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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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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风怒吼,

    黄沙盖天。

    惊涛骇浪,

    掀天而起。

    在那狂风大作的五条沙中,那流沙环绕的石屋之上;只见仇恨双膝跪在一个童颜鹤发,慈祥和蔼的老人身前。

    五爪金龙和滚地一龙,早巳倒吸一口凉风,窜身逃去。

    驼侠自也心中一凛,茫然不解,何以老人竟在此时此地出现?

    仇恨身前老人并非别人,乃是紫阳真人师兄,仇恨的师伯紫虚道长。

    且说紫虚道长因何不在武当山中修真,反而来到五条沙这神秘之所?原来是百毒天君传下“帖”今,把他召来,一方面又将翠儿擒到,作为人质,以引诱仇恨来此。好叫紫虚道长制服仇恨,用心之毒,无以复加。

    紫虚道长一向深爱仇恨,加之紫阳真人一死,更是视仇恨如是己出,明知此去,必然是对仇恨不利。然而在那百毒天君的“武林帖”挟持之下,他又怎敢违抗那武林至尊的无上的信符?

    就在那仇恨翻身跪下之际,发鬓俱白的紫虚道长一挽长剑,道:“恨儿,因何不遵‘帖’令,违犯武林之规。难道你还不知这是武林之中,各家各派的公议吗?”

    紫虚道长此语含有维护仇恨之意,话语中暗示仇恨可以承认年少无知,以免被处欺师灭祖之罪。

    说话之间,蓦听屋下传来话语:“道长,请屋里说话。”

    紫虚道长听音知系百毒天君所发,心中一凛。面色凝重道:“邵兄,恨儿,请随我来!”

    三人接踵飘身下屋,只见北面屋内,烛火通明,室深五丈,阔达三丈有余,深处倚壁摆着一张高桌,桌中斜供“武林帖”两旁一双臂粗红烛,桌前一张矮几,香烟缭绕。几前左右,分坐着百毒天君和一个身着玄色道袍、面容清癯而寿眉极长的老道,左下首垂立着五爪金龙毛奎、滚地一龙丁三杰,右下首一字排着四五个名不见经传的汉子,一个个怒目圆睁,气势森严。

    驼侠、仇恨随着紫虚道长进入室中,只见百毒天君似笑非笑,一脸骄傲的神色,缓缓言道:“大胆狂徒,黄山之日,竟敢公然侮辱武林至尊,适才又杀伤本门门下,顽强拒捕,还不跪下,听候处决!”

    仇恨本当反唇相讥,由于师伯在场,不敢造次,可是要他平白无故领罪,心愤难平,一时竟无对策,急得满脸通红。

    正在这满室空气显得十分紧张的时候。猛听驼侠说道:“魏三省,你别挟天子以令诸侯,假公济私,侮辱‘武林帖’一回事,杀伤百毒神怪又是一回事,两事何能混为一谈!”

    驼侠话说到此,游目一掠,只见在场众人,皆以惊异的目光朝他望着,遂又接着说道:“百毒神怪,不遵‘帖’规,私自残杀幼龄女童,练那‘寒冰阴风掌’,做下伤天害理之事,人人得以诛之,仇恨何罪之有?”

    百毒天君自知失言,一时难圆其说,脸上显得十分尴尬,连忙以眼斜视一旁坐着的玄衣道长,似是祈求他能及时讲话,以解其窘。

    玄衣道长倒也颇解人意,及时说道:“此时无你说话余地,休得在此多言饶舌!”

    百毒天君魏三省闻言,有如茅塞顿开,接着说道:“咱们是奉‘帖’规,设堂审问武林叛徒,与你无干,如再多言,当以藐视法堂治罪!”

    仇恨见有义父撑腰,胆量一壮,伸手指着玄衣道长,道:“你是何人?居然干涉别人讲话!”

    紫虚道长惟恐闹成僵局,连忙言道:“恨儿,休得无礼!”

    玄衣道长忽听仇恨那目无尊长的话,面色俱变,冷冷笑道:“贫道不说,谅你这黄毛未退的大胆狂徒不知,鹰游山,清真道观观土,五条沙,仙掌石堡堡主。人称长眉道人长清是也!”

    长眉道人一字不漏,详细道出自己的名号,其用意是想一挫二人锐气,别再目中无人。谁知驼侠闻言,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隐居江湖数十余年的长毛老道,难怪连我老头都认你不出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长毛老道,数十年之功力,想必大有进展了。练成了什么盖世武功,显出来让老头开开眼!”

    驼侠并非不识长眉道人,只是见他大刺刺地坐在上面:一本正经,故此装作不认识似的,乘机挖苦一番。

    百毒天君魏三省心知驼侠有意捣乱,如不及时制止,势必影响大局,就在驼侠话声甫落之际,猛然站起身来,大声喝道:“诸位休再多言,仇恨跪下领罪!”

    百毒天君一言出后,全场为之鸦雀无声。只见仇恨双眼一翻,道:“凭什么指名要我跪下?我又领的是什么罪?”

    驼侠一旁助威,道:“没罪,没罪!不跪!”

    紫虚道长顾虑百毒天君脸上无光,故作怒状,大声道:“恨儿,休得无礼,还不跪下!”

    仇恨垂手道:“并非孩子无礼,但不知要孩子朝谁跪来?”

    百毒天君本来白晰的脸孔,此时气得发青,手一摆道:“朝上跪下!”

    仇恨故作不知,道:“上面供的什么玩意儿?”

    驼侠接道:“谁晓得两张羊皮里包的是啥玩意儿?”

    紫虚道长为人忠厚,武林皆知。他倒真以为仇恨不知上面所供何物,遂轻轻说道:“恨儿,上面供的乃是武林至尊,无上信符‘武林帖’,赶快跪下!”

    仇恨故意眨眨眼睛,以怀疑的眼光凝视桌面,大声说道:“但不知上面供着的‘武林帖’,是真的呢,还是假的?我跪了岂不冤哉!”

    长眉道长此时竟也忍耐不住,开口道:“‘武林帖’世上只得其一,哪有什么真的假的,分明就是强辩!”

    仇恨道:“‘武林帖’我虽没见过,不管是真是假,总不能任凭你们两人就能将我定罪,需要请出三派以上掌门人到场,才为合理!”

    仇恨对“武林帖”上一字一句,均已熟读不忘,故而“帖”中所订条规。皆能一一背出。是以灵机一动,想到此点。

    一语道出,全场为之震惊不已。

    然而在这震惊之中,却是喜忧各半。忧的是百毒天君魏三省和长眉道人长清,想不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竟然能深诸“帖”规,道出自己不法之处,焉不为之担忧!

    喜的倒是紫虚道长,正当危急之际,仇恨却能及时道出真理,揭穿百毒天君不法行为。

    驼侠却有另外一种想法,既然目前真的“武林帖”不便于此时出现,然而又如何能解除当前困境?正在苦费心思,愁眉不展,没想到仇恨却机智过人,一语而解心中难题,故而喜上眉梢。一来喜的是仇恨聪明,二来喜的是百毒天君吃瘪!

    百毒天君虽然担忧不已,但仍强作镇定,厉声喝道:“明知罪孽深重。兀自强词夺理”

    紫虚道长本来就有袒护仇恨之意,今见魏三省仍是执迷不悟,一味蛮不讲理,遂不待他说完,猛然面色凝重,插嘴说道:“魏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贫道虽未拜识‘武林帖’,但也知道‘帖’规。举凡论断一件案子,必须当着至少三派,掌门人之面,始为公论,目前似乎不合规定,也是贫道老糊涂了。一时没有察觉,险些被你一己之见,丧了仇恨前途,如果仍然逞强用蛮,到时休怪贫道无礼了!”

    百毒天君听了紫虚道长一篇义正辞严的道理,颇为心折,可是为了本门面子,难以下台。如若仍然逞强,五爪金龙毛奎,滚地一龙丁三杰已是人家手下败将,而右下首的几个又是不堪一击之辈,一旦翻起脸来,只有自己与长眉道人可以对敌,但紫虚道长和驼侠邵松俱是武功盖世,加上那莫测高深的大小孩,胜负仍是未知之数,而且,将来传扬开去,胜还罢了,万一败下阵来,岂不贻羞武林?

    一霎时,脑里转了几个念头,但却忘了回话。

    长眉道人以为魏三省是慑于紫虚道长神威,二则自负武功曾经二十余年之磨练,正好借此机会,一举扬名,遂行大声喝叫道:“紫虚道长竟然袒护本门门徒,不顾武林公议,本堡堡主在此,岂能容你师徒撒野?”

    仇恨一听,气冲牛斗,也大声道:“老头,你说话得有点儿分寸,如果你再侮辱我的师伯,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长眉道人生平未曾受人公然辱骂,今听仇恨当众指责,一口气哪能忍吞得下。只见他双眉一皱,旋即怒目圆睁,喝道:“本人三十余年未动肝火,今天被你这娃儿挑燃,好!让我送你师徒横尸黄沙!”

    言毕,本是坐着的身子,突然站了起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驼侠半天没有言语,已是憋得难受,忽闻长眉道人夸下海口,心中更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只见他走近两步,嬉皮笑脸道:“长毛老道,俺早就活得不耐烦了,死是死过好几趟,老是没死成功,你老发发慈悲之心,一道成全成全!俺在九泉之下,定会感激你的大思大德!”

    说着说着,驼侠竟自坐了下来,这一坐,正好阻在长眉逗人与紫虚道长、仇恨之间。

    驼侠坐下身来,表面上看,似乎是近乎撒赖,但骨子里,却另有安排。因为长眉道人的确曾下一番苦心,三十余年,究竟武功如何,未知深浅,仇恨年少,缺乏临场经验,万一暗遭杀手,远水难救近火,是以挡身其间,以防不测。

    百毒天君魏三省本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说开算了,可是眼看驼侠那近乎耍赖和目中无人的狂态,不禁十分慢怒,而且长眉道人为了自己都不惜卷身其中,自己若再退让,老友面前如何交代得下,将来又如何称雄武林?

    这个念头在百毒天君心中,快如电光石火般的一掠而过,心思一变,旋即面浮阴笑,道:“臭驼子,你要寻死还不容易,待我成全你吧!”

    眼看已到剑拔弓张、一触即发之势,蓦地,仇恨枪步上前,正待说话,却见百毒天君同样抢横一步,伸手一把,将那本“武林帖”夺到手中,旋即塞入怀内,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不由使仇恨失声大笑不已。

    满室紧张空气,顿被百毒天君的失态举动和仇恨的笑声,缓解下来。

    但见仇恨笑声骤停,缓缓说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稀羊这两张羊皮!倒是把我翠姊姊放出便罢!如若不然,你是自讨苦吃活受罪!”

    百毒天君闻言,哈哈笑道:“要我放你心上人,这并不难,不过,要吃龙肉,亲自下海!”

    仇恨一时会不过意,急道:“此话怎讲?”

    滚地一龙丁三杰突然哈哈一笑,道:“枉你身为武当之后,竟连这两句话也不懂!实在令人好笑,哈哈”仇恨一时羞愧难当,面红耳热,含怒说道:“手下败将,还来笑人!吃我一掌!”

    话声未落,已是一掌推出,滚地一龙丁三杰骤敛笑意,闻声要躲,已然不及,连用身旁的五抓金龙毛奎也遭池鱼之殃,但见两人“蹬蹬蹬”的连退几步“通”的一声,碰上石壁,方始定上身形。

    右下首的四五条大汉,猛见同门被欺,不知天高地厚,一声呼喝,蜂涌上前。

    百毒天君心知数人非但不敌仇恨,反将丢人现眼;及时大喝一声,道:“且慢!倚多胜少,非我百毒门人所为,汝等还不与我退出!毛兄亦请退下休息,顺便去看看翠姑娘带她来此。”

    说毕,暗中使了一个眼色,毛奎会意,率同滚地一龙丁三杰和数条大汉,鱼贯地走出屋去。

    仇恨看出百毒夫君眼色有异,又听提到翠儿,放心不下,翻身就要退出,陡觉身前人影一闪,百毒天君正挡住去路,说道:“小子,咱们话没说完,怎就急急求去?”

    仇恨生来就怕别人说他贪生怕死,然而百毒天君的话语中,分明含有此意,只见他顿时横眉竖目,大声说道:“谁还怕你不成!”

    紫虚道长虽然心地仁厚,但见目前情势,也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解决,事到临头,忍让也不是办法,遂提高嗓门,徐徐说道:“二位如果定要比个高低,贫道负责走上两招就是,不过斗室之中,彼此施展不开,依贫道之意,咱们去到空旷之地如何?”

    驼侠听了,拍手笑道:“沙地比武,妙哉!妙哉!”

    这时,海风息止,砂土不扬,天边一钩明月,透过稀疏云层,斜照大地。

    五人纵出石屋,来到一片平坦沙地,无形中分成一个“二”字。

    众人立稳身形,只见长眉道人横剑在手,踏前一步,道:“听说武当剑法天下无双,你们师徒谁来赐教两招?”

    仇恨正待上前,紫虚道长已然抢先而进,双手一拱,说道:“咱们互相研究,还以拳脚为上,不必动用兵刃,阁下之意如何?”

    长眉道人哈哈笑道:“咱们武人,讲究干净利落。一刀两洞,爽爽快快的,谁跟你比手划脚!”

    驼侠不由气往上冲,一抽腰间铁旱烟杆“刷”的一声,纵上前去,说道:“小老头接你两招。”

    声到人到,铁旱烟杆快逾飘风,直点长眉道人面门。长眉道人叫声:“来得好!”猛缩身形,避过一招,旋即横剑一封,把他封出外门。

    驼侠一招落空,不慢不怒,招式倏变,铁早烟杆点如雨落缤纷,直朝长眉道人迎头罩去!

    长眉道人不愧苦修三十余年,一见驼侠攻来,一柄长剑招式亦变,忽上忽下,一左一右,指东打西,比南击北,运剑如飞。直无半点破绽。

    驼侠虽是大敌当前,却仍嬉皮笑脸,道:“长毛老道,三十年工夫就学会了躲呀让呀?”

    长眉道人一语不发,长眉一振,剑法又变,反守为攻,大展神威之下,真是寒光闪闪,剑势如虹,数招之内,已将驼侠逼得连连后退,长眉道人一看驼侠颓势毕现,更是心胆俱壮,展开数十年之苦学绝招,猛攻疾扫,有如狂风折树,怒潮奔腾。

    驼侠武功本非长眉道人之下,只因手中兵器较弱,而敌人却偏拣弱的一环进攻,心存顾忌,不免精神难以集中,是以顿落下风,险象环生。

    紫虚道长和仇恨不禁暗为驼侠捏汗,蓦地,突见长眉道人手上一紧,一片剑光,顿将驼侠笼罩其中,但听得一阵“叮当”响亮,剑影忽散,只见长眉道人长剑一送,直刺驼侠的咽喉。

    仇恨不由失声叫道:“不好!”好字尚未出口,形势已大变。

    原来驼侠步步后退之时,右足突被身后碎石一绊,身子顿失平衡,长眉道人见机进招,剑尖眼看刺到。驼侠到底不愧当代奇侠,虽是危险万分,然而临危不乱,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见他左足撑地,右足凭空,整个身子往后一仰,长剑“刷”的一声,打从驼侠面门掠过。

    驼侠避过险招,暗道一声:“好险!”旋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就是一杆,快如电光石火,拦腰扫去,长眉道人霍地晃身一跃,铁旱烟杆贴着鞋底,气掠而过。

    再战之时,情势自又不同,驼侠忽掌忽杆,一支铁杆,使得神出鬼没,只见他上六杆,下六杆,左六杆,右六杆,连点四六二十四杆。这是山西云中山的云中二十四剑,被驼侠融会贯通练成杆式,却更胜过原来二十四剑,凌厉之极,无以伦比。

    仇恨自从西湖凤凰山上见识过驼侠的“隔墙点穴”神功之外,这些日子里,尚未见他显露过什么罕世绝招,可是此时却不由他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时的仇恨,他才领会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自古名言而感到自己实在欠缺太多。仇恨得此启示,日后获益非浅,这是后话。

    再说长眉道人奋力解过二十杆后,已是身心俱疲,到了无力施为的地步,可是驼侠却象有用不完的精力,越斗越勇,运杆如风,呼呼而响。

    蓦地,但听得“铮”的一声,长眉道人突然退出寻丈以外,长剑脱手,飞上半空。

    驼侠不加追赶,伸手接下落下之剑,抖手抛给长眉道人,随道“再来过,这次可得当心,别让它跑了!”

    长眉道人见他停身不迫,反而抛回剑来,觉得十分惭愧,却又听他冷言冷语,心中反比剑刺更为难过,不禁心头火起,倏的一个闪身,就要扑身拼命,百毒天君手摇招扇,近前挡住去路,说道:“辰光不早,该看我的啦!”

    长眉道人也是一时火起,既经百毒天君一挡,正好看风转舵,恨恨说道:“下次相逢,绝不饶你。”

    驼侠哈哈一笑,道:“随时领教怎么着,换你啦!”

    就在百毒天君说话之时,仇恨也已纵至驼侠身旁,一拉义父袖子,驼侠会意。

    仇恨等待义父把话说完,接着说道:“换孩儿跟他走上两招。”

    驼侠对着百毒天君双手一拱,说道:“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兄手下留情!”

    百毒天君心知他是出言调侃,不禁暗想,挥起招扇,就朝仇恨扑去。

    仇恨身子灵如猿猴,百毒天君扇风未到,他已旋转身形,绕着百毒天君转了两圈,间中递出数招,真个快如光闪,矫捷无伦,任是百毒天君武功深厚,也不能不为之暗暗心折。

    紫虚道长和驼侠见了,更是喜悦万分。

    仇恨施展绝顶轻功,尤其在那沙地之上,身体轻巧的更是占了绝大使宜,只见他进如风,退如电,闪跃不定,变化无穷。百毒天君初时以快对快,竟是技逊-踌,立时捉襟见肘,陷入险境。

    数十招后,百毒天君自知轻功不如仇恨,不该以自己之短对敌人之长,枉费力气而增危险,想通这点,旋即改攻为守,聚精会神,不管仇恨攻得如何凌厉,他都沉稳应战,见招拆招,逢式解式。

    仇恨在敌人稳守之下,一时也没占到丝毫便宜。双方攻防百招过后,百毒天君始终无法摸透仇恨的路数,心中又惊又愧,且见敌人一剑紧似一剑,连忙展出“百毒门”的镇门绝技“追魂索命九九扇”扇影幢幢,白光闪闪,自又是一番气势。

    仇恨初出手时,心中尚有怯意,担心自己武功不如对方,因此虽快,却极为谨慎,每一招一式都是倏发倏收,尽量避免和百毒天君硬碰硬接,故而连攻百招,仍是徒劳无功,仅是占得主动而已。

    可是百招过后,他已深知百毒天君的功力与自己不相上下,而“百毒门”的绝技“追魂索命九九扇”也不过如此,也就胆壮心宽了,心中毫无顾忌,攻势自又不同,一挥金龙赤火剑“刷刷刷”一连七招,使出九州八奇之首、儒侠孔达威震武林的“七绝剑”直将百毒天君逼得冷汗直冒。仇恨一招得手,精神大振,攻扑中招式又换,只见他手腕一抖,剑身受到震荡,发出“嗡嗡”之声,响声历久不绝,震人耳膜,慑人心弦。

    百毒天君魏三省不料仇恨有此深厚功力,一时也被震得心神不宁,随着招式也就无形中迟缓下来。

    仇恨一瞥之下,见他招式缓慢,内心暗喜,猛出一招药道人的绝技“凉龙震校”又狠又辣,等到百毒天君蓦然发觉时,已是闪躲不及,只听“卡嚓”一声,百毒天君左臂齐肩而断,鲜血淋漓,好不吓人。

    众人皆吃一惊,仇恨更是惊愕且又高兴不已,他惊的是百毒天君遭受断臂之痛,会不会立即引起翠儿的安全问题,担心百毒天君因而迁怒,加到翠儿之身。高兴的是果然自己武功大有进展,居然连称雄一世的百毒天君都伤在自己的手下,这份喜说,又岂是作者一枝秃笔所可形容。

    驼侠显然也被这目前情景困扰,仇恨竞能战胜一代魔头,自是高兴万分,然而西湖第三次印证武学、击败群雄、夺得武林无上信符、自夸武功天下第一的百毒天君,因何如此功力不济,软弱无能?

    交手不过百招左右,即已受伤败下,如说其中有诈,断臂乃是事实,如说其中无诈,显然又与他的身份名望不符,实在令人费解。

    众人正自惊愕当中,蓦觉眼前人影闪动,定睛看时,百毒天君与长眉道人已然逃出十丈以外,仇恨急忙双肩一晃,展开绝顶轻功,追了上去。

    仇恨心念翠儿安危,脚底加劲,眨眼间已逼到仅隔数丈之遥,眼看就要追上,蓦地,只见长眉道人双手一扬,朗声叫道:“小子,接着!”

    仇恨只道是有暗器来袭,连忙定神,原来是一阵砂土,盖头罩下,仇恨不得不煞住身形,以袖掩目,就在这停身之时,百毒天君两人已纵上石堡,消失得无影无踪。

    砂落土散,紫虚道长连同驼侠已并肩来到,三人会合,飞入石堡,已是人影杏然,无声无息。

    天井中东南西北四向,屋门洞开,分明已成空室状态,三人不禁大奇,陡然仇恨叫道:“明明看他跃进此屋,因何霎时不见?其中一定有鬼,咱们分头察看,当必分晓!”

    言毕,已是一个箭步,奔向北面屋去,紫虚道长与驼侠也觉言之有理,也就分向其他屋内搜查去了。

    约有片刻,蓦地仇恨一声惊叫:“在这里啦!在这里啦!”

    紫虚道长与驼侠两人同时听见呼叫,分别从东、西屋内草出,齐至北屋,入屋一看,屋内摆设如同普通人家卧房,有桌有椅,一张枣木雕刻而极其精致的床下,豁然有个黑洞,仇恨就在床边呆呆出神。

    洞中奇黑无比,伸手难分五指,仇恨的夜明眼能在暗中明察秋毫,是以自告奋勇,领头而下。

    下了约有十来级石阶,已是一条地道,三人循着地道,徐徐而进,走了约有盏茶时分,地道折向右转,行至转角之处,眼前已现微弱亮光,众人不敢大意,屏息静气,悄悄而行,如是约有二十余步,却见一个阴森石洞。

    石洞甚异,四壁光滑如镜,约有两丈见方,偌大洞内,除了东南两壁接角之处插有一支松脂火把外,竟然空无一物,三人无心研究,尤其仇恨,一心只念翠儿安危,哪有闲情管他此洞作何用处?

    伸手抓下火把,穿过石洞,又已进入漆黑如墨的地道,此时地道却不如前,弯弯曲曲,东折西转,仇恨高举火把在前,驼侠和紫虚道长跟随于后,走着走着,陡然间,仇恨猛地一下停步。

    后面两人,一时收足不住,直把仇恨撞出两步,同声惊叫道:“恨儿,发现什么?”

    仇恨转回身来,在驼侠脚下拾起一物,拿起展露,原来是条女用手帕,余香独存,似是被人遗落于地。

    定睛看时,帕上显然留有字迹,仇恨连忙移近火把,将帕抖开,只见帕上留有字语:

    “翠儿有惊无险,

    时机到时可会。苇。”

    字迹潦草,似是写得十分仓促。

    仇恨见字,心境为之一宽,蓦听紫虚道长问道:“恨儿,这署名苇字的又是何人?”

    驼侠朝紫虚道长做个鬼脸,急道:“这种事儿,你老头儿就别问啦!走吧!”

    仇恨正感难以回答,驼侠却已替他解了窘境,一听义父说走,手帕往腰里一揣,撒腿就跑。

    片刻工夫,已到尽头,步上石级,又见头顶青石盖住,仇恨把火把递给师伯,双手一托,石板虽重逾千斤,却被他双手轻轻托起,抛了开去。

    窜出洞口,只见浪涛汹涌,竟是黄河河岸。

    月明星稀,万簌俱寂,四周静得有如荒郊墓地一般。

    凉风习习,三人突感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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