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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_夺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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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的冬天又湿又冷,虽然下不起雪,却能催化有情人彼此之间的亲密度。

    任清风向黄紫璇表白过后,我本以为这两个人的相处会一直尴尬下去,但事实上,她和他慢慢地又变得亲密起来了。

    按张爱媛的说法,就是挂在她们中间那块朦胧的薄纱,双方还是不想太快地给撕下来,要是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彼此,让爱慕之情自然而然地成熟起来的话,就会更懂得怎样去拥抱对方了。

    “你们两个!还真把我当成电灯泡了吗?”爱媃有时候也挺妒忌闺蜜的,心里想着:同样是漂亮的小姐姐啊,为什么自己就无帅问津呢?

    “不是我说你,爱媃,你就是太会打扮了,我们班很多男生都想约你,但没一个有勇气的。他们都认为,要是约你去吃喝玩乐,把他们几个月的零用钱给瞬间蒸发掉之后,又被你嫌弃的话,岂不是吃大亏了?”常被取笑的任清风很是得意地抓住了机会,给爱媃来了个大反击。

    “我警告你啊,不许欺负我的爱媃!”黄紫璇拍了一下任清风的手臂。

    “我们班的男生真的是这样说的呀!”

    “好嘛!明天我就弄个素颜出来,要是还没有动静的话,我就弄死你!”爱媃很是认真的说。

    “你敢素颜,我就敢拉壮丁!”

    “哈哈……”

    三人每天依旧会在晚自习过后,相约到足球场上嬉笑打骂。隐藏在角落处的茾茜,最近几天也出现得更为频繁。

    她静静地注视着那三个人,还不停地重复念着几个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不是都已经约好了吗?怎么可以这样?”

    他们三个并没有察觉到隐藏在黑暗中的恨意。这股无形的意识能量,正日积月累地成为了威胁生命的存在。

    或许这些围墙里面的人觉得最要命的,反而是被他们称作期末考试的事情。

    与我看来,都是在瞎折腾。要知道自己的能力行不行,就看能不能在战场上活下去就好了。

    但这帮人却乐此不疲地参与其中,哪怕把自己弄得感冒发烧,甚至上吐下泻,都依然会坚持下去。

    哼,够无聊的。而此刻,我所在意的是潜伏在茾茜体内的它,什么时候会动手。

    它很喜欢在深夜肆无忌惮地去把玩人家渐渐虚胖的身体,在宿舍楼的走廊上来来回回地走,口里还轻轻地说着细语。看见的人都以为是茾茜在梦游,没有敢叫醒她。

    好几个所谓的心理咨询师,也给她辅导过,都说什么学习压力过大,有轻微的抑郁症表征。这个我还真不懂,只知道茾茜的父母着实被他们吓得不轻。

    当两夫妻成功地预约了大医院的专家号之后,茾茜却已经在课堂上出现了恶心想呕的情况。随之同学间的流言蜚语便开始到处传播、发酵,这比流行感冒还要传播得快,传染得广。

    “她是住在那间闹鬼宿舍的吗?肯定是撞邪了!你看她的眼神!特邪!”

    “说不定是在哪里偷吃果子了吧?你看她现在,胖得像只猪一样!哈哈……”

    “她们宿舍里的幽灵肯定还没有离开!上次是小铃,现在轮到茾茜了,不想做替罪羔羊的都离她远点!”

    “有天晚上我去洗手间,有个身影一下就穿过了围栏!把我吓得呀。最后发现原来是茾茜!她家那么穷,说不准是去了那些不正经的地方做兼职呢!现在都不知道肚里孩子是谁的了!”

    流言蜚语也传到了黄紫璇和张爱媃的耳朵里边,让她们很不是滋味。

    “你们全都给我闭嘴!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紫璇拍案而起,忍不住要骂人。

    “紫璇,别啊!不然我们都要上流言榜了!人言可畏啊。”爱媃拉着闺蜜,不让她继续飚下去,生怕越反抗越受伤。

    可惜的是,你越怕,事情反而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看,暴风雨就要来了。

    正在课室里自修的茾茜被班主任叫到了教务处。过了半个小时,任清风也被叫了过去,全班哗然!

    教务室里头,茾茜的父母手里拿着医院的检查报告,重点却不在抑郁的心理疾病,而是上面写着:符合早期怀孕特征,需要进行详细的B超检测。

    茾茜面对着家人和学校的质问,非常肯定地指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任清风的。这让他百口莫辩,试问自己从来没有干过的事情,怎么就突然当了爹?

    “明明是你说的喜欢我,你爱我,明明是你主动要求我把第一次给了你,明明是你说会养我们母子一辈子!为什么?现在你却要抛弃我,不就是为了那个姓黄的女人吗!?呜……”茾茜一边悲戚地哭着,一边不停地去质问任清风。

    茾茜的父亲终于忍耐不住,冲过去就是一拳!把清风给打到了地板上,众老师立刻上前将他拦了下来。

    “你根本就是在污蔑!我跟你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事情!”任清风忍着痛,要和茾茜对质。

    “你为什么要说谎!?那天晚上,你就是在那棵榕树下把我的第一次给夺走的!”茾茜指着窗外池塘边上的那棵大榕树。

    “如果不是你,我肚子里怎么会有你的孩子?”

    “鬼知道!反正不可能是我的!”

    的确,现在只有像我这样的鬼,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鬼知道这词……还真有趣。

    在它的煽风点火之下,茾茜现在的状态,已经完完全全地迷失了自我。夹杂着哭声和眼泪的洪水,迅猛而无情地把她那个真善美的灵魂给冲刷了出去。

    (以下心理独白内容过于抑郁,请慎读。禁止抑郁病患者、自毁倾向者阅读。)

    “呜……为、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平?从小家里就穷,没有谁愿意跟我玩,没有谁给我买玩具,没有谁夸我漂亮,你这个穷光蛋!你这个乞丐!你为什么要在这个世界上?简直就是浪费粮食!浪费空气!你的存在就是一种浪费!呜……为什么你们这么穷还要送我来这鬼地方上学?嫌我受的委屈不够多吗?嫌我的脸丢得还不够彻底吗?嫌我活得太舒服了吗?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碰我?是故意让我泥足深陷吗?是故意让我怀上孩子吗?是故意让我倾家荡产吗?(他们都想你去死!去死!明白了吗?)……你说得对!没错,你说得很对!他们全部都希望我死!只要我死了,你们都能如意了,只要我死,什么都可以解决了!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我跳下去!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当茾茜问着为什么的时候,天空出现了异变,貌似在呼应着她的心声,给她的怨恨鸣着冤。力量很巨大,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

    “我说过,不能够伤害黄紫璇,现在你搞的这一出,知道风险吗?”绝不允许它的疯狂危及到紫璇。

    茾茜低沉地对着空气说:“你要是担心的话,大可以去保护她呀,你本来就很热衷于此的嘛!我的事,又与你何干?嘻嘻……”

    转眼间,整个天空都是黑压压的一片,雷雨交叉,电闪轰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暴风雨正疯狂地在学校里肆虐,雨水像针刺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向敢在这个时候跑出去的人。

    狂风携带着坚硬锐利的杂物,将学校里的玻璃窗全部击破,碾碎。狂风突破防御后,便放肆地撒起野来,胡乱摆布着每一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使得全体学生老师只能趴在地上相互搀扶着,使劲逃离现场,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凶猛的怪风给刮走。

    女生的尖叫声和男生的惊喊声此起披落,全校已经乱作一团。

    当教务室里所有人勉强地不让自己给吹走的时候,茾茜却在它的完全控制下,直挺挺地站着,这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非常的诧异。破碎的玻璃片到处飞舞,刮得她偏体鳞伤,却没有一丝疼痛的表情,并且缓缓地往教务室门口方向走去。

    都说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眼前女儿的怪异行径,让这位母亲的脑子里不停地闪现着女儿死亡的映象。

    母爱总能在关键时刻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即使是这样恶劣的情况下。茾茜的母亲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站了起来,一步步艰难地往女儿的方向靠过去,“只要能抓到她,哪怕是衣角,就可以把她给救回来!”母亲坚信着。

    “哐!!”眼看快要抓到茾茜的时候,靠近门口的两米高书柜猛然地倒塌了下来!茾茜的母亲被狠狠地压在下面,教务室里的所有人都吓傻了,就连唯一的出口,也被这个书柜给挡住了。

    茾茜的父亲吼出了一声哀号:“救、救人哪!!”但在场的所有人根本都站不起来。茾茜头也不回,顺利地走出了教务室的门口,并且继续往教学楼的最顶层走去。

    真看不惯它的这种做事方式:“竟用如此卑鄙残忍的手段,你还配做九黎八十一护法吗?”

    “卑鄙?残忍?你开什么玩笑?”

    “要是你让黄紫璇有丁点的损伤,我现在就让你飞灰湮灭!”

    “你我都曾经是万夫莫敌的九黎护法,你确定自己有这个本事吗?嘻嘻……”

    “我黎夭,怕过谁?立刻停下你的尘暴!”替上全副武装的我,作出了最后的通牒。

    “……”

    我的警告似乎起了点作用,它把释出的力量一收,暴风雨在顷刻间便消散了。怪风消失后,大家终于可以安全地把身体给活动起来,救援行动随即展开。

    当受了惊的学生跑到操场上面四处张望的时候,立刻就看到教学楼的楼顶上,竟然有一个人影站到了防护栏之外,只要微风一吹,她就会粉身碎骨!

    教务室连忙打了电话给保安室,让他们赶紧去救人!好几个保安径直地往教学楼楼顶跑去。

    一众本来想逃去足球场的学生,现在却聚集在教学楼下面的操场上,全都抬头张望着站在死亡边缘的茾茜,议论纷纷。

    爱媃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往上一看,吓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她大声呼喊:“紫璇!这里!紫璇!快过来!黄紫璇!”

    紫璇顺着爱媃的声音也钻了出来,她抬头一看,嘶哑着喊道:“茾茜!不要跳!快下来!快下来!”

    “护身符!爱媃,你的护身符呢!?”紫璇很是着急。

    “怎么就偏偏是今天忘记戴上了呀?!”爱媃立马往宿舍方向狂奔。

    迟了……一切都迟了。对不起,这就是命,谁都不可能反抗,她必须得跳下去。

    回到宿舍的爱媃急得什么都找不到:“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你给我出来啊!”

    紫璇的声音已经嘶哑:“茾茜不要!我求你了!求你了!”

    “嘣!!……”一下沉闷的重击水泥地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园。

    全校师生静默了。

    每一双眼睛都呆呆地看着在水泥地上流淌着的鲜血,冒着热气,混合成深红的粘稠液体。她全身的骨头已经完全碎裂,内脏也被摔得一塌糊涂,四肢歪歪曲曲地随意摆放着,仅仅靠着皮肉来勉强连着身体。

    被困在教务室的任清风躲到了墙角,他已经害怕得不敢再往下看了。

    茾茜的尸体就躺在离紫璇十米不到的地方,她目睹着整个“自毁”的过程,精神已接近崩溃边缘,嘴里不断地碎碎念着:“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大部分的老师被困在教务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的发生。不知所措的年轻学生在经历了如此恐怖的状况后,有些走不动的,只能在那里尖叫、哭泣、呕吐,两腿还没有发软的,撒腿就跑,整个学校又乱成了一锅粥。

    而在宿舍找护身符的爱媃更是躲到了床角落,现场传来的惊呼尖叫声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竭斯底里地哭泣着,心里很害怕,下一个就会是自己!

    走进凌乱的宿舍,看着地上已经被玻璃渣碾成碎纸片的护身符,我所预估的未来映象终于成为了现实,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实在是增添了太多的冤死鬼。

    茾茜真善美的灵魂正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抱着最喜欢的灰熊布娃娃,拿出珍爱的手机听着最喜欢的流行曲,八卦着自己最崇拜的明星……

    当校门口的保安正忙着打电话,找警察,找医院,找消防员的时候,却完全没有留意到一个外人正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他老态龙钟,衣衫褴褛,灰白的头发稀稀落落,粗皱的皮肤包着干硬的骨头,口里只剩下几颗发黄的牙齿,走起路来虽直不起腰,却挺利索。他手上还挽着一个陶瓷罐,嘴里不停地念着护身的咒语。

    他不急不忙地穿过混乱的人群,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茾茜的尸体旁边。看着被地心引力扯烂了的尸体,淡淡地说道:“夺舍吃魂,倒霉的人。”

    说罢,便在烂衣服里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弯刀,然后把尸体给翻正了过来,让其正面朝上。

    他并没有理会楼上那些老师的责骂和作为一个父亲的哀求。娴熟地用刀割开尸体的衣裳,然后握紧了弯刀,向小腹快速一划,溅血,收刀,一串血红的肉葡萄被拿了出来。

    本来走不动的学生,这回也全被吓跑了。紫璇全身发软,跪在了地上,她已经崩溃到无法自我呼吸。

    水泥地面上又来了一下重重的撞击声,这回是茾茜的父亲。精神上受到的刺激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极限,于是索性也跳了下来,一群老师想拦也拦不住。

    那个人一眼都没看,只是对着肉葡萄说:“果然是鬼胎。”

    恐怖残忍的景象不停地灌入到紫璇的脑子里,让她实在难以承受,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这样昏死过去了。

    那个人一步步地靠近晕倒在地上的黄紫璇,看得入神。

    “拿了你想要的,就回去吧。”我挡在了他的面前。

    “噢?多少轮回过去了,怎么你还是老样子啊?”他模糊地,能知晓我的存在。

    “不允许靠近她,你跟它合着伙搞的这一出,实在是太过了。”

    “合伙?”他看了看楼顶上的它,正抓着一家的怨魂、亡魂,吃得甚欢。

    “我和你,还不都是一样?呵、哈哈……”

    随着爽朗的笑声渐渐地远去,他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了。

    而心满意足的它才刚刚吃完,竟又把贪婪的眼神望向了远处的女生宿舍:“嗯……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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