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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烨枫正在厨房刷锅,准备做饭的,乍一回头,见厨房门口站着个人,可把她吓了一跳。

    “你要死啦,站在那儿也不出声!”

    刘二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想看你干活来着,真不晓得会吓着你,你……干什么活,用不用我帮你?”

    “你能帮什么,你别挡我的路就行了,”烨枫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又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这个刘二蛋,最近真转性子了,也不欺负刘烨尘了,也不跟她作对了,总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穿着装扮也不一样了,不再是破破烂烂的衣裳裤子,倒是正经了不少。

    被烨枫骂了,刘二蛋也不走,一看烨枫拎着一桶水要往锅里倒,赶紧冲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水桶。

    “这么重的水桶,你咋能倒,要是倒不动,就用水瓢舀,不能硬来,听见没?”

    烨枫很无语的看着,手里的水桶跟水瓢都被他收走了,“不就倒个水嘛,看把你紧张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天天都在家这样倒呢!”

    对于乡下小娃来说,这么点农活的确算不得什么。

    刘二蛋把水倒完了,才忽觉自己的行为好像真有点过了,他脸红了,“我……我就是怕你闪着腰。”

    噗!烨枫爆笑,“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还闪着腰呢!”

    刘二蛋脸更红了,把水桶往边上一搁,便转过身去,“我说不过你,反正我的意思,你知道的,我以后都在你家这里干活,要是有重活累活,你叫我一声,我马上就过来。”

    他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因为紧张的,还是因为害羞的。

    烨枫不笑了,默默的转去灶台下面烧火了,“你还是快出去吧,不然我姐她们一会要找你了。”

    “嗯,那我先过去了,”刘二蛋黝黑的脸上,有些失落的情绪。

    两个懵懂少年,一段懵懂的感情,虽然情愫已生,可是未来的路如何,谁也无法预料。分分合合,聚散相守,他们的成长,需要一个磨砺的过程。烨枫如此,刘二蛋亦是如此。

    两日之后,宁家的门前平地而起,盖了一个工棚。

    虽然时间仓促,甚至是夜里挑灯施工的,但有了吴青做监工,这工棚盖的倒也结实,占地面积也不小。

    顶上是茅草,宁质的墙壁,可以抗风,人在里面干活,倒也不冷。

    吴青还别出心裁,又运了些宁板,把工棚的地面做成了宁质地板,总好过用青石板,这个比较省时省力。

    完工的一刻,上官澈云也在。看着拔地而起的工棚,他不禁有感而发,看来日后,他最强劲的商业对手,不是别人,就是宁九九啊!

    村里好多人都来看稀奇,连陈美娥带着李元宝也来了,李大山抱着个旱烟袋子,缩在角落里眯起眼瞅着。

    上官澈云在看到李大山时,忽然凑到宁九九耳边,低声对她道:“你们兄妹几个,没一个像你们的老爹,你瞧,哪怕是刘烨尘,跟李元宝,那也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他嘴巴努的方向,是刘烨尘跟李元宝站在一起。

    刘烨尘比李元宝大一些,自然比他高。不光如此,刘烨尘还比李元宝长的好看多了。

    李元宝有一大半像他娘,只有一丁点像李大山,而刘烨尘,也不像李大山。

    这两个小娃,无论是从气质,还长相,刘烨尘都甩李元宝好几条街。

    宁九九自豪了,“我家小弟,自然是最好的,哪是那些歪瓜裂枣能比得了的。”

    上官澈云就站在她身边,看她骄傲的小模样,十分生动有趣,看的他心情也更愉悦了

    “你说胖,你还喘上了,你们家也就刘烨尘斯文些,再瞧你们姐妹二人,一个赛一个的凶!”

    话未落音,另一边烨枫跟刘二蛋他们也不知在吵什么。

    烨枫气的不轻,又跺脚又瞪眼的。而她瞪眼的对象,不是刘二蛋,而是赵修杰,赵修文的弟弟,他好像是跟着他娘赵氏一起过来的。

    赵氏挤到前面去看工棚,他没进去,就在外面站着,不知怎的,得罪她家烨枫了。

    宁九九身子一动,就要过去。

    上官澈云拉住她,“你别过去,小娃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宁九九用疑惑的眼神看他,谁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呢!

    上官澈云忽然长叹一口气,手挥了下,却发现手上没握着扇子,只是悻悻的放下。

    “听说你答应东方楼蕴,做他的襄王妃了,你是真的想好了,还是一时冲动?赫连家可不不是普通的贵富之家,他们家的水可深着呢,你冒冒然的去蹚这趟浑水,就不怕被淹死吗?”

    宁九九转过脸,认真的看着他,粉嫩的小嘴里吐出几个字,把上官澈云气的半死。

    “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咳咳!”上官澈云被她顶的岔气,忍不住咳了起来,“你这个女人,不识好歹,我是好心提醒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敢调侃我,爷不发火,你只当爷是病猫吗?”

    宁九九得意的笑笑,“哟,您还知道自己是病猫哪?我以为您一直都纸老虎呢,其实吧,我说实话,赫连家的情况,我的确不喜欢,一入侯门深四海,说的就是他们家,但是看在东方楼蕴是个好男人的份上,侯门也好,火海也罢,闯一闯也无所谓,人生太无聊,玩几个惊险刺激的游戏,也不错啊!”

    她求的不多,只要东方楼蕴一心一意的对她,为了绝世好男人,她拼一场又何防?

    上官澈云不说话了,慢慢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突然抬头,漂亮的凤目闪动着璀璨的光芒,“宁九九,其实……其实我也是……”

    “哦对了,唐少爷,既然我家工棚盖好了,你把你搞来的那一套烘干设备拿过来吧,我想搞一条龙生产,运出作坊的,都是成品,否则,运到镇上再烘干,再出库,怪麻烦的,不利于生产!”

    宁九九似有意无意的打断他的话,有些事,有些话,说出来,不如闷在肚子里。

    上官澈云神色黯然,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好吧,我这就回去让人把东西给你运过来。”

    “那就太好了,我去找吴青,隔一闪烘干房出来,”宁九九对他笑笑,随后跑进作坊。

    上官澈云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情绪很复杂。

    小六走过来,见主子脸色不好,试着喊道:“主子?”

    “我们回去吧,”上官澈云绕开他,头也不回跃上马车走了。

    小六纳闷不已,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路上都很高兴,还不停的催他赶马赶快些,这才来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变了脸色,能不奇怪吗?

    宁九九在作坊里找到吴青,把烘干房的事跟他说了。除了要分隔间出来之外,还得做些宁杆子,或者说铁钩子,方便挂九九肠。

    吴青明白她说的意思,毕竟上回做九九肠时,他也在,他现在可以说也是半个专家了。

    “这里的屋梁不能挂那么从东西,要不然这样,咱们做些宁架子,把每一批九九肠都用棍子串起来,然后再一同担在架上了,一排一排的码好,这样行不?”

    吴青说的头头是道,把宁九九听的震住了。看来这小子对于搞工厂很有一套,以后就得让他留下,专攻技术这一块。

    “成,就按你说的准备,何安去镇上拉原材料了,下午咱们就可以动工,上官澈云也说傍晚的时候,会把烘干设备运来,到时咱们再备些宁炭,这样的话,既能给九九肠烘干,又能给作坊里升温,这样干活就不会那么冷了!”

    “这个主意好,温度高点,干活就不会那么冷了,”吴青同意她的说法,冬天干活的确是很冷的,光是洗菜,就能把手给冻坏,能提升温度,自然是再好不过。

    宁九九最后又警告他,选烘干房,一定得注意通风,否则很容易引起煤气中毒。

    出了工棚,来看热闹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但是烨枫跟赵修杰还在争执,烨枫气的都快哭了,刘二蛋护在烨枫身前,掳袖子,好像随时都要跟他干架似的。

    宁九九刚要走过去,才迈出两步呢,就听见一道小娃的啼哭声。

    “呜,娘,娘,他推我,他推我!”

    坐在地上吵闹的是李元宝,站在他面前的,是刘烨尘。看着坐在地上,耍赖撒泼的李元宝,刘烨尘的小脸上写满了鄙视。

    宁九九走过去,刚拉起刘烨尘的手,还没开口说话呢,陈美娥就冲了过来,把李元宝抱起来,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叫着。

    “大姐,我不是故意的,”刘烨尘怯生生的望着她,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

    陈美娥怒了,“啥叫不是故意的,推了就是推了,你都把我家元宝推地上了,还说不是故意的,哎哟,我的宝贝蛋,有没有摔疼。”

    “屁股疼,”李元宝弱弱的叫了声疼。

    陈美娥担心死了,着急忙慌的就要扒他的裤子。

    “娘,不能脱,”李元宝赶紧抓着裤腰带,以防真的要光屁股。

    宁九九烦躁的皱眉,厉声道:“要哭滚你们家门口哭去,不过是推了他一把,你至于吗?屁股上的肉厚着,再来几下也摔不着,你再嚷嚷,我要连你一块踢!”

    陈美娥被她一通不留情面的呵斥弄的老脸发臊,幸好现在人都走差不多了,要不然,她非得丑死不可。

    “宁九九,你打人还打上瘾了,老娘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王法了,你再敢动手打人,我……我去县衙告你去,”虽是威慑的话,可是陈美娥说起来,一点底气都没有,越往后说,声音越小。

    “随你的便,你爱告就去告,要是不认得路,记得找人问问,”宁九九真是不耐烦了,也懒得再跟她掰扯,拉着刘烨尘就往烨枫那边去了。

    还没走近,就瞧见刘二蛋挥着拳头跟赵修杰打了起来,烨枫不声不响的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

    “烨枫怎么了?”宁九九走过去拉住她的手。

    “姐……”烨枫突然扑进她怀里,抽着鼻子,哭了。

    宁九九怒了,自打她做了这两个小娃的大姐开始,就真心把他们当亲人看。

    那种无法割舍的亲情,或许是跟这副身体有关系,总之,她很珍惜,也很疼爱他们。

    眼见烨枫哭了,宁九九如利剑似的眼神直往赵修杰身上扫射。

    刘二蛋见她来了,也不跟赵修杰打架了,论拳脚,他一直都不是赵修杰的对手。

    赵修杰一停下来,就感觉到宁九九的眼神,真跟刀似的,扎的他浑身难受,恨不得找个东西挡一挡。

    “宁九九姐,都是他,是他胡说八道,惹了烨枫,”刘二蛋瞥见烨枫趴在宁九九怀里哭,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的心疼。

    烨枫只是哭,并不说话。

    宁九九冷冷的看着赵修杰,“你说什么了?”

    “我!”

    “大姐,不要听,不要听他说!”

    赵修杰刚张嘴呢,烨枫急急阻止他说下去,哀求宁九九不要听。

    宁九九握住烨枫的手,整个人的气场都冷了下来,她看着赵修杰,一字一顿的道:“说清楚!”

    不是她非要探听赵修杰说了什么话,她是不想烨枫有阴影。能让她哭成这样的,肯定不是啥好事,说不定会成为她心底的一道坎。

    赵修杰本来也就心虚了,知道自己说了不能说的话,刚才宁九九没过来时,他是创倔性在作怪,哪怕是错了,也不肯认错。

    可是现在再被宁九九这么一瞪,他更心虚了,“我也没说啥嘛,况且也不是我说的,是我听我娘说的。”

    “那到底说什么了?”看来那个赵家婆子又欠收拾了,真的属于三天不打两天晒网呢。

    “就说你们都不是李大山的种,是你们是野……种……”赵修杰心虚的更厉害了,这种话,第一次说,靠着冲动劲,说了也就说了,可真要他再说一次,却是很难开口。

    烨枫哭着摇晃宁九九的手,“他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大姐,你别信他,千万别信他。”

    刘二蛋脸色也难看的紧,“对,不能信,他娘就是个多嘴婆,喜欢编瞎话,她说的话鬼都不信,她前些日子还说村里的二丫头是捡来的呢!”

    刘二蛋嘴里说的二丫头,宁九九没怎么见到过,是个十岁左右大的小女娃,不爱说话,跟个哑巴似的,总喜欢躲在树后面看别人。她爹有残疾,她娘精神似乎不好,他们一家住在村子的最北面,单门独户。

    一家三口,就守着很小的一块薄田度日。过的很艰难,可他们一家子脾气都不好,所以村里人都当他们不存在。

    赵修杰见刘二蛋又质疑他的话,梗着脖子跟他争辩,“二丫头就是捡来的,我娘说她爹是个残废,下半身都动不了,生不了娃!”

    “这……”刘二蛋没话说了,那些生娃的问题,他也不懂啊!

    宁九九却在这时开口了,“赵修杰,听说你也在镇上的私塾念过书,既然你识字,就该知道什么叫做以讹传讹,没有被证实的事,你能瞎传吗?”

    她继续骂道:“这么大个男娃了,还跟个婆娘似的说闲话,丢不丢人!”

    “我!”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是亲眼看见二丫被人捡回来的,还是你亲眼看见我们三个都是野种的了?就冲这一点,我觉得你也甭去私塾读圣贤书了,干脆改行去说书吧!”宁九九打断赵修杰。她实在受不了爱嚼舌根的男人。

    赵修杰被她说脸颊红的能滴出血来,咬着嘴唇,真想辩解,又不可否认,她的似乎有点道理,一个男娃好像真的不能传闲话。

    夫子也说过,‘人言可畏,异说争鸣!’赵修杰觉得脸上有些臊。他是最讨厌他娘瞎传谣言的,可是今儿也不知怎么的,看见刘二蛋跟烨枫两人有说有笑,他心里不痛快。胡话,随口就来了。

    宁九九用袖子拭去烨枫的眼泪,只对她说了一句,“记着我的话:谣言止于智者,明白吗?”

    烨枫摇摇头,她不懂。

    宁九九轻声对她道:“就是说,只有笨蛋才会去相信谣言,因为他们不爱思考,听到什么,就以为是什么,聪明的人,在听到谣言之后,会在脑子思索一下,排除一下各种可能。”

    她给烨枫打了个比方,“就好比二丫头家的事,咱们村里人跟他家接触的少,谁也不清楚二丫头他爹究竟残到什么程度,如果只是腿坏了,是不会影响生娃的。”

    刘二蛋突然插话,“他就是腿坏了,不过好像也没他们说的那么严重,我有一次从她家门前路过,看见二丫他爹杵着根拐棍在院里走路。”

    宁九九道:“听见没,这不就对了,人家还是可以走路的,就是出来一趟不方便,加上生病的人脾气都不怎么好,你瞧瞧王喜大哥,他家老爹脾气是不是就很坏,也不怎么经常出来吧,这不就得了。”

    赵修杰也静静听着她讲话,只觉得她比私塾里的夫子讲的还好。夫子只会讲大道理,说大丈夫,什么可以为,什么不可以为。

    要不就是成天说什么知礼懂礼识礼,听着就让人想睡觉。可是宁九九讲的就不一样了,很生动。

    宁九九使劲揉了揉刘烨尘的头,“还有你,听懂了没有?”

    刘烨尘扒拉开她的手,护着自己的头发,“好像听懂了,不过,大姐,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揉我的头发,都揉乱了。”

    村里小娃都有留长发,梳起来扎个小辫。

    宁九九不喜欢那样的小辫子,洗头也不方便,每一梳起来都很麻烦。所以她就宁良剪了个蘑菇头。加之刘烨尘最近也胖了些,脸蛋圆乎乎的,跟他的发型很配。

    每回瞧见他的头发,宁九九都忍不住要去揉一把。她才不管老人们说的,什么男娃的头不能摸,摸了不吉利。

    那些不吉利的话,都是对懦夫说的。碰上个天灾*的,找不到原因,就把责任怪在不相干的事情上。

    宁九九看刘烨尘一个劲的理他的头发,好笑不已,“哟,咱家刘烨尘也开始注意发型了,咋了,你这头发还不能给姐揉了?”

    刘烨尘见宁九九盯着他看,犹豫了下,很是委屈的撅嘴道:“你要真想揉,那便揉吧,我等下回去再梳一梳!”

    “哈哈!”

    他的放,不光把宁九九逗笑了,连烨枫也破涕而笑。

    刘二蛋凑过来,满是期望的问宁九九,“宁九九姐,你能不能也帮我剪个头发呀,这大冬天的洗头,太冷了,洗了一天都不得干,不洗吧,总是痒痒,你看,我都懒得梳了。”

    刘二蛋之所以看上去邋遢,连赵修杰看着都比他讲究,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头发。

    赵修杰因为在镇上待的久,所以头发有剪过,虽然也梳着短辫,可是比起刘二蛋快及腰,又乱的跟稻草一样的头发来说,就显得整齐多了。

    宁九九也很嫌弃他的头发,“成,不过你得先把头发洗一洗,我家有洗头的九九胰子,你自己去烧水,洗干净了再剪,快去吧,天都要晚了。”

    “嗳,我这就去,”刘二蛋屁颠屁颠的,就奔去洗头了。

    赵修杰看他们相处的那么好,他很嫉妒,也很失落,见没人理他,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不远处,隐在几棵大树后头,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头发,问身边的壮汉,“爷的发型怎么样?”

    壮汉囧,回道:“很好!”

    男子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又道:“爷也换个发型如何?”

    壮汉再囧,还是回了两个字,“很好!”

    男子怒了,“爷跟你说话,你便是这个态度吗?府中茅厕似乎不太干净,你去扫如何?”

    壮汉泪奔,“爷,您弄什么发型都好看,因为您有气质啊!”还有一句话没说:因为您是爷,您说好,便是好。

    男子还是不满意,“不行,我得过去问问她,那丫头虽然说话不中听,可说嘴里说的都是实话,爷喜欢听实话!”

    壮汉默了,心道:爷,您听了她的实话之后,可得受住了啊!

    男子领着壮汉从树后面走出来,往宁家门口走去。

    宁家门口留下的人不多,吴青带来人的,都走了,何安也不在。

    吴青虽然在棚子里,但在男子靠近时,他突然跑了出来,拦在男子面前,面色严峻,“小侯爷止步,这个地方,小侯爷不能来!”

    来人正是安平钰,他在这附近转了好几天了,吴青虽然有所察觉,但安平钰也不是吃素的,行踪有了,却找不到他的身影。

    安平钰抬眼扫向吴青,眼中凌厉之色尽现,“为何不能,凭什么不能,别以为就你主子来得,别人都来不得,虽然这里不是本侯的地盘,可是本侯要进的地方,凭你,还拦不住。”

    他上前一步,吴青退后一步,却没有让开的意思,“拦不住也得拦,我家将军临行时,下了死令,侯爷如果想进去,只能踏着吴青的尸体。”

    安平钰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是吗……”他本就容貌极美,这一笑之下,更是不得了,是个女人都禁不住他这魅惑人心的笑容。

    不过好在,这里没女人,只有吴青,以及身后的壮汉——大飞。

    吴青的手慢慢握成拳,内力在体内迅速流转,眼中杀气尽现。

    大飞要上前,被安平钰挥手遣退了,他也不是泛泛之辈,“打架是吗?本侯好久没打过了。”

    内力涌动,周周围的气息似乎都变了。

    刘烨尘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溜出来看,这一看不得了,连忙朝院里大喊一声,“大姐,有人打架啦!”

    “打架?又是谁打架,他妈的在我家门口打架,本姑娘非揍死他不可,”宁九九刚进厨房,切只切到一半,听见刘烨尘的喊声,怒火中烧,咋,还没完没了了。

    于是,她拎着菜刀就出来了。

    等她冲到外面,看见站在那的安平钰跟大飞,愣了下,然后直接绕过安平钰,一副哥俩好的架势,跟大飞打起招呼来了。

    “你小子,是不是又想来给我干活啊,我告诉你,这回本姑娘大方了,给我干活有工钱拿,跟他们俩个一样的待遇,而且还管吃管住,瞧瞧,多好的工作,上哪找去,不比跟着那个小白脸强!”

    安平钰听的嘴角抽搐,他什么时候成小白脸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站在这儿,难道这丫头看不见吗?

    还有还有,为嘛他们一出现,她就想着要翘她墙角?

    真是叫人忍无可忍,“喂,你这女人,说谁小白脸呢?本侯哪点像小白脸了?”

    宁九九淡淡的扫他一眼,“切,你不像小白脸,那谁像啊,看你脸蛋白的,看你这副身材,不是小白脸是什么?嗳,大飞,你考虑的如何了?”

    最近,她美男子看多了,审美疲劳。相比那些没用的皮囊,她更喜欢大飞,瞧瞧人家这肌肉,人家这派头,干活的好手啊!

    大飞有点笨笨的,他倒是没注意到自家主子脸色不好,颇有兴趣跟她打听,“那,你能给多少月钱,会比我现在拿的多吗?”

    宁九九晃着菜刀问,“这个……这个嘛,你得这么想,跟着我,不用成天在外头跑,也不用风餐露宿,每天有热饭吃,有热汤喝,还能早睡早起,生活多规律,就算,我是说,就算月钱比侯爷府的,少了那么一点点,也很划算的,对不对?”

    “好像是……”大飞已经被她忽悠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想起来,在宁家的十天里,每天都能吃上热气腾腾的菜饭,还管够管饱,味道又好。这几天,他跟着小侯爷,整天在外面,一顿饱饭都没吃到。

    “大飞,你脑子坏了吗?别忘了你是谁的人!”安平钰的怒火已经无法熄灭了。此时的他,已经忘了,刚才是谁要跟人打架来着。

    吴青也早已退到一旁,他等着看好戏呢!

    大飞被主子一吼,总算记起自己的身份,挥掉宁九九的爪子,正经着道:“姑娘自重,小的是侯爷的人,不能叛离主子!”

    安平钰的怒火终于消了一点一点,得意的斜瞄着宁九九,“听见没有,本侯的人,岂是谁都能撺掇的?”

    “哦,是吗?”宁九九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她喊了吴青,“走吧,咱们回去吃饭吧,今晚我要做酸菜猪肉馅的包子,要做了好几笼呢,我得赶快回去跺馅了,唉,面团都揉好了,就等馅了,你赶紧把外面的活干完,包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咕咚!

    安平钰清楚的听见大飞咽口水的声音,再扭头看他,双手抱着剑站着一动不动,眼睛已经直了。

    吴青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高声应和,“好,我马上就就能干完。”

    宁九九走到大门口,拍了下刘烨尘的头,“走了,回家吃包子!”

    “哦,吃包子喽!”刘烨尘欢呼鼓掌,跟着她进家去了。

    留下两个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肚子还不争气咕咕叫的人。

    “爷?”大飞可怜兮兮的瞅着他。也难为他,近一米八几身高的人,还学人家装可怜。

    安平钰被他这小眼神瞅的,浑身一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一次,他是微服出巡,因为不想招摇,所有随从都被他留在临泉镇,化妆成商人,留在镇上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

    此时,此刻,他身边只有大飞一人。

    主仆二人可谓是同病相怜,因为侯爷殿下,也会肚子饿呀!

    “行了行了,不就是吃包子吗?爷去给你买包子就是!”

    安平钰不是个亏待下人的主子,他对下人一向宽厚,跟身份教养无关,心性所至罢了。

    天色渐黑,夜幕落下,宁家院里掌起了灯,堂屋的廊檐下,挂了两盏红灯笼,把院子照了不少。

    厨房里的九九气一直没断过,烟囱里的青烟也一直冒个不停,不时还能听见厨房里传来的说话声。

    乡下的夜晚很安静,如果是冬夜,就更安静了,连蛙鸣蛐蛐的叫声都没有。

    安平钰主仆二人,坐在宁家堂屋,听着厨房那边的动静,闻着厨房飘出来的饭九九。

    虽说他们兜里有的是银子,从这里出去,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去镇上,住最好的酒楼,吃最好的饭菜。可是奈何他们不想出去啊,外面那么冷,迎着寒风赶路,太痛苦了。

    烨枫缩在厨房里,捧着个热乎乎的酸菜包子,吃的嘴巴都停不下来。她大姐腌的酸菜,不咸,又十分酸爽,跟猪肉混在一起。

    肉里吸入酸菜的酸九九,泡菜也浸透了肉的鲜味,酸鲜之下,味道能不好吗?好吃又不腻。

    刘烨尘也坐在一旁吃的欢快,何安刚从外面回来,因为太冷了,便一手拿包子,一手坐在灶台后面负责烧火,顺便还能烤火。

    吴青就蹲他旁边,喝着热腾腾的稀饭。

    宁九九吃了两个包子垫底,感觉不饿了之后,又在蒸最后两笼包子。

    小锅里还熬着一锅麻豆稀饭,煮的很稀,用来就着包子吃,再合适不过。

    何安一面大口大口的咬着包子,一面称赞,“你这包子做的太好吃了,包薄馅足,一口咬下去,就是馅了,吃着太过瘾了。”

    说真心话,在宁家的日子过的真不错,干活归干活,可在吃的方面,这几日是他吃的最痛快的时候。

    有什么比大口吃包子,大口喝稀饭来的痛快?

    特别是大冬天的,外面天寒地冻,窝在厨房里,一边吃着大肉包子,一边兹溜兹溜的喝着稀饭,这才是正常人该过的日子啊!

    吴青撇头凶他,“吃着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欠收拾!”

    何安不快了,“我说我的,你吃你的,你管得着吗?”

    烨枫看了眼门外,道:“大姐,咱们这样做不好吧?要不还是给他们送些吃食过去?”

    烨枫于心不忍了,宁九九却不以为然,“咱家的包子是随便吃的吗?侯爷又如何,是我叫他留下来的吗?”

    虽然东方楼蕴没说,但她也能猜到,上一次的行刺事件,东方楼蕴受伤,绝对跟他有关。再说,安平钰也不是什么好人,农夫与蛇的故事,可是历历在目。

    吴青站起来,道:“还是送些过去,大不了我管他们收银子,一两银子一个包子,如何?”

    宁九九咋舌,还有更黑的在这儿呢!

    “成吧,反正他们也是赖着不走了,告诉他们咱家的包子就这个价,要吃就吃,不吃拉倒!”

    吴青点头,端了一笼包子去了堂屋。

    堂屋里的大飞,都快忍不住找去厨房了,可是爷不让啊,搞的他只能闻阒包子九九,干咽唾沫。

    吴青进了堂屋,把竹篮子往大桌上一搁,说道:“包子的主人说了,这些包子,一两银子一个,你们要吃就吃,不吃拉倒!”

    原来吴青也有腹黑的时候,若是这话叫宁九九听见了,绝不能同他善罢甘休。明明是你说的收一两银子一个包子,凭啥要把这顶帽子扣在她头上?

    当听到吴青的报价时,大飞吃惊的像被针扎了屁股,猛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说啥?一两银子一个包子?你当你们做的是金包子呢!”

    相比大飞的狗急乱蹦跶,安平钰就淡定多了,眼前的情景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想来也是,那丫头咋会轻易的妥协呢?要不趁机宰他一把,她就不是宁九九了。

    “放这儿吧,荒村僻壤的,弄些吃的不容易,这是二十两银锭子,本侯跟他,买你们二十个包子,成了吧?”安平钰把银子往桌上一搁,笑的意味深长。

    别得意,你也总有求着我的时候。

    吴青愣了下,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妥协,“好,我这就给你再拿十个去!”

    他刚端来的一笼,只有十个。

    其实如果是安平钰一人,绝对吃不了二十个包子,那些多出来的,是为大飞买的。

    吴青走后,大飞快速抓了包子,狠狠咬了一口。瞬间,那股子酸鲜味便充满了口腔。

    他乐呵呵的边嚼着包子,边道:“爷,您对小的真好,给小的买那么些包子,还那么贵,您对小人的好,小人不会忘的。”

    大飞暗恨自己先前的动摇,咋能为了几个包子,一些个吃食,以及几十文的工钱,就叛离主子呢!瞧瞧现在,主子连一两银子一个的包子都舍得给他买,这样的主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安平钰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仔细擦干净双手,扔掉帕子,这才拿起包子,慢条细理的吃了起来。

    听见大飞激动的感谢之词,他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爷只吃五个,剩下的都是你的。”宁九九做的包子个头不是很大,但五个包子也不少了。

    大飞更乐了,“那……那剩下的包子,都是小人的?”

    安平钰不答反问,“你确定要吃十五个包子吗?”

    “当然,小人的肚子可是很大的,这十五个包子,刚刚够填饱小人的肚子!”

    吴青进来,将另外一笼包子搁下,转身便出去了。

    大飞一等吴青出去,便嘿嘿傻乐着,把十五个包子都揽在自己跟前,“谢谢侯爷赏赐,爷,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

    安平钰很平静的摇摇头,“这不是爷赏的,是你自己花钱买的,爷刚才说的是,‘本侯跟他买你们二十个包子’,当然是分开了买,我只吃五个,既然你也说剩下的十五个都是你的,自然是你付银子了。”

    大飞彻底傻眼了,手里咬了一半的包子也掉在桌子上,“主子,您不是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安平钰眼底的促狭之色一闪而逝,以大飞的智商,是无法捕捉到的。

    大飞悲哀了,他哪来的十五两银子付账啊!就算有,平时也不带在身上,现要现拿,还不如把他的命拿去呢!

    安平钰很满意大飞此刻连包子也吃不下去的懊悔神色。

    他清了清嗓子,又说了,“包子是谁做的,你可以去求她嘛,听说那十日你跟她相的不错,也许……可能……你去求求情,这包子,她或许就送给你了,说不定还会留咱们住下呢!”

    摇曳的油灯下,安平钰的笑容犹如老狐狸般狡猾,原来,他的目地,在这儿……

    大飞脑子简单,一听主子说有希望免去包子钱,那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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