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 独行剑 > 第十三章佛堂森杀飞白刃

第十三章佛堂森杀飞白刃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奇书网 www.qishu7.net,最快更新独行剑最新章节!

    卧云禅师道:“老衲没有特地为女檀相做过什么事,何谢之有。”

    艾华笑道:”大师果然是有道高僧,与寻常之人不同,着是别人,一定不肯推却这等功劳的。”

    卧云禅师淡淡道:“女檀松好说了,刚才那位施主的话,你想必都听见啦?”

    艾华道:“我都听见了。”

    卧云禅师道:“朱施主对你的评论,十分不客气。如若女擅糊非是如他所说,不免会挺身而出,与他辩个水落石出。”

    艾华反间道:“我辩给谁听呢?你大和尚不会管这等闲事,听了他的诽谤,亦等如没有听见一般,所以我由得他嚼舌头去。”

    卧云禅师微笑道:“这话说得也是,倒是老袖有欠考虑了。”

    他指一指庙门.又道:“女檀樾打这儿出去么?”

    艾华道:“我叫做艾华,我自然从这儿出去。难道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卧云禅师道:“朱施主既要捕你,目下料必还在门外等候。”

    艾华道:“大师怎会作此猜想?”

    卧云禅师道:“可惜我是出家之人,不便打赌。否则你如不相信老袖之言,便可以赌个输赢了。”

    文华格格娇笑道:“赌一次也不妨享呀,我说朱一涛不会在外面。”

    卧云禅师道:“这是绝不可能之事,老衲的心灵感觉,从来没有出错过。”

    艾华看他一眼道:“你有什么可做赌注的没有?但别拿破烂的袈裟,脏兮兮的念珠等东西出来。”

    卧云禅师道:“老袖是出家人,决计不能与你打赌的。”

    “那么我走啦”艾华的身体向庙门移动一面道:“朱一涛那个家伙,我敢用任何东西打赌,他这刻至少已经在数里之外。”

    卧云禅师举步相送道:“艾姑娘不信老衲之言,吃亏就在眼前。但这是你自家的事。”

    他已到了靠近庙门处,突低声道:“瞧,他就站在外面。”

    艾华虽然和朱一涛串通好的,但也不免吃一惊,心想他怎可站在门外,让这个假扮为僧人的邪派领袖看见?这不是自己暂时不能离开么?

    卧云禅师又说道:“艾姑娘,你个子长得小,只要小心点儿移到老衲背后,就可以看见朱施主,却不怕被他发现。”

    艾华如言移到他身后,向外面望去。

    但见庙外除了道路、树木和田野之外,还有稍远处有些房屋,此外就没有什么物事了,当然也没有人影。

    她大为惊讶,问道:“朱一涛在哪里?”

    卧云禅师道:“艾姑娘的眼力,如何这般不济?”

    艾华用心瞧了一阵,才道:“没有呀,我真的瞧不见,除非他已躲在那些房子里面。”

    卧云禅师回转身子,布泛起慈祥的笑容道:“你当真瞧不见么?”

    艾华道:“我可以发誓。”

    卧云禅师道:“发誓只对普通人有用,若是以智慧自矜之人,根本不信任何玄妙的现象,包括鬼神在内,都是不相信真有其事的,你发了誓却有何用?”

    艾华道:“我可不是当真要发誓,只不过是强调我说的话的确是真真实实的。”

    卧云禅师笑容一敛道:“你用的只是肉眼,所以看不见朱一涛,但老衲的慧眼,却看见他和你站在一起。”

    艾华一怔道:“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卧云禅师淡淡道:“你认为这是什么意思?”

    艾华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卧云禅师道:”你早知爷爷是谁,何须再问。”

    这一句答话,已露出他另一副面目。如若不是邪教中人,面对一个美貌女子,哪有自称爷爷的?

    艾华可真怕他自认是俞百乾,因为这么一来,他势必出手对付自己。而目下没有朱一涛之助,情况之危险,不间可知。

    她早先与朱一涛约好,进来看这庙中的和尚,如果是俞百乾的话,暂时不必动他,原因是一来还没有必可擒杀的把握。二来他既是三仙四佛中的一个,则查出他的假面目后,已经是了不起的收获,大可以借三仙四沸其他的人手,把俞百乾收拾掉。

    因此朱一涛看过之后,便须远远走开,好让艾华不着痕迹离去,所以朱一涛现下不会在附近的。

    卧云禅师又道:“老袖已经反问过自己,何以你与朱一涛,都知道爷爷躲在此处?”

    艾华甜甜地笑道:“你想出原因了没有?”

    卧云禅师道:”我正等你告诉我。”

    艾华道:“我恐怕也没有办法奉答。”

    卧云禅师道:“也罢,你且告诉我,朱一涛何以形状如此狼狈?”

    艾华道:“这一点我知道,他乃是被敝门一位高手,全力追击之下,经历了好些艰难,才告脱险,但已吃了不少亏。”

    卧云禅师笑道:”这些危险,本来是我该遭遇的,是也不是?”

    艾华道:“可以这么说。”

    卧云禅师道:“艾姑娘和朱一涛,虽然都是当代的杰出之士,但却有一件事大错特错。”

    艾华道:“我们什么做错了?”

    卧云禅师道:“那就是你们低估了我的眼力,以为只须看过我的另一副面目,就可以徐图后计。殊不知我已看破你们乃是伪装追逐,其实已联成一气。”

    他仰天长笑一声道:“我俞百乾著是在朱一涛与你合力围攻之下,自是不敢说有必胜之把握。但目下只对付你一个,嘿!嘿!”

    艾华现在反而冷静下来道:“你意思说,我们错在不该放过你,应当早下毒手,是也不是?”

    卧云禅师道:“正是如此。”

    “好吧,我们暂时不谈这个。”艾华说:“我只要请问你一件事,只不知你可肯回答于我?”

    卧云禅师道:“什么事?”

    艾华道:“据我所知,三仙四佛之中,有几位是无名无姓,例如四佛之中,世间所知,也不过是法华上人和无爱尊者两位而已。如果你是四佛之一,则三个有了着落,只不知第四个是谁?”

    卧云禅师道:“第四位是个行脚头陀,永远行踪不定,法号戒刀。”

    艾华道:“多谢你的指点,哦,对了,你怎生瞧出我与朱一涛已经联成一气的呢?”

    卧云禅师道:“你躲在香案下时,还与我絮咕了好久。假如不是不怕朱一涛岂敢如此疏忽,因雌我便想,你唯一能不怕朱一涛之故,便是因为已发现了我,讲好一同来对付我。”

    他态度非常闲豫暇逸,又道:“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老衲以慈悲为念,总教你不要怀着一肚皮的疑问去向阎王爷报到。”

    艾华道:“你不怕朱一涛口转来么?”

    卧云禅师冷笑一下道:“你以为自己可以抵挡得住我几招?哼,哼,除非朱一涛现在就冲进来,不然的话,你定必横尸于此庙,无有生还之望。”

    艾华心中升起了软弱无力之感,不由得面色发白,神情沮丧。

    要知这个化身为四佛之一的邪派领袖俞百乾,布置周密无比。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使人感到他是一个无法击破的敌手,此念一生,斗志大为削弱,自然更加无法再抗衡了。

    她唯有作最后一次的努力道:“难道对于你来说,我已没有利角价值了么?”

    卧云禅师眼中射出阴毒的光芒道:“不错,一点儿可以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侧门人影晃闪,艾华不必瞧看,也知道是那个小沙弥,还有一个香人工,这而人虽是智慧门之人,可是在全无胜算之时,他们决什不会出手相助。此所以艾华根本不打算叫他们帮忙。

    艾华摇摆一下手中的花篮道:“若是如此,我只好作困兽之斗了。”卧云掸师双眉竖掀,面上顿时布满了凶悍杀气。整副形貌,完全改变。艾华震惊地退了两步,自己也感觉得到斗志之消沉,已快到了延颈就戮的地步了。

    这并不是艾华天生胆气太弱,而是因为她智力商人一等,所以环境,形势,武功等因素,她衡量得特别清楚。以卧云禅师(俞百乾)表现过的实力,的确可以轻易击杀她。而她既处于一种无人援救的形势,复又困于死角,无法逃遁,故此被绝望的情绪所淹没。

    卧云禅师从宽大的袍袖内,掣出一把精光四射的月牙刀,虽然长度不足三尺,却好像已刺到寻丈外的艾华身上。

    艾华打个寒噤,不由自主地凝视那把锋快的月牙刀,想到马上就将被这口凶器斩杀,不觉又打个寒嗲。

    卧云禅师冷冷遣:“本座这一口月牙刀,虽然不是神兵宝刃,但多年以来,已砍过上千的人血,所以刀气特别凶厉。”

    艾华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她忽然间感到好过得多了;敢情敌刀这一出鞘,她当真感到绝望,便自然而然地把心一横,把生死大事置诸度外。

    这个倚年玉貌,含着纯洁味道的少女泛起一个微笑道:“我在你眼中。是不是与其他的刀下冤魂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卧云禅师道:“不错,等你身首异处,那时较之任何一个最丑的活着的人,更要难看。”

    艾华道:“你预算几招便杀得死我?”

    卧云掸师道:“以你目前的状况,不出三招,你将尸横就地,这是因为你已失去斗志之故。”

    他的冷冷笑容,充满了自信。

    艾华听了,露出寻思的神情。

    卧云禅师又道:“你的斗志,已经没有法子提得起来,你可知道是何缘故?”

    艾华讶道:“这倒要请问你了。”

    卧云祥师道:“因为你太聪明,几事也预想到结果,而目前的情势,你拼上三十招三百招,其结局与三招并无分别。你看得大清楚了,所以怎样也激不起斗志。”

    他分析推论:精微透辟,使人无法不服。

    艾华点头道:“不错,我也知道自己躲不过你第一刀。”

    卧云禅师不等她解释,使接口道:“你根本不打算出手抵御,本座老早算好听!”

    艾华垂下花篮,叹一口气道:“你这一辈子杀人无数,可曾想象得到死的滋味如何?”

    卧云禅师道:“死亡之为物,想象中比实际的痛苦,超出千万倍之多。所以本座奉劝你一声,根本别去想它。”

    艾华道:“不想行么?”

    卧云禅师道:“这得靠修养之功了,本座老早就练成了绝不想象死亡滋味的本事啦!”

    他的样子已摆明要动手了,艾华至此仍然没有防御的迹象,可见得她当真已放弃抗拒之想。

    她淡淡道:“等一等,我还有一个疑问横亘胸中。”

    卧云神师道:“那就快快说吧!”

    艾华道:“这间庙中,还有一个沙弥和香火工,你杀了我之后,是一径离开呢?抑是还要对付他们?”

    卧云禅师晒道:“你何以忽然变得如此多情,临死之前居然还想到他们的安危,但本座不妨告诉你我怎么办?本座将下手取他们性命,叫他们永远缄默。”

    艾华道:“这却是为了什么原因?”

    卧云禅师微感奇怪,暗想这等显浅道理,何须再间,但他仍然回答道:“为了灭口,杀了最是妥当。”

    艾华道:“那么你非下毒手不可,决不更改了,是也不是?”

    卧云禅师点点头,艾华接着又这:“假如我告诉你,这两人都是敝门之人,你岂不是更不能放过他们么?”

    卧云祥师道:“当然啦,但”

    艾华发出格格的娇笑声,状甚欢愉道:“但是他们不可能是敝门之人,你可是这样说?”

    卧云禅师不做声,但一望而知他的脑子中,正忙碌地活动。

    艾华又道:“不管他们是不是敝门之人,反正你都不会放过的。我敢用性命担保这话不假。”

    卧云禅师微讶忖道:“她这话好像说给沙弥和香火道人听的。”

    他背后传来一阵步声,显然共是两人,因为其一阔大沉重,另一个步声矫捷轻灵。卧云禅师回头瞧看,也知道脚步轻的是年轻沙弥,步声重的,是那个好像又聋又哑的香火道人。

    却见艾华已经提起花篮,森森待敌,美丽的眸子中,闪耀着得意的光芒。

    她的目光,使卧云禅师十分气恼,面色上变,那张圆胖慈祥的面庞,忽然拉得又瘦又长,杀机森冷,甚是骇人。

    艾华道:“你已露出俞百乾的真面目.可惜杀我的时机,如电光闪露,已经远去。”

    俞百乾仰天冷晒道:“想我俞百乾雄踞武林数十年,岂是你们几个气候未成的小辈,能够抗手的。”

    艾华应道:“话虽不错,但我等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同心合力,拼命支撑下去,定可挨到朱一涛赶来。”

    俞百乾见她心思敏慧,借着答活,指示机宜,叫另外那两人不可贪功。同时又提起朱一涛这支援兵,使他们奋起斗志。心想,此女实是不可多得之才,比之元丽似是还高一筹。

    他一面分析敌方的情势,一面已查听清楚背后两人的位置,心念电转间,已决定先以杀手,除去那步声沉重的香火道人。

    要知在他身后行来的两敌当中,虽然个别的武功造诣尚未得知。但就整个情势看,艾华是以轻灵跳跃见长,则配搭之人,自以擅长硬攻为佳。所以俞百乾若要先行除去其中一个,定须选择步声沉重的;以便使艾华失去最佳的搭配。

    他听得步声沉重之人停脚在他左后方,当下耸身跃起,像头大鹰似的翻身扑去,手中月牙刀划出一抹冷电,疾攻敌人。

    这一下,出手不但迅急,而且有雷霆万钧之势。只是目光到处,竟是年纪很轻的沙弥。

    换言之,刚才这两人行来的步声,居然与他料想的不同、俞百乾烧是身经百战,才智过人之上,这时也不由得为之心头大震,手中刀势,不觉减了几分威力。

    原来年轻沙弥手中兵器是一柄三尺青锋,那香火道人则拿着一根粗重的钢杖。在这两般兵器上,已显示出这两人的武功路数:果然是一刚一柔,可是俞百乾却找错了对象。

    这个情形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对方这两名敌人出身于智慧门.果然不同凡响。行来之时,已经用上心机,明明是阴柔武功路数的沙弥,故意加重脚步,使他单凭听觉判断之下,找错了敌手。

    俞百乾震惊的是一则智慧门中之人,果然名不虚传,个个心计过人。二则他这一弄错了对象,使的手法,本是克制刚猛武功路数的,如今拿来对付阴柔路子,效力自然大打折扣。

    但见那沙弥人随剑走,轻轻挡了他一下,便滑开七八尺。身法之滑溜。剑术之精妙,实是不同凡俗。

    右方的香火道人咳目大叱一声,钢杖横扫,挟着劲厉风声,潜力山涌。迅猛攻到。

    文华也在那边娇喝助威,使俞百乾不得不顾虑到她的袭击。

    好个俞百乾,临危不乱,月牙刀去势一挫,硬架敌杖,一碰之下;发出骼的一下响声。

    他左手骄指,翻过来向身后遥遥戳去,一股指力激射而出,发出啼的一声。艾华晓得此是隔空伤人的恶毒指力,急急侧身避让,但觉一股锐利如剑的劲道,从身边擦过。

    那小沙弥已经挥剑扑来,恰是从香火道人杖势已尽之处攻到。这一招不但是顷补同伴杖招的空档,同时亦等如是杖势攻击的延续,配合之妙,实是值得喝彩激赏。

    自然俞百乾没有赞赏的心思,他袍袖一挥,拂中剑光。那沙弥身形震退了数尺,不禁瞠目。

    艾华道:“这一袖是华山金刚扇神功,可见得俞百乾你是货真价实的四佛之一。”

    俞百乾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爷爷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话声中,月牙刀随手一劈,架开迅猛扫到的钢杖。

    那香火道人见他那柄月牙刀,又轻又薄,可抵挡他刚强的攻势之时,却毫不费力,不觉心下骇然。

    艾华道:“你今日一定要杀了我们灭口,不然的活,你花了无穷心血才当了四佛的角色,就没得玩啦!”

    俞百乾心知她乃是要激起沙弥和香火道人他们的斗志,是以指出非拼命不可的形势,当下以釜底抽薪之法,破她此计。

    “那也不一定非杀你们不可,反正朱一涛已经得知你爷爷的秘密r你们若想活命,还有一条路可走。”

    艾华迅即接口道:“得啦,我们三人同心协力对付你,未必就会落败被杀,再说朱一涛见我没去与他会合,马上就会寻来。”

    俞百乾目光闪过沙弥和香火道人,见他们都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当下道:“朱一涛赶来了便又如何?你们难道相信他会出手相助么?哼,哼,他不站在一旁瞧热闹才怪呢。”

    艾华道:”胡说,他不趁这机会擒杀你,更待何时?”

    俞百乾道:“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但却是在你们通通被杀之后。”

    沙弥哼一声道:“他这话不无道理。”

    香火道人道:“朱一涛等咱们被杀之后,俞百乾也多少负点儿伤。这时他才出手赶杀,自是一举两得之汁。”

    俞百乾道:“瞧,事情一定如此演变。你们若是为自己打算,还是当机立断的好。”

    艾华道:“胡说八道,我宁可向朱一涛投降,也不跟你谈条件,谁听过与虎谋皮之举行得通的?”

    俞百乾心想这个少女伶牙俐齿,实是不易应付。念头一转,当下迅即说道:“当然啦,朱一涛向有风流之名.你身为女子,长得也不错,他多半肯放过你,可是他们却不同啦!”

    那沙弥和香火道人一听,都微微变色。要知在武林的传说中,孤剑独行朱一涛的心狠手辣,那是比俞百乾大得多了。

    故此两人一则感到朱一涛能容艾华之言不假。二则他剑下无情的名声极盛。不觉大力心动,有意向俞百乾妥协。

    俞百乾及时提出条件道:“你们两位武功不俗,只要答应加入我秘寨之中,从现在起,咱们就是自己人了。智慧国师方面,我自有法子交代,”

    沙弥间道:“请问您怎么一个交待法?”

    俞百乾淡淡一笑道:“智慧国师如果发现艾华和你们的尸体,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香火道人道:“一时之间,哪得有合适的尸体可用?”

    俞百乾道:“这个包在我身上,你们怎么说?”

    艾华百万想不到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恶劣。但她与沙弥、香人道人是同门.却从未见过,是以感到难以扭转劣势。事实上,正因为他们从未相识,没有感情,所以俞百乾才得以趁机施展分化离间的手法。

    沙弥和香火道人对望一眼,互相点点头。

    俞百乾心中大喜,但面上一点儿也没流露出高兴的情绪。

    艾华却没有法子掩饰心头的震惊,尖叫道:“你们怎么啦?给他三言两语,就成了反叛之人么?”

    沙弥冷冷道:“我等以智慧自保,几时反了?”

    艾华道:“你们加入秘寨,不是反叛是什么?”

    沙弥道:“反过来说,我们若与朱一涛合作,跟他同声共气;这就不算反叛么?”

    艾华顿时语塞,无可反驳。但她脑筋灵变,智什百出,马上说道:“俞百乾的允诺,岂可相信。他利用过你们之后,只怕仍然不放过你们。”

    俞百乾应道:“笑话,横竖爷爷的和尚身份,已经泄了秘密,我得到他们加盟,有益无害,何必加害他们?”

    香人道人说道:“俞大爷,在下等现在该怎么做?”

    俞百乾道:“你们分头在前后把风,待我收拾此女,咱们立时离开。”

    香火道人躬身应道:“是。”

    他身子一摇,脱下了身上破旧的外衣,丢在地上,那沙弥也脱掉自己那件,随手丢在一边。

    两人分头奔去,依言把风。

    俞百乾闹着艾华,冷笑道:“你若不想死得太惨,那就丢了花篮,侍我给你一个痛快。”

    艾华长长叹一口气,心想人算不如天算,不管智慧国师的罗网安排的多么巧妙,仍然被意想不到的波折破坏了。

    她的叹息实是发自真心,敢情在地上两件衣服,内藏古怪。前文说过,这沙弥和香火道人身上,都暗藏大量火药。这两件衣服的夹层中,都铺满了火药,假如艾华手中尚有五雷珠,则今日的局面,她可以胜券在握,无奈她身上的火器,都被朱一涛搜完了。因此,俞百乾这个大敌,虽然站在衣服旁边,她亦无能为力。

    那沙弥和香火道人,答应投降之举,真真假假。临去时给艾华一个机会,可惜的是艾华火器尽失,无法施展毒手。

    俞百乾挺刀向她迫去,长长的面孔上,上片冷酷杀机,叫人一望而知,这个人心如铁石,绝对无情感可言。

    艾华满面惊惶之色,望着对方,脚下一步步后退。

    霎时间,她已退到墙边,身子被墙挡住,再也无法后退了。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五指一松,那只花篮掉在地上。

    就在这个美丽少女,弃械待死之时,俞百乾的月牙刀,已经快如闪电般吐出,抵住她胸口要害。

    他发出嘿嘿的冷笑声,心中十分愉快。

    艾华这时讶然睁眼,见他面上杀机已消,奇道:“你为何还不下手?”

    俞百乾道:“爷爷喜欢什么时候杀你,就什么时候杀你。”

    艾华测不透此人心意,只好默然不语。

    俞百乾又道:“爷爷不杀你好不好?”

    艾华心想:当然最好不过,但她又知道这个魔头杀人不眨眼,决不至于忽生慈悲之念,烧了自己一命。所以对于他的话,并不存有任何幻想。

    她慢慢地道“好是好,怕你有些方法,会比死更折磨人的。”

    他左手疾伸,指力射出,闭住了艾华的穴道。

    艾华但觉真气一岔,全身四肢百骸都失了知觉,丝毫动弹不得,像一具僵尸般,靠墙站着不动。

    俞百乾像一阵风般卷出庙外,转眼间,隐隐传来一声闷哼。不一会儿。他反而是从后面进来,手中挟着一个人。

    艾华看时,原来是香火道人。俞百乾把香火道人丢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接着走出前门外,又带回一个人。

    艾华情知这一个定是年轻沙弥,目光转过去,果然是他。

    俞百乾把他扔到香火道人身边,然后向艾华望去,冷冷道:“现在你可明自我的意思?”

    艾华试一开口,居然能够发声,便应道:“我不明白。”

    俞百乾道:“我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杀死你。”

    艾华道:“他们干吗要杀死我?”

    俞百乾道:“别的道理不说,爷爷的命令,他们敢不听么?”

    艾华道:“那可说不定,如果我是他们,反正你的任何允诺,都等如放屁,何必听你的命令,难道还指望你会放过他们么?”

    俞百乾道:“爷爷除了命令之外,倒是还有一个理由,使他们怀恨杀你泄愤。”

    艾华这时反而冷静如常,微微一笑道:“这话听来倒是新鲜得很,只不知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们了?”

    俞百乾道:“因为你被我擒住之后,嘴已明明没有堵上,但我去对付他们时,你居然不发出警告。”

    艾华道:“照他们离弃我的情形来说,我借你之手加害他们.亦不为过。”

    俞百乾见她随口反驳,头头是道,心想此女的辩才,实是少有。

    他泛起一个残忍的笑容,过去掀起年轻沙弥,月牙刀一落,登时斩了一条手臂,那条断臂掉在地上,还发出清脆的吧嗒之声。

    这等景象虽是残酷可怕,但艾华仍然全神瞧着,面上表情毫无变化。

    俞百乾随即解开沙弥的穴道,那沙弥这时才惨叫一声,踉跄走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此时他伤口中血流如注,如是寻常之人,非马上晕倒不可。但这沙弥习过上乘武功,还挺得住。

    他举目向墙边的艾华望去,眼光中充满了怨槽仇恨。

    俞百乾呵呵笑道:”你若是想杀死她,这儿有刀子。”

    他摸出一口匕首,寒光闪闪,显然十分锋快。随手丢去,那沙弥伸手一抄,抄在手中。

    艾华心中大骇,虽然她彼这个沙弥杀死,与死在俞百乾手中,并无区别,但只怕这沙弥流血过多,伤疼影响,以致不能一下子就结果了她。又或是这沙弥恶性一发,故意慢慢的在她身上刺戳,不伤到要害。这等情况,自是极为可怕。

    那沙弥向艾华行去,但步伐不稳,显然已经十分衰弱。

    俞百乾的笑声回旋在庙堂中,听起来就像黑夜中的枭鸣似的,甚是阴森可怖。

    他边笑边道:“你若是先把她的嘴巴割开,她不但变得很难看,而且永远不能花言巧语。”

    那沙弥一步一步走近艾华,他面色既青白,又因痛苦而曲扭,面颊上的肌肉,更为难看。

    艾华在惊骇中,仍想说什么话,可是当这个断了手臂之人,迫到面前之时.她也懒得开口了。

    只见那沙弥举起匕首,作出欲刺之状。接着他深深吸一口气,身子马上挺亘,一望而知他已运集全部残余的气力,作此一击。

    俞百乾瞧得十分过痛,尤其是这沙弥的动作不快,更增加了戏剧性的效见使他极为满意。

    只见那沙弥匕首疾落,刷一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俞百乾和艾华为之愣住,俞百乾旋即勃然大怒,跃到那沙弥身边,只见他身子仍然站立,那把匕首,已深深插入左胸要害,必死无疑。

    但这沙弥尚未身亡,眼中射出嘲笑的光芒,瞧着俞百乾。

    俞百乾一手揪住他衣领,连掴他两个耳光,怒声道:“你为何不杀她?”

    那沙弥居然泛起笑容,随即头颅软垂,不再动弹,俞百乾一挥手,这具广体飞开丈许之外。

    这等挫折虽然算不了什么,可是那个智慧门之人,不但乘机得到解脱,而且还留下一个谜,使敌人不得安心,这一着实在高明得很。

    俞百乾道,”艾华,你猜爷爷怎生收拾另外一个?”

    艾华叹一口气道:“你虽是四大邪派的首脑人物,残酷成性,乃是理所当然,但你另一方面又是四佛之一,难道那些佛家教义,竟不能收潜移默化之功,稍稍减少你的残酷性情?”

    俞百乾低头望望身上的僧服,耸耸肩道:“你还是第一个提起这问题的人。”

    艾华道:“当你以卧云禅师面目出现之时,如无高僧胸怀,岂能瞒得过道行高深的和尚们?”

    俞百乾道:“当爷爷变作四佛之一时,的的确确是满怀慈悲,胸无杂念。”

    他停歇一下,又道:“但当我恢复本来面目之时,便又不知慈悲为何物了。这等变化,在我甚是自然,一点儿也不必勉强。”

    艾华道:”你一身之中,具有两种极端相反的性格,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俞百乾仰天冷笑道:“你情与不信,也改变不了事实。”

    文华道:“在理论上,你一身兼具两种矛盾性格,各自发展到最尖锐之时,你就无法把持得住,非变成疯子不可。”

    俞百乾淡淡道:“你这话不错,可是爷爷自有分寸,决计不会变成疯子,你放心好了。”

    他回身行去,以月牙刀抵住香火道人的咽喉,这才踢他一脚,解开了穴道。

    那香火道人斜眼望着阴森森的白刃,面色如上,动也不敢动。

    俞百乾道:“你在死前,可有什么话说?”

    香火道人道:“在下心中有两个疑问。”

    俞百乾道:”你说出来听听,我反正要等候朱一涛。”

    香火道人说道:“第一个疑问是你既然己答应我们投入秘寨,何以又改变主意,竟然做出食言而肥之事?”

    俞百乾冷冷道:”问得好,那是因为你们脱衣之时,尚未真心投降,是以爷爷也用不着守信。”

    香火道人道:“何以见得我等不是真心投降?”

    俞百乾道“你们把衣服丢到我脚下,衣服中尽是火药,这等居心,不问可知。哼哼,你们以为爷爷好骗的么!”

    香火道人倒抽一口冷气道:“原来那时你已知道了。”

    俞百乾道:“不错,爷爷早就晓得啦!”

    香火道人道:“但你没有马上避开,难道你不畏烈火和爆炸之威?”

    俞百乾笑道:“假如你们早知道艾华身上的火器,全被朱一涛弄光的话,你们就绝不会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香火道人叹一口气,团目不语。

    俞百乾道:“你不是还有一个疑问么?”

    香人道入沮丧地道:“不必问啦,反正不免一死。”

    俞百乾道:“你倒也干脆,爷爷给你一个痛快。”

    他手起刀落,把香火道人劈得飞开丈许。

    艾华听到尸体落地之声,实有不忍卒睹的悲惨感觉,当下闭上星眸,等候死神降临。

    俞百乾没有走过来,仍然站在当地,凝神查听。

    过了一阵,艾华睁开眼睛看着他,讶道:“你为何还不向我下手?”

    俞百乾道:“你真是讨厌得很,舌长话多。”

    艾华一怔道:“从来没有人骂我说话多,你还是头一个。”

    俞百乾冷冷道:“别的男人悦于你的姿容,所以发现不到你这个讨厌的毛病。””

    艾华被他骂得直发愣,不敢做声。

    沉寂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一阵步声,随风传来。

    这阵步声,极为沉稳,虽未见来人,已可感到一阵咄咄迫人的气势。

    俞百乾定睛望着庙门.片刻之间,人影已现,果然是当代高手孤剑独行朱一涛。

    他虽是衣杉湿涌涌的,头发散乱,可是他的气派威势,竟不受外观的影响,仍然那么强大猛骛。

    俞百乾见他脚步停住,这才松一口气道:“朱一涛,你已如愿以偿,看见我的真面目啦!”

    朱一涛道:“这话宁可信其假,不可信其真。”

    俞百乾道:“你永远也不会相信我显现的面目是真的,对也不对?”

    朱一涛道:“不错。”

    他一面说话,一面观察。迅即得知两件事,一是艾华仅仅穴遭受制,并未丧命。另一件是此地除了俞百乾和艾华两个之外,就别无其他活人了。

    俞百乾道:“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何不远走高飞,是么?”

    朱一涛道:“是的,你说出来听听。”

    俞百乾道:“我打算与你拼个胜负高下。”

    朱一涛像一头喜欢争杀不知畏惧为何物的豹子人般:眼中射出慑人的凶光,凝视着这个老和尚。

    俞百乾道,”在咱们未动手之前:倒是有几句话,不妨先交待一番。”

    朱一涛同意道:“请说吧!”

    俞百乾道:“我已见识过你的功力造诣,是以突然醒悟一件事,那就是智慧国师安排的好戏,让你穷年累月地追逐幻府一娇乔双玉。敢情他的用心,乃是不让你有功夫和心情,参研武功。”

    朱一涛心头一震道:“这活很有道理。”

    俞百乾道:“你现下尚是壮年,兼以天资绝世,若是有心情有时间参研武功,定必与日精进不已,这是智慧国师最为忌惮之事。”

    朱一涛道:“这样说来;你敢是认为由于我的耽搁,你则大有精进,是以特地与我放手一拼么?”

    俞百乾道:“不错,假如今日本人赢你不得,则这一辈子,休想还有取胜之日了。”

    朱一涛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俞百乾道:“咱们这一战,非同小可,一则生死所系,性命交关。二则等如争取与智慧国师对抗的资格。咱们拼斗的结果,不是伤亡,就是远飘千里,以后难有说话的机会,所以趁未出手之前,把话说完。”

    朱一涛道:“我想不出咱们还有什么可以谈的。”

    俞百乾道:“咱们暗斗了许久,以我想来,你应当有些疑问要问我,我亦同样有疑问要向你请教。”

    朱一涛道:“只要分出胜败存亡,这等疑问,也就不算得是一回事了。”

    俞百乾道:”好,抛开咱们之事不提。本来我想问一间你从前如何会泄露行藏之后,复又烂醉如泥,以致被敝寨擒获的,你既不想多谈,咱们改个话题,谈谈智慧国师这个人如何?”

    朱一涛道:“关于我被擒之事,你不是向人家透露过,说是智慧门的手脚么?”

    俞百乾道:“从前是那样想,现在又改变啦!”

    朱一涛耸耸肩道:“关于智慧国师,有什么好谈的。”

    俞百乾道:“咱们与他斗了许久,你对他有何所知?”

    朱一涛道:“原来你想与我交换情报。”

    俞百乾道:“此举于你利多,于我利少,这是你自家也知道的。”

    “很抱歉,本人对智慧国师,可说是毫无所知。”

    俞百乾讶道:“哦,这话可是当真?”

    朱一涛道:“当然是真的,最近我才查悉敢情是你全面封锁此消息所致,智慧国师得你掩护,才得以成为无形无声的最有势力的家派。”

    俞百乾道:“我承认曾经封锁有关的消息,可是绝对没有想到连你亦给瞒住了。要知智慧国师已经与我暗斗了十几二十年,这么长的时间,怎会连你亦仍无所知。”

    朱一涛道:“假如他一直不下手对付我,可能再过十年八年,我还不知道有他这号人物。说穿了也很简单,那是因为我极少与人往还之故。”

    俞百乾道:“不错,乔双玉虽是早已得悉有这么一号强敌,但在你追杀不已的情况之下,没有泄漏的机会。”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我对智慧门却颇有所悉,你要不要听听?”

    朱一涛沉吟不语,眼光中有意无意地瞥视了艾华一下。

    站在墙边,穴遭受制的艾华突然开口道:“朱大侠,贱妾可不可以请间一声?”

    朱一涛道:“假如俞老兄不反对的话,兄弟无所谓。”

    俞百乾道:“艾姑娘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艾华先说一声谢谢,这才向朱一涛问道:“请问朱大侠,你在三十多年的生涯中,除了练武、仇杀和游荡之外,还做了些什么事情?”

    朱一涛一愣,转眼向俞百乾望去道:“俞兄,这个问题,大有份量。”

    俞百乾淡淡道:“这是因为你只有三十来岁之故。”

    朱一涛讶道:“这与岁数有何相干?”

    俞百乾仰天一晒道:“一个人如果已活了七八十岁,则他的生活方式,不管是对是错,都不会有人再劝告他改变了。”

    朱一涛恍然大悟道:“你竟有劝我改变生活方式之意么?”

    俞百乾道:“你不妨听听是不是?”

    文华道:“俞大爷才智绝世,洞测人心;果然猜得不错。”

    朱一涛道:”著是劝我改变生活方式之言,你就不用费心了。”

    艾华道:“劝说只是附带的,贱妾想知道的是,朱大侠身负奇艺,字内无双,似你这等人物,可曾想过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俞百乾插口道:”朱兄当然想过。”

    艾华道:“朱大侠想过了么?”

    朱一涛道:”不错,我想过了。”

    艾华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朱一涛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答案。”

    艾华道:“那怎么行,朱大侠岂能如凡夫俗子一般,迷迷糊糊地活着。”

    朱一涛道:“那么你告诉我,应为什么而活呢?”

    艾华道:“我就是不知道,才向你请教呀!”

    朱一涛一愣,没有做声。

    俞百乾道:“若依我佛的说法,那就不难回答了。”

    艾华道:“俞大爷虽然精寇佛理,但并没有身体力行,可见得你活着之故,另有见地,但不知你肯不肯指教?”

    俞百乾道:“这却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

    朱一涛道:“这话甚是,像如此的一个大题目,若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才是奇事呢!”

    艾华失望地道:“这样说来,朱大侠对于活着的意义,竟没有一个鲜明的目标了?”

    朱一涛审慎地道:“不但没有鲜明的目标,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理由可言。你可知道为什么?那是因为生命的本身,已具有足够的力量,使你千方百计维持下去,根本不须要找出理由来。”

    俞百乾喝彩道:“说得好,这才是真确不移的道理。”

    艾华道:“假如找不出理由则快乐地活着固然可以,如果痛苦地活下去,那就大可不必了,对也不对?”

    朱一涛道:“这是价值问题,因人而殊,恕难作答。”

    艾华道:“难道这个问题,竟无人能解答么?”

    俞百乾道:“当然啦,谁能解除,若是寻求生存的意义,首先须得探究生命的本源,而欲知生命之本源,又须探究宇宙的本体,一个大回子兜下来,徒然发掘出无数不可解的问题,对于原本的问题,仍无补益。此所以我说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的。”

    他停歇一下,又道:“但朱一涛兄刚才所说的活,深合至理。大凡有生之物,都以各种方法维持生命,此是不折不扣存在的事实,本来就不必理由。如果你一定要有理由,方肯活下去,那么反过来说,你首先须得愿意毫无理由的死亡。如果你不肯无故丧生,那么你就不必硬找一个活看的现由。”

    艾华呆了一阵道:“不错,这话难辩得很,我没有办法证明不对,可是我心仍不得宁恬,这亦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朱一涛笑笑道:“你不妨尽力去探究,反正不会有任何损失、只是很对不起的是,在下无法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俞百乾道:“艾姑娘不愧是出身于智慧门中人物,所谈的话,都是足以叫人想个老半天。也许直至老死之日.仍然再想。”

    这位身为四大邪派之首,又是四佛之一的当代高手,话声停歇了一下,又道:“最妙的莫过于这个问题丁但能够发生很多其他疑问,同时亦阻止了很多问题的追究。”

    朱一涛讶道:“引起问题,兄弟能够理会得,但阻止追究一些问题,却使人听不懂了。”

    艾华道:“是啊,阻止了些什么问题呢?”

    俞百乾道:“例如说你在未求得力何活着的答案之前,至少不会进一步深究努力的方向,因为你既不知道要不要活下去,如何谈得到应该如何活下去才有意义,是不是?”

    朱一涛恍然道:“对,对,这个问题好像是个圈套,叫聪明才俊之士钻了进去,就无暇想到其他的问题了。怪不得以艾姑娘这等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又是饶于才智之人,居然杀人不眨眼,毫不感到残忍,亦无悲悯之心,敢情是你认为生命存在重要与否,尚无定论,所以虽然加以毁灭,亦不动心了。”

    俞百乾笑笑道:“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而已,以我看来,艾姑娘本性中的残忍,已被智慧国师以种种手段,训练得十分强大。另一方面在理智上。又有悬而不决的问题,所以能杀人不眨眼,我说得对是不对叩

    朱一涛连连点头道:“不错,她一定很残忍。”

    艾华凝目寻思,没有做声,倒像是默认这一评语。

    朱一涛与俞百乾两人目光相遇,都坚定锐利相注视。

    俞百乾道:“朱兄今日的武功,若是只保持昔日的水准,只伯难免败亡之危。”

    朱一涛道:“兄弟不妨但白奉告,近年来,在武功上的确没有什么进步。”

    俞百乾道:“那很好,你如是落败身亡,那是什么话都不必说了,如果与俞某人不分胜负,则咱们当可以暂时联合,一同先对付那智慧国师。”

    朱一涛道:”俞兄口气之豪,与平日不一样,谅必心中很有把握,更说不定算准有援兵可以及时赶到。”

    俞百乾仰天一笑道:“朱兄未免把咱们身价贬得大低了,试想;以咱们今日的修为,一旦拼上了,还有什么人能够插手?”

    朱一涛想想这话也有道理,当下更不多言,挺剑向俞百乾迫去,顿时寒气弥漫,潜力旋卷,气势极是强大威厉。

    这一场对整个武林局势,将发生莫大影响的一战,看来已经是不可避免。

    俞百乾长刀起处,摆开门户。但见他气度森严,神韵高远,一望而知这一招大有来历深奥难测。

    朱一涛冷冷道:“俞兄到底使出南华寺的心法绝艺啦,这一招‘日重轮势’,放眼天下,恐怕只有你使得出来。”

    俞百乾道:“朱兄的渊博,实在叫人感到难以置信。”

    艾华听了这话,忍不住插嘴道:“他识得这一招,何奇之有?”

    俞百乾道:“这一招南华派的心法,数百年来,未曾在外人之前抖露过。是以朱兄居然认得出来,实是教人感到费解。”

    朱一涛淡淡一笑道:“俞兄既是四佛之一的卧云禅师,兄弟由此猜出是甫华寺的绝艺,有何费解,虽说这一招从未在武林中显露过,但南华派的武功心法,外间仍有传闻。”

    俞百乾摇头道:“别的功夫也许外间有得传闻,但这一招,俞某知道确实没有外人得知。”

    朱一涛道:“你盯牢这个话题,似是另有弦外之音,是也不是?”

    “不错。”俞百乾点点头道:“除非你曾向南华寺方丈大师探听,而他居然也肯泄密的话,你才得知。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解释。”

    朱一涛道:“就算是我到南华寺查探得悉的,便又如何?”

    俞百乾道:“笑话,你如何见得到南华寺方丈?”

    朱一涛反间道:“我为何见不到他?她又不是深居宫禁中的皇帝。”

    俞百乾道:“他虽是一方寺林的方丈,但他在十五年前,已经闭关下见方外之上。”

    朱7涛道:“我见得到他与否,跟目下的局势,全不相干。闲话少说,我要出手啦!”

    俞百乾冷笑一声道:“很好,朱兄请吧!”

    他嘴唇一闭,马上全神贯注,森严待敌。

    朱一涛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追开两步道:“南华寺铁衣大师果真在十五年前,就已经闭关谢客了么?”

    俞百乾道:“不错,而朱兄出道也不过是十来年光景,如何能在出道以前,向我铁衣师兄探询密传心法?”

    艾华乃是智慧门中之人,何等机灵,听到此处,已明白此中的奥妙,当下说道“朱大侠,你可是对破拆这一招的手法,心感疑惧么?”

    朱一涛道:“我不必打诅,果是如此。”

    艾华道:“由此可知,把南华寺这一招传与你的,不是南华派之人无疑。”

    朱一涛道:“当然不是啦,除非南华寺铁衣大师的闭关,不是真事。”

    艾华道:“朱大侠就算不敢肯定这一招应该如何破拆,但以你的功力,何须疑惧。难道你若是认不出他这一招之时,便简直不动手了么?”

    俞百乾接口道:“这话由俞某回答可好?”

    朱一涛道:”俞兄请说。”

    俞百乾道:“假使朱兄根本认不得对手的招式,那倒简单了,只须以他本身精修的武功手法,加以试探便可。但如若他以别人门派的手法破拆,则定须丝毫不讹才行。不然的话,后果自是十分严重。”

    朱一涛连连颔首,表示同意。

    但文华却斥道:“胡说八道。”

    俞百乾温声道:“你说什么?”

    艾华道:“我说你一派胡言。”

    俞百乾道:”哼,哼,你胆敢如此放肆,不须多久,你将遭受应得的惩罚。”

    艾华道:“是不是你的点穴手法,不久就生出可怕的反应?”

    俞百乾道:“你如此聪明,猜猜看是不是呢?”

    艾华道:“但你的确是胡说呀,如果朱大侠的彼拆手法有误,你立时获益无穷,何以自行说穿?对你有何好处?”

    朱一涛接口道:“这话不错,俞兄自该守口如瓶方是。”

    俞百乾淡淡一笑道:“我说穿了自有道理,一来能从铁衣师兄口中间出这一招之人,定然身份甚高,是以波拆之法,大概错不了。二来以朱一涛的深厚功力,就算破拆手法略略欠妥,亦未必逃不过我的反击;三来我必须知道一点儿资料,以便推测探得秘密之人是哪一个。这数点理由,你们满意不满意?”

    朱一涛应道:“满意是满意了,只不知俞兄可曾猜出那个人没有?”

    俞百乾道:“本人心中颇有印象,但还须设法查证,方知是否正确。”

    朱一涛道:“俞兄目下向我查证,岂不更为简捷了当。”

    俞百乾沉吟道:“朱兄难道肯说实话么?”

    朱一涛仰天而笑道:“俞兄如果有时间查证,定能得知那人是谁。是以兄弟只不过把揭破秘密的时间提前一点儿而已。”

    俞百乾道:“这话有理。”

    他想了一下,才又说道:“在十五年前,到过南华寺,并且与我那铁衣师兄相好之人,只有一位最适合各种条件,那就是四佛中为首的那位法华上人了。”

    朱一涛不答反间道:“法华上人乃是源出少林的高憎,俞兄为何把他拖入咱们这场浑水中?”

    俞百乾道:“这还不简单,因为他身为四佛之首,既然得知四佛之中。有一个是本人混迹,他岂能不全力侦查。”

    艾华插嘴道:“不对,一定不是法华上人。”

    俞,朱二人都讶然看她。还是由俞百乾间道:“你何以知道不是法华上人?”

    艾华道:“因为十五年前,你俞大爷还无人怀疑是四佛之一之故。”

    俞百乾更为惊讶,问道:“你如何得知十五年前,有没有人怀疑我是四佛之一这回事?”

    艾华道:“因为是国师爷告诉我的。他说俞大爷你的隐遁秘藏能力,天下古今,罕有其涛,因此他曾穷多年之力,细加推详,在天下武林名家中,找寻可能是你作掩护的身份,最后认定是三仙四佛之中的人。”

    她停歇一下,又道:“国师爷透露说,三仙四佛不但是释道两门的一流高手,同时又个个都是道深德高之人,因此,俞大爷既是四邪之首,定必是以极端相反的另一种面目出现,方能一直不被人识破。”

    俞百乾不由得喝彩道:“精辟之至。真不愧是当世的第一位天才人物。”

    艾华道:“国师爷说,他推详出这个结论,便通知有关之人。”

    朱一涛间道:“智慧国师在什么时候把这消息传出来的?”

    艾华道:“确实时间他没说,识知是几年前的事而已。”

    朱一涛接口道:“这样说来,十五年前,还没有人知道三仙四佛之中,竟有一个是四大邪派的领袖这回事了?”

    艾华点点头,应道:“正是如此。”

    朱一涛道:“既是十五年前无人得知此事,则法华上人决不能在十五年前便做下预先对付俞兄的行动了。”

    俞百乾缓缓颔首道:“如果艾华之言属实,则显然不是他了,但除了他之外.实在没有一个人够得上这等资格的。”

    朱一涛道:“此事在目前不算十分重要,只要你今日能过得兄弟之剑,你还有很多时间调查此谜。”

    俞百乾身子一摇,那件僧袍飞开数尺,坠在地上。但见他一身劲装疾服,腰间系着一条宽达四寸的皮带。

本站推荐:诛仙合体双修武道神尊驭鲛记阎王神武至尊宦妃天下修罗刀帝不嫁总裁嫁男仆九阳神王

独行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奇书网只为原作者司马翎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司马翎并收藏独行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