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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记事--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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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我生活在江南水乡的农村。老屋东面是一条河,前面是一个池塘,和水乡所有的孩子一样,我最大的乐趣是在小河边、池塘里捕鳅摸虾、捉田鸡、抓小鱼、捉螺丝、摸河蚌。

    河边的那条石板路,是通往镇上的必经之路,从凌晨三、四点起,就有出市的人来来往往,人人胳膊上挽一只出市篮,三个一群,二个一堆,谈论着村庄上的新鲜事:谁家的新娘子逃掉了,谁家的老母猪生的小猪怪气多,谁家的小人翻在河里沉煞了

    我一天到晚跟着几个男孩子去河边玩。母亲担心我出事。

    村里的大人们也在谈论,小河的哪一个地方有“恶煞鬼”那里年年有小人沉煞。叫家里的小人不要到那里去玩。

    母亲也是千关照、万关照:囡囡呀,不要去河滩头玩了。

    我嘴上答应得蛮好,但只要一看见别的小孩子在那里玩,就会跟着去。

    隔壁有个俞强哥,比我大7岁。和我有点青梅竹马的味道,从小就“野猫拖小鸡”似地把我抱来抱去,说要等我长大,说要我做他“新娘子”我没有哥哥,也喜欢有这样一个哥哥为我撑着,在和小伙伴一起玩时,只要俞强哥在,我就可以耍懒,就可以不遵守游戏规则。

    我7岁那一年秋天,好象是深秋了,母亲给我做了一件新棉袄,那块花布是上海的三大妈送的,上面有小鸡小鸭的图案,我一定要穿,母亲同意了,嘱咐我不要把新衣服弄脏了。

    我穿着那件新的夹棉袄去给俞强哥看,俞强哥当然说我好看。玩了一会,他说:“我们今天去河滩头钓鲳条鱼吧!”

    我们来到我家后面大队加工厂的河埠上,加工厂里有个豆腐坊,豆腐坊外面有一条下水沟,一天到晚有做豆腐的水流到河里,所以苍蝇特别多,俞强哥从豆腐坊里找来一把扫帚,让我帮他拍苍蝇。

    苍蝇还真不少,有时一扫帚下去会有两三只,我拍牢了苍蝇就喊一声:三只!或:二只!俞强哥就会过来把我拍死的苍蝇放在一个大口的玻璃瓶里,用来做鱼饵。

    拍呀拍,不知拍了多久,一只苍蝇象是在和我捉迷藏,我就是拍不死它。苍蝇飞到了河面上,我也走到河里,我的眼里只有苍蝇。

    我溺水了!

    俞强哥看见我掉在了河里,吓得逃跑了。

    豆腐坊的宝山大伯来河滩头洗东西,看见水草边上有一点黑黑的东西在动,细仔一看是个小孩子的头,顾不得脱衣服,一头扑在了河里

    等他游到我身边时,我已经在水草下面了。宝山大伯把我从水草下面拽了出来:“哎呀,这不是阿米家的女儿吗?”

    宝山大伯拎起我的两只脚,让我头向下,又把我放在他的大腿上,在我的背部压了好久,我吐出了好几口水。宝山大伯还拍了我两个巴掌,(那时农村有个规矩,凡是从河里救上来的人,一定要拍两个巴掌,这样就把附在身上的“恶煞鬼”赶跑了),也许是那两个巴掌把我打痛了,打醒了,我哭了出来,宝山大伯松了一口气,也不管浑身的水,急匆匆地抱着我回家。

    等宝山大伯把我抱到家时,我已经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了,看见身上没了新衣服,哇哇地哭起来。

    母亲抱着我,眼泪汪汪地说:囡囡呀,你差点沉煞呀,要不是宝山大伯,你这条小命就没了。宝山大伯要是迟出来一分钟,你就钻到水草下面去了,谁还看得见你呀。好险呀!

    小脚奶奶在一边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囡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宝山大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一生一世不可以忘记啊!

    父母对宝山大伯说了千万声的感谢,宝山大伯为了救我丢了一只鞋,父母买了一双新鞋,还有白糖啊,糕点呀等东西去酬谢。

    后来,每年过年过节,父母都会拎着礼品带着我去他家串门。我也经常去宝山大伯的豆腐坊里玩,宝山大伯会给我吃刚刚沸好的油豆腐。我们像亲戚一样走动着。

    后来俞强哥他妈带着俞强哥来看我,对我妈说了好多道歉的话,因为都是俞强哥带我去的河滩头,我掉到河里他没救我反儿跑了。

    我对俞强哥的好感掉了一大半。

    我到现在还弄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跟着那只苍蝇走到河里,我只记得河里的台阶很好走,像上海三大妈家的楼梯,我在水里,河水很绿很绿,我的两个小辫子在我的头顶飘呀飘。其它什么印象也没有了。

    小脚奶奶说我是被“恶煞鬼”迷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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