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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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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正当中,彤亚匆匆地跑出宋氏拍卖集团的总部大楼。

    她打算利用中午的休息时间到宠物店,更详细地询问有关迷你猪的饲养方法。

    她快步走到路边,伸手招揽计程车,没多久,一辆鲜黄色的车子来到她面前。

    彤亚打开车门,正要坐入的时候,突然有道人影往她猛撞,彤亚跟踏了一下,被用力撞开,差点趴倒在计程车的后车厢上。

    “哎唷,好痛!”她努力地想站直身,扭头抗议。

    “喂”

    这时,撞开她的男人毫不客气地顶替了她的位置,双手撑开在车身与门边,大剌剌地向司机吩咐。“到联东戏院。”

    刹那间,从他身后瞪著他看的彤亚如遭电极,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杏眼圆睁,不敢置信地瞪著那双撑在车身与门边的手。

    失落的记忆滚滚回流,在她的心头冲刷出震撼无比的感觉──找到了,就是它们,就是那双满布著可怕丑陋伤疤的手!

    虽然她曾经被恐惧与疼痛夺去她的记忆,但是当它们出现在眼前,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指认出来、毫不迟疑地想起它们曾经是多?残忍地从她胸前夺走那道翡翠令牌,在她的粉颈周围留下一圈惊人血痕、在她的生命中留下多大的遗憾“江小姐,退后些,当心被车子扫到。”周围好心的宋氏拍卖集团的员工认出了她的身份,将她柔如棉絮的身子往后一扯。

    彤亚愣愣地,站在原地无法回应,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计程车早已载著那人离开了,她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见到那人是何模样,只认出那双可恨的手而已。

    彤亚浑身发凉,不可抑制地轻颤著。不管如何,寻找翡翠令牌的行动总算有了开端,也许已迟著了十三年,但起码她所要寻找的那个人还是出现了。

    她想,这应该可以算是一个最好的开始。

    另一方面,杨金智舒服地坐在车里,丝毫不觉得抢人计程车有什么不好意思。

    他是一个相貌猥琐、体格健朗的男子,约莫五十岁,带著一个脏兮兮、又宽又大的军绿色背袋,穿著花不溜丢的衬衫,而布满丑陋伤疤的手则搁在大腿上,随著计程车里播放的台语歌打拍子。

    他刚刚到宋氏拍卖集团总部大楼附近去勘察情况。他有个秘密计划,如果计划顺利的话,不久之后,他会去拜访那儿的宋董,谈一件等待了十三年的大交易。

    要是这笔交易能谈成的话呵呵,那他这十三年来的期盼与等待就有著落了。一想到这美好的远景,杨金智不禁高兴地跟著台语歌唧唧哼哼,好不快活。

    好热、好不舒服,身上裹着的棉被像张密网,罩得她透不过气来。彤亚不停地翻身、冒冷汗,睡得恍恍惚惚,她的神智踏人了迷离梦境。

    梦中,她感觉自己急遽缩小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蹲在唐家祖屋的后门外。

    隐隐闲,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又要重演了。

    “小妹妹,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冷森森、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

    他来了!彤亚抬头看到不远处站著个中年男人。他面目模糊不清,背上背著军绿色的宽大袋子。他是坏人!不晓得为什么,彤亚就是知道。

    那男人一步步地逼近她,身上有著邪恶的气息。他缓缓地伸出一双丑陋、如被火灼的大手,眼神则不怀好意地盯著她的胸前看,好似看到了奇珍异宝。

    彤亚内心充满恐惧,却像是被扼住脖子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她不断后退,那双可怕的手还是伸到她胸前;她噙著泪摇头,那男人却视若无睹地无情一扯。

    铿──细金链在她的颈侧断裂了。好痛,她却怎么也哭不出声音来。

    听到他满意的轻哼,眼看着得手后的他就要扬长而去,彤亚不禁慌了。

    她拚命爬上前抱著他的腿,死都不让他走──她依稀知道,接下来他会对她做一件很残忍的事,让她事后忘记发生过的许多细节。

    不,她不可以忘记!这个时候不是该有个谁闯过来吗?他高高大大,好像是个俊秀的少年,他的样子她记不得了,可是对她凶的口气倒是记忆犹新。

    他呢?他有能力拖住坏人,为什么还不出现?他不准备来救她了吗?

    望着那男人?脚准备朝她一踹的狠劲,害怕再度忍记这一切的彤亚,突然感觉嗓门在一瞬间打开了。

    她在梦中狂乱地大声求救。“救我啊,大哥哥,求求你快来救彤儿──”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现实生活中出现了一双坚定有力的手,紧紧地揪住了她。

    “彤亚,醒一醒!”听到凄厉的尖喊声,连忙从卧房里冲过来的宋君澈攫住彤亚的双臂,用力摇晃她。“你在作噩梦,该死的,你快给我醒过来!”

    彤亚星眸半合,意识恍恍惚惚,醒不完全。坏人不见了,现在是谁用这么有力的手将她紧紧擒住?那指尖已嵌入她的玉臂,透著无限的力道,将她抓得好疼啊“彤亚,你快给我醒过来!”宋君澈索性抓起了她,让她坐起。

    剧烈摇晃的力道将彤亚从迷离之境中狠狠地揪了出来,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点微亮,知道自己即将远离危险。

    “呵”彤亚张开眼睛后,心有余悸地喘着气。

    她狼狈地看着宋君澈浓眉紧蹙的俊?,不知怎地,强烈的安全感一涌而上,几乎冲倒她。

    见她幽幽醒转,宋君澈心里也著实松了口气,刚才他差点被彤亚的惊叫声吓破胆了。他抓稳她的身子,轻轻拍抚,难得缓和体贴地问道:“你没事吧?”

    彤亚望着他的俊眉朗目,失神地低喃:“怎么会是你?”

    她呼唤得几乎破嗓的人,是当年那个骑著重型机车闯过来的凶悍少年,为什么最后将她从悚栗噩梦中抓出来的人会是宋君澈?

    虽然他们一个是少年、一个是男人,却有著几乎一致的凶霸口气以及让她瞬间心安的力量;这致命的相似点已让她混淆了两人的影像,再也分不清楚谁是谁。

    她不喜欢记忆混乱的感觉,特别是在她失去部分重要记忆的十三年后。

    “怎样?叫醒你的人就是我,有意见吗?”听她一清醒就这么说,宋君澈的俊朗脸庞登时也僵了,他粗里粗气地吼著,两手一放,不再扶著她。

    彤亚的身子立即住后倒,她虚弱地说著:“没意见,我不是不想见到你”“你这蠢女人想见也好、不想见也好,都不关我鸟事。”

    宋君澈怒气冲冲地说著,将她往后倒的身子往前轻扯,让她坐定。“你刚才叫得惊天动地,要不是怕邻居告你妨碍安宁,我才懒得做这种‘好心给雷亲’的事!”

    “我刚刚真的叫得很大声吗?”见他说得这般严重,彤亚紧张地问道。她只知道她在梦中很害怕,却不晓得她竟将恐惧宣之于口。

    “对啦,你叫得乱七八糟,简直像妖精打架,难听死了。”他没好气地说道。

    “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发出两个不同的声音?”就算是妖精打架,也得一男一女才打得起来嘛。彤亚被宋君澈用的词汇逗笑了,心情渐渐放松。

    和宋君澈一见面就?杠像是种不自觉的习惯,让她的恐惧与不安迅速远离。

    “哪没有?你自己看,你害我长裤一套就赶紧冲过来了。”

    他这一说,彤亚才发现他没穿上衣。“你不会刚好有裸睡的习惯吧?”

    “你这蠢女人又有意见了吗?”宋君澈严厉地扫她一眼。

    “没没没。”彤亚连忙摇手,眸闪异光。“那你上床的时候有穿小裤裤吗?”

    “关你屁事?”宋君澈激动狂啸。“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口没遮拦?”

    “可以呀。”她有那为难商量吗?不会吧。彤亚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就事论事地正经道:“我之所以这样问,是怕你在情急之下猛然套上长裤,害拉链被‘那个’卡住。”

    “卡住?”宋君澈猛岔了口气,瞪眼暗示她该有点分寸。

    彤亚摆摆手,一副没啥大不了的模样。“你是知道的,人肉不比金属,虽然说是‘硬碰硬’,但万一‘那个’被卡得有个‘三长两短’或‘三缺两口’,教我怎么赔得起?我身上可没那种东西呀。”她柔柔地说著,眼神纯洁得可以。

    “江、彤、亚──”宋君澈失去控制地暴吼。她的话连男人听了都会脸红,她居然可以大气不喘一声地说出来!“你说话有点尺度行不行?”

    “你觉得我没有尺度吗?抱歉了,我的尺度只不过是比别人大一点点而已。”

    宋君澈虎眼瞪著她。他就是不明白,这蠢女人生得婉约若仙,为何偏有一张没遮拦、不知羞的小嘴?

    “别气了。”彤亚绽露微笑,温柔地驱散他的怒气。“对了,我刚刚都叫些什么?”

    “谁知道?咿咿哎哎了半天,没一句听得懂。”宋君澈冷冷一嗤。“叫得凄惨壮烈,我还以为你要不是被鬼抓去了,就是被那头笨‘芭乐’当作消夜给啃了。”对了,说到了“芭乐”那头老是跟著彤亚、睡在她房间的小猪仔呢?

    “芭芭拉?芭芭拉?”坐在床上的彤亚顿时警觉了起来,开始用眼神搜寻它的踪影。“你不会真的把它抓去腌成腊肉了吧?”

    “我不喜欢吃腊肉!”宋君澈火大地呛她一句。

    这时,一个熟悉可怜的喷气声从彤亚的床底下微弱地发出。宋君澈弯下腰,撩开了垂缀的床单,果然发现那头胖小猪缩在里面发抖,八成是被彤亚吓的。

    “出来吧,‘芭乐’。”他朝那头猪勾勾手指。“别怕,她没再鬼叫鬼叫了。”

    彤亚惊喜地望着他。“哇,我以为不想见到它的你会干脆让它闷死在里面。”

    “我也不喜欢吃闷死的猪做成的猪肉食品!”宋君澈再度大吼。芭芭拉一摇一摆地缓缓钻出床底,歪著头以研判的眼光看着彤亚,像是在判断她会不会再度无端端地大叫。

    “我的尖叫真有那么可怕吗?”彤亚苦笑着,伸手搔搔芭芭拉的双下巴。

    小猪仔见她又是个温柔美人,高高兴兴地扭著屁股爬上床,与她同坐。

    “可不可怕得看你作了什么梦而定。”宋君澈不悦地轻哼。

    “你呀”

    他的话,再度把彤亚的思潮带回那个迷离梦境。

    那个梦,让她仿佛再一次经历了十三年前的可怕事件。她现在才知道,当年她又被抢劫又被踹开所造成的伤害与恐惧竟是那么大,大到连现在的自己再回想都会忍不住地猛烈颤抖、喘息──那个人竟敢这样伤害她!

    她绝不能轻易放过他,她要以找到他、追回翡翠令牌?首要目标。

    那厢,宋君澈不停开骂。“都这么大一个人了,居然还会作噩梦,真是莫名其妙喂,你怎么啦?”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宋君澈顿了顿。“你在害怕?”

    “没有。”彤亚死硬地撑著,气息却不稳定。

    “怕就直说,难道我他妈的会笑你吗?”宋君澈没好气地吼著,一边替彤亚顺气。他单膝跪在她床边,一手紧紧揪著她嫩弱的肩膀,一手拍抚著她的背。“刚才不是还跟我斗得正高兴吗?怎么一下子又变样了?女人就是这么不中用。”

    小猪仔见宋君澈也坐上了床,恐怕没有它容身之地,识相地溜出房门去了。

    “我哪有不中用?”彤亚柔柔的反驳。

    “哪没有?随便作个噩梦就把你吓个半死。”

    宋君澈的口气十分凶恶,但轻拍在彤亚背上的手劲却异常轻柔,像是情人间的珍贵爱抚,呵护著她饱受折腾的灵魂,彤亚敏锐地感受到了。

    “喂!好点了没有?”宋君澈粗鲁地问,鹰般锐利的眼神锁紧了她。

    “好多了。”彤亚的轻喘又静静消失了。

    她抬起头,看进宋君澈的玄黑眼眸,它们不但包含著不耐、怒气,还有更多更多被火光掩饰著的忧心。

    宋君澈在?她担心──即便绝口不提,他的担忧在夜里依然一览无遗。

    彤亚深深?之震悸。这男人就是这样,别扭得要命,张嘴闭嘴都说自己讨厌女人,明明对她很凶、一副以掐死她?乐的凶悍模样,吓得人要退避三舍,其实他心里根本不那样想。

    宋君澈常发脾气,可他的温柔绝不比别的男人少;他不善于真情流露,倒是很精通以怒气掩饰真情。他的善意就像藏在尖刺中的珍果,非得扎得破皮流血才能尝到那略酸略甜的滋味。

    单纯的温柔并非永远都讨人欢心,得之轻易反而让人不懂珍惜;但在粗鲁与骄傲的烘托之下,不自觉被释放的温柔反而显得更珍奇、更撩人心动。

    每回面对宋君澈在发怒间不经意表现的温柔,彤亚总觉得自己正朝著一个无底之崖失速坠落──她喜爱宋君澈粗犷中的柔情、利刺下的真心、在矛盾中酝酿的独特呵护。她只敢偷偷品尝著,生怕一张扬,这个自负的男人就会别扭地收回这份礼物。

    然而,她也喜欢挖掘的过程,更喜欢发现后的惊喜感,那让她好像又更接近了宋君澈的内心一步,这也许就是她对激怒宋君澈乐此不疲的原因吧突然,一股强烈的温柔情意攫住了彤亚。她仰起头,红唇绵绵地印在他的下巴上,轻咬挑弄著。

    “蠢女人,你在做什么?”宋君澈像被火烧到似地推开了她。

    彤亚被他这么用力一椎,顿时有种受伤的感觉。

    “怎为了?”他以前不是老追著她跑,追索她的吻,还扬言要得到她的纯洁吗?为什么现在这么冷淡?

    “还问怎为了?你长眼睛不会自己看吗?我的下巴有新生的胡渣子,你是不是不怕扎痛你自己?”宋君澈暴吼如雷。这蠢女人为何老是不懂照料自己?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彤亚转悲?喜,有种备受呵疼的感觉。

    她柔柔地伸开双臂,圈围住他。“你的技术比较好,那换你来吻我。”

    “你这是怎么回事?”宋君澈莫名其妙地问她。

    “想跟你接吻,就这样。”彤亚在心里偷笑。“爱要不要随便你。”

    她的柔嫩小手在他的裸身上滑动著,带来了欢愉与渴望。

    宋君澈根本不想拒绝她的邀请,低吼著不断轻啄她的红艳,粗鲁地扑倒了她。

    彤亚一头乌黑缎发披垂在雪白的枕上,娇慵的模样连圣人都无力回绝。此时她只想更亲近宋君澈一些,不自觉地挺起身,让自己更贴近他的昂伟身躯。

    这声娇柔而甜腻的低吟打破了沉默,也打进宋君澈充满欲望的脑袋里,他从来没有听过彤亚以如此媚人的声调唤过他,从来没有。

    他眯著眼,梭巡彤亚在床上缓缓扭动、轻翻的娇躯,以及那醺然若醉的表情,突然硬生生地煞住揭开她身上其他衣料的脚步。

    该死的,彤亚今晚为什么热情得不同以往?以往要吻她,得耗上一番工夫追逐,为什么今晚她却全心顺服?

    因为她作噩梦、缺乏安全感所致?妈的,他一直都要彤亚,一直都期待在彤亚身上实现他狂野的欲望,但是他却不屑当她一时排除恐惧的替代品。

    如果他要占有她,他会确认这个蠢呆呆的女人心里只有他、只有与他火热交缠的欲念,那时他不但会把她诱惑得浑身是火,还会疯狂地与她相融在一起。

    宋君澈翻身到一边,抓起厚厚的棉被往她身上一盖,罩得密密实实,用他的身体抵著。他知道他的亢奋将让他疼痛良久,但是此时却没打算彻底纾解它。

    “宋君澈?”彤亚被他闷在被窝里,只露出水光朦胧的明眸。她哀怨地瞅著用棉被盖著她、然后跨跪在棉被上的大男人,十分委屈。

    如果少了那层棉被,他们的姿势是羞人的,但是多了那层棉被,她倒像是有暴力倾向的危险份子,必须被严密监管,防止造反。唔,她多委屈啊!

    “干?”宋君澈没好气地回道。

    “是不是真的被卡住了,所以你”彤亚想来想去,只想得到这个原因。

    待宋君澈想通她指的是什么跟什么卡在一起的时候,气得脸都青了。“卡你个头啦!”

    “那你为什么”彤亚平时对他说话的尺度是开放的,但是真要说到跟自己切身相关的事,一点点暧昧就支吾其词。

    在情欲方面,她无疑的是个生涩的新手,可她好奇;今晚在心中柔情的催动下,她并不想匆匆逃离宋君澈在她身上施展的魔法。

    她愿意让一切随兴而?,凭感觉而动,但是他反而退缩了。

    这是为什么?

    “你是不是很想让我破身?”宋君澈的火眼金睛瞪著她,瞬间蒸发了她残存在眸中的氤氲水气。

    “没有啦,我怎么敢劳动大驾?”彤亚可怜兮兮地扁嘴。好好儿的一件浪漫事被他一吼,好像在问她要领生,还是要受死,真可怕!

    “快点睡觉!”宋君澈决定把她封在被窝里。

    他长腿一撤,翻下床,准备回房去也。

    “可是我想去喝点水耶。”彤亚柔柔地躺直在床上,轻轻喃著。

    “你这蠢女人真是麻烦透顶!”宋君澈在一旁的椅座上挑出一件晨缕,?给她。“把衣服穿好,跟我下楼去。”

    “你很喜欢陪我啊?”彤亚浅笑盈盈地问他。

    “我怕你鬼吼鬼叫,没事吓死人。”宋君澈撇撇嘴。

    “哦。”彤亚直起身,方才被他解开的领口不意地滑出一大片诱人春色。“糟糕。”她忙不?地拿手去遮,偷?宋君澈有没有在看她这边。

    答案是“有”宋君澈的身子立即一僵。他转过身去,低吼道:“妈的,把那件该死的晨缕给我穿起来,带子绑紧一点,我在门外等你!”

    砰一声,他甩门甩得比什么都大声。

    月色融融,宋君澈与彤亚站在庭院中,各自捧著一小杯助眠的白兰地轻啜著。

    芭芭拉这头机灵的小猪仔,也在一旁低头啃著它刚才私自溜到厨房寻获的巧克力砖,偶尔抬起它的猪脑袋,左右摇晃,故作吟风弄月状,三不五时就抽动一下它的蒜头鼻,权充?美丽而忧郁的少女叹息。

    “你不冷吗?”彤亚用食指轻轻地刮著宋君澈的裸胸。

    “你这蠢女人,最好别动手动脚,否则要你好看。”宋君澈严厉地警告。

    “这么凶!”彤亚咋舌,银铃般的嗓音在徐风中回旋成江南小调,甜蜜可人。

    “既然你喜欢袒胸露腹,那我就当得到一次免费阅览‘花花公子’的机会。”她的眼神大胆地研究起宋君澈的裸胸。

    那身躯充满了力道的美感,每块肌肉都微微绷著、性感地贲起,月光在他的古铜肌肤上洒下一层薄薄的清辉,使锻炼过的刚毅线条?生阴暗与光亮的对比,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在暗夜里狩猎的猛兽,危险而优雅。

    特别是那道色泽略淡的细长疤痕,更加重了他鸷猛的气息。

    那疤痕长达一尺左右,从左胸蔓延到右腹,让人一见心惊。彤亚方才在房间里就注意到了,只是找不到恰当的时机开口问。

    她好奇地看着,猜想他曾?它尝了多少苦头,一缕心痛与疼惜的感觉不请自来地袭上了心。“这道疤痕是怎么来的?”

    宋君澈浑身一僵,转过身去。“不关你的事。”

    彤亚不理会他的拒绝,迳自研究著。“它当然不会是开刀留下的疤痕,除非主刀者是蒙古医生。你参加过帮派械斗吗?

    还是因为女人的关系而被人划伤?”

    说到最后一个猜测时,宋君澈额上的青筋突然剧烈弹跳了一下。

    “真的和女人有关?”她再度靠近,顺著疤痕,顽皮的手指溜了下来。“告诉我怎么回事?是为了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吗?”

    宋君澈拢眉不语。她猜的半对半错,让他受伤的是个女的,但不是女人,而是女孩;他也不是为了争风吃醋而挨刀,而是为了替那个蠢女孩夺回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差点命丧黄泉。

    妈的,他真恨想起这段被女孩耍弄的愚蠢回忆,他该记得的,只是远离女人、小心女人、不信任女人的智商而已。

    “怎么不骂我了?”彤亚柔如月晕地轻问,很是好奇。“难道你真的?女人拚过命?你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若?真,那女人本事忒大,竟激得动他!这事实教彤亚向来清静无波的心湖上突然刮起了一阵酸风。

    宋君澈一把抓住在他胸前乱滑的手指。“别再胡说八道了!”

    “真的是胡说八道吗?”她斜眼睨他,摆明不信。

    “难不成你以为凭你的智商能料事如神?”宋君澈低吼。“别笑死人了!”

    彤亚试探地轻问:“我会把你的否认当真的哦。”

    “你最好把我的每一句话都奉?圭臬,永志不忘,否则我要你好看!”竟敢质疑他说过的话,她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

    彤亚心中微酸的感觉一扫而空。她干脆地仰头饮干酒杯里剩下的白兰地,却因为风猛一吹、打了个寒颤而又咳又啃,狼狈得不得了。

    “你要是冷的话,就早点回房去睡觉,别在这里死撑。”

    宋君澈不悦地道。

    一说到回房睡觉,刚把巧克力砖啃光光的芭芭拉突然抬起猪头,应景打了个超级大呵欠。它那粘呼呼又脏兮兮的圆润下巴在人们眼中一览无遗,明天找不到巧克力砖作蛋糕的西点厨子大概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贪吃的小偷。

    经他一说,彤亚倒是真觉得困了。“我回房去睡了,那你呢?”

    “我要先去冲个凉。”拜她所赐,他现在通体烧著一把旺火。“快进房去,不然抓你去洗鸳鸯浴。”

    宋君澈推她进屋、送她回房,顺便用脚尖轻踢“芭乐”的屁股,催促它努力不懈地前进。但这头猪还真绝,吃饱撑著了居然边走边睡!到了彤亚的房门口,小猪仔一改“度咕”的模样,飞速地冲到彤亚床边,瞬间睡得呼噜呼噜。

    “晚安。”双眼一看到床,彤亚的眼皮也立即有了反应。

    她反手将门关,只想倒头大睡。“明天见。”

    “江、彤、亚!”宋君澈猛然甩开房门,恶狠狠地揪回她。

    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他好歹也陪她夜半谈心了半天,她竟然连点表示都没有就打发他了。

    “还有何指教!”彤亚的柔唇瞬间被堵住,宋君澈强悍的男子气息瞬间灌入她肺腔。

    彤亚吓得瞪大了眼睛,一秒钟后,宋君澈已然松开了她。

    “给我睡好,要是你再鸡猫子鬼叫的话,我就抓你来剥皮!”宋君澈语带威胁。“还有,这次把你的门锁上!否则你若莫名其妙地被我睡了,就不要哭哭啼啼来找我负责!”他摆摆手,大跨步地离去。

    彤亚捂著唇,目送他的身影,心中感触良多。

    这个男人多粗鲁呵,光是一个晚安吻就差点撞断了她的牙,要是他再激情一点,那她不被他生吞活剥、吞吃入腹了才怪彤亚又甜蜜又著恼地羞红了脸,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受到伤害。谁让她从一开始的不服气,进展到恋上他粗犷中的温柔?倘使有一天,她真的被他剥了、吞了又吃了,那也合该是她心甘情愿、怨不得人。哎!

    隔日下午,宋君澈下班回家,眼藏神秘笑意的严管家已经守在门口恭候了。

    “少爷,你辛苦了。”严管家殷勤地?他接过公事包,执行例行公务。“最近天气转凉了,适合泡澡,我已经吩咐人替少爷准备洗澡水,少爷先泡过澡再下楼用餐吧。”

    宋君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太太从国外打过电话回来,交代我好生照料少爷。”严管家恭恭敬敬地道。

    “是吗?”宋君澈不信地皱皱眉。

    他迅速回房。不晓得为什么,他老觉得这个家今天好像充满了窃笑声,该不会是彤亚又跟他们在密谋些什么诡计吧?

    宋君澈转念一想,不过是洗个澡而已,还能变出什么花招?

    他很快地脱个精光,走入浴室。那宽敞的空间里果然烟雾弥漫,但弥漫得很像干冰制造出来的效果,而且浴池的水面上还飘著好多绯红的玫瑰花瓣。

    “搞什么?”他又不是愚蠢的娘儿们,干?泡玫瑰浴?

    宋君澈缓缓地走进浴池,靠著池边坐下,放松全身,闭目养神。

    这时,浴室的玻璃门悄悄地开了又关,一头粉嫩红的四蹄动物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它先是歪著头看了宋君澈好半晌,接著就二话不说地跳进了水里。

    扑通──溅起了好惊人的一阵水花。

    突如其来的巨响与狂波让宋君澈冷不防地吓沉了。他连忙浮出水面,甩掉脸上的水滴,惊愕地瞪著眼前泛开的涟漪。

    三秒钟后,满头满脸都贴上艳红花瓣的小猪仔挥动著四只小短腿,三三八八地在水面上出现了。

    “芭芭拉!你在这里做什么?”裸身的宋君澈情绪太激动了,吼得地动天摇。

    玩水呀,你不会看吗?小猪仔兴高采烈地喷了宋君澈一脸的水,噗噜噗噜。

    “哇,真难得。”玻璃门开了一条缝,彤亚轻柔如风的声音传了过来,愈是宛转,愈见嘲弄。“你终于把芭芭拉的名字叫对了!”她啧啧称奇。

    “江彤亚,你这蠢女人,快来把这头猪给我轰出去!”宋君澈咬牙切齿。

    “才不要,你不是说想洗鸳鸯浴吗?”她这是成全他的心愿哪!

    “妈的,我是说要跟你洗,不是说要跟这头小母猪洗。”

    宋君澈快气昏了。江彤亚倒好,每次都曲解他的语意,把事情搞得轰轰烈烈、离谱之至。

    “跟我洗,谁理你啊?”彤亚银铃般的愉悦笑声回荡在屋里,她轻快地吩咐。“芭芭拉,给我好生伺候著!”

    她这一声令下,芭芭拉高高兴兴地泅水过来,亲热地用外翻朝天的大鼻子嗅著、摩著宋君澈的俊脸。浴室外顿时响起了一大片笑声,宋君澈敢说,不只是彤亚,严管家、严太太、厨子、司机、园丁个个都有份儿来看他出糗!

    他气坏了,不禁暗暗立誓:江彤亚,你好样儿的,总有一天陪我洗鸳鸯浴的人──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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