个错误，它停下了脚步，低下头，想要用稚嫩的角来对付敌人，这下子它与牛群之间的距离顿时就拉得更大了，几只狼围着它，敏捷地伸出头去咬它的关节——就算它还是一头小牛，灰狼仍然只到它的腹部——它不停地猛撅蹄子，想把狼群赶走，希利斯的脚步慢了下来，却被母狼催促地撞了一下，他，还有其他几只狼继续追赶牛群，希利斯以为这头小牛不够狼群食用，但随后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狼群并不是想要继续狩猎，而是将牛群赶到远处去，免得它们折身回去援救小牛。
等希利斯与小狼们回来，狼群们已经围着小牛德尔尸骸大快朵颐了，它们将尖尖的长吻刺入小牛的腹部，拖出鲜美的内脏大嚼，然后才撕开牛皮，吃里面的肉，等成年的狼吃饱了，半打的小狼与希利斯才能围上去用餐——这可不算残羹剩饭，小牛只是对于那些体重逾过一千磅的公野牛而言，它本身也有四五百磅，就算十来头大狼吃过了，剩下的肉仍然有很多，而且新鲜，希利斯用指甲将牛皮剥开，撕下骨头上的肉分给小狼们，这样它们能够吃得更快更容易些。
等到所有的狼，都吃到肚皮圆滚滚几乎都要拖到地上了，狼群才站起身来踏上归途，它们一离开，一群黑色的秃鹫就呼啦啦地落在了白中带赤的小牛骨架旁，开始专心致志地啄起残留的血肉，希利斯最后看了它们一眼，才继续跟着狼群向着太阳落下的地方进发，等到月亮升起的时候，狼群回到了巢穴——一片低矮的丘陵，幼狼们从洞口此起彼伏地伸出脑袋，成年狼们迎上去，一顿舔抿与呼唤后，它们开始反刍，将半消化的肉块吐出来给有幼狼吃，原本鼓胀的肚子迅速地缩小了，幼狼们嗷嗷地叫着，拼命地张大嘴，好像永远也吃不够。
希利斯与狼群睡在一起，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狼群再一次出击，这群狼的首领妻子是一头强壮的母狼，六月份的时候，它生下来十一只幼崽，现在正是断奶开始吃肉的时候，而她在上一年生下的九只幼崽也几乎全都成活了——就是与希利斯最亲密的那几只，狼群的数量得以大大拓展，但同样的，它们需要更频繁的狩猎。
这次希利斯没有在徒劳地跟在狼群身后奔跑，他能够比大狼跑得更快，几乎能够与野牛并肩，这让他能够跳跃到野牛的脊背上，用惊吓的方式让它们不断地往前跑，为负责着驱赶牛群任务的母狼与半成年狼们节省了不少力气，所以他也被允许与第一波次的狼一同进食，他第一次尝到了新鲜的内脏，牛心结实，牛肠有韧劲，牛肝细嫩，与他们在农场吃到的，煮过的牛内脏毫无相似之处，没有一点腥膻的气味——希利斯可以感到到隐藏在他意识深处的巨狼嗥叫着，在每一次尝到滚热的血和新鲜的肉时。
——我就和傻子提尔说过，芬里尔说，我不要烤过的野猪，但他总是记不住。
过了一会，它又说——我知道他也不是记不住，他是担心我尝到生血后会变得更加凶暴。
但他没想到最后我还是尝到了生血，还是他的。
——我会记得，希利斯说，生血和鲜肉。
希利斯就这样在荒野上度过了小半个秋天，他不知道索克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被发现，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已经逃走了呢？但芬里尔说，索克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另外——芬里尔犹豫了一会后说——我觉得索克真不是个好东西啊，你最好别太信他。
我会的，希利斯一边在心里回答道，一边抬头看向原野的另一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要过来了，他站了起来，狼群的首领也站直了身体，它的妻子灵活地转动着耳朵，只有那些半打的小狼还在与野牛腿奋力拼搏。
大概几秒钟后，轻微的震动就像是拂过野牛草的风那样徐徐地掠过狼群，小狼们也感觉到了，它们抬起头，不安地张望着，狼群的首领向后踱了几步，向着四周张望，最终停止在一个方向。希利斯也找到了，震动正是从那里来的，一开始，它就像是一只土拨鼠在你的脚下挖洞，然后是像是几只兔子在不停地跺脚，之后又是上百匹高大的马匹在你身边有节奏地踏着步子……而在这时候，他们也能看见声音的来源了，那是横过荒野的一条细细的黑线，从左到右，没有断裂或是不均匀的地方。
希利斯还在看着，狼群的首领已经低下头，猛烈的呕吐起来，而所有的成年狼也在这么做，只有小狼们还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狼群的首领发出了急促的嚎叫声，几乎与小狼们的声音相似，不再悠长响亮，而是刺耳并且高亢，这代表着狼群遇到了万分危急的情况。
是的，希利斯看到了，那是牛群，野牛群，不是狼群可以狩猎的小群，而是数以万计的大群！
它们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云层，被强劲有力的推动着，向着狼群压了过来，难以计数的蹄子落在地面上，就像雨滴打在一张巨大的鼓上，整齐宏亮的敲击声几乎可以让一个最勇敢的人心脏发疼，狼群已经折身向后跑，但它们还是慢慢地追上来了！
风吹来了牛群腥臭的气味，在平时这种气味意味着肥美的鲜肉，现在却意味着死亡，狼的耐力原本就无法与牛群相比，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小狼甚至没有来得及吐出肚子里的食物，它们越跑越慢，母狼心急如焚地回头看了几次，自己的速度也缓了下来，直到公狼首领扑过来，在它的耳朵上咬了一口，它才继续往前跑去。
希利斯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向着牛群跑去。
他不是在发疯，而是继续这样下去，小狼们首先会被踩死，然后狼群也难逃一死，野牛的数量太大了，大的根本没法逃过它们的蹄子所能践踏到的范围，狼群死了，那些在巢穴里嗷嗷待哺的小狼也很难说有几只能够活下来。
野牛与希利斯面对面地奔跑，很快地，希利斯就看到了野牛们，那些庞大的，黑色的怪物们，有着尖锐的角和蹄子，它们不是自发行动，而是被驱赶着，驱赶着它们的是一些色彩艳丽的小点，但希利斯已经顾不得去继续观察了，他握紧双拳，盯着其中的一只公牛，高高地跳了起来，一下子就稳稳地落在了公牛的脊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