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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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庄一现您以一己之力为那么多孩子建立起庇护之所，甚至不惜自杀以执念化灵镇守此地，本是高义。是大家愿意靠近您的理由，即便对您近几年的所作所为一直有不安之感。
“她说庄宣有错，在您受伤无法主事后不守规矩向人类幼子出手理应受罚以儆效尤，但牵扯进那么多小孩是不是有些过了，她实在是想代这片‘禁地’的大家问问，您究竟在做什么。”
说到这里，带话的楚觉笑容是前所未见的嘲讽：
“又是一个傻的，她没看出庄校长是庄校长，可‘庄一现’这个名字，从头到尾都是个可悲的笑话。”
“我知道她指的那个故事。”楚觉不理会庄校长“能不能不要叫那个名字”的抗议，“庄家曾是古老的见灵家族，但在很久以前便以没落，甚至失去了对‘灵’的概念。直到你的出生，因天赋强大当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便能引灵进入所有人的梦中造成恐慌而被视作‘不祥’。出于对你的畏惧，他们甚至都没给你取名，‘一现’这个名字也是你在与‘灵光’接触后自己随意起的。”
“可那时你已经是灵了，强大程度甚至远胜还活着的时候。”楚觉一声叹息，飞快地略过，
“那差不多是两三百年前，无名的你被‘灵光’发现，当时的那些人不敌于你，又发现你仅仅是盘踞于这片本是乱坟岗的地方甚至约束着周围的第六界生物不让他们骚扰普通人，便干了他们最不喜欢但最擅长的事情，将这里划作禁地，警告别人不想死就别进，而你便生于此死于此守卫于此，在很长段时间都是这方禁地无冕的守护者。”
“本来是人类与你们相安无事近百年的局面，即便是在战乱中有关你们的资料丢失了大半也很少有人来打扰你们，就是谁都没有想到在十年前你会在自己死亡的这片土地上开学校，还办得有模有样——这就贼尼玛离谱。”
“当前几年灵光终于发现你是这里的boss并在古籍中找到有关你的蛛丝马迹已经晚了，这个时候天行学院已经壮大到几乎可以视作一方势力，在本地声望极高，甚至对本着‘隐藏’原则的灵光形成制约。他们不是没想过采取行动，但下场就是现在这样了。”楚觉两手一摊，“他们还以为是老爷子的面子才能收到请帖，不知道每年你请的其实都是我。”
“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瞧你前面话说的，也不看看我办这学校是为了谁，还不是你吗。”
伴随着涟漪的震荡，青年无可奈何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身形也一并自涟漪中显出，“还不是怕你和我小时候一样因为特殊被人欺负，你就算不跟那家姓苗的走，我这终究有个你可以容身的地方。”
他终于完全自涟漪中踏出。
一手插兜看起来随意自在地很，一身白色不惹尘埃的西装，领夹袖口都是蝴蝶的形状。那人面容清俊留着清爽的短发，不像个生于数百年前的老古董，与时俱进风度翩翩仿佛拥有着最良好的教养。他比本就不矮的楚觉还要高上几许，身形要比常人更为庞大却不显得笨拙，居高临下气度非凡但并没有仗着身高欺人的压迫感，笑容亲切步履轻快。只有在低下头时才叫人看清那眼中深切的忧愁，他仿佛是个惯于为他人操心甚于自身的人。
楚觉咧了咧嘴，在庄校长的应声响起时便及时发现自己的四肢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对对方言语中的偏爱不做评价，瞟着周围不知何时换到荒野的环境啧啧称奇，镇定自若：
“我以为这些年我进步的已经够快了，想不到还得带你一个。我还没明白我是什么时候中的招，这是谁帮的你？”
“你胜了我我就告诉你。”庄校长在楚觉面前蹲下与他平视，笑得如沐春风，“我的进步还是比不上楚你啊，一身本事全集中在眼上。还记得你小时候，还只有那么点大的时候。”他抬手比了比楚觉腰边的高度，“当时看了我一眼你就看不见了，哭个不停我怎么都止不住，我可也是慌得很。”
楚觉：“……”
我那时还只是个又矮又爱哭还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可真是抱歉。
“而你现在直面栖梧没有事，直面现在的我也没有事，楚的进步才真的是叫人惊讶。”
听不见楚觉内心疯狂吐槽的庄校长笑得很开心，好像在为当年那个小孩有所成就而欣慰，却也透露了自己与那凤凰般的守护者，孰强孰弱。
对此楚觉示以皮笑肉不笑，想着自己这眼睛明明前一天刚瞎过，到现在还散光瞅眼前人三头六臂像个哪吒。
他对对方这王婆卖瓜的行径实在是敬谢不敏，却没有暴露那个绿色的身形，即便自己受制于人，展现出来的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颓废懒散。
楚觉知道庄校长大概把那只当做凤凰守护者的附庸，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他知道庄校长错了。
但这也很有意思不是吗。
我很多年前便对这个既定结局的世界失去兴趣。
“来吧。”那知之甚多的主角闭眼，将所有疯狂藏入，笑得比对面那只恶灵更开心，“你把我拉入这里，是想给我看什么，放马过来啊。”
“废物庄一现。”
我倒想看看不该出现的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我对你寄以厚望。
别叫我失望。
再睁眼的时候。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棵树。
一棵梧桐树。
深深扎根于泥土，他听见小鸟在自己枝上鸣唱，清风拂过脚下的小草野花，芬芳扑鼻。骤然好像听见欢笑的人声。然后发现只是错觉，寂静无声，无风自动的枝叶，如浪潮般涌来的孤独。
金红色尊贵的鸟儿出现在树梢，眺向远方，发出孤独的鸣叫，风也似和着她。
一动也不动，做一棵树是很无聊的事情。
楚觉的意识在昏昏欲睡中共享了栖梧的视角，他看到了草长莺飞生机勃勃的景象，漫长的故事，电光火石间文明风云数起，沉寂后对偶有的热闹食髓知味。
化作一棵树，感官应该是不存在的。
耳边庄一现的怒吼如惊雷乍起，凤凰长长的尾羽紧紧缠上她的树，听见树中有人在提问。
“第六界的你们究竟来自哪里？”那名为楚觉的人类沙哑的声音中哪有半点困倦，清醒无比，“从进化的角度来看，你们无论如何都是不应该存在的，是谁给你们‘第六界’的定义？”
“她说庄一现您以一己之力为那么多孩子建立起庇护之所，甚至不惜自杀以执念化灵镇守此地，本是高义。是大家愿意靠近您的理由，即便对您近几年的所作所为一直有不安之感。
“她说庄宣有错，在您受伤无法主事后不守规矩向人类幼子出手理应受罚以儆效尤，但牵扯进那么多小孩是不是有些过了，她实在是想代这片‘禁地’的大家问问，您究竟在做什么。”
说到这里，带话的楚觉笑容是前所未见的嘲讽：
“又是一个傻的，她没看出庄校长是庄校长，可‘庄一现’这个名字，从头到尾都是个可悲的笑话。”
“我知道她指的那个故事。”楚觉不理会庄校长“能不能不要叫那个名字”的抗议，“庄家曾是古老的见灵家族，但在很久以前便以没落，甚至失去了对‘灵’的概念。直到你的出生，因天赋强大当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便能引灵进入所有人的梦中造成恐慌而被视作‘不祥’。出于对你的畏惧，他们甚至都没给你取名，‘一现’这个名字也是你在与‘灵光’接触后自己随意起的。”
“可那时你已经是灵了，强大程度甚至远胜还活着的时候。”楚觉一声叹息，飞快地略过，
“那差不多是两三百年前，无名的你被‘灵光’发现，当时的那些人不敌于你，又发现你仅仅是盘踞于这片本是乱坟岗的地方甚至约束着周围的第六界生物不让他们骚扰普通人，便干了他们最不喜欢但最擅长的事情，将这里划作禁地，警告别人不想死就别进，而你便生于此死于此守卫于此，在很长段时间都是这方禁地无冕的守护者。”
“本来是人类与你们相安无事近百年的局面，即便是在战乱中有关你们的资料丢失了大半也很少有人来打扰你们，就是谁都没有想到在十年前你会在自己死亡的这片土地上开学校，还办得有模有样——这就贼尼玛离谱。”
“当前几年灵光终于发现你是这里的boss并在古籍中找到有关你的蛛丝马迹已经晚了，这个时候天行学院已经壮大到几乎可以视作一方势力，在本地声望极高，甚至对本着‘隐藏’原则的灵光形成制约。他们不是没想过采取行动，但下场就是现在这样了。”楚觉两手一摊，“他们还以为是老爷子的面子才能收到请帖，不知道每年你请的其实都是我。”
“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瞧你前面话说的，也不看看我办这学校是为了谁，还不是你吗。”
伴随着涟漪的震荡，青年无可奈何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身形也一并自涟漪中显出，“还不是怕你和我小时候一样因为特殊被人欺负，你就算不跟那家姓苗的走，我这终究有个你可以容身的地方。”
他终于完全自涟漪中踏出。
一手插兜看起来随意自在地很，一身白色不惹尘埃的西装，领夹袖口都是蝴蝶的形状。那人面容清俊留着清爽的短发，不像个生于数百年前的老古董，与时俱进风度翩翩仿佛拥有着最良好的教养。他比本就不矮的楚觉还要高上几许，身形要比常人更为庞大却不显得笨拙，居高临下气度非凡但并没有仗着身高欺人的压迫感，笑容亲切步履轻快。只有在低下头时才叫人看清那眼中深切的忧愁，他仿佛是个惯于为他人操心甚于自身的人。
楚觉咧了咧嘴，在庄校长的应声响起时便及时发现自己的四肢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对对方言语中的偏爱不做评价，瞟着周围不知何时换到荒野的环境啧啧称奇，镇定自若：
“我以为这些年我进步的已经够快了，想不到还得带你一个。我还没明白我是什么时候中的招，这是谁帮的你？”
“你胜了我我就告诉你。”庄校长在楚觉面前蹲下与他平视，笑得如沐春风，“我的进步还是比不上楚你啊，一身本事全集中在眼上。还记得你小时候，还只有那么点大的时候。”他抬手比了比楚觉腰边的高度，“当时看了我一眼你就看不见了，哭个不停我怎么都止不住，我可也是慌得很。”
楚觉：“……”
我那时还只是个又矮又爱哭还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可真是抱歉。
“而你现在直面栖梧没有事，直面现在的我也没有事，楚的进步才真的是叫人惊讶。”
听不见楚觉内心疯狂吐槽的庄校长笑得很开心，好像在为当年那个小孩有所成就而欣慰，却也透露了自己与那凤凰般的守护者，孰强孰弱。
对此楚觉示以皮笑肉不笑，想着自己这眼睛明明前一天刚瞎过，到现在还散光瞅眼前人三头六臂像个哪吒。
他对对方这王婆卖瓜的行径实在是敬谢不敏，却没有暴露那个绿色的身形，即便自己受制于人，展现出来的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颓废懒散。
楚觉知道庄校长大概把那只当做凤凰守护者的附庸，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他知道庄校长错了。
但这也很有意思不是吗。
我很多年前便对这个既定结局的世界失去兴趣。
“来吧。”那知之甚多的主角闭眼，将所有疯狂藏入，笑得比对面那只恶灵更开心，“你把我拉入这里，是想给我看什么，放马过来啊。”
“废物庄一现。”
我倒想看看不该出现的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我对你寄以厚望。
别叫我失望。
再睁眼的时候。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棵树。
一棵梧桐树。
深深扎根于泥土，他听见小鸟在自己枝上鸣唱，清风拂过脚下的小草野花，芬芳扑鼻。骤然好像听见欢笑的人声。然后发现只是错觉，寂静无声，无风自动的枝叶，如浪潮般涌来的孤独。
金红色尊贵的鸟儿出现在树梢，眺向远方，发出孤独的鸣叫，风也似和着她。
一动也不动，做一棵树是很无聊的事情。
楚觉的意识在昏昏欲睡中共享了栖梧的视角，他看到了草长莺飞生机勃勃的景象，漫长的故事，电光火石间文明风云数起，沉寂后对偶有的热闹食髓知味。
化作一棵树，感官应该是不存在的。
耳边庄一现的怒吼如惊雷乍起，凤凰长长的尾羽紧紧缠上她的树，听见树中有人在提问。
“第六界的你们究竟来自哪里？”那名为楚觉的人类沙哑的声音中哪有半点困倦，清醒无比，“从进化的角度来看，你们无论如何都是不应该存在的，是谁给你们‘第六界’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