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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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个世界也有拯救者就好了...”

    次日午夜,深蓝色的满月高悬苍穹之上,金色的沙漠,三人三马正在疾驰。

    当先的是赫尔·海姆。

    铃与歌利亚紧随其后。

    赫尔提前让莱因哈特沿途每隔一段距离设置可供换乘的马匹。

    因此得以一路全速赶路,换马人不歇。

    正常需要五天的时间,此刻只花了十几个小时就到达了红毒蛇沙漠的最中心地带。

    在那里,这些日子接受过赈济的民众们聚集在了一起。

    赫尔给铃下达指示,让她以圣·阿法芙的名义要求大家来这里集合。

    从民众的规模来看,附近十几个定居点的几乎所有青壮年都到齐了。

    看到铃到来的身影,所有人齐齐跪倒在地。

    许多人开始祈祷,有些女孩甚至眼含热泪,不住呜咽。

    那哭声不是悲戚而是感动。

    ———代表希望的圣?阿法芙仍然与她忠诚的人民站在一起的感动。

    在场只有一位年长者还保持着站立,正是赫尔当初见过的那个老人。

    他款步来到铃的面前,虔诚鞠躬:“圣女大人,按照您的要求,我们聚集于此,我们祈求您的吩咐...”

    “真是令人震惊,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多人,真是辛苦了。”

    沙漠里行进非常困难。

    骄阳似火,黄沙灼热,即便能忍耐住高温,这里还有一旦踩进去就无法挣脱的流沙。

    为了这次的行动,赫尔已经让歌利亚把充足的食物和水都交给了大家。

    但即使如此,赫尔推测最多也就能召集百人左右。

    没想到放眼望去,这里至少聚集了能有上千人,倒也生出了几分气势。

    “……来人!带过来!”

    长老冲后方喊了一声,地平线上开始陆续出现了一道道身影。

    定睛看过去那是一群奇异的生物。

    不,应该说是魔兽。

    它们背上长着类似骆驼的驼峰,整体的外观与体型与战马类似。

    腹下却生有粗壮的六足,头上长着牛角。

    此刻,这些魔兽驯服地被一群人驱策走来。

    数量足有几百头之多。

    负责驱策魔兽的那群人看起来也不一般。

    他们有男有女,大多穿着灰色的袍子,戴着土黄色的头巾。

    或许是由于长期营养不良,他们每个人都骨瘦如柴,可表情都带着战士的骄傲与自信。

    应该是这片红毒蛇沙漠的流浪者。

    从沙漠苏丹国战败成为帝国附庸,接着红毒蛇沙漠被归入帝国版图后。

    这些曾经抵抗帝国的战士们就失去了一切,包括可以效忠的主人与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

    他们宁可成为流浪者隐藏到了沙海当中,也不愿接受帝国的统治。

    毫无疑问,他们与那些定居点的居民一样,是真真正正最后的沙漠之子。

    是圣女的传说,对圣?阿法芙的信仰,才让大家来到这里。

    “这些是?”铃坐在马背上看向那些变种魔兽们。

    “那是岚迅——意思是沙漠之舟,那是只有我们沙漠之子才知道的秘密,也只有我们才懂得如何饲养。它们背上的驼峰可以储存体内的脂肪与水,不仅如此,这些变种魔兽还能靠驼峰散热,在被帝国入侵之前,曾在这片红毒蛇沙漠内大规模饲养,战败后,我们就带着它们逃到了沙漠当中。”

    灰袍子的领头人跪在铃的面前,右手手掌朝外放在眼前,那是沙漠苏丹国的战士礼。

    “我还以为经历了十几年的大战后,这种魔兽彻底绝种了,没想到在沙漠中竟然还有这么多……”赫尔低声呢喃了一声。

    “这些魔兽就算一两个星期不喝水也没关系,而且,它们的六足蹄子也非常适合在沙漠中行进,在沙漠中的奔跑速度大约是战马的两倍以上,体力与耐力也非常出色,正常需要换乘五六匹马的长途距离,要是乘坐岚迅的话一匹就足够跑完全程。除此之外,力量也非寻常牲畜可以比拟,不仅可以载人,也可以套上绳索铺上板子运输货物。”

    “原来如此,难怪会被称为沙漠之舟……”歌利亚嘟囔了一声。

    铃看向说话的长老:“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这些魔兽宰了吃肉,或者卖了换取物资呢?”

    铃的询问也戳中了歌利亚的疑惑。

    这些沙漠之子一直都处于生死的边缘,连每天所需的基本饮食都无法保证。

    每天都有人饿死与渴死。

    尤其是老人与小孩。

    这些魔兽如果真的那么厉害,足以换取大批物资才对。

    哪怕是杀掉吃肉也总好过活活饿死啊。

    长老的眼神非常认真,他重重摇头。

    脸上流露出一种甘心赴死的表情。

    “这是我们作为沙漠之子……最后的骄傲,也是我们的全部,如果失去了它们也就等于——我们彻底放弃了身为沙漠之子代代相传的荣耀。”

    “……”

    “而现在……我们希望能将象征沙漠之子不屈骄傲的岚迅献给圣·阿法芙殿下,请您一定要收下!”

    长老说着已经跪在地上。

    “这个……”铃不禁哑口无言。

    “是您为一无所有的我们带来了拯救,让我们这些失败者得以再度拥有了作为沙漠之子的荣誉与希望,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对,将岚迅献给圣·阿法芙殿下,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铃刚想说什么,赫尔已经翻身下马将长老与灰袍人的领头者扶了起来。

    “……我代替圣女大人接受你们的礼物,不过,圣女大人希望你们能继续带着它们,继续满怀荣誉与希望,以沙漠之子的名义长期居住在这红毒蛇沙漠的核心地区。”

    “您是说将原本的定居点搬迁到这里吗……?”

    听到赫尔的指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越是靠近沙漠的核心生存环境就越发恶劣。

    要长期在这片连绿洲都没有的土地上停留,即意味着死亡。

    “圣女大人———圣?阿法芙带来的不只是物资与希望,而是彻底的改变。”

    赫尔望向远方:“很快,这片地区将降下甘霖,将你们所需要的水收集起来,在这附近培育草木,筑起池塘,最后建起新的绿洲。”

    “雨?这...这怎么可能...”大家都齐齐看向了代表希望的圣女大人。

    没有过多解释,赫尔穿过人群,远远走到了一处沙丘之上。

    他将魔杖[银蛇]拿在手里,重重插入到沙丘当中,接着他的口中开始朦胧地念诵着某种咒文。

    那声音随着风飘来悠扬悦耳,像是古代神明的低吟,又像是某种神话赞歌。

    以[银蛇]为核心,地面开始如同树根一样,一道道精细的蓝色光芒伸展开来,逐渐构造出了一圈圈复杂的魔法阵。

    直到把方圆三百米的地区都囊括了进去。

    这个世界不存在可以降雨的魔杖,连赫尔也无法凭空创造出代表生命的水源。

    他所做的只是把已经被遗忘与破坏的生态重新复活。

    “以前……由神之子亚当创造的奇迹魔法……以七天的吟唱为千里的赤地普降甘霖。”

    头顶的皓月隐隐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已经数日未曾进食的赫尔意识朦胧地嘟囔着。

    他不像是在跟任何人说话,甚至不是在自言自语,仿佛有某个声音在借助赫尔之口自发流露。

    那样的赫尔,与沙漠上涌现出的魔法阵,不知道是海市蜃楼还是幻觉。

    可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赫尔此刻处于失神的迷离状态当中。

    ——他似乎是在与某位失落的神明,或是某种无法用肉眼捕捉的自然元素直接沟通。

    “其后千年,再没有任何人能比肩那位神之子...直到某个人的出现,唤起奇迹之雨的魔法才得以再次重现...”

    “丰收的雨倾盆而下,成千上万的人齐声以喝彩回应。最终,那个人也亲自将剧毒倾注在那片丰饶土地之上……吞噬了成千上万生灵的灵魂……人们沐浴在宛如地狱的疯语与癫狂当中,直到化作一个个行尸走肉。”

    赫尔静静地闭上眼睛,随着他的呼吸与心跳,地面上的魔法阵开始一闪一闪。

    “……”

    瞬间,铃的身体中涌出了一种澎湃感,心脏剧烈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感觉到体内有某种东西被抽离,恍惚之间能看到一条条如同丝线一样的蓝色光芒飘向赫尔的方向。

    随后,这种症状开始蔓延。

    穿着灰袍的沙漠之子中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就连那些魔兽也不由自主六足跪地,显露出臣服。

    这一带的所有魔力源源不断开始回应赫尔的呼唤,朝着他汇聚而去。

    赫尔手里并没有握有魔杖,但是,像咬紧牙关吐出的每一个音节自然充斥着足以扭曲空间的浩瀚魔力。

    银蛇发出剧烈的震颤,地面开始晃动,一块块巨石冲天而起,悬浮在半空当中。

    魔法阵边缘的沙漠各处开始出现缝隙、坍塌、陷落...

    <诅咒献给苍穹...憎恨施于大地...无期许无庆幸无慈悲..混沌神亦会流泪>

    最后一句念诵完毕,银蛇“噌!”地一声悬浮在半空当中。

    长眠于地下的水脉化作一道道水柱破开封印的黄沙直冲苍穹。

    水柱在云端凝聚起滚滚黑云。

    周遭狂风骤起,却无半分沙尘的窒息感。

    空气里散发着湿润的甜腻气息。

    “……”

    足以用奇迹去形容的画卷,让人们几乎忘记了呼吸。

    在这样的酷暑的地带,几个月甚至十几个月都见不到半颗雨滴。

    而此刻,豆大的雨点落在众人的头顶,顺着脸颊滑落。

    春风化雨倾盆而下。

    温润,沁心,每一滴都带着生命的富饶。

    “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

    呐喊的民众兴奋地举起双臂。

    像是回应上天的恩赐一样,每个人都在雨中狂喜。

    “赞美圣女!赞美圣·阿法芙殿下!”

    “……”

    雨声淅淅沥沥,赫尔却如同被抽干了魔力一样,突然失去了站立的力气瘫坐在了地上。

    [银蛇]也坠落而下插在赫尔面前已经被淋湿的黄沙之中。

    赫尔迷离的眼眸也在此时恢复清明。

    他看了一眼欢欣鼓舞的民众们,缓缓抬起头,张开了嘴巴让雨水的甘甜滑进自己喉咙。

    过了好久,赫尔才扶着[银蛇]站起了身。

    脸上带着几分轻松,在大家满含感激的注视之下,大步穿过早已没有任何迷惘民众。

    “我的斋戒到此结束,现在,铃,给我拿些吃的——”

    “——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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