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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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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

    夜深入魅,细雨虚微,高楼阁,薄烟水,风扰蒸云,月隐星淡,是夜,秋意微微,然而楼中之人却甚感风寒刮骨,恍惚隆冬已至。

    “小姐你、你别不吃不喝,连话都不说好不好?我、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办了我我”

    竹芽儿自驾马奔离那座破烂茶棚后,不过晌午,她便牵领着离魂似的水轻烟回到太湖总坛。

    水轻烟一回到坛中,便在这临近湖面的楼阁中一直呆坐着,时至此刻,已然丑时有过,楼高风摇,水轻烟已然在这座楼阁中呆傻了六七个时辰不止了。

    她不言不语、不说不笑,甚至没有吃喝、没有动作,就是一点喜怒哀乐的表情也无法自她苍白而迷茫的脸神中窥出丝毫。

    大敌当前,坛内门众接续回报敌情,水轻烟恍若未闻。夜入深邃,近心体贴的竹芽儿舍不得她这样迷离愁蹙的困坐一处而陪伴左右,她亦似神思不觉。

    她就像掉进了一个只剩她自己的境界,这地上的一切人事景物仿佛在某个瞬间悄悄的泯灭了踪影,完全脱出她五感所能捕捉的范围,只剩胸臆里的那颗心,还残有着惟一一抹难以明白的思绪。

    她倚坐高阁,冷凉的手臂紧紧贴附在围栏之上,头颈倾靠着、长发低垂,眼见着湖雾摇荡,夜景旧如往常一般美得近乎鬼魅,水轻烟迷乱的心思忽然有着惊觉,惊觉着这人事的变化竟更胜于四季的变迁。若不,为何只在一瞬之间,那个与自己情意相倾的人竟会以那么迷离而失神的眼色与自己对望?

    “我不懂”

    竹芽儿恍然一惊:

    “小姐?你、你说话了?”六七个时辰下来都没听她开口说过一字,甚至是一声叹息,等得她心急如焚。

    水轻烟这时两眼空洞地呢喃吐出了三个字,虽然只是短短三字,却令竹芽儿欢喜的上了天了!

    “小姐,你累不累?我们回房休息好不?”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水轻烟收束心神,眸光黯淡的回望她。

    “竹芽儿,你懂吗?”

    竹芽儿不知她所指为何,只能怯怯的摇着头。

    “你也不懂?我也是,我也不懂”她喃喃呓语,又再别开脸,呆望着白烟升冉的太湖。

    好不容易挨她肯说那么些话,竹芽儿再耐不住性子,开口便道:

    “小姐,你是要我懂什么?你再跟我说说话,我就会听懂。我一懂了,跟你再说话,那你也会懂了。”连说了一些懂啊不懂的,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可她忧心水轻烟这副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模样,就是再说些什么怪得不成语句的话她也不管了。

    水轻烟软软回过脸,眉微蹙、唇薄抿,神思淡淡,凝眸看着她好些时候,那仿佛再不开启的檀口才又幽幽的说了。

    “我不懂,大哥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人家骂我妖女,他会生气、会抡拳打人,可怎么到了最后,他却用那种扑朔迷离的眼神看我?他知道我不是妖女,他也说我不是妖女可为什么最后他却没跟我们一起走我不懂”她幽幽地说着,眉睫间的愁苦与难受愈渐愈浓,点点滴滴,尽数汇聚在她那秀美的面容。

    她停了字句,没再说话。竹芽儿也没了声音,因为她不知该说什么话。

    待过片刻,竹芽儿心中难过的再也挺不住,眼眶里的眼泪一掉,两手随意在脸上乱揩,张口说道:

    “我知道小姐说的是公子爷,我也不懂他为什么没有跟我们回来,我只知道公子爷让那天刀帮的恶贼说了几句、讲了几声便愣在那里动也不动了那、那恶贼一定是在公子爷身上施了什么邪咒,要不是如此,公子爷这种实心实肠的人又哪里会眼见人家追着我们却袖手不理?”她边说边揩泪,神情激愤起来。

    水轻烟失神说道:

    “邪咒?他们说我是妖女,他们是正派人士,怎么他们会施邪术,可我却不会?”

    竹芽儿怒道:

    “哼!什么邪啊不邪的?他们这些含血喷人的恶徒才个个都是妖人!还说要是公子爷杀了小姐人家才会称他一声武林盟主,嘿嘿,这分明是他们自个儿没胆跟我们动手,所以才想诓骗公子爷替他们出头。”

    竹芽儿话至一半,楼栏边的水轻烟忽地霍然站起。

    “是是啊”竹芽儿吓了一跳,她喃喃念道:

    “小姐”

    水轻烟倏地伸掌握住竹芽儿的两只臂膀,杏目圆睁,忘情地摇撼着她猝不及防的身子。

    “借刀杀人!他们是要借刀杀人!”

    她陡然停手,竹芽儿总算稳下了身子。可心念一个清明,掩抑不了的气恼与悔懊却同时窜上心头。

    “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我、我、大哥说一是一,他要一辈子待我好那一定不会骗人的。那天刀帮的高鹏见大哥功夫好,跟我们又亲近,自然是从大哥身上打鬼主意!我真笨真蠢,怎么没想到这层?还当他是、当他是”

    话到一半,水轻烟心中已释然,相信向云飞并没有不要自己。心思一下豁然,当即欢喜至极的又哭又笑了起来。

    听到这话儿,竹芽儿手足无措,不知是安慰还是不安慰好。可她这时心中霎然明白青冽那日为什么要向自己问那些话,自己的主子果然是与向云飞两情相悦了。

    水轻烟喜极而泣的哭了一阵,随手要擦去脸上已然让风拂冷的泪。

    竹芽儿手上一快,掏出系在腰上的手绢细细地为她拭掉泪水。

    “小姐,”竹芽儿边擦拭着泪水,边略有迟疑的说道:“我也想相信公子爷,可是公子爷不是说,他要武林盟主,却却”“却不要你”这四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水轻烟闻言微愕,回想着早时在百来双眼耳之下,他是那么说的

    “不对啊!”她猛地睁大了眼,掰下竹芽儿游移在自己脸上的手,急声说道:“你有听见吗!我没有、我没听见大哥亲口说。我们听见的是高鹏那恶贼向大家说的话,我没听见大哥亲口说这话。”

    竹芽儿心上一凛。

    “是啊”她蠕动着唇瓣,回想似的说道:“我好像也没听见公子爷自个儿的声音”

    水轻烟愁苦一转,眼中吐露气怒。

    “我、我那时见大哥神情迷离,心下一乱,便什么也没法儿想了,哪里知道这人如此狡狯,满肚子诡怪,竟是中了他的计了。大哥他又”她心中念及向云飞,虽然情意深甜,却又不免愁恼了起来。“他那实性子哪还有人看不通的?那高鹏抓住了大哥的性子,这才弄得他满脑子混乱,没来得及跟我们一块儿走。我、我”

    话到此节,水轻烟再也按捺不下心底对向云飞的牵挂,她足靴一蹬,眼看着就要朝楼栏外跳去。

    “小姐?”竹芽儿见她忽然动作,想也不想的便一把拉住了她。

    “你做什么?”她急声问道。

    水轻烟回眸以望。

    “我找他去!我找他去!”

    “公子爷在哪?!”

    竹芽儿慌得急叫一声,水轻烟顿时一怔。

    “是啊,他在哪?”水轻烟呢喃发想。

    可任她想破了脑袋,却又哪里晓得,此刻的向云飞竟是在与她初次相见的福多客栈。

    “大哥现在在哪我一点也不晓得”水轻烟喃喃一声,心神一阵晃荡。

    “竹姑娘!”楼下忽来一声叫唤,竹芽儿靠向栏边窥看,立刻招呼来人上楼。

    一名黄衫内侍急步跑上楼来。一见水轻烟也然在此,当即屈膝一跪。他先望了眼水轻烟,随后朝竹芽儿说话:

    “竹姑娘,你要我们打探的事情有消息了。”

    竹芽儿眉眼一亮,问道:

    “如何?”

    黄衫内侍说道:

    “那死掉的天刀帮二徒弟原来是天刀帮帮主的独生爱子,”听得这句,水轻烟心神不由一束,仔细听起话来。“说是偷袭门主和竹姑娘失败负伤而归后,没上第二天便莫名其妙的死了。属下想:既然是‘莫名其妙’,这当中便一定有鬼,所以便吆喝着弟兄们偷偷去开了棺。”

    水轻烟抢声问道:

    “结果呢?”

    “禀门主,那人更是毒发死的。”

    竹芽儿奇声一嚷:

    “不可能啊!小姐的剑上从来没沾过什么毒水毒粉,那人不过浅浅的中了一剑,哪里会死?还真死于毒发”

    水轻烟恢复平时机敏伶俐的思络,她沉吟凝想,一阵默不出声。

    那黄衫内侍又道:

    “门主,我们检查过天刀帮帮主爱子身上毒质,他身上中的是‘七里香’,是以七种毒花炼制而成的,毒性甚剧。不过,这种毒并不产于中原,据说是东南海外某座岛上流传出来的,取得相当不易。”“那更不可能是小姐毒死了他”竹芽儿说道。

    水轻烟缓缓一声:

    “我想到个人”

    “竹姑娘!”竹芽儿未解其意,没料着,楼下又有来人叫唤。

    竹芽儿轻应一声,另一名黄衫内侍没命也似的奔上了楼。

    他连礼也来不及见拜,张口急喘、神态仓皇,张口便向她两人说道:

    “来了,他们来了!”他哽了一声,硬是接上了气说道:“中原联盟、中原联盟来了!”

    水轻烟闻言一惊,睁目问道:

    “现下在哪?”

    “来了好几百人,门内抵挡不住,他们就要进到正殿上了!”

    “快走!”

    水轻烟忙不迭地飞身下楼,哪里还管怔在当场的竹芽儿呢?

    来了,他们来了那、大哥也来了吗?

    战事俨然在即,可水轻烟心心念念的,却仍是只有向云飞一人

    足迹还未踏近正殿,满堂轰然冲天的叫嚣之声却已横行的撞进了水轻烟的耳中。

    就在出殿的偏门,水轻烟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心头怦怦急跳。

    大哥有没有跟来?若他来了,他们还会不会逼他跟我动手?若他跟我动手,他自然不会伤我,可我怎么办?若我将大哥拉了回来,那些个名门正派必会将他编派成邪魔歪道,届时,大哥岂不成了众人公敌?走到哪里都有人会跟他为难,而武林盟主之位更是甭说了

    水轻烟心头一紧,霎时分寸全乱,足尖一旋,竟兴起了逃走的念头,像是她若就此跑了,眼前这些问题便全都烟消云散了。

    心念反复又转,她心中莫不一懔:不,我若真逃了,那我便再见不着大哥了。还有,门里这些兄弟姐妹怎么办?爹的颜面何存?雪剑门的门威何在?我怎么能走?我不能走!我

    水轻烟苦恼得恨不能此时此刻拔除自己脑中所有思绪,不思、不想,可大殿之中,一声强似一声的呼唱与兵器相激却不由得她再有迟疑。

    水轻烟将心一横,揉身飞出帘后,飘飘红袖青丝,定定落足在大座之前。众门人一见她飞身出殿莫不精神大振,人人欢声呼喊,仿若此刻殿上所有皆是雪剑门门人一般。

    “门主!是门主!门主来了!”

    “哈哈哈,你们这些联手欺人的龟孙子,见了我们门主驾到还不快快跪下,也许她大人大量,放你们一马。”

    “放?放什么放?把这群龟孙子全抓了起来,统统丢进湖里喂鱼就是了,难道咱们要白受人欺侮吗?”

    殿中门人精神一振,适才受了气的怨怒立时往口头上转去,当下接口不断的喝喝呼骂。

    雪剑门门人骂得厉害,中原联盟又哪里会任他们恣意叫骂,人人口中一声邪魔歪道,两派人马顿时由兵器相争转为口沫互激。

    眼见殿上一片叫骂的混乱,水轻烟有心无心的听着,眼眸移走,全只为了寻找向云飞的下落。

    “小姐,公子爷自门外过来了。”随后赶来的竹芽儿眼目偏巧扫见,悄声一比,果然见到向云飞跟在天刀帮门人之中随步而来。

    水轻烟心揪一紧,口中不觉呢喃一声:

    “大哥”

    天刀帮帮主吴全,领着门下弟子往殿心一站,人声叫骂霎然而止。向云飞失魂落魄的眸子低低地巡索几日,抬脸一望,便见水轻烟正朝着自己凝眸以对,眸中有情有意、有思念有甜蜜,都是自己熟悉的表情。

    可在那熟稔的星眸之中却有他从未看过的一种莫名情愫他说不出那是怎么样的心绪,可他知道,他不喜欢她有这样的心绪。

    天刀帮吴帮主长持白须,怒目巡望火光熊熊的大殿,他大喝一声,开口说道:

    “是哪个妖邪杀了我孩儿?”

    “师父,是堂上那妖女。”高鹏立在吴帮主身边,举手一摆,朝水轻烟比去。

    吴帮主目露精光,气煞冲冲,似不能立刻便将她撕成十七八块,为他独生爱子报仇一样。

    “原来是你这妖女作怪。”他伸手一指,狠狠的撂下话来。“老夫今天就拆了你和你这邪门,血祭我爱子亡灵!”

    水轻烟收回凝望向云飞的视线,冷声向他说道:

    “你要杀我那还不容易?可在我死前,却有件事不能不办。”她忽地偏过脸去,朝高鹏甜甜一笑,像是腻得出蜜似的开口说道:“好哥哥,你师父要杀我,你救我不救?”

    高鹏喝声回道:

    “好不要脸的妖女,谁是你好哥哥?”

    水轻烟笑弯了眉眼,手袖一抖、指掌一松,一条碧绿金光的玉链子便这么滑挂在她手上。她道:“好哥哥,这不是你给我的定情物吗?怎么?你师父在这儿,你倒不敢认了?”

    高鹏见那家传玉佩、又听她满口胡语,自是指她胡乱栽赃,想拖自己下水。

    水轻烟佯叹一声,装作大惑不解地说道:

    “好哥哥,你怎么这么怕你师父!你这么怕他,那又怎么敢下手毒死他儿子!”

    吴全喝声斥道:

    “妖女,你胡说什么?”

    水轻烟瞥见高鹏脸色真如自己心中猜想的大变,当即抢话接道:

    “我胡说什么?没啊!你瞧,这是好哥哥给我的定情物,说是他从他二师弟手上取来的,告诉我只要他一接了天刀帮的掌门便要娶我,到时候,天刀雪剑两派合一,可就成为江湖上大大出名的新势力了。”

    吴全心中愕然,竖眉回望高鹏。

    高鹏让他锐利眼光盯的身子隐隐打颤,心中一直,朝着水轻烟叫了回去:

    “小妖女,你、你胡说八道!”

    水轻烟不理他叫嚣,忽然说了一句:

    “用的是‘三花冢’吧?你上次是这么跟我说的。”

    “七里香!是七里”高鹏忽地心下打突,惊觉中人诡计,正暗自叫苦,肩上已然教人紧紧一捏。

    “怎么真的是你!怎么真的是你”“师父”吴全手拟鹰爪,死死扣在高鹏左肩之上。高鹏吓得浑身发颤,口中“师父”、“师父”的不住乱喊,随即凄惨厉声一叫,左边肩膀已然让吴全应声抓碎。

    高鹏痛得在地上翻圈打滚,吴全一声震喝:

    “把这逆徒给我抓起来!看我回去怎生整治!”他转目虎瞪水轻烟,口中骂道:“好个小妖女,妖惑了我徒弟为你作恶,我让你也不得好死!”

    水轻烟眉目一变,翻握了绿玉,冷声哼道:

    “凭你那三脚猫徒弟就是送我我还不稀罕!”她手腕一摔,玉链瞬即朝吴全飞去。“若不是他赖我杀人,他才没那福气让我喊声好哥哥。”心中蓦地一涩,她转眸与向云飞两两相望,想要出口唤他,却又不敢。

    见她神色凛然,吴全心中竟莫名的信她几分。

    只是,这次上雪剑门总坛是因中原门派与之一向处的不睦,积有太多纠纷,无论信或不信,这一战已势不可免。

    吴全沉声一应。

    “信不信你那不重要,老夫只劝你别作困兽之斗,湖边所有大小舟船全让我们抢了来,湖岸边还有贺门主领着众家兄弟护着,你那些堂口的人是进不来了,你还是乖乖投降,省得我们白费功夫。”“那怎么行?干什么我们要向你们这些狗贼投降?”雪剑门门众突地一阵呼号,意气不满。

    人声呼喝中,水轻烟眼目精亮的凝心想了一阵。

    她忽地叹了口气,向领头的吴全说道:

    “吴老先生,本门与中原诸派十年来积下的怨仇实在多不细数,可如此来跟我为难那又是何必?你死我伤,谁讨得了好?”

    吴全闻言,心中暗想也是。可一旁有人不服,抢口便骂了起来:

    “管谁好?你门下弟子杀了我家兄弟,难道就此算过?难道你这妖女是武林盟主,大家都要卖你面子不可?”此语一出,除了水轻烟的门众,其余齐声高哗。水轻烟怒眉而视。

    “那你待如何?若我是武林盟主你便听我吗?”

    那人怔了怔,随即又道:

    “要是你这妖女能打死场中所有高手,这武林盟主给你当,这大仇大恨我们也不报了!要不,你就拿命来赔!”众人见她不过一名纤纤弱女,并不以为她有多么厉害。

    “请赐教。”水轻烟冷声一句,抽出腰间软剑,微一运劲,剑身立时轻颤发鸣,显然是小有其功。殿上顿时鸦雀无声,没人说话。

    “老夫来领教领教。”吴全沉着运气,浑身格格爆响。

    “师父”

    他身边一名年少弟子忽然凑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吴全虎目一亮,肤骨霎时松放,转脸朝向云飞说道:

    “原来这位是白诗海的高徒!那好,十年前看过了英雄岭那场比试,老夫便对这白面书生钦慕得很啊!今天让白诗海的徒弟夺得武林盟主的宝位那是再适当不过了!”他说的仿若此时便是八月十五的英雄大会一般。

    原来没有人注意的向云飞目光一直在水轻烟身上打转,心里一直在想该如何过去跟她说话,却没料到这时竟让人点名出来,且仍是要他跟水轻烟生死相搏!

    向云飞心中一惊,张口欲言,可心里一着急,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吴全见他没有反对,当他是应许了。

    “小兄弟,只要你败下这妖女,老夫便力挺你当武林盟主!”

    吴全一声高喊,全场一片喝彩。

    向云飞踉跄几步,让吴全推出人群,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人人向他高声欢呼,满口喊着:“杀!杀!杀!”眼神已见疯狂。

    杀?哪能杀?他们要他杀的是谁?是他疼在心里的姑娘、是与自己两心相倾的女子。她是谁?她是他要一生让她欢一喜开心、捧在手心上的妻子啊!

    可这情势,又教自己该怎么应付才是?

    “小兄弟,你是要用自己手上的剑,还是要老夫借你一把?”

    “我手上的剑?”向云飞微愕,缓缓举起右臂,这才想起竹芽儿那柄短剑仍在自己身边。

    “公子爷!”竹芽儿忽然朝前一站。“你真要杀小姐吗?”

    “我”向云飞嚅唇无声。

    忽地一声软剑吟嗡,水轻烟足下一蹬,清声喊道:

    “接招!”

    “轻烟?”向云飞倏然睁目,来剑太快,他本能的举剑还手

    大殿上,那一声快似一声的兵刃相交,似是能划破这如墨之夜一般,敲打成一串串叮铃乐曲。随着他与她的轻波步履,漫天飞散在红火烧天似的殿堂之中。

    手中轻灵活巧的短剑愈使愈快,与她之间的兵刃相击更是绞转的仿若疾风!但,这不对,这一切都不对了,

    这不是他所想的!这也不是他所要的!

    怎么回事?事情怎么会搞到达自己都万般莫名其妙的地步引谁来告诉他为什么?

    这会儿的兵刃相见究竟为了什么?

    这一瞬的念头才窜进他仍自浑沌的心与脑,只见对面的她,藕臂一回、纤手一递,手中那柄吟嗡作响的软剑便势不可挡地朝自己腰胁之处斜斜削下!

    他心中蓦地一懔,脑子还来不及多有作想,手中短剑便已格出,偏刺进来剑与他腰胁间的细微空缝之间。

    两剑叮当碰响,短剑趁势荡去软剑余势。

    这一剑险险危危,殿上数百人皆是倒吸一气,恐怕眼前与她缠斗的他就要性命不保。直到他化去了这一剑的危机,殿上之人才同时松出大气,引得堂中一阵哄然。

    “我、我不打”他纠拢着眉,紧声低道。

    “我打!”水轻烟软音硬喝。

    他格剑后跃,唇缘蠕动,正是想说些什么,可她却不让他有多话的机会,立刻飞身前扑,揉身递剑。

    剑势来得凶狠,若不出手回击,只怕当场魂归离恨天。

    无奈,他只好边挡边闪,且战且走,在与她满场飞跳的混乱之中试图抽转瞬时余裕。

    究竟过了多久他根本无心细算,只知每一次与她利刃以对便教苦不堪言!恍惚之间,他似乎忆起方才她举剑相对时,她那一双含愁带怨的瞳眸

    那是从前他未曾见过她有过的眼神,那样的愁苦之中,却又有着势不可阻的决绝!

    那是什么?会是什么?与她此时此刻不要命地狠劲发招有着怎么样的关系吗?

    难道难道,难道她恼恨自己!恼恨得已经决意要动手杀了自己?!是这样吗?

    是这样吧!

    她是该恨自己,毕竟,悔背誓言的,正是自己啊!

    “还手!”水轻烟沉声低斥。

    “不、不,你杀我好了。”

    两剑剑脊贴磨之际,他与她肩身相近,两句简短而溢满各自心思的话语从他俩唇间流出,那是只有他两人才能听闻得到的语句。

    水轻烟柳眉轻弹,妙目荡漾轻愁,却又在一瞬之间化作怒目相对。

    她软剑疾挥而出,在他来不及回格的霎时掠破他颈间衣襟,划出一条又细又长的鲜红血痕。

    而他似丝毫没有知觉,一双眼全受她身形来去的牵制,半点不理会那血口上传来的黏热疼痛之感。

    水轻烟翻身后跃,在离他七尺之遥的殿中大座前站定脚跟。

    她挥手扬剑,挺着她雪般绵白而修细的颈项,昂起尖俏的下颚,眼神溢满着睨视群雄的骄傲,她朗声说道:

    “莫非你是轻瞧了我?难道我这一教之主还不够资格与你这无名教派中的小子比试?抑或你不屑与我一个女流之辈动手,还是你压根儿心底就怯战了?”

    水轻烟气势咄咄逼人,傲慢之甚,莫不教场中众人各以为怒。

    “小子,你怕啥?若她手中的剑取了你的命,咱们场中的兄弟一定为你报仇!”

    “打!打!将他们雪剑门杀个片甲不留!就从她这一教之主开始杀啦!”

    “小子别怕,在场的所有弟兄全是你的靠山!握紧你的剑,为武林主持正义。你只要杀了这妖女,武林盟主之位就是你的啦!”

    场中发起的哄声鼓噪全都针对水轻烟叫嚣发骂。

    一时群起的激踊,引得雪剑门门下弟子人人面露恨怒,个个将手中俐器握的死紧,就待情势有个突变,便要发起一场浴血之战。

    聒噪之声依旧吵嚷,而此时,却传响起一阵细细密密的娇笑。

    甜如蜜糖似的笑声中,却有着不言可喻的傲漠与冰寒,在瞬时间竟令整个殿堂的人安静下来,独留那银铃般的清脆摇响。

    是她!大座前昂然而立的水轻烟。

    “哼!好一群仁义之辈,实则不过是群逞口舌的庸人,你们之中,又有谁能奈何我着?”

    她效睨群雄,不瞬间便又侧回过脸,瞳眸中倏起一抹黯然,凝目向他。

    “我雪剑门与江湖各教派的恩怨今日当有个完整了结。看是你们会有个活命的新盟主,抑或是我雪剑一门得出生天!”

    袖手一挥,软剑遥指。

    “恩怨是非,就此一战了结!”水轻烟震声一喝。

    他仍是站定不动,脸面上净是懊恼的痛苦纠结。

    这些是是非非、这些是是非非他乱了!他脑子里只剩一片雾茫茫的混乱,他不知自己此时此刻该怎么做才好?

    该怎么做才好啊?!

    “你胆怯了吗?新盟主?”

    水轻烟唇挑讥诮似的吐言嘲讽。

    犹若点破一梦似的,他惊恍抬头,呆望住她。

    “看剑!”水轻烟启齿清喝:“你再不动手,休怪我剑下不留情面!”莲足点跨,她红艳艳的身影登时朝他窜扑而去。

    他一时惊措,仓促举剑以待。

    可,望着她愁怨纠皱的眉睫,他却不自觉的连连后退。

    水轻烟言出恫吓:

    “向云飞,你拿命来吧!”

    向云飞懊语喃喃:

    “轻烟?”

    足尖初落,水轻烟软剑出手。

    水轻烟软剑一出,再无容情,原本就如急风骤雨的伶利剑法此刻更是毫无保留的全朝向云飞身上招呼过去,掠他衣、乱他发,招招狠辣,当真不留情面。

    向云飞见她眼神凄楚,又想自己背信忘义,没如自己所说的:一辈子疼她爱她,待她好、讨她欢喜,反而提着剑,莫名其妙的与她拿命搏杀,心中懊恼得恨不能索性就死在她剑下。可眼见她出手看似狠辣的剑法却只是将自己弄得狼狈、掠出几条血口,却半点没伤自己要害,他心中一奇,觉得事情有异,但想要出口询问,却又总让她手中软剑逼得仓忙还招,全然无隙可趁。

    他嚅喃两声,本想向她问上一句:“你是不是恼恨我?”神思一晃,话没出口,颈上却让水轻烟破出长红,虽不伤及性命,却实在疼痛的难受。

    水轻烟招使愈快,向云飞便只能还招更急。

    他惦念着心里的疑问,与水轻烟满场游斗,手上使的全是防御的剑法,水轻烟一时急攻不下,忽然剑势一松,竟出起慢招来了。

    向云飞心中一奇,手中短剑竟也跟着慢了下来。

    他正以为逮着了可以问话的时机,却哪里知道水轻烟变招甚快,软剑一阵吟嗡清脆,竟比先前更快更猛地朝自己飞刺而来!

    向云飞心下大骇,脸面一抬,短剑倏然出手格挡。

    就只那么一瞬之间,他忽然在水轻烟娇美如昔的脸蛋上读出了两人平日相处时,她那一分无人可拟的甜蜜笑靥。向云飞蓦地心上一怔,还来不及转过心思弄清她脸上笑意,便听到一声“叮当”而握了剑的掌上莫名一阵湿黏,眼前的水轻烟唇边含着甜甜笑意,踉跄两步,仰天倒下。

    “小姐!”竹芽儿一声尖叫淹没在百来人的欢喜与惊讶声中,像一颗落进池塘里的水珠一般,霎时消灭了踪影。

    “轻烟?轻烟?你你你为什么”眼见水轻烟忽然倒地,向云飞再无所顾忌的扑身过去,紧紧抱着她的身躯,侧目一望,才发觉原来在手中的短剑已然刺中了她的腰胁,手中那湿黏的感觉,原来是她热烫烫的鲜血!

    “嘻嘻”怀中的水轻烟忽尔笑了起来,她软弱无力的悄声说道:“大哥你怎么躲我都还是让我给骗了”她猛地咳了两声,溅得向云飞衣上点点是血。

    向云飞急道:

    “你、你这是做什么?你、你为什么?”

    水轻烟嘘了一声,压着嗓轻道:

    “我要是死了他们、他们便不会逼逼你,他们真讨厌,讨厌得很哪逼大哥做不喜欢的事逼得大哥一直皱眉头大哥别皱眉头,我、我不喜欢”

    话听至此,向云飞这才晓得原来水轻烟剑招倏然转变,为的便是骗自己出剑,好让她往剑锋上撞,就像是他一剑刺中她一样。

    水轻烟软软的笑了起来,淡声说道:

    “大哥你现在是武林盟主了要、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还有不要伤了我门下弟子,他们不是坏人、他们不是只要是武林盟主说的他们就不会欺负他们”

    水轻烟话愈说愈是虚软无力,怵目的鲜血摊成一洼小池,向云飞心焦如炙,阻下她说话,连忙要将她抱起。

    “别说话,我去找大夫、去找大夫对!司马大夫,我们去找他”

    水轻烟未置可否,只是一径软软甜笑,自她唇角流出的血仿若是种染了色的蜜。

    “大哥你会记得我吗?会吗会不会呢我会记得你的”水轻烟甜笑犹在,可沉重的眼皮却已缓缓合下,垂成两弯密密的帘,没再打开,那样子就像是睡了一般

    她不动了、她一动也不动了,是是死了死了吗?

    “啊啊”向云飞自喉咙深处扯着声,终于,他承受不住,大声地叫了出来。“你怎么死掉了?你怎么死掉了?一辈子还没开始啊?!我我”

    他快手拾起水轻烟掉落在地的软剑,在她垂软的脸前懊悔的轻嚷一句:

    “我、我要武林盟主做啥?做武林盟主有什么好?你死了我又有什么快活?”他倏地手腕一反。“我陪你。”软剑霎时刺入腹中,鲜血四溅,立刻倾倒在水轻烟身侧。

    “公子爷!”竹芽儿又是一叫,两行热泪已然洒落。

    “这是怎么回事?咱们的新盟主怎么哎呀!怎么没火了?”

    殿中百多人正为了眼前这怪异的情况困惑之际,忽然堂中火光全灭上阵妖异也似的阴风自门外卷了进来,殿外不知怎地,人声杂杳,像是涌进了千军万马一般。

    “快点火、快点火!”吴全心中顿感事有蹊跷,立刻命人点燃火炬。

    “不必点了,你要火,我四水堂为你送来了!”青冽冷声说道。

    殿外一片火海也似的光亮,红烈烈的耀入大殿之中,雪剑门四水堂堂主此刻领兵赶到,将天刀帮领军的中原联盟已然团团围住。

    中原联盟此际人人自危,原在正殿中的黄水堂门人这时欢声呼喝。

    “啊!门主和那少年不见了!”

    不知是哪个人忽然冒出了这句话,堂上所有目光尽数朝水轻烟与向云飞委倒之处放眼看去,果然只见到满地鲜红,再无他两人的踪影。

    众人这时面面相觑,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状况。

    青冽冷若寒冰一笑:

    “吴帮主,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吗?”她压低眉眼,含怒说道:“先看顾好你的性命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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