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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最不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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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疼,妈咪,轻轻点!"凯洛贝罗斯坐在沙发上受不住的嚷叫道。

    阿尔缇妮斯充耳不闻,手上的力道一点没轻,狠狠地揉着他俊脸的红肿处,"忍着,淤血要是不散,你会肿得更厉害!"说完,还很用力的瞪了他一眼。

    这孩子竟然连老子都敢打!

    凯洛贝罗斯被瞪得心里发毛,没敢再吭声,可心里委屈得很,小声嘀咕道,"我哪知道最近会发生那么多事,你们又没告诉我,这么精湛的易容,分辨得出来才有鬼。"

    阿尔缇妮斯耳尖的听到了,力道猛的又加了三分,"为了我也不行!"

    这是人伦问题。

    "好嘛,好嘛,下次不敢了啦。"他痛得直吸鼻子,时不时拿哀怨的眼神看向萨鲁。

    萨鲁哼了一声,帝王般的坐在正对着他的沙发上,表情丝毫没有同情。

    臭父王!

    凯洛贝洛斯忍不住对他作了个怪脸,结果扯到了伤口,疼得更厉害,身子便是一缩,"哎呦,疼死了!"

    "别乱动,还没揉散呢"

    "妈咪,别揉了行不行,让它去好了,再揉下去,我命都快没了。"他恳求道,真的很疼啊。

    阿尔缇妮斯见他疼得脸都皱了,心想揉得也够久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便放下手,将医药箱整理好,放在一边,然后从冰箱里弄了些碎冰,包在布袋里,递给他,"拿去,用冰敷着。"

    "噢。"凯洛贝罗斯接过,小心翼翼的敷上脸,火辣辣的痛立时被清凉的舒爽所缓和。

    阿尔缇妮斯还板着脸,他见了,心里直抽抽,他的确冲动了点,但是那种情况,他能冷静才怪。

    要是阿尔玛在,估计会比他更狠。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妈咪没事,他受点皮肉之苦也无所谓。

    没想到自己不在期间,会发生那么多事情,看来他有必要好好反省一下。

    "妈咪,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事情始末,阿尔缇妮斯在替他揉淤血的时候都说了,知道她现在顶着这张脸也是形势所逼,也知道,今天她一时情急,可能会致使事情穿帮。

    要是穿帮了,她就可危险了。

    "应该还有补救的机会,不过,我还得好好想想。"她得想一个力挽狂澜的法子,不过,在这之前,她有个疑惑得问问,"你见过她?"阿尔缇妮斯指指自己的脸。

    若非见过,千色又怎么知道凯洛贝罗斯缠着wfp元帅的女儿。

    "嗯,见过。"刚才被萨鲁的"出轨"震得胸口一团火,没时间去想别的,等知道真相了,他才想起来。

    果然是见过。

    "在哪?"阿尔缇妮斯追问。

    "大概两三个月前吧,我和米娅一起见过,至于在哪里,让我想想"他歪着脑袋回忆着,纽约他并不熟,只能想起那条街,那栋楼,他说了个地址,"当时,不只她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好像是对了,是wfp元帅的哥哥。"

    "哥哥?"

    "嗯。"凯洛贝罗斯点头,"听米娅说,是同父异母的哥哥,不过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过节,彼此都不待见对方。"

    阿尔缇妮斯想到之前狄克曾受过重伤,失血过多,因为血型特殊,差点失救不急,后来像是找到了什么人捐血,才捡了一条命回来,这么说,应该就是这个哥哥吧。

    "知道是干什么的吗?"找了千色那么久都没找到,或许从她认识的人那里会有线索。

    "不知道,米娅不肯多说。"提起安德鲁,凯洛贝罗斯的表情就有点发酸,径自给了评价,"我看着就不像好人。"

    "名字呢?"不知道身份不要紧,有个名字也可以查。

    凯洛贝罗斯摇摇头,"我只知道米娅叫他安安。"

    阿尔缇妮斯皱了皱眉,这可就难办了。

    "妈咪想知道的话,我们可以找米娅问问。"凯洛贝罗斯提议道。

    阿尔缇妮斯立刻摇头,"不行,不行,她嘱咐过,要我千万别让那孩子看到。"

    "为什么?"凯洛贝罗斯觉得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总之,她既然说了,我就得照做。"

    阿尔缇妮斯深知自己已破了不少戒了,再破,迟早会出事,到时候恐怕就无法补救了。

    凯洛贝罗斯点点头,看了一眼阿尔缇妮斯的脸,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妈咪你可能不知道吧,米娅和她长的很像。"

    "唉?"阿尔缇妮斯愣了愣,"像?"

    "嗯!"凯洛贝罗斯重重的点头,"是非常相像,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身高和眸色有点区别,要不是年纪的关系,我肯定以为两人会是母女,米娅也说,她长得很像自己的母亲。"

    "母女!?"阿尔缇妮斯咀嚼着这个名词,脑中闪出一丝光亮。

    长得很像wfp元帅女儿的母亲,即是说,千色长得很像wfp元帅去世的妻子喽,这代表了什么?

    她和wfp元帅的关系又那么耐人寻味。

    在wfp呆了那么久,就算没兴趣关注,她也听到不少关于狄克雷霍尔德的一些八卦,那时她还不知道千色的存在,听说这位wfp元帅的妻子在十六年前因病去世,他一直鳏夫到现在,莫说再婚,他甚至都不让女人靠近他,当时她听闻,觉得很感动,一个男人在妻子死后十六年还爱着她,多么难能可贵,可当那次在餐厅看到千色时,那份感动稍稍变了味。

    之后,千色救了她,接着她又不得不假扮成她和狄克雷霍尔德相处,在相处的时日里,虽然不是经常见面,但每一次见面,她都觉得很奇怪,要说这两人有暧昧吧,他对千色一点亲密感都没有,大多时候都没用正眼看他,要说不在意,他又偏偏有时会拿很温柔的眼神看她

    千色也说,两人是普通朋友关系。

    可是普通朋友,会住在他的宿舍吗?

    要说两人在交往哪对情侣会这么交往,吃饭的时候,连一句话都没有的。

    见阿尔缇妮斯一直在思考都不说话,萨鲁看了看时钟,发现已经很晚了,闹了一天,她也该累了,便走过去,"露娜,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在想,嗯?"

    听到萨鲁的声音,阿尔缇妮斯突然回头问道,"萨鲁,要是我死了十六年,你突然看到一个和我很像的女人,你会怎么样?"

    萨鲁对这个问题很感冒,"我不喜欢这种假设。"

    "甭管喜欢不喜欢,先回答我。"她抓紧他的手追问。

    萨鲁表情上只有四个字——拒绝回答,但是阿尔缇妮斯的眼神太过执着,他只好无奈的去想象。

    "一开始肯定是震惊"

    "然后呢?"阿尔缇妮斯催促着。

    "然后应该是痛苦吧。"因为这会让他想起曾经的美好,"接着会是怨怼。"怨怼上天为何还有另一个相似的人存在

    "还有呢?"

    "还有?"萨鲁挑眉,"还能有什么,当然是不想再见到她。"

    "不对,不对!"阿尔缇妮斯摇头,想了一会儿,又问,"会不会爱上她。"

    "不可能!"萨鲁斩钉截铁的回道。

    "为什么?"

    "因为就算再像,她也不是你,对我而言,那不过是一具与你相似的皮囊,里面并不是你的灵魂。"他的眉毛直抽抽,但仍是耐着性子回答,若她死了,他必定不会苟活,哪还有什么然后。

    "那"阿尔缇妮斯又想到一个假设,但还没说完,就被萨鲁无情的打断了。

    "露娜,我不想谈这些。"这让他很不舒服,"这很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她总觉这个问题的答案,会让她找出某些有用的线索。

    她是出了名的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这或许是所有侦探的通病,萨鲁又不是不了解,若是不回答,恐怕她会想尽办法这折腾他。

    他妥协了,但有前提条件,"你想问,可以,去床上躺着。"

    "啊?"干嘛要去床上?

    "露娜,很晚了,你该休息了!"他也不等她回应,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这时的阿尔缇妮斯只关心问题的答案,也没有拒绝,躺着问,也行。

    凯洛贝罗斯知道自己该消失了,免得碍了萨鲁的眼,他今天已经被揍得很惨了,可不像再被揍一次,很自觉得出了卧室,还不忘把门关上。

    门外,一群护卫见他出来,连忙涌上去,"殿下"等看到他的脸时,不知情的他们立刻义愤填膺的咬牙切。

    真没想到为了一只狐狸精,亲王连儿子都打,王妃要在,会有多伤心。

    凯洛贝罗斯的头有点大,偏偏又不能说实话,忠心有时候也是个负担。

    他现在要怎么做,该不该摆出一副很伤心的表情,妈咪说了,她的身份暂时不能告诉他们,可不告诉,他又要怎么去解释在里面呆了那么久。

    还有,现在的他应该是不知道她被掳走了,还是知道

    想想就头大

    "没事,没事,你们全都去休息吧。"最后他只能憋出这一句。

    休息?这种时候,他们怎么可能去休息,满腹的愤怒,全都在为他抱不平,"殿下,你莫难过,我们现在就冲进去,让亲王将那狐狸精杀了。"

    凯洛贝罗斯脑门子立刻挂上豆大的冷汗,杀个p,那是他亲爱的母后,好不好。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冷静下来。

    他佯装痛心又无奈的吼道,"你们别管,这是我的事,那只狐狐狸精,我自己会解决。"抱歉啊,妈咪,我不是故意要骂您的,这种情况,只能这么说了。

    "可是,殿下王妃她"护卫长哀伤至极,他对王妃极其尊敬,也清楚,她可能凶多吉少。

    只是没想到亲王会变得这么无情,真是痛心疾首。

    若不是职责所在,他真想奔回希腊,将事情告诉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小公主。

    他既然都提到了,他要是在装做不知道,就太假了,"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母后,你们有线索没?"

    转移话题是明智的办法,尤其还是有关母后的。

    果然,提到这,护卫长立刻花悲痛为力量,没错,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王妃,"殿下放心,就算把整个纽约翻过来,属下也一定会找到王妃。"

    "嗯,靠你们了!"说完,他还很大力拍拍护卫长的肩膀,对一干人,投以信任和感激的目光。

    然后

    他捂住自己的脸,吸了吸气,其实已经不痛,只不过这时候很需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顺便在虚晃几下脚步,一副伤势很严重的样子。

    "殿下"护卫长紧张的扶住他。

    "我想休息一下。"他口气不稳的说。

    "你们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找医生。"护卫长吩咐道。

    所有人都冲了出去,这位皇子殿下可是病不得,之后还得靠他主持大局呢,亲王他们个个都觉得失望。

    凯洛贝罗斯松了一口气,暗地里擦擦汗

    儿子,也不好当啊。

    这笔帐全算在白乌鸦的头上,迟早要他们连本带利的还。

    *

    卧房内,阿尔缇妮斯已经乖乖的躺到了床上,等着萨鲁回答她的问题。

    萨鲁没辙,只好耐心的回答,天知道,他有多痛恨这个无聊的问题。

    "若不只是像,连性格,习惯,或者能力也像呢?或者,连灵魂都像呢?"问了半天,他都说不可能,她只好在试着提出其他可能性。

    "不可能!"这世上哪可能还有一个她。

    "你不要老说不可能,试着去想想。"她知道他不待见这个问题,可是她心里已有了一点想法,只是需要求证。

    "除非,她本就是你"萨鲁此刻正拼命的隐忍着自己别发火。

    "萨鲁"她扯着他的衣襟,央求着,"只是假设,你不要老认作不可能好不好,就当真有这么一个女人,和我完全一样。"

    萨鲁叹气,不问出结果,她是不会死心的,恐怕一整晚都不会想睡。

    好!

    他咬牙,想,他想总行了吧。

    若真是这样,若真是有一个与她一模一样,连性格,习惯、能力,甚至想到灵魂都一样的女人在他蹙眉,这种存在,根本是一种折磨。

    她会时刻让他想起阿尔缇妮斯,想起每一个相处的时光,在怀念和痛苦中纠结,到最后若不接近还好,若接近了,恐怕

    他闭上眼,眉毛皱成了一条线,从牙缝里嘣出一句,"害怕!"

    "害怕?"阿尔缇妮斯疑惑的眨了眨眼,这答案出乎意料,"害怕什么?"

    萨鲁俯下头,手指摩挲着她的脸,轻轻柔柔的,万分呵护,绿色的眼里是难以言喻的恐惧,"害怕自己会被吸引,然后背叛你。"

    是的,若真这么一个女人,像到连灵魂都像的话,恐怕就是如此。

    明明知道不是她,却偏偏被她所吸引。

    这太恐怖了。

    他必须让这个问题就此打住。

    经他这么一说,阿尔缇妮斯却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敞亮,"对了,对了,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对她会这么怪异了。"

    想爱,却不敢爱。

    所以,他才会冷漠中又会带着些许的温柔和关心。

    阿尔缇妮斯深觉这是个很好的发现,一高兴,抬头亲了一下萨鲁的下巴,"你太棒了!"

    萨鲁有点莫名奇妙,她竟然还称赞他,她这是在说要她真死了,他完全可以不用顾忌再娶,是吗?

    他内心顿时一把火熊熊燃烧。

    “我不认为这个话题有研究的价值。”他说得咬牙切齿。

    "不,很值得研究,我一定要摸清狄克雷霍尔德对她的感觉,才能找到正确的方法抚平风波。"她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显得眉飞色舞。

    萨鲁思忖道,"你是说他现在对她,就像我刚才说得那样?"

    "bingo!"

    萨鲁嗤之以鼻,他对狄克的印象已经跌到了谷底,"我可不相信他会那么深情,再者,你能确定,她和他死去的妻子像到灵魂都像的地步。"

    "不确定!"阿尔缇妮斯重新躺下,找了个最舒坦的姿势。

    "那就是了!"萨鲁替她盖上被子,这世界哪可能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

    "可是如果不是,他就不会那么对她了不是吗?"假设得出了结果,那么假设就成了真相。

    她是侦探,逻辑思维本来就比一般人强,任何假设只要与现实结果相同,那么就是真相。

    "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认为所爱的人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才会爱得那么深。

    "不可能,不代表没有,或许眼前就是呢?"巧合是因为没有人去证实,她则不同。

    排出所有不可能的,那么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那么千色呢,对狄克雷霍尔德又是怎样的感情,爱,还是不爱,若是不爱,她为何会有那么复杂的表情,是认为自己被当作了替身吗,所以和他一样,想爱,也不敢去爱?若爱,她又为何不告诉他,自己是白乌鸦的人,甚至还用了假名和假身份接近他。

    难道她不知道隐瞒是爱情最大的敌人吗?因为那代表不信任。

    这点阿尔缇妮斯比谁都明白,对爱情而言,不信任最大的忌讳。

    又或者,无关乎爱?

    若是这样,她接近他,又为了什么,甚至还和他的哥哥也有交集。

    隐隐觉得里面会藏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这是直觉,也是她天生的才能。

    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看来,她应该去查一下wfp元帅的妻子,她现在很好奇,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线索也说不定。

    *

    塞舌尔——

    蓝天、碧水、阳光、沙滩、海风,塞舌尔拥有一个美丽的海岛国家应该具有的一切,甚至更多。在岛上,天然的植物香味无处不在,使得呼吸这件最单调的事情在这里会变得无比欢愉,这里,到处是翠绿的丛林和透澈见底的海水,几乎都是纯洁的色彩,加上几乎不受污染的空气,可说是世上最纯净的地方之一。

    千色自扑面而来的栀子花香中醒来,香味犹如日出前的凉风,从四面八方袭来,让她觉得很好闻,很舒服,她缓缓睁开眼

    这里是哪里?

    她费力转动脖子,发现正躺在像是玻璃暖房一样的地方,四周的美景,一眼便能看尽,海滩被群山掩映、绿水环绕,蔚蓝的天空点缀着朵朵白云,雪白的浪花冲向那细砂铺成的海滩

    她身体仍然发沉,四肢动弹不得,等再清醒些,立时感到身上传来隐隐的疼,疼痛让她想起了一切,她记得自己受了伤,艰难地回到午夜幽香的住所,然后

    安德鲁!

    她顿时一颤

    昏倒前,她最后一个见到就是安德鲁。

    不,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里是哪里,她睡了几天?她唔疼痛和身体的沉重,让她眼前发黑,她下意识挪动自己的手,想要借力,却发现手似乎被什么困住了。

    她望眼而去,便看到安德鲁正趴在床沿熟睡,大手牢牢握着她的手。

    银发遮盖了他的脸,她看不见他的样子,但听呼吸声,便知道,他睡着了。

    他一直陪着她吗?

    阳光的温暖,渐渐让眼前的黑暗和身体的凉意消散,她看着他,内心一片酸涩。

    他竟然等了她两个多月

    这个傻瓜。

    她不敢想像,在她绝然离开时,他是用什么心情在等她,在那间狭小的屋子里,日复一日的等待,等待根本不可能再出现的她。

    若非为了救土耳其王妃

    她陡然脑中一个激颤,土耳其王妃!?糟糕,她还没有联系她。

    她昏迷了几天,三天,还是一个星期,或是更久。

    她的身体很明显有被好好疗养过,看伤口愈合的程度,她恐怕至少睡了一个星期,这和一开始约定不一样,她顿时有些着急。

    她,怎么样了?

    等不到自己的联络,她会不会做些不该做的事情。

    不行,她要赶紧联系她。

    她想起身,但全身没有力气,尤其是自己左手,稍微一动,就觉得钻心的疼。

    这是理所当然的,她切断了自己小指,所谓十指连心,就算愈合能力再强,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觉不到痛。

    但是,再痛,她也要起来。

    她努力往床沿挪去,想先让腿着地,只是那么简单的动作,她都觉得十分困难,更不用说,在挪动腿的时候,身上的枪伤也被扯痛了,这可不比之前腹部的枪伤,腹部只是被子弹擦过,不像这一次,子弹可是进了身体的。

    手术缝合的很好,只是还没很好的愈合,所以稍微一动,就扯得生疼。

    她的脚好不容易着了地,却在瞬间,被人紧紧抱住,"你在干什么?"

    安德鲁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她费力的挪动身体,想要下床,第一个反应就是她想离开,激动之下,什么也不顾,只想牢牢抱紧她。

    她又想趁他不注意,要离开是吗?

    即使伤成这样,也不安分,是吗?

    酸涩在心里化开,涩得他嘴里发苦。

    千色被他猛然抱住,肺里的氧气都撞没了,一阵咳嗽,咳得胸疼,脸色也青了。

    安德鲁脸色一白,连忙放手,顺着她的背,小心的抚拍。

    千色顺过气,咳嗽的声音也小了,"我只是"她顿了顿,她若是说了出来,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看来,这电话,现在还不能打,要打,她也得偷偷的打,绝不能让他发现。

    "我想喝水!"她找了一个理由。

    安德鲁立刻用沾湿的棉签,湿润她的唇,她刚醒,还不能大口的喝水,需要循序渐进。

    干涩的喉咙被水滋润得舒服多了,她也不得不在安德鲁眼神的威逼下,重新躺回去。

    "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让她靠着柔软的靠垫。

    她摇头,"这里是哪里?"

    "塞舌尔!"安德鲁坐回床沿,伸手拨开她贴在脸颊上的发丝。

    千色一骇,她竟然在印度洋区域,看来要回纽约,不是件方便的事情,除了船,还需要飞机。

    她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眼中细微的骇然,仍然让安德鲁察觉了,但他没有问,就连她怎么受伤的,他也没打算问。

    若她不肯说,逼也没用。

    "我睡了几天?"

    "两个星期。"

    千色又是一惊,比她想像得还要久。

    "子弹已经取了出来,手术很成功,只是因为伤口发炎,你发起了高烧"他语气说得很平淡,但心里却清楚,她高烧不退的那几日,他有多担心,多紧张,日日夜夜都守候着她。

    塞舌尔没有冬天,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春光明媚的日子,也就不会冷,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没有玻璃,都只垂挂纱幔而已,但他仍旧担心她会受凉,于是在她高烧时,便命人在一天里,建造了这个大型的玻璃房,让她既能晒太阳,又不会被海风吹得受凉。

    她烧了7天,他也担心了7天,真怕她会扛不住。

    好在,她退烧了,他也活了过来。

    "谢谢你"她只能说这句话。

    安德鲁灰色的眸子闪了闪,一丝哀然滑过,他不喜欢她如此客套的话,那会使两人之间显得陌生。

    "饿不饿?"米修说过,若她醒了,可以让她喝些粥。

    他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只是每天都会让人煮。

    她根本没什么胃口,她心心念念的是怎样和土耳其王妃联系。

    她摇头,"不饿,只是有点累。"

    "你伤口还没愈合,累是必然的,要不,躺下,再睡一会儿,等饿了,告诉我?"

    他太温柔了,仿佛他活着就是为了照顾她。

    她不想他这样。

    她会离开他,就是不想他在陷下去。

    他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你不需要这样!"她咬牙,残忍的说道。

    安德鲁很明显被打击到了,她这是在说,她的事,与他无关吗?

    "我是故意离开你的,因为我不爱你,也不可能爱你。"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像刺刀,残忍戳着安德鲁的心。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她会离开,早说明了一切,她心里没有他,但他就是不想放弃。

    他想亲口听到她说,即使会痛,他也要听,他做足了准备。

    然后,等听到了,仍是那么的痛彻心扉。

    他该怒吼质问,还是转身离开,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

    他知道,无论哪一种反应,他都做不到。

    他爱上她了,有多深,他不知道,只知道在听到那句不爱你时,痛得不如死去。

    原来还是一场空。

    和22年前一样,他仍是握不住想要的那一缕阳光,它总能在他紧紧握住的手里溜走

    讽刺的是,这里这座小岛,却是唯一能证明"她"爱过自己的地方,然而今天,她却在这里亲口告诉他,她不爱他。

    这份讽刺戳破了他曾经以为的美好旖旎,更幻灭了他的奢望。

    若是以前,他必定疯狂,必定想尽一切手段,得到她,,然而,现在的他,懂得什么叫真正的爱。

    放手也是一种爱。

    也是他最懂的一种爱。

    "等你伤好了,你便可以离开。"只要她恢复了,健康了,他会放她走,她想去哪里都可以,而他会默默的保护她,却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千色听到这句话,没有如释负重,反而更沉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哀伤和苦涩,连那栀子花的香味都淡了。

    她又伤了他,更重,更残忍。

    "休息吧,就算你不想休息,也要为"他苦涩的吞咽,闭上眼,逼着自己将话说完整,"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休息。"

    孩子!?

    千色的脸色顿时刷白孩子孩子

    她的身体都开始发抖。

    安德鲁因为太过痛苦,并没有发现她的异状,径自道,"你怀孕了,才十几天了,若不是米修替你作了全身检查,恐怕还不会被发现,你放心,它很好。"

    当米修在他因为营养不良昏倒后醒来时,第一时间便告诉了他,她怀孕了,他只记得自己眼前一黑,差点又昏过去,他不想去深究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他根本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尽管在知道后,他的心像有无数的虫子啃咬着,令他差点崩溃。

    他等了她两个多月,她却在其他男人的怀抱里。

    情何以堪,他差点又将身体里的另一个他释放出来。

    只是差点在最后关头,他清醒了。

    他不可以再让自己去逼疯所爱的女人,那种后悔和痛苦,他刻骨铭心。

    他不在意,习惯了,也学会了,也因为仍有奢望,只要她没有亲口说,她不爱他,他就还有希望,孩子什么的,他从来都无所谓。

    只是,就在刚才,她亲口说了。

    奢望破灭,他却没有崩溃,因为她醒了,喜悦和安心,将这份崩溃掩埋了。

    "我怀孕了?"千色唇齿发颤的问道。

    安德鲁这才发现她的异样,"怎么了?"

    她像是被狂风巨浪拍打过的小花,全身都在发颤,她抓过他的手,手心冰得吓人,她看上去完全没有喜悦,惊讶自然有,可更多的是恐惧。

    "千色?"

    "不是真的,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的!"她扭曲了脸,慌张的嘶吼。安德鲁发现她不对劲,他以为她会高兴,像她这样的个性,除非她很爱那个男人,否则,她不可能会让自己怀孕。

    可她的反应完全不是这样。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的沉默,让她的脸色更白,像是被惨痛的打击到了,神色几近崩溃状态。

    她拼命的摇头,泪水不自主的流落,不停的摇头,不停的说着不可能,最后连嗓子都喊哑了。

    这是她最不想要的

    这个孩子,不能要,绝对不能要。

    若是boss知道,若是他知道了

    无论她是不是慕容悠,这个孩子都不可能安然活下来。

    她慌了,也乱了,这是她唯一没有设想过的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像被抽走了,全身发凉,眼前是一片黑暗,她如同坠入了地狱,像有一条无形的锁链,正拼命的将她拉入最深处,她无法挣脱这残忍的束缚,只能坠入,坠到最深处。

    黑暗,一片黑暗。

    她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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