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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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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玻璃娃娃了”

    程誉温柔的嗓音响在耳边,若璃露出甜美的笑容,柔柔地将身子偎入他怀中可突然,他站了起来,转身离她而去,她孱弱的身体被他摔在地上,她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只能任泪水不停地在脸庞上肆意

    “程誉!”她终于喊了出来,也从伤神的梦境中醒转。睁开眼,四周是陈旧的家具,冰冷的空气。房间里没有她的丈夫,只有令人心寒的孤寂、孤寂。

    程誉呢?他去了哪里?以往那个好爱她好宠她的丈夫去了哪里?他们如此相爱的欢乐时光去了哪里?为什么今天,他们之间会走到以离婚收场的地步?

    若璃从沙发上站起来。昨夜就这么蜷缩着睡了一夜,令她浑身酸痛。程誉没有回来,也许,他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了。她抹干脸上的泪水,走到置物箱前,找出那个玻璃娃娃,拿起来仔细端详。

    七年了,娃娃依然维持着初完成时的憨傻笑容,仿佛不识愁滋味似的;然而她的脸上,却再也没有笑容了。这七年中,他们家道中落,几次辗转搬迁,她一直把玻璃娃娃带在身边,小心翼翼地收藏着。

    然而,物是,人非,她的爱情和婚姻,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不知不觉,泪水再度落了下来,她还有眼泪,证明她还是无可救葯的爱着程誉吧?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声响了起来。她浑身一个激灵,是程誉!他回来了!

    她踉跄地飞奔至玄关去开门。然而出乎她所料的,门外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秀丽女子,过肩的长发染成亚麻色,戴着墨镜,脚边还放着两个硕大的皮箱,她看上去好眼熟,她是谁?

    “请问你是”

    “小璃,是我,我回来了!”高挑女子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英气勃发的漂亮脸庞。

    “罗茜”若璃有些不确定地叫着,却被她打断:

    “是我!罗茜!sandraluo!我回来了!”罗茜将她一把抱住,又叫又跳。转了好几个圈后,才放开她,道:“加洲那边的研究所给了我两个月的假期,所以我州来看你了!你也真是的,搬家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害我找同学问了好久”

    她边说边走进来“你就住这里吗?看起来有些落魄的样子程誉那家伙怎么搞的?竟然让老婆试凄噢!你瘦得厉害!”她捏捏她的脸颊,爆出凄厉的尖叫“程誉没给你饭吃吗?他虐待你吗?老天,我要找他算账咦?程誉咧?”

    她环顾四周,见若璃依然站在玄关处呆愣着,而狭小的公寓内,并没有男主人的影子。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头,回头望着形容憔悴的若璃,问:“发生了什么事?程誉他待你不好?”

    若璃跟着她走进客厅,偷偷擦掉脸上的泪痕,强作笑容道:“罗茜,好久不见,你变得好漂亮。”

    “而你却好像老了十岁。”罗茜毫不留情地指出,锐利的眼直视她,道:“小璃,告诉我,在我出国的这几年里,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走的时候,程誉不是还亲口向她保证会好好对待小璃的吗?

    “没没有。”她躲闪她的目光。

    “没有?”罗茜不相信地挑高眉毛“没有你会搬到这种房子里?没有你会哭成这个样子?小璃,不准骗我,你们究竟怎么了?”

    “我”面对着昔日好友焦急而关切的目光,若璃再也无法装得冷静坚强了。她眼一闭,泪水滑了下来,哽咽道:“我们我们正准备离婚。”

    “离婚?!”罗茜惊逃诏地地叫起来“他要跟你离婚?怎么会这样?哦,我就知道,那小子不可靠他做了什么?他欺负你了?他在外面有了女人了对不对?”她气恼地叫着,却在看到若璃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时,惶急地慌了手脚,连忙四处找纸巾给她擦。

    “小璃,你你别哭啊!来,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罗茜扶她到沙发上坐下,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低咒:“程誉这个混蛋,我走的时候交代他要好好对你的,他也满口答应了,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shit!我要剥了他的皮”

    “罗茜不要!”她连忙打断地,咬着唇迟疑了片刻,终于说出:“事实上,是我提出离婚的。”

    “就算是你也什么?是你不要他?”罗茜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得差点咬到舌头“可、可是,小璃.为什么?你不是很爱他吗?”

    “我”是呵,她不是很爱他吗?那为什么要跟他离婚呢?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如此深爱着程誉呵在罗茜关切的询问下,若璃和着泪水,忍着心痛,让自己再度去回忆那一段有笑有泪的婚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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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燕尔的日子甜得几乎要滴出蜜来;接下来的两个月中,程誉和若璃整天腻在半山的别墅里,聊天、品茶,制作玻璃,亲热缠绵。没有了外界的打搅,世界对于倾心热恋的爱侣们来说是狭小的,小到只能容纳下两个人,两颗心。

    有时候,他们也会漫步在空气清新的山野间,嬉闹于宁谧幽蓝的湖边;半山是他们的世外桃源,也是他们爱情的伊甸园。这段日子是若璃此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她想,她都不会忘记。

    这天,别墅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而当时,程誉正躲在工作室里吹他的玻璃。

    招呼佣人奉上茶点以后,若璃就不知道该和面前的男子说什么好了。程誉的朋友通常非富即贵,她实在缺乏跟他们攀谈的经验。

    然而面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却和蔼可亲得很,他对她展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你就是小嫂子吧?我早听说程誉娶了个美人,可是你比我想象中更漂亮哦。”他的中文发音具有某种异国音凋,软软的很好听,英俊的脸庞看上去也有几分像混血儿,微棕的卷发在阳光下闪着金子般的光泽。

    若璃微红了脸,轻声道:“谢谢。”

    “我之前一直以为,程誉铁定是不会结婚的人。小嫂子,你的魅力很人哦,竟然能让他放弃单身的自由。你也知道,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季礼哲,如果你再说这些废话,我会考虑直刻把你扔出我家大门。”

    程誉的声爵在两人身后响起,只见他满头大汗地走过来,端起季礼哲面前的红茶就一仰头灌下去,丝毫小客气。

    而季礼哲却不以为意地笑弯了眼,道:“程誉,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玻璃。”

    程誉在若璃身旁坐下来,揽着她的肩头,对季礼哲笑道:“你也一样,假洋鬼子。你怎么有空回来?”又转头对若璃解释“他之前一直带在la,所以没能赶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季礼哲一耸肩“没办法,父命难违咯。”

    “哦?”他轻笑“那老火又想搞什么花样?”

    提到这个,季礼哲的神情马上严肃了起来“程誉,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该回程氏了。”

    程誉挑起眉。

    “我爸这几天在开股东大会,商量程氏内部一些人事变动的问题。你知道,对于程氏由你接手,他一直心有不甘。”季礼哲神色凝重地道“如果你们之间真的发生什么冲突,我会很难做人。我所能做到的,只能是预先来提醒你。程誉,别让我为难。”

    “我知道谢了。”程誉点点头,神色阴郁了起来。他吐了口气,低咒道:“妈的,他就不能让我好好把蜜月度完?”

    若璃在一旁看得好担心,结婚两个月以来,从没看过程誉这副样子。她不禁问:“程誉,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宝贝。”他搂过她,在她额头旁若无人地印下一吻,道:“只是,我们的蜜月必须提前结束了。”

    季礼哲表情滑稽地耸耸肩。

    若璃没有再问,然而她看到程誉握着茶杯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仿佛正竭力隐忍着什么。他试图把茶水往嘴里灌,却洒出了些许在身上,令他更加烦躁。

    程誉心里有事,他遇上了什么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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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程誉果然带着她离开了半山的别墅;只不过他们要去的地方却并不是程氏,而是程父人住的医院。

    一路上,程誉都表情阴郁,车开得飞快,却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若璃几次想问,都忍住了。她知道他的心情极度不佳,只得乖乖地跟他在身后,停车,上楼,走进病房。

    程誉推开加护病房的房门,走到病床前半蹲下来,语气无比温柔地轻唤:“亲爱的父亲大人,今天你好吗?你的不肖子看你来了。”

    “程誉”若璃低叫,而程誉却像没听见似的,依然自顾自地往下说:“怎么,我来了,你不高兴吗?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这样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倒是轻松得很啊。你留下的烂摊子,却要让别人来收拾。唉,我说老爸,你还真是麻烦呢”

    床上的老人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睡着了一般;而若璃却听得心惊极了;程誉的声音巾充满了残酷无情的恨意,他真的恨他父亲!一瞬间,她耳边又响起宋明骋的话语:程誉巴望他父亲死都来不及了难道,真的如他所说,程誉和爸爸的关系真的那么糟糕吗?

    而病床前,程誉依然面无表情。

    “你养的那条老狗,现在也不听话了呢。妈的,那老家伙就是这样,你一对他客气点,他就冲你狂吠。”说这话时,他语气是十足的鄙夷。“不过你放心,我个人虽然对你没什么好感,但我绝对不会把程家人的公司白白地拱手让人的。你看着好了,我会整得他生不如死。”

    “程誉”若璃被他吓坏了;如此阴沉的语调,如此冷冽的眼神,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是夫程誉吗?他在恨谁?

    这时,程誉回过头来,怨恨的表情顿时转成温柔的笑意,对她说:“我们走吧、人也看过了,话也说完了。”

    “可是程誉”她直觉地认为事情十分不对劲。

    “我载你去市区买些衣服,新娘子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对。”程誉温柔地发出建议,眼神却是不容置喙“顺便兜兜风,你在半山闷得太久了,老婆。”

    “我”望着丈大如此陌生的神情,若璃突然不知说什么好。她多希望程誉可以不要这么抗拒,可以坦率地把一切郁对她淡开来,那样说不定她可以帮帮他可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若璃,什么都别问。”他优雅地冲她摇着一根手指,脸上带着笑容,却使她莫名心慌地瑟缩了下。

    “我不希望有任何其他的事影响了我们夫妻间的感情。”见她神色惊惶,他走上前,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学着做个乖乖的好老婆,嗯?”

    在他温柔的眼光注视下,她只得点了点头;然而,心底却隐隐浮起不好的预感,令她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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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老婆,来,亲一个!”“不要,程誉你”若璃又羞又窘地试图推开程誉欺压过来的高大身子。此刻他们人在程氏的底偻lob-by里等电梯,周隔全是员工,他却偏要亲她,难道他不怕别人参观吗?还是他生性人来疯,人越多他越想搞怪?

    从昨天开始,程誉的情绪就变得很异常,从原本的沉郁不定变成了莫名的情绪高涨;昨人晚上,他甚至还拉她在客厅跳舞到凌晨!若璃想到昨晚,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而这时就这样被程誉抓了个正着,他一把搂住她,在她额角响亮地印下一个吻,然后发出邪恶的大笑。

    “你”她给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所有人都看到了!正好此时电梯门打开,她连忙捂着羞红的双颊逃进去。

    程誉也跟了进来。他利落地按下28层顶偻的按纽,双手环肩靠着墙,居然不再逗她,而是闭目养起了神。

    这男人真是奇怪。刚才还疯疯癫癫的,现在又扮深沉。若璃简直要怀疑自己嫁了个神经病丈夫,别人的老公也都是这样的吗?

    电梯到达顶楼,她跟随程誉走进一间装修得很气派的会客室。秘书小姐送上咖啡以后,便将他俩单独留在房间里。程誉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她说:“老婆,过会儿要是有人跟你说话,你不要理他。”

    “可是,这样很不礼貌呀”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她直觉地认为不妥。

    “我会帮你应付的,你只要扮哑巴就成了,嗯?”他宠溺地亲她一下“乖。”

    就在这个时候,会客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老人踱了进来。他身型微微有些发福,头发花白,拄了一根红木拐杖。一见到程誉和若璃,他马上眉花眼笑“哟,看看这是谁?程誉的新娘子来了!我看看我看看,嗯果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啊!”“谢”她直觉地要道谢,却被程誉拧了一下,急忙收声,程誉淡淡撇唇,道:“季叔,这是若璃。”

    被叫做“季叔”的老人一听,笑得更欢“若璃”他玩味地念着她的名字,点点头“嗯,不错,不错,好名字,颇有几分古雅的味道啊”“季叔。”程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们今天来,不是来讨论我老婆的名字古不古雅的。有件事,我有些想不明白,想请教一下您老人家。”

    “哦?”季叔在他们对面坐下来,依然笑得像一尊弥勒“是什么事?”他表现得如此和葛可亲,倒使若璃觉得程誉有些太不懂礼貌了。

    “是这样的。我听说,前些日子季叔在程氏召开股东大会,好像是讨论一些比较重要的问题。我也是股东之一,为什么我没有被邀请?”

    他问得直接,季权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干笑两声道:“哦,这个啊,我想你在度蜜月,不好意思打搅你嘛!年轻人刚结婚,总是粘在一起,我老头子可不做这种不识相的事儿!就算我有心请你,只怕你还不愿意来呢!唉,就是不知道我们家礼哲什么时候能结婚成家”

    季叔一提起儿子的终身大事,马上显得十分发愁,然而程誉可不吃他这一套,径自打断他:“季叔请我,来不来,是我自己的事,可是季叔,这么大的事您都不知会我一声,可就是您的不对了。再说,若是您真的叫了我,我又岂敢不来?”

    一番话说得季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然而,毕竟是年老奸猾,季叔虽然肚子里气炸了,但表面上却仍然维持着和善的笑脸,转向若璃道:“小姑娘,听听你老公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好心好意让你们夫妻欢欢快喜地把蜜月度完,他倒怪上我了!”

    “我是怪您,季叔,咱们俩的事,您别扯上若璃。”程誉一把揽过若璃的肩,毫不客气地对季叔道:“我手上握有程氏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好歹也算个大股东了。往后,董事会若是有什么决策,请务必知会我声。如果季叔执意要一意孤行,绕过我做事,相信闹起来,大家脸上都好看不了。”

    这下子季叔再也维持小了良好的风度了,程誉简直欺人太甚!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怒道:“程誉,你不要太嚣张!你老子还没死呢,你哪来那么多股份?”

    “我老子没死也一样,我结婚了不是吗?那两千万都是我的。”程誉无辜地一摊手“而且,相信季叔您也和我一样,都盼着他早些进棺材”

    “你你这个逆子!竟然说这种猪狗不如的话!”季叔气得直哆嗦,拐杖不停地点着地板。

    “季叔,少装了。”程誉不屑地发出嗤笑“您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比谁都明白。与其背地里搞那些偷鸡摸狗的肮脏勾当,倒不如痛快地说出来,做个真小人,那样岂不更轻松?”

    “你!”季叔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给我滚出去!”

    “好,我走,我这就走。”程誉无辜地举高双手,站起身,若璃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跟着他站起来。他边往门外走,边回头笑道:“别生气呀,季叔,千万别生气。我老子就是这么被我气出病来的”

    “你给我滚”季叔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手一扬,拐杖飞了出去,直直飞向若璃的头顶。

    “啊”若璃尖叫一声,连忙侧身闪躲;而程誉的反应却比她更快,伸手一抄,就把拐杖握在手里,对季叔正色道:“小心些,别伤了我的宝贝,知道吗?还有,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恢复原状了。我一不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跑出来想称王,看来程氏需要清理门户了。”说完后,他一手揽着若璃,一手将拐杖撇在地上,头也不同地走出会客室,留下季叔一个人站在原地,孤零零地体会什么叫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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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誉,我们得淡谈。”

    无视于若璃在他耳边第一千零一次騒扰,程誉嘴里衔着导管,正悠闲地对着酒精灯,吹他的玻璃。

    “程誉!放下你的玻璃!”符璃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走过去一屁股坐住他大腿上,拔掉他嘴里的管子“我们必须谈谈。”她一字一句地正色道。

    “好吧,反正也完成了。”程誉放下玻璃器皿,腾出手来抱住她“你想问什么?”

    “程誉,我被你弄糊涂了、季叔他跟你之间有什么过节?为什么你要那样对他?还有,你说他和你一样希望爸爸死,这是真的吗?是季叔希望他死,还是你希望他死?哦,希望不是后者。”

    程誉乖乖地听她说完,然后哀号一声:“现在不止是你,连我都糊涂了”

    “程誉!”他存心要气死她。

    “好嘛,好嘛,我说就是了。”他无辜地皱皱鼻子,然后缓缓道来“季叔是我爸的老臣子,当年和我爸一起打天下,创建程氏也算有几分功劳。他是季礼哲的老爸,这你知道吧?”见她点头,他又继续道“而现在我老爸生病住院了,没人压着他,他就嚣张起来,还妄想抢我程家的公司。”

    “程誉,他是长辈。你埘他该有最起码的尊重。”若璃不甚赞同地皱眉。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跑去小小地警告他一下咯。”他手一摊“你也看到了,我没有骂他哦,更没有动手。”

    “可是”她还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却见程誉已经把注意力转回玻璃上去,他将烧制好的模型浸入溶液中,小心翼翼地翻转,神情之深邃专注,比之刚才又皮又痞的德行,简直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若璃一时好奇起来,忍不住地问道:“程誉,你是怎么学会吹玻璃的?”这可不是一般的技术,像跑个步骑个脚踏车那么简单;程誉告诉过她他大学修的是商科,可不是化学呀。

    “跟人学的呗。”他当她问了个多余的问题。

    “跟谁?”

    程誉执着镊子的右手僵了一下,片刻,他照例扯出一贯的“程式无所谓”笑容“一个旧朋友。”

    然而若璃却眼尖地发现他眼底闪过不寻常的神色“是女的?”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名会烧玻璃的女子和程誉关系不一般。

    程誉回头看着妻子,苦笑道:“我以为审讯时间结束了。”脸上耍赖的表情摆明了他不愿谈。

    但若璃却不依不饶起来,双眸坚定地望着他“前女友?”她知道此刻自己的行为十分不智,像个吃醋的妒妇般向丈夫追问过去的情史,这只会突显她的小家子气和心胸狭窄。可是,她忍不住!她从没看过程誉对任何人任何事表现出如此别扭的态度来,她认以的他一直是随性不羁的,什么事都不放心上。而今天,他的笑容多了几分僵硬,那“无所谓”的眼神也显得太过“有所谓”了,难道说他心里还有放不卜的其他女人?

    这个念头令若璃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从嘴角到牙根都泛起了酸意,见她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程誉轻叹了口气“若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我才十七岁。”

    “早恋?”她表情越绷越紧,什么嘛,这男人这么早就开始谈恋爱,真是不纯洁。

    程誉失笑,看来今天不把话说个明白,她是不会放过他的了。“好吧,是你逼我说的哟。”他投降地举起手“她叫佳伲或者是佳仪?我也忘了。”

    刻骨铭心的初恋情人,怎么可能连名字都记不得了。若璃冷哼一声,懒得揭穿他。

    “她是一个嗯,很艺术的女孩。”程誉思索着合适的形容训“她在一所很烂的美专念书,可是画儿画得棒极了。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给一家新装修的酒吧做墙面涂鸦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波普艺术。”

    “然后你就迷上她了?”原来是个会画画的女孩,还什么波普艺术,怪不得程誉会对她念念不忘哪像她,压根就不知道波普艺术是个什么东西呢!想到这一点,若璃不禁郁闷起来。

    “那个时候确实很疯狂,不过时间久了,也就那么回事了。”程誉边说边窥探着若璃的反应,他可不希望这次的谈话在她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后来呢?”她穷追不舍。

    “后来?”他手一摊“分手了,还能有什么?”他的确不认为前尘往事有什么好谈的。

    “那为什么会分手?”

    “我也不记得了,也许是吵架吧。”他不再看她,低下头专心致志地摆弄他的玻璃模型,低垂的脸庞让若璃没发现他的目光中带上了别样的深沉。

    可她仍是一径地问:“那你们”她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问着“那你们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什么?”

    “就是那个”憋了好半晌,才终于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你们有没有上过床?”

    “什么?”程誉愕然,随即不可遏止地爆出大笑:天,他“单纯”的小妻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拜托!老婆,我那时才十七岁耶!没那么放纵。”

    “可是人家英国还有11岁就做爸爸的”她被他笑得羞红了脸,嗫嚅着争辩。

    “那我只能说,你老公我没那么神勇。”程皆笑着搂过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这个答案你满意吗?老婆。”说实话,他一向反感女人追问他的情史,虽然若璃的吃醋让他觉得很可爱,但应付这种问题永远都令男人头痛。他撇撇嘴,打算用别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们真的没有再联络?”她对他皱着小鼻子。

    “没有。”偷笑地吻上她雪白的颈项。

    “也没有偷偷想她?”

    “怎么会?”魔手奸猾地移向她胸前的纽扣。

    “那你们有没有程誉!”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睡衣前襟已被他完全解开,这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想对她做什么“你快把手拿开!”他们刚才不是在讨论他前女友的问题吗?怎么会突然变成他开始脱她的衣服?

    “我不要。谁叫你刚才一直跟我讨论什么上床不上床的问题。”程誉不依地噘着嘴“现在我想要跟自已的老婆亲热,不行吗?”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质问她。

    “你”这么说来,反倒是她的错了?若璃被他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程誉见状,满意地再度吻上她,若璃挣不过他的蛮力,被他困在怀中肆意亲吻,就在两人挣扎扯动、纠缠在一块儿时,突然有不速之客闯进了工作室

    “少爷,少爷,电话!是、是市医院的电话!”佣人吴妈捧着电话听筒冲了进来,看两人缠得难分难舍,吓得连忙移开目光。

    程誉抬起头,不悦地瞪了佣人一眼:“什么事这样大呼小叫的?”一边把电话接过来;而若璃此刻的感受只能用“羞愧欲死”四个字来形容,她居然在和程誉亲热的时候被用人撞见了!天啊,以后要她怎么见人?

    她连忙闪到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扣睡衣的扣子;而这头,只见程誉握着听筒,表情越来越难看。

    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她急忙挨到他身旁,轻拉他的衣角。

    而在这时,程誉握着电话的手垂了下来。他呆愣半晌,突然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地道:“若璃,爸爸死了。”

    “什什么?”若璃张大了嘴,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么突然?昨天他们不是才去看过爸爸,医生不是说一切都很正常的吗?

    来不及去消化过多的惊诧情绪,她看到程誉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往门口大步冲出去。

    “程誉!”她在他身后大喊“你去哪里?”

    “还用说吗?当然是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她急忙起身跟上去,却在下一秒钟听到他暴出命令的大吼一一

    “你别去!”

    “可、可是”现在这种时候.她怎么能不陪在他身边?

    “我说了不准去!”他回过头,眼睛红得像一头失了常性的野兽,微微喘息着瞪她,一字一句地道“不要跟着我,如果晚上我还没回来,也不准派人去找我,听明白了吗?”

    “程誉”她愣住了,僵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的眼神让她觉得好害怕,他从来不曾这么凶得跟她说话

    程誉没有再说一个字,回过身,大步大步地跨出了门槛。

    若璃心惊地注视着他离去时的背影,他直的脊背正微微地颤抖着,脚步显得十分沉重,他在哭吗?他会哭吗?爸爸死了,他一定好伤心好伤心吧?尽管嘴上总是说着残忍的话,可是她知道,程誉的心里一定比谁都脆弱望着他在她面前远去,消失,她好想飞奔过去抱住他,不让他独自承受这份心痛;可是,又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拖住了她,让她只能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能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一次程誉的离去,却是他们婚姻生活变质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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