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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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门前，一辆钿宝马车缓缓停滞，随行侍从将脚踏备好，恭敬道：“老爷，晋王府到了。”
一着暗金缎纹锦袍的雍胖中年男子缓缓踏下马车，理了理衣襟，正色道：“将行李都搬下来，动作麻利些！”
大小两个木箱堆置在门阶前，一小厮对着门前守卫作揖道：“小人乃荆国公府的随从，我家大小姐过府已有日子，我家老爷实在惦念我家大小姐，特登门拜访，”说着从怀中取出一贴拜封，递上道：“这是拜帖，烦请小哥代为通报一声。”
府门守卫看了眼负手而立的荆国公，从小厮手中接过拜帖，道：“那便劳烦国公爷在此稍后片刻。”
青阁书苑中，刘管家将拜帖递给了祁玥，道：“是荆国公府的拜帖，说是来探望玉姑娘的，殿下可要出面见见？”
祁玥眉头微蹙，片刻后方道：“不必，直接领他到偏堂，差人去请玉姑娘。”
刘管家点头应是，方下瞧着祁玥的脸色不对，担忧道：“殿下，从您救玉姑娘那天，脸色一直就不太好，可要宣太医来看看。”
祁玥敲了敲昏重的头，道：“本王无碍，你先下去吧。”
刘管家点头应“是”，躬身作揖方退了出去。
寒冬初雪之后，晋王府中的芍药却无多少凋零，开得甚好，四季长春植藤倒影于湖光镜面，岸边的红梅绽放芳华，海棠梨白的花瓣一簇一簇的开着，一阵风掠过，红白花瓣交织盘旋，飘飘絮絮碎在一方湖水之中。
曲折游廊中，刘管家领着荆国公，几个随从抬着木箱一前一后跟着。
荆国公瞥了眼廊外的园林景致，着实觉得一路太过死寂，清了清嗓子，忽开了话头：“小女前几日失足从阁楼摔下，额间受了伤，又逢陛下荣恩，伤未痊愈便来了晋王府，老夫实在挂心，才冒昧来访，若叨扰到贵府，还望见谅。”
刘管家笑了笑，道：“国公爷客气了，我家殿下好客，又怎会怪罪。”
荆国公嘴上抽抽，深知刘管家说的是客套话，毕竟谁人不知祁玥是个冷心冷面的人，但他自不会傻到去说破，白白得罪了人，接着又道：“这次小女来的匆忙，平日里喜欢穿的用的也没来的及收拾，今日来的时候，老夫便顺带捎了过来，大箱小箱的倒是让贵府见笑了。”
“国公爷哪里的话，您与玉姑娘父女情深，自是会多为玉姑娘考虑些。”刘管家顿了顿又道：“其实国公爷大可放心，玉姑娘既然来了王府，便是王府的人，殿下自然不会亏待了姑娘。”
“老夫自是一万个放心，只是小女从小便没了母亲，实在是被老夫宠坏了，就怕小女收不住性子，在府上惹出什么乱子来。”
“玉姑娘蕙质兰心，温婉守礼，在府上一切安好。”
刘管家这话说的自己都不太相信，单进府第二日，便叫他大开眼界。
荆国公大笑了两声，腮帮的肉一颤一颤的，连呼了两声：“那便好，那便好。”
不过方许，刘管家领了荆国公几人到了偏堂，躬身作揖道：“国公爷在此稍作休息，老奴已差人去请玉姑娘了。”
荆国公看着空无一人的偏堂，心下寻思着：那丫头没有入了晋王的眼，面上神情松了松，方道：“多谢刘管家领路。”
“言重了，老奴先行告退了。”
荆国公点头应是，方落座于偏座，便有小婢奉上茶水，荆国公目光环视了偏堂方许，执着杯盖抹了抹茶沫，茶香飘渺，入口略感苦涩，茶汤掠过唇齿喉间，甘露生津，回味满口留香，一番品味之后，连道了两声：“好茶，好茶。”
偏堂外小道，两青衣小婢碰头时，一人忽拉着另一人，兴奋道：“小沐，你不是在雅苑当值，可有见到那新来的玉姑娘，听府上的人说，那玉姑娘比以往那些官家女子要更美上几分，快跟我说说，是不是真的？”
“我也不过见过几面，确实是个美人。”小沐应道。
“诶，先前来的那几位，可是挤破了脑袋都想得到殿下的宠幸，可那玉姑娘到府的第二日便闹着要离开，听说为此还以死相逼跳了湖呢，如此看来，那玉姑娘对咱们殿下倒是没有半点心思。”
小沐轻嗤了声，不屑道：“你相信她是真的想离开吗？那都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巴巴的在雪中等殿下，还不肯回雅苑，大闹了王府，可殿下一回府，那玉姑娘便立马换了一副模样，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撕了殿下的衣袍。”
“不会吧，她不是荆国公府的嫡长女吗？怎会如此粗俗不堪？”
“怎么不会？为了攀龙附凤，何事做不出来，这国公府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可是我听说玉姑娘落水之后，殿下可是立马就跳下水救人了，还亲自将她抱回了雅苑，我想殿下待她还是不同的吧？”
“若真是不同，就该带回青阁，怎会送回雅苑，那可是好似冷宫的地儿。”
二人谈话时神思过集，却不知偏堂中均听得一清二楚，荆国公当下的脸色不甚好看，冷眉怒将茶杯置于桌上，一声脆响。
忽又闻训斥声起，一蓝衣小婢冷着脸盯着跟前两个不知分寸的丫头：“主子的事是你们这等下人所能妄议的吗？这么口无遮拦，若是让刘管家听到了，少不得你们一顿罚，倘若殿下知道了，你们的舌头怕是也不用要了。”
二人仓皇，忙跪下额首深埋，齐声求饶道：“奴婢知错了，还望姐姐大人大量，饶了奴婢吧。”
之后三人说了什么，荆国公也无心再听。
荆玉本在堂外踌躇了许久不知该进不该进，却也正好将青衣小婢的对话听了大致，只道无奈，世人的嘴哪有说管就能管的。
其实她也不甚在意，如今她在意的只有坐在堂内的荆国公，方才前苑小婢来雅苑通报，领她来偏堂的一路她便在想，原主的父亲登门，她该怎么蒙混过关。
荆玉深吸口气，理了理衣襟，抬头挺胸端着架势，尽量让自己显得端庄有礼，不有犹豫的踏进偏堂，浅笑盈盈道：“女儿见过父亲。”
没有意料之中的嘘寒问暖，父女情深，只有荆国公怒瞪亲女，愠怒的话音：“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荆玉愣了愣，顷刻又反应过来荆国公所问为何，应道：“父亲莫要听说那些以讹传讹的事情，女儿是什么样的人父亲难道不清楚。”
一句话落在荆国公耳中颇有几分不卑不亢，怒拍案桌，忽又意识到这是在晋王府，压低了声音，却仍不掩怒气：“别以为我不知你想做什么，她们不清楚，我还能不清楚，从陛下赐婚至今，你有哪一天不想离开，你是不是要荆家满门给你陪葬你才满意？”
异常相似的话音从脑海中闪过，眼前浮现荆国公不留情面的掌掴，荆玉被荆国公的怒气骇道，下意识护住脸颊，稳了稳心神，道：“女儿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把主意打到韵儿身上，妄想她替你到这晋王府，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跟那个男人长相厮守了吗？我告诉你！做梦！”
荆玉一脸茫然，心道怎又冒出一个男人来，不知如何应答，只得重复道：“女儿不敢。”
荆国公怒拂衣袖，道：“我警告你，你最好老老实实一辈子呆在晋王府，死也给我死在晋王府，不要妄想离开，也不要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丢了荆府的脸面。”
于荆玉而言，荆国公不过是陌生人，自没有多少温情厚谊，可于荆国公而言，她不该是骨肉血亲的女儿吗？可这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吗？
荆玉心中忽有悲凉生起，当下竟忘了自个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孤魂，不管不顾的反驳道：“我敬您是长辈，但不代表您可以倚老卖老，留与不留是我决定的事情，我想走，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就算是您也不行。”
待反应过来时，荆玉才恍然自个说了些什么。
“你……你……”荆国公被荆玉的话噎的面红耳赤，气的浑身发抖，更是顾不得这是哪，一个掌掴便落在荆玉脸上，斥道：“你个逆女！当初就不该让你娘把你生下来！”
荆玉捂着火辣辣疼的脸，脑海记忆涌了上来。
红砖绿瓦的阁楼上，一个粉衣娇俏的女子推搡着荆玉，口中嚷着：“荆玉，你快放开。”荆玉抓着女子的手，哭诉道：“韵儿，你替我跟父亲说说，我不能去晋王府。”
荆韵嘲讽道：“我替你去跟父亲说了，那我怎么办，晋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是没听说过，姐姐还是死了心罢！”
几番纠缠不下，荆韵面露厌烦，用尽了力道挣开荆玉，荆玉脚下踩下阶梯，没有稳住身形，荆韵惊呼一声却只来得及触碰到从掌心划过的衣袂，眼睁睁瞧见荆玉从阁楼上滚落。
云遮住了太阳的光辉，萧瑟的冷风拂落凋零残败的花瓣，荆玉竭力睁着眼，血色染红了一地，惨白的脸上血窟窿触目惊心。
只模模糊糊看见荆国公绕过了满脸血污的她，安抚着手足无措的荆韵，模模糊糊听见他说着：“韵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她若是死了，那去晋王府的只能是你。”
那一瞬间的哀怨愤恨惊得荆玉后退了几步，等再回过神来时，入目的便是满脸横肉，双眼好似要喷出火来的荆国公。
荆玉儿深呼了口气，满目混沌复又恢复清明，冷笑道：“父亲，女儿身子不适，父亲慢走，不送。”
说着也不顾荆国公如何不忿，头也不回的出了偏堂。
荆玉周遭凝着冷冽的气息，即便脸上落着鲜明的指印，却无半点窘迫之态，沿途的婢仆时有人偷偷打量，却也无人敢多加议论。
时过几方，荆玉游走了大半个晋王府，冷风浇凉了大数情绪，方才在偏堂冒出的酸涩冷意此刻也只剩不过一二了，如今冷静下来，却怎的也记不得回去的路。
忽一片絮□□妆艳红相接的花海撞进视线中，荆玉踏进满地落花妆点的林中，风起，静谧的林叶花海“沙沙”响起，拂起的花瓣如漫天雪花飘絮而落，心中赞叹这冬日里开的海棠竟如此娇艳。
珠玉之声由远及近，荆玉下意识遮掩身形，只见弄雨和妙竹从海棠林间的苑落中出来，弄雨看着托盘中全数未动的饭菜，担忧道：“殿下这两日脸色一直不太好，今日更是胃口不佳。”
妙竹撇了撇嘴，怒道：“都怪那荆玉，殿下若不是因为她，才不会染了风寒，果然是红颜祸水！”
弄雨急急拉住她，责怪道：“妙竹，你在王府当差这么多年，不日前才被殿下责罚了，怎说话还这般不知分寸。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
“知道了。”妙竹委屈的应了声，又道：“弄雨，不然咱去请了太医吧。”
弄雨犹豫道：“可殿下方才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搅……”沉吟了片刻，又道：“好，我们去找刘管家。”
站在海棠花中的荆玉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虽不是很想承认自己是红颜祸水，但祁玥先被她撕了衣服又跳下湖中救她是事实，待二人离开，荆玉方从林间走出，看着青阁苑前，犹豫着进还是不进。
几番踌躇下，荆玉还是提步进了青阁，偌大的院子中竟无一人伺候着，四周安静的有些死寂，忽有咳嗽声打破了静谧，荆玉循声而去，推开虚掩的门，只见祁玥伏在案桌前。
荆玉轻手轻脚的靠近，却见祁玥唇白而面色潮红，细密的汗珠顺颊而下，素手附上祁玥的额头，灼烫的温度让荆玉眉头一蹙，低呼了声：“好烫。”
正要收回手，祁玥忽地扼住荆玉的手腕，荆玉吓得惊呼一声，下一瞬便落入一双冰冷幽深的眸，只闻他道：“谁让你进来的。”
声音凉的仿若含了冰渣一般。
晋王府门前，一辆钿宝马车缓缓停滞，随行侍从将脚踏备好，恭敬道：“老爷，晋王府到了。”
一着暗金缎纹锦袍的雍胖中年男子缓缓踏下马车，理了理衣襟，正色道：“将行李都搬下来，动作麻利些！”
大小两个木箱堆置在门阶前，一小厮对着门前守卫作揖道：“小人乃荆国公府的随从，我家大小姐过府已有日子，我家老爷实在惦念我家大小姐，特登门拜访，”说着从怀中取出一贴拜封，递上道：“这是拜帖，烦请小哥代为通报一声。”
府门守卫看了眼负手而立的荆国公，从小厮手中接过拜帖，道：“那便劳烦国公爷在此稍后片刻。”
青阁书苑中，刘管家将拜帖递给了祁玥，道：“是荆国公府的拜帖，说是来探望玉姑娘的，殿下可要出面见见？”
祁玥眉头微蹙，片刻后方道：“不必，直接领他到偏堂，差人去请玉姑娘。”
刘管家点头应是，方下瞧着祁玥的脸色不对，担忧道：“殿下，从您救玉姑娘那天，脸色一直就不太好，可要宣太医来看看。”
祁玥敲了敲昏重的头，道：“本王无碍，你先下去吧。”
刘管家点头应“是”，躬身作揖方退了出去。
寒冬初雪之后，晋王府中的芍药却无多少凋零，开得甚好，四季长春植藤倒影于湖光镜面，岸边的红梅绽放芳华，海棠梨白的花瓣一簇一簇的开着，一阵风掠过，红白花瓣交织盘旋，飘飘絮絮碎在一方湖水之中。
曲折游廊中，刘管家领着荆国公，几个随从抬着木箱一前一后跟着。
荆国公瞥了眼廊外的园林景致，着实觉得一路太过死寂，清了清嗓子，忽开了话头：“小女前几日失足从阁楼摔下，额间受了伤，又逢陛下荣恩，伤未痊愈便来了晋王府，老夫实在挂心，才冒昧来访，若叨扰到贵府，还望见谅。”
刘管家笑了笑，道：“国公爷客气了，我家殿下好客，又怎会怪罪。”
荆国公嘴上抽抽，深知刘管家说的是客套话，毕竟谁人不知祁玥是个冷心冷面的人，但他自不会傻到去说破，白白得罪了人，接着又道：“这次小女来的匆忙，平日里喜欢穿的用的也没来的及收拾，今日来的时候，老夫便顺带捎了过来，大箱小箱的倒是让贵府见笑了。”
“国公爷哪里的话，您与玉姑娘父女情深，自是会多为玉姑娘考虑些。”刘管家顿了顿又道：“其实国公爷大可放心，玉姑娘既然来了王府，便是王府的人，殿下自然不会亏待了姑娘。”
“老夫自是一万个放心，只是小女从小便没了母亲，实在是被老夫宠坏了，就怕小女收不住性子，在府上惹出什么乱子来。”
“玉姑娘蕙质兰心，温婉守礼，在府上一切安好。”
刘管家这话说的自己都不太相信，单进府第二日，便叫他大开眼界。
荆国公大笑了两声，腮帮的肉一颤一颤的，连呼了两声：“那便好，那便好。”
不过方许，刘管家领了荆国公几人到了偏堂，躬身作揖道：“国公爷在此稍作休息，老奴已差人去请玉姑娘了。”
荆国公看着空无一人的偏堂，心下寻思着：那丫头没有入了晋王的眼，面上神情松了松，方道：“多谢刘管家领路。”
“言重了，老奴先行告退了。”
荆国公点头应是，方落座于偏座，便有小婢奉上茶水，荆国公目光环视了偏堂方许，执着杯盖抹了抹茶沫，茶香飘渺，入口略感苦涩，茶汤掠过唇齿喉间，甘露生津，回味满口留香，一番品味之后，连道了两声：“好茶，好茶。”
偏堂外小道，两青衣小婢碰头时，一人忽拉着另一人，兴奋道：“小沐，你不是在雅苑当值，可有见到那新来的玉姑娘，听府上的人说，那玉姑娘比以往那些官家女子要更美上几分，快跟我说说，是不是真的？”
“我也不过见过几面，确实是个美人。”小沐应道。
“诶，先前来的那几位，可是挤破了脑袋都想得到殿下的宠幸，可那玉姑娘到府的第二日便闹着要离开，听说为此还以死相逼跳了湖呢，如此看来，那玉姑娘对咱们殿下倒是没有半点心思。”
小沐轻嗤了声，不屑道：“你相信她是真的想离开吗？那都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巴巴的在雪中等殿下，还不肯回雅苑，大闹了王府，可殿下一回府，那玉姑娘便立马换了一副模样，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撕了殿下的衣袍。”
“不会吧，她不是荆国公府的嫡长女吗？怎会如此粗俗不堪？”
“怎么不会？为了攀龙附凤，何事做不出来，这国公府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可是我听说玉姑娘落水之后，殿下可是立马就跳下水救人了，还亲自将她抱回了雅苑，我想殿下待她还是不同的吧？”
“若真是不同，就该带回青阁，怎会送回雅苑，那可是好似冷宫的地儿。”
二人谈话时神思过集，却不知偏堂中均听得一清二楚，荆国公当下的脸色不甚好看，冷眉怒将茶杯置于桌上，一声脆响。
忽又闻训斥声起，一蓝衣小婢冷着脸盯着跟前两个不知分寸的丫头：“主子的事是你们这等下人所能妄议的吗？这么口无遮拦，若是让刘管家听到了，少不得你们一顿罚，倘若殿下知道了，你们的舌头怕是也不用要了。”
二人仓皇，忙跪下额首深埋，齐声求饶道：“奴婢知错了，还望姐姐大人大量，饶了奴婢吧。”
之后三人说了什么，荆国公也无心再听。
荆玉本在堂外踌躇了许久不知该进不该进，却也正好将青衣小婢的对话听了大致，只道无奈，世人的嘴哪有说管就能管的。
其实她也不甚在意，如今她在意的只有坐在堂内的荆国公，方才前苑小婢来雅苑通报，领她来偏堂的一路她便在想，原主的父亲登门，她该怎么蒙混过关。
荆玉深吸口气，理了理衣襟，抬头挺胸端着架势，尽量让自己显得端庄有礼，不有犹豫的踏进偏堂，浅笑盈盈道：“女儿见过父亲。”
没有意料之中的嘘寒问暖，父女情深，只有荆国公怒瞪亲女，愠怒的话音：“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荆玉愣了愣，顷刻又反应过来荆国公所问为何，应道：“父亲莫要听说那些以讹传讹的事情，女儿是什么样的人父亲难道不清楚。”
一句话落在荆国公耳中颇有几分不卑不亢，怒拍案桌，忽又意识到这是在晋王府，压低了声音，却仍不掩怒气：“别以为我不知你想做什么，她们不清楚，我还能不清楚，从陛下赐婚至今，你有哪一天不想离开，你是不是要荆家满门给你陪葬你才满意？”
异常相似的话音从脑海中闪过，眼前浮现荆国公不留情面的掌掴，荆玉被荆国公的怒气骇道，下意识护住脸颊，稳了稳心神，道：“女儿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把主意打到韵儿身上，妄想她替你到这晋王府，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跟那个男人长相厮守了吗？我告诉你！做梦！”
荆玉一脸茫然，心道怎又冒出一个男人来，不知如何应答，只得重复道：“女儿不敢。”
荆国公怒拂衣袖，道：“我警告你，你最好老老实实一辈子呆在晋王府，死也给我死在晋王府，不要妄想离开，也不要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丢了荆府的脸面。”
于荆玉而言，荆国公不过是陌生人，自没有多少温情厚谊，可于荆国公而言，她不该是骨肉血亲的女儿吗？可这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吗？
荆玉心中忽有悲凉生起，当下竟忘了自个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孤魂，不管不顾的反驳道：“我敬您是长辈，但不代表您可以倚老卖老，留与不留是我决定的事情，我想走，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就算是您也不行。”
待反应过来时，荆玉才恍然自个说了些什么。
“你……你……”荆国公被荆玉的话噎的面红耳赤，气的浑身发抖，更是顾不得这是哪，一个掌掴便落在荆玉脸上，斥道：“你个逆女！当初就不该让你娘把你生下来！”
荆玉捂着火辣辣疼的脸，脑海记忆涌了上来。
红砖绿瓦的阁楼上，一个粉衣娇俏的女子推搡着荆玉，口中嚷着：“荆玉，你快放开。”荆玉抓着女子的手，哭诉道：“韵儿，你替我跟父亲说说，我不能去晋王府。”
荆韵嘲讽道：“我替你去跟父亲说了，那我怎么办，晋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是没听说过，姐姐还是死了心罢！”
几番纠缠不下，荆韵面露厌烦，用尽了力道挣开荆玉，荆玉脚下踩下阶梯，没有稳住身形，荆韵惊呼一声却只来得及触碰到从掌心划过的衣袂，眼睁睁瞧见荆玉从阁楼上滚落。
云遮住了太阳的光辉，萧瑟的冷风拂落凋零残败的花瓣，荆玉竭力睁着眼，血色染红了一地，惨白的脸上血窟窿触目惊心。
只模模糊糊看见荆国公绕过了满脸血污的她，安抚着手足无措的荆韵，模模糊糊听见他说着：“韵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她若是死了，那去晋王府的只能是你。”
那一瞬间的哀怨愤恨惊得荆玉后退了几步，等再回过神来时，入目的便是满脸横肉，双眼好似要喷出火来的荆国公。
荆玉儿深呼了口气，满目混沌复又恢复清明，冷笑道：“父亲，女儿身子不适，父亲慢走，不送。”
说着也不顾荆国公如何不忿，头也不回的出了偏堂。
荆玉周遭凝着冷冽的气息，即便脸上落着鲜明的指印，却无半点窘迫之态，沿途的婢仆时有人偷偷打量，却也无人敢多加议论。
时过几方，荆玉游走了大半个晋王府，冷风浇凉了大数情绪，方才在偏堂冒出的酸涩冷意此刻也只剩不过一二了，如今冷静下来，却怎的也记不得回去的路。
忽一片絮□□妆艳红相接的花海撞进视线中，荆玉踏进满地落花妆点的林中，风起，静谧的林叶花海“沙沙”响起，拂起的花瓣如漫天雪花飘絮而落，心中赞叹这冬日里开的海棠竟如此娇艳。
珠玉之声由远及近，荆玉下意识遮掩身形，只见弄雨和妙竹从海棠林间的苑落中出来，弄雨看着托盘中全数未动的饭菜，担忧道：“殿下这两日脸色一直不太好，今日更是胃口不佳。”
妙竹撇了撇嘴，怒道：“都怪那荆玉，殿下若不是因为她，才不会染了风寒，果然是红颜祸水！”
弄雨急急拉住她，责怪道：“妙竹，你在王府当差这么多年，不日前才被殿下责罚了，怎说话还这般不知分寸。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
“知道了。”妙竹委屈的应了声，又道：“弄雨，不然咱去请了太医吧。”
弄雨犹豫道：“可殿下方才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搅……”沉吟了片刻，又道：“好，我们去找刘管家。”
站在海棠花中的荆玉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虽不是很想承认自己是红颜祸水，但祁玥先被她撕了衣服又跳下湖中救她是事实，待二人离开，荆玉方从林间走出，看着青阁苑前，犹豫着进还是不进。
几番踌躇下，荆玉还是提步进了青阁，偌大的院子中竟无一人伺候着，四周安静的有些死寂，忽有咳嗽声打破了静谧，荆玉循声而去，推开虚掩的门，只见祁玥伏在案桌前。
荆玉轻手轻脚的靠近，却见祁玥唇白而面色潮红，细密的汗珠顺颊而下，素手附上祁玥的额头，灼烫的温度让荆玉眉头一蹙，低呼了声：“好烫。”
正要收回手，祁玥忽地扼住荆玉的手腕，荆玉吓得惊呼一声，下一瞬便落入一双冰冷幽深的眸，只闻他道：“谁让你进来的。”
声音凉的仿若含了冰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