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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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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疆

    几乎遮蔽了所有阳光的浓密树林里,一名少女正半低着身子缓缓移动,悄悄靠近右侧的大男孩,她的手上还捏着暗器,看来似乎正打算进行偷袭;可借她身上的苗族服饰太显眼了,害得“目标”只用眼角的余光就发现了她的存在,转身轻轻的几个起落,就将她给狠狠拋在脑后。

    阿蛮清亮的嗓音下满地穿透树林傅来:“过邦,给我站好不要乱动,不然我的暗器会射不中你的。”

    他跳来跳去的太烦人了,害她瞄准好久都无法出手。

    “不要!”

    “娘叫我要好好练功,你敢违抗教主的命令?不想活了是不是?”

    “教主只叫我要好好盯着你练功,不许你偷懒,她可没叫我当你的活靶子。你那手射飞镖的功夫再练几百年;;也不可能射中会动的东西。”

    “你就这幺瞧不起我?”

    “当然,咱们五毒教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的底细?五毒教自傲的使毒功夫到你手里全走了样,没把自家人给毒死就算万幸了。你唯一能看的就是轻功了,而那还是小时侯调皮怕被教主抓到后毒打一顿所练就出来的脚上功夫。

    “好,你说我射飞镖的功夫差,你就站着让我射射看。”

    饼邦给了她一个鬼脸。“我才没那幺傻呢,要是让你射中,我的小命不丢也去了半条了。”

    “好小子,你给我记住。”阿蛮轻轻一蹬追了上去。要是让她逮住饼邦这目无长上的小子,她发誓非得用她发明的“无敌地狱酷刑”好好整他不可。

    饼邦当然知道她的诡计,早在她追上他之前就先逃了,边跑还边回头大叫:“你欠我的我早懒得和你讨了,你还好意思对我放狠话?”

    饼邦说的全是事实。他的年纪虽然比阿蛮小,遇到事情可比她有担当多了,每次阿蛮闯了祸后只要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过邦总是认命地叹了口气后“主动”跑到教主面前自首,不知道替她白挨了多少教主和姥姥的惩罚。这点恩情虽小,但也是要记在心里的。

    被说得斗志全失的阿蛮干脆将飞镖一丢,沮丧地坐在树根上用无助的双手撑住自己的小脸儿。

    看到她如斗败公鸡般的模样,过邦不放心地绕了回来,在她身旁坐下。

    “阿蛮,你为甚幺不待在房里研究新葯,而要跑出来练这些飞镖啊甚幺的,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打打杀段的了。”

    “我就快十七岁了。”阿蛮叹了口气。

    “咦?真的?”过邦的眼睛不客气地瞄过她的曲线。“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你这小子,真的找死!”

    阿蛮一巴掌挥了过去,过邦只微微一仰头便轻松躲过。

    “我说的是事实啊。别家的姑娘十三、四岁就出落得极为动人,腰是腰、胸是胸的,还吸引了不少小伙子在她窗前唱情歌,哪像你--”再看她一眼。“唉,不提也罢。”

    “唉,我烦心的事情够多了,若和继承五毒教相比,长得平板无奇也不是甚幺太大的问题了。”

    五毒教自三百年前创教以来,教主全由女性担任,而五毒教对继承人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有资格成为继承人的人选,在满十七岁那天必须单身到江湖上闯闯,并在一年内干下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

    然后还得顺便找一个老公回来延续血脉。至于方法是用偷、用拐、用抢,甚至用葯迷昏后再拖回来都无所谓,只要带一个老公回来就行了。办完这两件事后才算完成使命,才有资格成为教主。

    如果候选人有两人以上,则必须由门主选出最优秀的人继承。唉,可怜这次只有阿蛮一个,害得她想放弃继承权都没有一个垫背的好靠。

    教主这个人人钦羡的位子,对阿蛮是没甚幺吸引力的。

    她太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宝夫不如人就算了,她的聪明才智也没甚幺可取之处,每次光旁听各寨、各分舵回报的纠纷就够她一个头肿成两个大,更别提在各说各话中寻找事实真相,甚至做出明确的决断了。

    五毒教教主的位子要是换她来坐,恐怕没三天就被她弄得鸡飞狗跳。

    可是要阿蛮宣布放弃继承人的资恪,她却心有不甘,这样不就等于承认自己能力不如人?她绝不会让人等着看笑话,拚了命也要做出一件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来。

    槽就槽在她根本想不出甚幺惊逃诏地的大事好一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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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海的中央坐落着一个长年笼罩在云雾中的大山寨,那就是五毒教总坛所在。

    江湖上提起五毒教莫不闻之巨变,除了它神秘得像蒙着一层揭不开的面纱,使毒手段残忍及用毒手法高强,也是让人又惧又怕的原因之一。

    这里就连素来养蛊闻名的苗人也不敢轻越雷池一步。

    因为,传说在五毒教总坛方圆百里之内放养了许各毒蛇、猛蝎,牠们的功用就像汉人养狗一样,为的是保护总坛的安全;若没有五毒教的门人引路,贸然闯入的人马上就会成了这些毒物昀祭品。

    阿蛮拖着疲累脚步及满心且丧回到总坛,旋即被母亲凤凰女给逮个正着。

    看着满身脏污、发辫散乱的女儿,凤凰女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地笑问:“你到哪儿去了?弄得一身脏的回来。”

    “我到林子里去练功了嘛。”

    凤凰女爱怜地替阿蛮拿掉沾在发上的落叶。“快十七岁的大人了,还像小孩儿一样老爱到处乱跑乱跳的,甚幺时候才会见你变得贤淑稳重些?”

    “我才下要变得贤淑稳重,我只要能长得像娘一样票亮--不,能有娘的一半我就满足了。”

    凰凰女是阿蛮的理想和偶像。

    美艳动人的凤凰女在秋波流转间就可以勾去男人的魂魄,保养有致的窈窕身材更让人看不出是有个十七岁女儿的少妇。不过,她在举手投足间所散发的威严却足以让人收敛心神,不敢再以轻佻的眼神打量眼前的美女。

    看着母亲绝美的容颜,阿蛮真有说不出的无奈。谁想得到凤凰竟会生出山鸡来?

    “娘,我是不是你捡回来的?”

    “傻阿蛮,为甚幺突然这幺问?”凤凰女失笑。

    “不然,我为甚幺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傻丫头,你瞧瞧你自己。”凤凰女将阿蛮拉到镜子前面。“你那秀丽的瓜子脸,细致的脸蛋和吹弹可破的肌肤,虽然和苗族女子的冶艳不同,但却有另一番风情。”

    “可是,我觉得像娘这样的女子才称得上美女。含秋波的杏眼、红艳艳的唇、细软的长发,再加上柔楣的嗓音,说有多动人就多动人。哪像我,平凡无奇。”阿蛮愈看自己愈不顺眼。

    “你年纪还小,不知道女人的美是可以有很多面的。在另一种标准下,你是娘也比不过的绝世美女。”

    “娘,你不用再安慰我了。”

    “娘甚幺时候说谎骗过你了?”凤凰女对阿蛮这种死心眼的脾气没辙得很。

    “别的不说,为甚幺姥姥和你的名字是嫌冢当的九彩凤和凤凰女,一听就知道你们长得美艳无俦,而我就是土土的阿蛮呢?是不是你在生下我的那一刻就知道我以后一定长得平凡无奇,才会帮我取这幺土的名字?”提到这件事,阿蛮就觉得委屈。

    凤凰女的回答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笑让阿蛮更是气不过,有些恼羞成怒地质问母亲:“我的话真有这幺可笑吗?”

    凤凰女褛着爱女轻哄:“你知道吗?娘以前叫阿强,也很土啊,是娘当上了教主后才替自己换了凤凰女这个名号,好方便在江湖上行走,并不是娘瞧不起你才故意替你取了个平淡无奇的名字。”

    “是不是当上教主后就有权替自己改名字了?”

    “是啊,如果我的小阿蛮也当上教主的话,想改甚幺响亮的名号都没有问题。”

    “真的?”阿蛮的眼睛一亮。“这幺说当教主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当然喽。听完娘的话,你对于接受试验的事是不是比较提得起劲啦?”

    “嗯。”阿蛮点点头。

    “好了,回房间去吧,我还有事要和姥姥商量,你别在这里搅局。”

    看着阿蛮开心离去的背影,凤凰女又是一阵摇头。其实,她只求阿蛮能找到一个疼她、爱她的丈夫,至于继任的教主,她本就打算从寨子里有为的年轻人中选出可担大任的人;过邦就是个不错的人选,相信只要加以训练,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明辨是非的门主。

    谁说五毒敦一定要由女人继承的?三百年的陋规该是打破的时侯了。匬匬匬匬匬匬匬匬匬匬匬匬匬匬匬

    阿蛮虽然答应了娘要乖乖回房去,但她一回身便溜进了左近的一个秘道里。

    五毒教的总坛理有大大小小难以计数的秘道,这些是历任的教主才知道的不传之秘,阿蛮却对它们了若指掌。

    别误会,这并不是凤凰女假借教主之利偷偷将秘密泄漏给阿蛮知道,而是阿蛮在小时候玩耍时无意中发现的,有一阵子她还热中于寻找总坛秘道的游戏呢。等她将所有秘道全找出来后,做事向来只有半盏茶热度的她早将好奇心转移到其它地方了。

    将耳朵紧贴在石壁上的阿蛮,屏气凝神地听取棒壁传来的声响。花听里是两个女人的声音,较苍老、较沉稳的是阿蛮的姥姥九彩凤,另一个是凤凰女。

    “娘,你知道吗?中原现在有人假冒五毒教的名义四处兴风作浪。”凤凰女美艳的容颜全被忧愁占满。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那种三脚猫的栏毒技马上就会被识破,不理它就算了,自会有人收拾他们的。”

    “没错。之前那些人我根本不放在眼理,他们只不过是想将罪名全推给五毒教好混淆视听。但是,这次使毒之人手段高明且狠辣,有些还是咱们教里惯用的毒蛊。”

    “你说的是真的?”九彩凤话里是掩不住的惊讶。

    “嗯。”“那些毒使用已久,江湖上有人知道配方也不足为奇。”

    “还有一件极糟糕的事。金刀山庄王家七十四口人命在三天前全部死在咱们的独门奇毒蝎尾绿上。”

    “你说甚幺!”历经过江湖大风大浪的九彩凤绝不会为了一点小事而大惊小敝的,她会如此震惊,主要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太大了。

    “我可不是开玩笑。”

    “这下事情真的不妙。王老太爷虽已金盆洗手四十年,不过他在江湖的地位极为崇高,每个人都得敬他三分;他的二儿子王鹏飞更是以交游满天下着称:咱们五毒教虽然人多势众,但若与全江湖为敌,恐伯也占不了甚幺便宜。”

    “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会一接到探子来报就马上找娘商量,看看有没有甚幺好法子。”

    九彩凤的手杖敲击地上发出规律的“笃笃”声,这是她在沉思时的惯有动作。

    “蝎尾绿的炼制方法这世上只有三个人知道,不是你、也不是我,莫非--是她?”

    “不可能的,她早已经死了。”凤凰女美艳的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哀愁。

    “算了。”明白女儿不想再提及这些陈年往事,九彩凤很有技巧地将矛头指向百年宿敌。“西域的神毒门呢?是不是他们搞的鬼?”

    “这就不清楚了。神毒门的门主半年前才易位,原先的门主水无月随着丈夫雷从龙避世隐居去了,现由她的弟弟哈札啻继承。”

    五毒教虽位处儒远之地,教主凤凰女也极少出总坛一步,但消息之灵通却不输给任何一个大帮派,何况是有关死对头神毒门的资料。

    “哈札啻?这西域名字还真拗口。”九彩凤微微一笑,笑容里却冷得一点温度都没有。

    “听说还是个少年英雄呢。天资聪颖,只可惜身子骨差了点,现在只在神毒门里处理帮里的大小事务,鲜少踏出房门一步。”

    九彩凤不赞同地猛摇头,布满风霜的脸上闪着智能的光芒。

    “傻孩子,别被神毒门刻意放出来的假消息给蒙蔽了;神毒门自古以来就是毒兴医并重,懂得使毒、更懂得用葯救人,江湖上不是流传着一句话吗--就算是被阎王勾了魂的人,神毒门也有办法救回来。这样的神毒门怎幺可能任自己的少主痼疾缠身而不管呢?”

    “不,听说哈扎啻的母亲在怀他的时侯因故被阴灵子狠狠打了一掌,那伤让哈札啻从出娘胎就带病,从小到大吃了几百斤的千年人参和天山雪莲也不见病情有任何起色,看来就快不行了。”

    “是吗?”

    “这是女儿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要是能趁机向神毒门抢回咱们的镇教之宝就好了。”九彩凤的话里有着深深的无奈和遗憾。

    “女儿身为教主,自然不敢忘了这件大事,在我有生之年定会让“赤炼紫金蛇”重回五毒教,也好了却历任帮主的心愿。”

    “唉,谈何容易啊。”九彩凤深深叹了口气。

    “事在人为嘛。娘,你就不要太自责了。”

    “一百多年前,西域砷毒门的人用计偷走了咱们的赤炼紫金蛇,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门派也因此结下了梁子。历任的五毒教教主全以夺回赤炼紫金蛇为己任,派遣了教里的高手明偷暗抢,除了多几绛人命陪葬外,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也让这不共戴天之仇结得更深了。”

    听到这,阿蛮知道该做甚幺“大事”来作为通过教主继承的试验了。

    她要到神毒门去将厚本属于五毒教的东西拿回来!

    要是她能将赤炼紫金蛇偷到手,不但可以挫挫神毒门的锐气,五毒教的名声在江湖上一定更响亮;还可以拿赤炼紫金蛇来研究,看能不能开发新的毒葯出来。

    说做就做的阿蛮马上回房,拿了张纸激昂地写下了几个字交代行踪,收拾了包袱便信心满满地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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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第二天早晨,总坛的人才发现阿蛮离家出走了。

    看着阿蛮的留书,凤凰女只是叹了口气。

    “这丫头着实莽撞,她难道不知道从苗疆到西域有几千里远?她从小到大没出过寨子一步,哪知道天地有多大?再加上她是个路痴,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怎幺去西域?”

    “阿疆,别担心,阿蛮这娃儿从小就挺机伶的,向来只有别人上她当的分,她是从来不会吃亏的。”九彩凤对外孙女可是有信心得很。

    “那是寨子里的人看她不懂事,多少让着她几分,出去外面谁还吃这一套?江湖是个以强凌弱、以众欺寡的险恶世界,她一个女娃儿该如何应付?”一想到这,凤凰女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吉人自有天相,让阿蛮出去闯闯也好。而且她也快十七岁了,搞不好真的能让她瞎蒙上甚幺回来。”

    “我可不敢这幺想。”

    “你干嘛对自己的女儿这幺没信心?”

    “是阿蛮那莽撞的个性让我不敢有信心。”

    “是吗?”九彩凤不服输地瞪着女儿。“想想你十七岁的时候吧,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比阿蛮还严重,我还不是让你到外头闯荡。”

    “娘,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干嘛扯到我身上来?”

    九彩凤明白自己失言,有些推卸责任地道:“反正在我眼里,你们两个都差不多。是这十几年的历练让你变得成熟稳重,所以,让阿蛮出去闯阗,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

    凤凰女叹了口气。“娘,我想你该没忘记阿蛮是个超级惹祸精的事实吧?我担心阿蛮在外头闯了祸,却笨得找不到路回家。”

    “”听到凤凰女的解说后,九衫凤也变得哑口无言了。

    “在苗强,阿蛮闯了祸还有咱们俩跟在一旁收拾,不至于发生甚幺大问题。现在阿蛮要去的是咱们鞭长莫及的西域,还得经过广大的中原,偏偏此刻又是中土人土敌视五毒教的敏感时期,阿蛮此行要有很强的运势才能安然度过。如果可以,我真想取消这个选任继承人的试验,”凤凰女愈说愈是不安。

    “看来,我们只能祈祷了,祈祷有哪个厉害的倒霉鬼被阿蛮给碰上,帮着她收拾残局。”九彩凤还不是普通的乐观。

    “要真有那样的男子,我看,他一定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阿蛮就这样踏上了她往西域的路途。

    第一次出远门的她,有点儿搞不清楚东南西北的,在树海里白白转了好几天,也算她运气好,转啊转的,竟然让她转出来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离开了从小生长、熟悉的苗强,独自一人来到了向往已久的中原。

    “中原还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阿蛮好奇的大眼不停地张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潮。真好玩啊,中原的人除了穿的衣服和她的不一样外,每个人神色匆匆的像在躲避甚幺似的。

    想上前去询问原因的阿蛮,才一走近,那些人便一哄而散全跑了,跑到不远处后又重新聚拢,对着她指指点点的。

    “奇怪,他们知道我是外地来的吗?”阿蛮小小声地自言自语。

    她还不知道自己一身苗族装束有多引人侧目。最近一连串的毒杀事件,让所有中原人谈“苗”巨变,面对穿著苗族服饰的陌生人自然是有多远离多远。

    肚子饿了的阿蛮,看到一家生意兴隆、人声鼎沸的酒楼便大剌刺地走了进去,一点也不在乎是不是冲撞了店家昀禁忌。

    她前脚才刚跨进门,靠近店门口的人群很有默契地同时起身,一眨眼走了大半;她一开口说要打尖,楼下剩下的那一半也全部跑掉了。

    “这位姑奶奶,楼上雅座请。”一脸苦瓜相的掌柜亲自出来招待。

    “掌柜的,你这酒楼还真会做生意,竟然能让所有人同时吃饱、同时走人,真是了不起。”阿蛮看着空桌上热腾腾的食物道。

    “是,姑奶奶说的极是。”掌柜心里虽暗自叫苦,却也只能陪着笑不敢得罪。

    被带上雅座的阿蛮还没开口,精致的佳肴美食便一道又一道地端了上来。潇满的一桌子,目不暇给之余,阿蛮觉得自己的眼都快花了。

    “我还没点菜呢。”她说。

    “这些都是小店的拿手好菜,请姑奶奶尝尝,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比如太咸、太淡,只要吩咐伙计们一声,厨房一定照姑奶奶的意思重做。”

    “服务这幺好哇。”她在家吃饭也没这幺舒服。

    迫不及待拿起筷子的阿蛮不客气地张口大啖。中原的食物在她眼中是样样新奇,贪鲜的她吃得也比平常多,无奈东西实在太多,不管她怎幺努力也只能减少一二。菜足饭饱之余,她还打了个饱嗝。

    “请问姑奶奶用完膳了吗?”在门外待命的伙计推门进来问。

    “你说话不用文绉绉的,你只要问我吃饱了没有就行。我吃饱了,谢谢。”

    门外马上送来一壶闷得烂透的香茶。完全不用阿蛮费神,这家客店真正做到让阿蛮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完美服务。

    这一顿饭吃得阿蛮开心极了,被人当成公主一样地伺侯着,全身毛细孔真有说不出的通透满足和快活。

    “多少银子?”娘教过她的,在中原吃饭、住店都要用到银子的。

    “不,不用钱,算是小店孝敬姑奶扔的。”

    “真的?”她再问一次,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白吃白喝这种便宜事。

    “真的。”

    “中原人还真好客。”这是阿蛮的结论。

    “姑奶奶开心就是小店的光荣。”掌柜说完后还随手奉上一个包袱。

    “这是甚幺?”

    “这是小店为姑奶奶准备的,里面只是一些干粮和出外必备的银两,不成敬意,请姑奶奶笑纳。”

    “这幺好?”阿蛮诧异归诧异,还是老实不客气地接过包袱。她都白吃白喝过了,送上来的礼物不拿不是太对不起人家了吗?

    第一次到中原的阿蛮玩得开心极了。虽然中原人看到她都躲得远远的,但是每个店家、酒楼里的伙计和掌柜看到她都是一脸的笑,吃饭、住宿不用钱不说,临走他们还会包个大红包给她,几趟下来,她早变成一个小盎婆了。

    而她还不知道为甚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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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着、走着,阿蛮来到一个大城镇;这里的人是她所见过最多的,穿著也比别的地方体面,唯一不变的是人们对她的态度。不过,阿蛮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的装束引起一群人的好奇,瞧他们个个手上全带着家伙,甚幺双刀、斧头、银鞭啦,奇奇怪怪的东西全出笼了,瞪视着阿蛮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很快的,阿蛮便被这群人团团围住。一如以往,他们只是远远地围着,不敢靠得太近。

    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敌人,阿蛮的心里其实是有些七上八下的,很怕第一次出战就阵亡了。

    腰上缠着银鞭的一名男子走了出来,像是这幺人的头儿。他以鼻孔朝天的倨傲态度问:“喂,小妞儿,你打哪儿来?”

    “我从哪里来不用你管。烦死了,走开。”

    “哟,瞧不出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性格倒挺泼辣的嘛。”

    “大哥,你瞧她一身苗族服饰,莫非是”

    “不可能的,苗强这幺大,谁说每个苗人都和那邪教有关系?而且咱们有慕容少爷撑腰,不会有事的。再说我看这小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她能有甚幺本事把咱们给撂倒,我把她压在地上还差不多。”

    此话一出,便引来所有人的浪笑。

    阿蛮虽然不知道他们为甚幺要笑,她却极厌恶他们打量她时的淫邪眼神。

    所以,等那个银鞭男再走到她面前时,她已经摆好阵势等着他了。

    “别紧张,放轻松点,大爷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看看你和那邪教有甚幺关系罢了。”

    “甚幺邪教?”阿蛮皱眉。这些人口口声声邪教、邪教的,却又不明说是哪帮哪派,真吊足了她的胃口。

    “这邪教的名字在中原是个忌讳,说出来很多人会吓死的。”

    “是吗?”

    “别管那些了,说说你自己吧。小姑娘,你叫甚幺名字啊?”

    “我为甚幺要告诉你?”

    “告诉我,好让大爷我疼你呀。”

    这种烂人就是要给他一个永远忘不了的教训不可!

    阿蛮一直等,等到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后才发动攻击。

    就只看到他碰到阿蛮的肩后,便像块死木头似的直挺挺地往后倒,连头撞上地面发出好大的声响,那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等他躺下后众人这才看清楚,他早已经四肢僵硬不会动了。

    最骇人的是他全身青紫,扭曲的脸上还混着浪笑、惊讶、不信,及临死前的恐惧,怕是碰到阿蛮的那一瞬间就死了。

    这突起的异变吓得这票人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了。

    “你你把他给毒死了!”

    “我的心才没你们那幺狠呢。我只是把他毒个人事不知,当作是对我不敬的惩罚罢了。”

    阿蛮对这个“沙犀香”可是有信心得很,它绝不会弄死人,只不过闻了它的人非得像死人一样睡个七天七夜不可。

    不过,要是别人不知道它的毒性,一不小心把“尸体”给火化或是埋了的话,就不是她脑控制的了。

    “五毒教,你是五毒教的妖女!”

    “甚幺妖女,多难听啊。”阿蛮的小鼻子全皱在一起了。

    瞧他们方才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得很,现在却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边抖还不停地直住后退;等退到安全距离后,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下子众人全做鸟兽散跑了,逃命要紧,再也管不得甚幺英雄本色那一套了。

    “五毒教的人来了!”

    这句话吓得远远看热闹的人曺也全都落荒而逃,原本热闹的大街因为这一声大叫,霎时间冷清得连一只麻雀都看不到。

    敖近的店家更是大门紧闭,广阔的大街上只剩下阿蛮和地上的“尸体”风一吹过,好不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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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这一闹,阿蛮才明白中原的人对她特别友善的原因。

    原来她可以白吃白喝又白拿,不是因为她长得甜美、可爱,也不是因为中原人好客,而是怕她动不动就拿众人出气,怕她这个五毒教的“妖女”一个不高兴把人全给毒死了。

    “五毒教又怎样?我们又不偷不抢,也不放火,为甚幺像看怪物一样看我?”

    气不过的阿蛮跑向一家绣坊,不意外的,那绣坊也是大门紧闭。一肚子怒火无处发的她抡起小拳头将门敲得“砰砰”作响。

    “开门!里面的人再不出来,别怪我把你们家的人全给毒死,鸡犬不留。”

    门应声而开,店掌柜颤巍巍地“咕咚”一声跪下,对着阿蛮又是求又是拜的。

    “姑奶奶,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十几个嗷嗷待哺的黄口小儿,求姑奶奶高抬贵手,饶过小的一家人吧。”

    “给我起来,本姑娘是来买衣服的,你做不做生意?”

    “不、不、不敢。”店掌柜本想说不敢收她的钱,后又觉得说错话了,忙磕头如捣蒜地说:“是、是。”

    “少罗嗉,快把我能穿的漂亮衣服全都拿出来。”

    店掌柜硬是撑起哆嗉个不停的肥胖身躯,将所有上等好货全部搬出来摊在阿蛮面前。

    花花绿绿的衣服让阿蛮的眼都花了。不知道汉族服饰穿法的阿蛮,干脆一不

    做二不休:“叫你老婆过来帮找换衣服、梳头。”

    “是。”掌柜夫人是过来了,只是颤抖个不停的她比起老板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轻巧的黄杨梳子在掌柜夫人手里像有几千斤重似的,对着阿蛮一头油亮的秀发却犹豫得不知该从何下手。

    “我叫你梳头,你不耐烦了是不是?知道惹火我的下场吧?”

    “求姑奶奶高抬贵手。”一点也不夸张,那两人害伯得不但同时跪下,连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阿蛮皱眉瞪着要死不活的两人,怒气仍是未减。

    “乖乖梳头,要是我掉了一根头发,唯你们是问。”

    “是。”

    总之阿蛮说甚幺,他们完全不敢反抗,说一就是一,说东他们绝对不敢往西。

    若是平常,阿蛮一定会玩一个叫“我说你做”的游戏,看看店掌柜能忍受她的无理取闹到甚幺程度,可是她实在太生气了,气得没有心情瞎闹。

    好不容易换好衣服、梳好头,阿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穿著汉服的她不伦不类,无所谓好或不好。

    这一刻,阿蛮深刻感受到汉人一些奇怪且苛刻的习惯和要求。为甚幺姑娘家一定要穿曳地长裙?容易脏就算了,一个不小心还会踩到裙摆跌个狗吃屎。还是苗族的短裙及绑脚裤好,活动起来方便多了。

    虽然阿蛮对繁复的衣饰及头上的珠钗有满心的不赞同,但一想到换装后不会引人侧目,她又将到口的不满给吞了回去。

    店掌柜还算有眼光,替阿蛮挑了件鹅黄薄纱的衣裳,活泼中又不失俏皮,将阿蛮的娇俏装点得恰如其分。

    “姑奶奶长得真像天仙下凡,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幺漂亮的姑娘。”

    阿蛮回头狠狠地瞪了不识相的掌柜夫人一眼,吓得正在拍马屁的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不说,还差点一口气顺不过来而两眼翻白。

    “多少银两?”她问。

    “不,不用钱。姑奶奶肯上门是小店的荣幸,小店怎敢再向姑奶奶收半分银子。”店掌柜两只肉掌摇得像波浪鼓一样。

    “那就好。”

    这次阿蛮学会了要胁恐吓那一招,只要摆出恶狠狠的眼神,一文钱都不用付,还顺便拿了好几套衣服才走。

    走出城外的阿蛮,气愤地将手上的包袱往地上一甩,伤心地坐在城门旁的石墩上哭了起来。她愈哭愈觉得委屈、愈想愈难过,从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当宝的她哪受过此等羞辱?

    她气的不是自己,她气的是那些不分是非黑白便胡乱栽赃五毒教的人。五毒教虽以使毒、炼毒、下毒名震天下,但也不至于是个令人闻之色变、随便大开杀戒的不入流教派。

    凭甚幺将所有的错全推到五毒教上?

    阿蛮哭得累了,也明白这次再也没有娘在身后帮她撑腰、出主意了。她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握紧小拳头对天发誓:“我一定要查出是谁在暗中破坏五毒教的名声,然后让他尝尝我发明的无敌地狱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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