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 女帝本色 > 第八十一章 真爱柔软

第八十一章 真爱柔软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奇书网 www.qishu7.net,最快更新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求书,找书,请发站内短信给管理员,手机阅读更精彩,手机直接访问 m.bqg8.cc

    景横波身影出现在井中。

    黑暗井下,血肉模糊的尸首,很是瘆人,她此刻却完全忘记害怕。

    她并没有去看那尸首,不用看也知道那死得不能再死,她不要面对那个。

    “裴枢……”她扶着井壁,轻声唤,“裴枢,裴裴,枢枢,你出来,你出来……”

    ……黑暗中有人霍然睁开眼睛。

    “裴枢……”景横波把井壁一寸寸摸过去,声音从未如此柔和,“我知道你没死,我知道你骗我,你一定想看我急对不对?嗯嗯我承认,我真的急了……你舍得我急吗?回答我一声好不好?”

    ……黑暗中他呼吸急促,张口要答,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嘴。

    他要挣扎,四周却十分紧窄,他完全动弹不得。

    “小枢枢……”粗糙的井壁磨伤了景横波的手指,她似浑然不觉,语气多了几分诱惑,“出来啊,别闹了,你出来,咱们什么都好说,你伐开心,要抱抱也可以,怎么样,想不想?”

    他挣扎得更激烈,可那该死的手也捂得更紧,甚至有另一双手,按住了他的身子,避免他发出动静。

    他有些奇怪,这四周这么逼仄,是怎么容得下三个人的?

    景横波将井底都摸了一遍,沾了一手的青苔和血,越摸越绝望,最后精疲力尽地坐倒在地,靠着井壁,呆呆地望着天,井口穆先生的脸探下来,眼神满是担忧,她看得清晰,天快要亮了,这真是奔忙的一夜,惊心动魄的一夜,令人绝望的一夜。

    她看出穆先生眼神里的牵挂,心中一堵,大力拍井壁,“裴枢!尼玛你什么意思?你搞我啊?诈死吓我啊?好吧你是吓到姐一点点了,但是你就没想过,玩过火了怎么收场吗?我数一二三,你敢再不出来,我就和你绝交,真的永远绝交,你就算回去我也绝不理你,我说到做到,我数了,我数了啊,一……”

    ……他开始试图用腿去踢那压住他的人,又怒瞪那只手,可惜手生根一样不肯动弹,腿倒是踢出去了,很快碰到石壁,踢得他脚趾剧痛,转瞬又有人压上来。

    “一、二……”景横波数得很慢,眼睛东看西看,期待着马上有人推开身边一处石壁,探出头,对她笑出一口白牙,“嘿,我和你开玩笑的,吓着了没有小波儿?”

    身周没有动静,井壁坚实,回声幽幽,血腥气浓郁,尸首一动不动,青苔泛着潮味,满地血水横积……这里如人间地狱,她的心也似遇上地狱。

    “……二点一、二点二、二点三……”她越数越慢。

    井上穆先生实在不忍听,对她伸出双手,示意她赶紧上来,如果不是她太懒,钢钉没收,跳下去没地方站的话,他早想下去把她拎起来了。

    这样子也许她还好,对别人着实是折磨。

    ……黑暗里他听着那缓慢数数一声声,只觉得每一声都敲在心上,他少年意气金戈铁马,当初不懂喜欢只爱血染黄沙,到如今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却不懂如何去喜欢,直来直去,依旧如使剑一般大开大合,他以为爱也就是那般,狂风暴雨的付出,霸气十足的给予,不容拒绝的恩赐,只要我给,你便接受。

    然而此刻隔着井壁,听她这般绵长地数数,金刚般的心,忽然就软成了这井壁上的青苔,携着清新和生命的气息,微微潮润,按上去,便能盈出一汪水来。

    他忽然懂得了恋慕的真正滋味,原来亦如这青荇,飘摇柔软而酸苦。

    他忽然懂得了爱情里,那种没有缘由的放松与柔软。

    一壁之隔,她不理穆先生的双手,偏过头去。

    “二点九点一……二点九点二……二点九点三……”越数越慢,直到,“……二点九点九……二点九点九一……”

    她忽然住了口。

    自欺欺人,终究是因为不愿面对,然而不愿面对也得面对,她曾经有做懦夫的权力,那时候不知人间风雨,然而现在她避无可避。

    她忽然狠狠一掌,拍在井壁上。

    粗糙的石壁立即划破了她的手,她浑然不觉,猛地双手抱头,开始呜呜哭泣。

    “尼玛你个裴枢……你还真不出来了……你至于这样吗……你至于用这种方式让我后悔吗……”

    ……黑暗里他震了震,一时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之前有和她吵架来着,好像自己是赌气来上元要救人来着,好像在上元遇上之后,又吵了一场来着,当时自己说“有种你别后悔……”

    现在她后悔不后悔他还想不到,他自己已经后悔上了。

    他是随口说的好吗!

    他已经忘了好吗?

    隔壁传来呜呜的哭泣声,他挣扎的身躯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她在哭吗?

    是她……在为他哭吗?

    第一反应是心疼,用句他以前觉得肉麻的话来说,他真的觉得哭得他心都疼了,然而那疼痛里,却又隐隐泛上不可置信和狂喜——她是为我哭吗?她真的是为我哭?原来她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讨厌自己,她心里他一直很有地位是吗!

    一时间不知是悲是喜,是心疼是澎湃,他知道景横波并不爱哭,她宁可笑着骂人,也不肯流泪哭诉。

    他有点苦恼地想,好像被那锦衣人传染了变态了……

    “……呜呜呜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和你吵架……我不该用那样粗暴的方式对你……我好歹该先哄着你和你说明白……我后悔了……我承认我后悔了你赢了……只要你别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

    裴枢暴怒起来,伸手就去掰那捂住自己嘴的手,虽然他变态地想多听听景横波的哭声,这是景横波第一次为他哭,保不准也是最后一次,但他更明白,这个时候他再不出去,那以后他就得哭一辈子了。

    那手不肯放,他一拳就打了出去,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他手上重伤还能打出这么暴烈的一拳,砰一声这一拳正中肚腹,风声急响,那人似乎被打飞出去,另一个负责按住他手的人,急忙出手援救同伴,裴枢没了牵制,大喜之下急忙翻身,便要去推自己身后石壁。

    他根据声音判断,自己和景横波只有一壁之隔,一定有办法推开。

    手指刚刚触及石壁,脚踝忽然被人抓住,那双手如金刚一般,一抓就掐住了他的软筋,一股麻痹贯穿全身,他连声音都发不出了,然后他如麻袋般,被人一路拖了出去……

    少帅眼看自己离那石壁越来越远,愤恨的拳头狠狠地捶打在地面上……

    ……

    哭泣声回荡在狭窄的井里,听来越发滞闷,穆先生再也忍耐不住,不顾钢钉危险,跳了下来。

    景横波哭得稀里哗啦,抬头看看,伸手一挥,将钢钉卷开。

    这动作让穆先生由衷安慰和感激,感激她这时候还能想到他,她越来越体贴细腻,也因此越来越让人心疼。

    他快步过去,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景横波此时心中并无风花雪月,只有无穷的悲苦和悔恨,这个时候谁的肩膀对她来说都是渴望的依靠,她立即往他身上一趴,拿了他的衣裳当抹布,眼泪哗啦啦浸了他满肩,一边哭一边砰砰捶着拳头,“这个混账!这个脾气没救的怪胎!一把年纪了不长情商!赌什么气闹什么情绪!充什么英雄逞什么能?不知道天大地大性命最大吗?他这是存心让我不能好好过日子啊啊啊啊……”

    “别哭……别哭……”穆先生抚着她肩头,往日里滔滔口才,到如今都凝噎在咽喉里,化为反反复复这两句。

    心底不知是怜惜是苦涩,怜惜她的背负,苦涩着结局如此令人难以接受,忍不住又想,如果自己死了,她是不是也会这般为自己哭?

    这么想的时候,忍不住要笑自己小家子气,如女人般计较,然而在情感里,谁又能真正大方?

    他抬起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很多时候,他很想就这么撕下面具,告诉景横波,自己是耶律祁。

    穆先生这个身份,于她,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真的很想以自己的身份拥她入怀,而不是那个变得越来越莫名其妙的穆先生。

    然而当那个人横插一脚,这面具似乎就变得难撕起来。他怕撕下面具,她从此就完全当他是耶律祁,永远无法真正走近。

    她对穆先生有一份似有若无的莫名情感,而不是对耶律祁。

    只有当他还是穆先生,她才有时会因为疑惑和混淆,下意识地对他亲近。

    他只想戴着这个面具,有机会靠她近一点,更近一点,直至用耶律祁的穆先生,渐渐覆盖了那个人的穆先生。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然而这份亲近,说到底不过是借着人家光,含着对她的欺瞒,才得以拥有,他又情何以堪。

    手指已经触及面具边缘,慢慢顿住。

    终究,舍不得。

    哪怕她此刻的依偎,是心里认为他是那个他,他也认了。

    要如何放开这个怀抱,如何再做回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朋友?

    含着香气的泪水在自己肩头干透,撕开面具后要如何拥有?

    他轻轻叹息,抱紧她,抚着她微微耸动的肩背,井底血腥气浓郁冲鼻,他却只嗅见她泪水的苦涩气味。

    她在他怀中微微颤动,是一朵雨后瑟瑟的花,他珍惜她此刻的无助柔软,只恨自己不是矗立在她心头的树,为她遮尽这人间风雨。

    她哭声渐低,开始喃喃咒骂,那是她情绪调整过来的标志,他心中微微感叹,感叹她出奇的坚韧,正因了这坚韧和明艳,他们都爱她。

    他仰头望着井口,从底下看过去,井口拢着最狭窄的天。

    情感的出路,似乎也这样,越走,越狭窄。

    一生情感,似乎只剩一个心愿。

    但望你能爱上,真正那个我。

    ……

    裴枢被一路拖出了通道。

    井壁连着的通道里,留下了他一路捶下的拳印。

    眼前忽然一亮,已经出了通道,裴枢转头,果然看见锦衣人那张举世无双第一可恶的脸。

    裴枢盯着那张脸,心中盘算着找一百个男人睡了他的具体操作过程。

    锦衣人却似乎看他很顺眼的样子,态度很好地吩咐人扶他起来,给他包扎,两个超级小矮子跑了过来,其中一个看他的神情畏畏缩缩的,裴枢这才明白,原来先前在井壁地道里按住他的,是两个侏儒。其中一个挨了他一拳,才会这么顾忌他。

    再回头看看那通道,窄得和蛇洞似的,可能根本不是给人走的地道,另有他用。

    他刚才落下的时候,井里已经布了一层网,落网刹那他看见一个人被从井壁上一个洞里扔下来,落在了钢钉上,随即那网一收,他被拖进了井壁的洞里,被俩侏儒按住。

    因为洞太小,出口必然也小,掩在一片青苔里,耶律祁和景横波思路没错,认为井内可能有通道,但都犯了思维定势的错误,总认为要有地道必须能让人进入,太小的洞根本不合理。所以摸索时只估算可容人最起码躬身进入的范围,一时没有想到去按一按那些凸出的,只比腰粗一点的单块石块。

    裴枢所在的地道人是无法通过的,只能躺着过一个人,或者孩子也可过。可锦衣人有侏儒,偏偏他的侏儒一直藏着,景横波和耶律祁都没看见。

    裴枢再看看身边,还是间灯火通明的殿室,锦衣人和护卫们都在,一个个神情自如,根本不把刚才的事当回事。

    裴枢火气直向上冲,一把搡开给自己包扎的侏儒,“滚开。”

    这么说的时候他一怔,忽然发现自己原本痛得钻心的手臂,现在已经没那么痛了,臂上清凉微痒,他立即察觉这是极为难得的疗伤圣药。

    “我对你好不好?”锦衣人微笑对他道,“用的是我府中秘制的圣药,去腐生肌,你这样的刮骨伤,用了之后基本能恢复原状呢。”

    裴枢盯着他,浑身汗毛一根根竖起来——这家伙怎么忽然对他这么好?不会有那方面爱好吧?

    不行!爷全身上下,每个部位,都是留给小波儿的!

    该如何以死抗争呢……

    “曾经有人抱着我大腿向我求这药,我都没给呢。”锦衣人犹自表功。

    裴枢二话不说,抬手就撕包裹的布条,他才不要接受这变态的示好。

    “哎哎,不要这样任性。”锦衣人亲自上前按住他,不过随即又笑道,“我就欣赏你这任性,你不要我也给你。”

    裴枢听成“你不要我也要你”,顿觉眼前一黑——啊,是个断袖!

    要如何才能在强大断袖的威胁下,保住清白?

    唯死而已。

    裴枢很不甘心,他还有很多事没做,他还要报仇还要杀人还要打天下还要娶景横波,他刚刚死里逃生非常贪恋生命,可对于有些人来说,有些事比生命更重要,比如绝不能以男作女,绝不能接受这样的侮辱!

    锦衣人在翻他的衣裳……

    裴枢眼一闭,张嘴,齿关向下狠狠一咬!

    “我这药含有十八种……”锦衣人犹自吹嘘他这药,一抬头正看见裴枢动作,一惊之下什么都来不及,只得把自己拳头往裴枢大张的嘴里一塞。

    裴枢的嘴被拳头堵住,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呜呜呜”以示抗议。

    锦衣人“哎哟”一声,骂道:“狗似的还咬人!”

    他把拳头向外抽,生怕裴枢还要莫名其妙自杀,顺手拿过桌上抹布往他嘴里一塞,又赶紧命人拿布巾擦手,“口水!恶心死了恶心死了!”

    “呜呜呜……”裴枢眼睛瞪得更大了,似乎有话急着要说。

    锦衣人哪里理他,急急地赶紧擦手洗手,裴枢挣扎了好半晌,终于呸地一口吐掉抹布,一边呸呸呸吐着脏水,一边盯着满脸嫌弃的锦衣人,半晌道:“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口水!”

    “不是,我是说……”裴枢艰难地道,“……男人?”

    问得莫名其妙,锦衣人居然听懂了,手也不擦了,唰地向后一退,“你是个断袖?”

    “放屁。”裴枢怒瞪,“你才断袖!”

    “想多了吧?”锦衣人终于明白这家伙脑子里的弦,搭到了什么地方,连连摇头。

    护卫们哧哧笑——真的想多了!主上只是性子怪异,他的东西,你不能求他,你求了他肯定不给,你不求他非得给你。就好比他和文姑娘……算了算了,别想那个魔王了,想起来头就痛。

    裴枢这才放心,一边想着好险好险差点枉死,一边起身道:“看你样子,不打算再为难我了,那么,再会。最好永远别会。”

    他拍拍屁股就走。打过这一场,他也算了解了锦衣人的性子。景横波既然已经完成三道题,还让锦衣人吃了亏,这个骄傲的家伙,就不会就此事再刁难。

    锦衣人也不拦,慢条斯理磕着瓜子,直到他快出了门,才不急不忙道:“你去哪?”

    “废话。”

    “你现在找景横波。”锦衣人道,“你这辈子就真的没任何机会了。”

    裴枢停住脚步。

    他自然明白锦衣人的意思,他一出去,景横波就能明白他刚才一定在井壁隔壁,故意不说话折腾她,非得勃然大怒不可。

    不过他还是道:“我宁可她生气,也不要她伤心。再说我和她解释清楚,小波儿不会怪我的。”

    锦衣人眼底神情微微赞赏,觉得裴枢这人看似暴躁,实则细心,关键时刻冷静决断,勇悍十足,不愧为名将。

    “可是你不想让她真正喜欢上你么?”他笑,声音悠缓。

    裴枢觉得他的语气诱惑如魔鬼,他不想听,但步子莫名其妙跨不出去,他微微偏头,眉梢斜飞,“嗯?”

    “你此刻就出去,她会先狂喜,再生气,再平静,最后,她没了愧疚心,保不准还怀疑你故意让她急,毕竟你之前说过要让她后悔的话,以你的性子,做出这种事也有可能,所以在最初的喜悦过后,她并不一定相信你的解释,她对你的情分不会因此增加,甚至可能渐少,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你们回到从前。”

    裴枢默然。锦衣人就是个魔鬼,住在人心里的那种,他用看穿人心的目光去分析每个人,所有人都不能抗拒地站在镜子前。

    “但是你现在不出去,就不同了。”锦衣人悠悠道,“面对噩耗,每个人的情绪,都会有从高峰到低谷的过程,再之后就是一段时期的沉湎。景横波在经受你死亡的打击之后,因为那份愧疚和不安,她会思念你,人对于逝去的东西,都会自然而然抹平遗憾,自动美化。所以在她的思念里,你会越来越完美,越来越忠诚,越来越令人怀念。她对你的感情会更进一步,怨念会越来越少,她一定会宁愿放弃现有所得,只为换你还能活着。那个时候你再出现在她面前,她心中会只剩感激,我会让你出去时看起来很狼狈,以示你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她会更加愧疚,加倍温柔,不仅不会算你隐瞒的旧账,甚至会因为这种感激和怜惜的情绪,久而久之,对你产生移情作用……”

    护卫们目瞪口呆——这这这……这还是咱们那个话不爱和愚蠢人类多说的主子?

    还有,他什么时候变成情感大师了?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也确实很厉害,可这么厉害,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搞定文姑娘?

    还是主子只善于指导别人,不善于自己发挥?

    不过话又说回来,文姑娘也不能算正常人啊……

    裴枢一脚门槛外,一脚门槛内,久久没动,看得出来,锦衣人的话,已经打入了他的心里。

    他不得不承认,论起看透人心,此人功力已经炉火纯青。

    他甚至能够把握每个人对于每件事的细微反应,从一开始,到最后。

    他知道这话是对的。

    现在就出去,景横波大悲大喜之后,难免生气。愧疚之心没了,顶多两人回到原点。

    “历经千辛万苦”之后再出去,景横波因为思念和愧疚,只有感激和欢喜,从此待他分外不同,是极有可能的。

    他要的就是不同。

    不能不心动。

    锦衣人默默数着数,等着他转身,笑得从容。

    “你说得很对,”裴枢终于道。

    锦衣人笑容完美。他喜欢完美,喜欢事情按照自己想法进行的完美。

    “但是,我还是要走。”

    锦衣人的笑容,不完美地僵住。

    “你脑子原来有问题……”

    “世上每件事都有利弊,但如果每件事都按利弊来做,那么每个人都会很冷酷,这世道也就不成世道。”裴枢转头教训他,“我知道你说的对,但那是我喜欢的女人,就算我不能娶她、睡她,一辈子宠她,但只要我在,就有责任爱她、护她,不让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伤她。”

    “还是那句话。我宁可她恨我一生,也不要她难过一瞬。”裴枢轻蔑地瞥他一眼,“我脑子没问题,是你的心有问题。”

    锦衣人扬起眉毛,像不认识一般看了他许久,眼神微微闪动,半晌笑了。

    “我承认我看走眼了。”他笑道。裴枢正得意地扬眉,就听见锦衣人接道,“原来你还是个情圣。”

    裴枢哼一声,抬腿就走,他才不要和这个没心没肺的怪物多说话。

    他还是没能跨过那门槛。

    因为锦衣人掠过来,从后面给了他后脑勺一记。

    裴枢不可思议地半转身,瞪着他,嘎声道:“你偷袭……”话音未落,软软倒下。

    锦衣人才不扶,任他砰然倒在自己脚下。

    大高手一点也不以背后偷袭为耻,随意踢踢裴枢道:“虽然你也有点道理,差点让我感动。但是,我要做的事,不喜欢被破坏。”他随意地笑笑,“我想看看女王陛下到底爱谁,你敢不成全我?”

    裴枢给这一踢,微微睁开眼睛。正看见他把手递到眼前,仔仔细细看先前那个牙印,当时裴枢下口很用力,现在手背上一个血印子暂时消不掉,他看看右手牙印,再看看光洁的左手手背,表情很不好看地道:“不对称……要不你再咬一口?”

    裴枢眼一翻。

    这回真气晕过去了。

    ……

    上元城外,原本和三县有一道互不干扰的隔离带,从昨晚开始,那里开始慢慢聚集了很多人,在寒风中瑟瑟颤抖,翘首望着前方雄城。

    很多人眼中闪着期待和兴奋,更多的人却是犹疑和不确定。

    人群最前头,几个老头子也在窃窃私议。

    “老常,你这样做真的合适么?你的想法是好的,可以让百姓亲眼见证女王的勇毅和爱民,可这么劳师动众,万一女王没能救出人来,甚至自己搞得很狼狈,那便再也下不了台了!”大贤者瞿缇,此刻依旧在担忧。

    常方捋着胡须,斜睨他一眼。

    “老夫关于女王的判断,什么时候错过?老夫要是错了一次,你瞿缇现会在这玳瑁?”

    “真不知道你对女王哪来这么大的信心!”瞿缇跌足,“罢,罢,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老人家招呼都不打一个,便让人去通知百姓,现在人越来越多,这要人万一出不来,看你怎么收场!”

    “出得来的,”常方只捋须微笑,“要不要咱们再赌一场?”

    “赌就赌,不信这次还输了。”瞿缇看看对面雄城,实在不敢相信女王这种身份,能公然孤身进出。

    明晏安若让她就这么大摇大摆进出一趟,岂不是不战而败?

    “上次你赌输了,就随我来了玳瑁,这次再输了,不仅要赔钱,以后也别离开女王了。”

    “哼。”瞿缇给他一个老大白眼。

    身后,百姓越聚越多,人人都有一份好奇。上元号称铁城,多少年来统治三县的人物换了一批又一批,也没谁能顺利公然进入上元,甚至还把人质完完整整救出来的。百姓们一开始得了通知的时候,都不大相信,一不信女王真的为一个女官,便孤身亲自入敌营救人;二不信女王孤身入上元,真能在三十万军民之中,在明晏安的滔天敌意和阻碍里,把人救出。

    所以百姓忍着寒冷,下了雪也在城外等,与其说等着女王,还不如说等着见证奇迹,等待一个希望。

    人群也在窃窃私语。

    “你们说,女王能把人救出来吗?”

    “得了吧,能自己安安全全出来,我就要五体投地了,救人?当三十万军民是死人吗?当明晏安是死人吗?”

    “也是,那咱们就赌她能不能完整出来?”

    “别赌了,一赔十,没人买她赢!”

    ……

    上元王宫。

    锦衣人让人把裴枢送去休息,自己在前厅喝茶休息,这里是靠近凝雪阁的另一座空着的宫殿,他既然住在凝雪阁,那肯定第一时间内,将凝雪阁每块土地都翻过,一条暗道什么的,转眼就掌握了。

    不出片刻,明晏安匆匆赶来,神情颇有些气急败坏。未及寒暄开口就问:“先生何以负我!”

    锦衣人瞥他一眼,“别说得好像你是我情人一样。”

    明晏安脸色红了又白,怒道:“小王为先生提供了无数便利,又信了先生,昨夜令所有卫士都不许靠近凝雪阁附近,连凝雪阁被毁,都无人前来干扰。结果先生却没能拿下他们!”

    “我有答应你要拿下他们么?”锦衣人施施然道,“我只说,我感兴趣会出手而已。”他指指门外,毫无客人自觉地道,“我要补觉,快点走路。另外提醒你一下,你现在还有点机会,再不去,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明晏安怒极,转身就走,正想着如何将这个厚脸皮赶走,便听他淡淡道:“要我说,她来让她来,清风过山岗。来不来是一回事,来了之后,能不能站稳,又是一回事。”

    明晏安心中一动,忍不住转身,“先生的意思,将来您还会……”

    “看她有没有本事再进来再说吧,不然你现在也不甘心呐。”锦衣人舒舒服服抱着他的嫩黄枕头躺了下去,“她倒是真的引起我兴趣呢……”

    他唇角一勾,几分感兴趣的笑容,心想那几个人确实有意思,玩够了也可以送份礼补偿补偿。

    唉,谁叫他这么善良,看不得有缘无分你猜我猜的苦情戏呢……

    明晏安悻悻跨出门槛,想了想,终究摇了摇头。

    怎能令她鹊巢鸠占?怎么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毫无利害关系的外人身上?

    一旦让她占据上元宫,锦衣人又没能驱逐她,自己岂不是彻底失败?

    无论如何,哪怕全城上阵,也要把景横波,阻挡在上元城墙之外!

    ……

    ------题外话------

    ……

    呵呵呵呵暴龙没死了啦。

    嗨森吗?嗨森就扔票了啦。

本站推荐:万相之王总裁的替身前妻我在精神病院学斩神凌天战尊飘渺之旅风流岁月之活色生香半城风月花颜策神武战王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女帝本色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奇书网只为原作者天下归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天下归元并收藏女帝本色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