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叹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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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煜一直纵马回了秦王府，里边光景很是凄凉，跪在地上的仆人们皆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景煜倒在殿内的软榻上，一半身子跌在地上，“她人呢……”他闭着眼，声音沙哑得完全不似平常，仿佛是从青石缝里挤出的一样。
“王……王爷……”
“哐啷！”有瓷瓶跌落，砸在出声人的脚步，顿时众人皆骇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王爷饶命……”
满堂气氛紧张，四周皆是讨饶的乞求，景煜充耳不闻，冷冷而略带慵懒惫倦哼了一声，“哼！你们知道饶命……可是谁想过我王妃的命?我捧在手心都怕委屈了的月姐姐……”一行浊泪从景煜眼里留出，“今日，我便是让你们都去陪她又如何?她不在，我便觉得世间人人面目可憎，再也无法坦然面对世事，江山锦绣，红尘繁华，为什么你们这么幸运，而她，却要如此?”
景煜缓缓起身，平静异常的脸上，一双如星子般的眼眸中有滔天烈火在燃烧，看着众人如同看死人一般……
苏湄一赶到秦王府，便是看到这番场景，她先是一惊，然后大步上前扯住他，“阿煜！你冷静点，事……”苏湄现在说这话自知也是无关痛痒，可是还是说了出来，“事已至此，你现在这样，只会让高月走得不安啊，”她紧紧抓着景煜的手臂，明显感觉他听见高月二字时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将目光收回来，迷茫而又无助的样子看得苏湄心里发酸。
“嫂嫂，月儿她……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她说，你要活下去，她在那里等你白发苍苍来找她，三生石畔，她会为你引灯，来生与你共续夫妻之情……”
“……还有呢？”啪的一声，一滴热泪滴在地上，尤为清响……
苏湄此时也红了眼眶，她抬了抬头，重重吐了口气，“她说今生嫁你不悔，让你好生照顾你们的孩子……”
“孩子?”
“嗯！”苏湄轻轻地点了点头，似是怕惊了他一般，轻言细雨，“高月已经给他取了名字……”
“什么?”景煜现在似是有了些反应。
“景靖渊……”苏湄淡淡吐出这几个字……
“景……靖……渊……”景煜讷讷地重复着，苦笑一声，“景靖渊?仅尽缘……我的月姐姐……”他终于掩面哭了出来，压抑的呜噎声从衣袖间传了出来，苏湄眨了眨眼睛，将泪逼了回去，轻轻地踏出门去，看天边晴空万里，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嫂嫂……”
苏湄回头，见景煜从衣袖间抬起头，面容沉静得几乎面无表情，这比他大哭更让人觉得心酸。
“我这三天……可能无力照顾靖儿，三天后我再将他接回来好不好?”
苏湄看着他，他眼里尽是请求，苏湄看着他，心里喟叹，表情凝重，“景煜，我还有一事要与你说……”
苏湄离去之后，景煜便将自己关在他与高月的寝殿里，殿内寂静无声，已无先前的欢声笑语，衾被冷然，炉火寂灭，烛光不再，风铃无声，无一不在像他昭示着斯人已去……
“你总是跟着我干嘛?”小姑娘怒瞪着身后的小尾巴，要不是看他比自己小，又是皇子，她早就把他痛揍一顿！
“月儿……”
“停！”她一声怒喝，杏眼圆瞪，“月儿是你叫的吗？毛还没长齐呢？叫高姐姐……”长发一甩，一脸的不耐烦。
“为什么，母后与哥哥都叫你月儿，我不可以……”一双如宝石般的眼眸里写满了委屈，声音更低了，“你只是比我大两岁而已……”那我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可是他不敢这样说……
“大两岁也是大啊，你啊，”她明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笑眯眯地向他走来，他本能地一退，却又有些犹豫，是不是不退，她就会离自己更近一些?“你敢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抬眼便看见她高挑着眉毛，也许她不知道，她这个样子在他眼里是那样的生气勃勃，明媚动人，他止了止步子，低着头委屈地说，“没……没有！”
一行热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打湿了身下的衾被，晕出一团。他辗转反侧，似是痛苦，似是欢乐，梦里流年未老，佳人如许，即便隔着万重山水，依旧还在等他……
“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肯接受我?”他愤怒地看着她，将她的双肩掰正，让她与自己对视。“你喜欢的是谁?告诉我，只要有那个人，好，我放手，月姐姐，告诉我！”
见她不说话，他开始口无遮拦，“是皇兄吗？你心里的人……”
她惊愕抬头，“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景熠?”
“那是谁?”他不肯放过她，“如果不是他，如果你心里没有人，那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他不怕等待，毕竟已经等了她那样久，他只是怕，她越走越远，而他，已经跟不上她的脚步，他跌跌撞撞，兜兜转转，终是与她背道而驰……
对面的她静静地与他对峙，眼里有他从未见过的隐忍与哀伤，“阿煜，你该明白，我今年十八岁，在武陵已经算老姑娘了，在武陵，守孝期满的三年里是不能嫁人的，”她苦笑一声，“四年，谁知四年光景可以改变些什么，四年后……”她今生，就没有打算嫁人……
抬头看着愕住的他，有泪流下，她一阵气恼，将身子转过背对着他，声音里有些冷然，自嘲，波澜不惊，“况且，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王，你要娶的，应该是高门贵女，而不是……我这个孤女……”背后没有声音，她苦涩一笑，离去……
窗外月过中天，明月皎皎，清辉如许，他依旧紧闭着眼，唇边含着一丝淡淡的笑，哭中笑，悲中乐……
“我景煜今日对天发誓，今生只娶高月一人，高月是我命中，唯一的妻……”那年她守孝期满，后三年已过，在众人面前，他如是许诺，那年，他二十岁，她，二十二岁……
景煜一直纵马回了秦王府，里边光景很是凄凉，跪在地上的仆人们皆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景煜倒在殿内的软榻上，一半身子跌在地上，“她人呢……”他闭着眼，声音沙哑得完全不似平常，仿佛是从青石缝里挤出的一样。
“王……王爷……”
“哐啷！”有瓷瓶跌落，砸在出声人的脚步，顿时众人皆骇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王爷饶命……”
满堂气氛紧张，四周皆是讨饶的乞求，景煜充耳不闻，冷冷而略带慵懒惫倦哼了一声，“哼！你们知道饶命……可是谁想过我王妃的命?我捧在手心都怕委屈了的月姐姐……”一行浊泪从景煜眼里留出，“今日，我便是让你们都去陪她又如何?她不在，我便觉得世间人人面目可憎，再也无法坦然面对世事，江山锦绣，红尘繁华，为什么你们这么幸运，而她，却要如此?”
景煜缓缓起身，平静异常的脸上，一双如星子般的眼眸中有滔天烈火在燃烧，看着众人如同看死人一般……
苏湄一赶到秦王府，便是看到这番场景，她先是一惊，然后大步上前扯住他，“阿煜！你冷静点，事……”苏湄现在说这话自知也是无关痛痒，可是还是说了出来，“事已至此，你现在这样，只会让高月走得不安啊，”她紧紧抓着景煜的手臂，明显感觉他听见高月二字时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将目光收回来，迷茫而又无助的样子看得苏湄心里发酸。
“嫂嫂，月儿她……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她说，你要活下去，她在那里等你白发苍苍来找她，三生石畔，她会为你引灯，来生与你共续夫妻之情……”
“……还有呢？”啪的一声，一滴热泪滴在地上，尤为清响……
苏湄此时也红了眼眶，她抬了抬头，重重吐了口气，“她说今生嫁你不悔，让你好生照顾你们的孩子……”
“孩子?”
“嗯！”苏湄轻轻地点了点头，似是怕惊了他一般，轻言细雨，“高月已经给他取了名字……”
“什么?”景煜现在似是有了些反应。
“景靖渊……”苏湄淡淡吐出这几个字……
“景……靖……渊……”景煜讷讷地重复着，苦笑一声，“景靖渊?仅尽缘……我的月姐姐……”他终于掩面哭了出来，压抑的呜噎声从衣袖间传了出来，苏湄眨了眨眼睛，将泪逼了回去，轻轻地踏出门去，看天边晴空万里，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嫂嫂……”
苏湄回头，见景煜从衣袖间抬起头，面容沉静得几乎面无表情，这比他大哭更让人觉得心酸。
“我这三天……可能无力照顾靖儿，三天后我再将他接回来好不好?”
苏湄看着他，他眼里尽是请求，苏湄看着他，心里喟叹，表情凝重，“景煜，我还有一事要与你说……”
苏湄离去之后，景煜便将自己关在他与高月的寝殿里，殿内寂静无声，已无先前的欢声笑语，衾被冷然，炉火寂灭，烛光不再，风铃无声，无一不在像他昭示着斯人已去……
“你总是跟着我干嘛?”小姑娘怒瞪着身后的小尾巴，要不是看他比自己小，又是皇子，她早就把他痛揍一顿！
“月儿……”
“停！”她一声怒喝，杏眼圆瞪，“月儿是你叫的吗？毛还没长齐呢？叫高姐姐……”长发一甩，一脸的不耐烦。
“为什么，母后与哥哥都叫你月儿，我不可以……”一双如宝石般的眼眸里写满了委屈，声音更低了，“你只是比我大两岁而已……”那我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可是他不敢这样说……
“大两岁也是大啊，你啊，”她明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笑眯眯地向他走来，他本能地一退，却又有些犹豫，是不是不退，她就会离自己更近一些?“你敢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抬眼便看见她高挑着眉毛，也许她不知道，她这个样子在他眼里是那样的生气勃勃，明媚动人，他止了止步子，低着头委屈地说，“没……没有！”
一行热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打湿了身下的衾被，晕出一团。他辗转反侧，似是痛苦，似是欢乐，梦里流年未老，佳人如许，即便隔着万重山水，依旧还在等他……
“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肯接受我?”他愤怒地看着她，将她的双肩掰正，让她与自己对视。“你喜欢的是谁?告诉我，只要有那个人，好，我放手，月姐姐，告诉我！”
见她不说话，他开始口无遮拦，“是皇兄吗？你心里的人……”
她惊愕抬头，“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景熠?”
“那是谁?”他不肯放过她，“如果不是他，如果你心里没有人，那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他不怕等待，毕竟已经等了她那样久，他只是怕，她越走越远，而他，已经跟不上她的脚步，他跌跌撞撞，兜兜转转，终是与她背道而驰……
对面的她静静地与他对峙，眼里有他从未见过的隐忍与哀伤，“阿煜，你该明白，我今年十八岁，在武陵已经算老姑娘了，在武陵，守孝期满的三年里是不能嫁人的，”她苦笑一声，“四年，谁知四年光景可以改变些什么，四年后……”她今生，就没有打算嫁人……
抬头看着愕住的他，有泪流下，她一阵气恼，将身子转过背对着他，声音里有些冷然，自嘲，波澜不惊，“况且，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王，你要娶的，应该是高门贵女，而不是……我这个孤女……”背后没有声音，她苦涩一笑，离去……
窗外月过中天，明月皎皎，清辉如许，他依旧紧闭着眼，唇边含着一丝淡淡的笑，哭中笑，悲中乐……
“我景煜今日对天发誓，今生只娶高月一人，高月是我命中，唯一的妻……”那年她守孝期满，后三年已过，在众人面前，他如是许诺，那年，他二十岁，她，二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