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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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物的贫乏和吃的欲望,使我们来回走30多里的山路,到小街去赶集。

    小街的集市为每月1日和15日两天。在集市上,各村寨的傣族、哈尼族人都将自己的农副产品拿出来出售,购买的大多为知识青年。所谓的农副产品无非就是辣椒粉、木瓜、木薯和一些蔬菜,最好的就是鸡蛋。每逢赶集日小街顿时热闹起来,来自各分场的知识青年,蜂拥而至,在很短的时间内,将集市上的农副产品采购一空。早晨天刚亮,集市已经散了。

    那一次,我们冒着大雨,凌晨三点从住地出发,踏着泥泞不堪的山路,到小街去赶集。一行六七人,赶到小街天还没亮,集市上已经热闹非常。我们分头行动,去购买各自所需的东西。

    天亮了,雨还在下着。我们几个人又聚在了一起,把各自采购的东西清理一下。这时,饥饿感也阵阵袭来。有人采购了傣家人自制的红糖块,就是把甘蔗榨成糖水熬成浆,再冷却切成长方形状,用干荷叶包起来。反正肚子饿了,就吃红糖块吧!

    就在津津有味啃着红糖块的时候,机务队的一个老同志过来了。他看见我们在啃红糖块,就打听在哪里买的,还告诉我们今天因下雨麻风寨出来了很多老傣,在卖红糖和鸡蛋。我们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啃红糖块。怪不得我们在买红糖块和鸡蛋的时候,那几个老傣族斗笠压着脸,价格也比往常便宜,收了钱,转身就走。

    麻风病人,到农场后就听说了,但始终没有见到过。今天遇着了,但天黑,又没有看清楚。听到麻风病就已经让我们后悔几分。西双版纳的麻风病人还没有全部治愈,要传染的。吓得我们赶紧把手中的红糖都扔在了雨中。可是,鸡蛋怎么办?难道也扔掉?机务队的老同志毕竟在西双版纳生活了十几年,告诉我们麻风病主要是血液传染,潜伏期很长,在麻风寨子里,麻风病人吐痰,鸡也会吃,鸡下蛋,你说这鸡蛋还能吃吗?扔掉吧。最后,只好把鸡蛋也扔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麻风病的情况,第一次知道在小街附近还有一个麻风寨子。

    没过多久,我参加农场的通讯写作学习。农场组织我们到四分场去采风。一大早,我们从农场出发,站在拖拉机的挂斗里到四分场去。

    到四分场要经过好几个傣家村寨。经过最后一个村寨时,意外地发现这个村寨和所有的傣家不同,村寨的四周用铁丝网拦住,进村寨的路口有解放军在站岗。我们大惑不解,只有劳改农场才这样,傣家人村寨怎么也会这样。

    农场的同志告诉我,这里就是麻风寨。把西双版纳地区所有的麻风病人都集中在这里。麻风病人不仅傣族有,其他少数民族也有,包括汉族。地区政府划几块地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耕作,收获,自己养活自己。并有专职医生,定期发药。行动有严格限制,寨子由解放军武装看守。但麻风病人逃出去的事时有发生。麻风寨里的人都有一种无望的神情,目光呆滞,看见我们的拖拉机经过,有的会向拖拉机吐口水,表示愤恨。

    拖拉机经过寨子的时候,没看见几个麻风病人。但在不远处的稻田里,有很多人在劳动。

    我告诉农场的那位同志,我们在小街赶集买红糖吃的事。他笑了说:这是经常有的事,这些麻风病人趁早上天不亮,翻过铁丝网去赶集,然后再回来。我问:难道他们甘心在麻风寨里,不想逃吗?他说:逃到哪里去,麻风病人的症状,一看就看出来了,谁会收留他们。最后,他问我,过去有一部电影你看过吗?我问什么电影,他说片名忘了,内容就是解放前村寨里谁得了麻风病,寨主就要把这一家人全部绑起来活活烧死,说得了麻风病的人是琵琶鬼。后来,解放军医生来了,收治麻风病人,使许多麻风病人和家人免于被烧死。我想起来了,是有这样一部电影,片名叫摩雅傣,女主角还是上海的明星秦怡演的。摩雅在傣语里是医生。

    从麻风寨想到了日本电影砂器,我想,麻风寨里一定会有很多悲欢离合的故事。据说,现在麻风病已经能全部治愈了。离开西双版纳已经十几年了,不知道现在的麻风寨还在吗?

    最近,联合国卫生组织向全世界发出号召,争取在本世纪彻底消灭麻风病,但愿这个目标能够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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