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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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受爱戴。”这是结论,在车子里,匀悉笑望霁宇。

    一手握住匀悉,一手握方向盘,他掌握住两人的爱情方向。

    “公司营运越好,他们的年终领得越丰富,他们爱戴的是年终奖金不是我。”

    “讲得真现实。”

    “你父亲对员工太好,好到我想改变制度,又怕被罢免.”

    鼎钧是他见过员工福利做得最好的公司,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鼎钧能在企业界独占鳖头,因它网罗了国内外菁英,并让他们齐心为公司尽力。

    “你是老板,谁敢罢免你?”回握他,他的大手是她的安全源头。

    “他们可以联合起来,让我的辛勤付诸流水。”

    “说得也是,爸常讲,水载舟亦能覆舟,想让船行得顺,不只要注意船的性能,还要考虑其他因素。”

    “比如?”很多时候,他相信,匀悉的宽厚大度来自父亲的身教。

    “风向啦、气候啦,最重要的是水流方向,逆流而上是不聪明的作法。”

    “企业里,为避免逆流,最重要的是掌握人心,让所有人都乐于为你卖命。”他接下匀悉的话。

    “对,这样的老板,就算什么事都不会,已然成功了一大半。”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笑开,她这个小笨童居然能对高高在上的大老板说教,强吧!

    “蒋小姐,我听懂你的暗示了,我会善待你的员工。”

    “我哪有暗示什么?”她笑得腼腆。

    他看出来了?这男人真是精明得可以,在他面前,她简直成了透明人.

    “徐秘书向你告了什么状,让你寻出这篇话来训诫我?”庆功宴上,徐秘书在她身边咬耳朵,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说你对员工太严肃。”

    徐秘书说他表情太凶,每次开会都让上台的人吓得两腿发抖,即使有再多的准备都不够。

    “我当然要对他们有所要求。”

    他给奖赏很痛快,但他对员工的要求也不手软,他只要最好的员工,不要次级品来滥竽充数。

    “可逼急了,狗都会跳墙,何况是人。”

    她反对他的严厉,人嘛,总要多鼓励、多称赞,才能缔造佳绩。

    “事实证明,他们没跳墙,反而展现更多潜力。”大手一扣,他将她的头扣进他肩上。

    匀悉闭嘴,他没说错,晚上有几位员工走到她身边,对她说,霁宇是他们跟过最能挖掘员工潜力的老板,还说跟他一起工作,刺激、冒险,而且很有成就感。

    “你把公司交给我,就该对我的做事方法认同。”他下结论。

    “我没有不认同啊。”倚上他的肩,她爱上依靠他的感觉。

    “我相信,只是担心你耳根子太软。”他意指徐秘书。

    “你和徐秘书处得不好吗?”

    “他很唠叨,像个老头子,同样一句话能够重复八十次。”霁宇笑笑,从小没有长辈叨念他,谁知进了鼎钧,居然有这号人物来管他。

    “你想换掉他?”

    “不想,他虽然唠叨,但会支持正确的事,他是个有远见的男人,让他当秘书太委屈。”只是眼前,他还不想让徐秘书离开身边。

    “那就好。”匀悉松口气,对她而言,徐秘书不只是秘书,还是家人,他能和徐秘书相处平顺,她很放心。

    “喜欢蒙哪丽莎的微笑吗?”

    才刚要谈到电影部分,手机响起,霁宇顺手接上。

    “姜霁宇爸可能是庆功宴上太吵,进电影院又关机,才没接到电话嗯、嗯怎么会?好,我马上赶过去好”“怎么了?”听见他口气中的急躁,匀悉转头问。

    “珩瑛心脏病发作,住进医院里,我们去医院。”说著,霁宇紧急扭转方向盘,往路的另一端驶去。

    “别担心,应该不会太严重。”她试图安慰。

    “珩瑛很多年没住院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搞成这样。”眉心皱起,徐秘书说的严肃表情现形。

    那么担心,他很疼珩瑛吧,唯一的妹妹,换了她也要焦心。

    低头,匀悉有些心慌,珩瑛的病和她有没有关连?她想起那声吓人门响,想起屋里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是愤怒引得她病发?

    十指扭绞,她严重不安,怎么办?若真是因为她导致珩瑛病发

    在医院门口下车,她跟随霁宇急促的大脚步往前奔跑,他的腿好长,匀悉追得辛苦,压住胸口,她气喘吁吁。

    进病房,珩瑛看见霁宇,撒娇地伸出双手,霁宇走到病床边,她投入霁宇怀抱。

    “霁宇哥你为什么这么慢才来”她呜呜咽咽哭诉。

    “怎弄成这样?医生不是告诉过你,尽量保持情绪平稳?”抱住珩瑛,霁宇问。

    “都是”斜眼瞄见站在门边的匀悉,她故意放声大哭。“霁宇哥,你快叫她走,我讨厌她、讨厌死她了!蒋匀悉,你走开啦,我一辈子都不要看见你!”

    眼见珩瑛情绪起伏,霁宇看看珩瑛再看看匀悉,拉开珩瑛圈住腰际的手,他拉起匀悉走到病房外。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别跑开,知不?”他触触她的发,叮嘱。

    “嗯。”匀悉合作点头。

    门关上,匀悉惴惴不安,她和珩瑛间的战争开始了吗?这就是珩瑛要她后悔的部分?或者今天不过是序幕,未来还有更多难以应付的场面?

    匀悉在长廊踱步,来来回回,她想不透珩瑛怎那么讨厌她,她想遍所有和珩瑛交手的场景,仍找不出原因,难道她们真的八字相克,难成亲人?

    脑里断断续续的,全是珩瑛对霁宇的依恋表情。

    匀悉没有大哥,不懂得是不是天底下的妹妹都习惯将嫂嫂当成假想敌,但珩瑛的占有欲太强烈,已远远超出她所能理解范围。

    病房里,珩瑛投身在霁宇怀间,扳动手指,一项项细数匀悉的错处。

    “不过是几朵玫瑰花,她干嘛那么生气?人家要去泡澡,想剪几朵玫瑰,她不但不准,还神气十足,好像花房是她的、我们家也是她的,她以为她的钱可以买你,也可以把姜家全部买下!”她信口雌黄,信口雌黄。

    霁宇不全然相信她的投诉,他太了解匀悉,她从不是颐指气使的女人,顶多她是舍不得将绽放的生命受摧折。

    他懂的,失去双亲,让匀悉对生命分外珍惜,她不愿摘花狎草、不肯践踏蝼蚁,她舍不得的不是物品而是生死分离。

    “我央求她带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电影,那是在向她示好耶!也不想想,我从不对人低声下气,要不是她绑架你的心,要不是你提醒我,不可以对她太坏,我干嘛试著对她友善?可是她太骄傲,一口气回绝,我当然会伤心生气啊!”珩瑛造谣,越造越顺口,蒋匀悉不让她好过,她何必对她手下留情?

    霁宇轻拍珩瑛的背。

    是这样吗?因为太生气,引发病情?

    为什么匀悉不希望和珩瑛同行?她是不想珩瑛插入两人中间,还是无论如何都跟珩瑛处不来?

    “我说你是我大哥耶,她说我没什么好得意,你是她丈夫,她不准别人分享你!什么话嘛,我们当了二十年的兄妹,她不过出现短短几个月,就想一脚把我踢离开你身边,我不服气!”一面说,一面捶起棉被,她是真的气坏了。

    霁宇看看珩瑛,他了解,她或者任性骄纵,但绝不是有心机的女孩。

    “就为这种小事,你把房间砸烂?”秋姨问。

    秋姨叹气,她头痛,这样的女孩将来如何同人相处,怎不教人忧心忡忡?

    “这不是小事,这是天大地大的大事,霁宇哥是我的,不管谁都不能离间我们。”她故意说得大声,故意向门外的匀悉示威。

    “匀悉是霁宇的妻子,她当然有权利和丈夫独处,这不是离间。珩瑛,你二十岁了,应该懂事.”秋姨苦口婆心.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又不是我妈!”仰头,珩瑛满脸倨傲。

    姜父欲言又止,霁宇抢先把话截下。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再说,珩瑛的身体不舒服,我们先让她休息。”

    “大哥,今天晚上我要你陪我。”说著,她爱娇地圈住霁宇的脖子,不让他离开。

    考虑半晌,他同意“好吧,你等等,我让匀悉先回家。”

    他离开病床,走出房外,门外头,匀悉来回走着,她的焦心全写在乱序的脚步中。

    “匀悉。”

    他低唤,她迅速转身,迅速跑到他面前。

    “珩瑛怎么样?很严重吗?医生怎么说?”她匆忙问。

    “没事了,住两天院就可以回家。”

    “那就好。”松口气,匀悉拍拍胸口。

    “今天你和珩瑛闹得不愉快,对不对?”他不主观偏见,他要听匀悉亲口说。

    “对不起,我知道她身体不好,应该对她诸多包容,很抱歉,我没做到对你的承诺,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

    她的连迭保证,替珩瑛证明了她没说谎,也证实匀悉的确该负一部分责任。

    点头,霁宇说:“我想,今天的事不一定全错在你,我相信珩瑛的态度肯定叫人受不住,但你要记得自己是大嫂,多让她一点,若真的发生意外,谁都不好过。”

    “我懂。”

    “珩瑛有错,错在我,是我把她给宠坏了,我无法要求她改变,只能希望你对她适应迁就。”

    他都把珩瑛的错往自己身上担了,她还能说什么?

    “是。”匀悉回答。

    “你不能在我面前说是,转过身又去气她,这种恶性循环对你们之间没帮助。”

    她是双面人吗?为什么他认为她在转身前、转身后,表现不一致?话没问出口,她叹气,又答了一个是。

    “你在叹气,你觉得我说错了?”扶住她的肩膀,他强迫她看他。

    “没有,我只是只是累了。”她敷衍搪塞。

    他的话够清楚明白,她想留下来,就得适应珩瑛,和她建立良好关系。

    “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我答应珩瑛今天在这里陪她。”他叹气,为了两个女人的战争。

    “嗯。”匀悉点头。

    “早点上床休息,别胡思乱想.”搂搂匀悉,亲亲她的额头,霁宇仍然愿意相信她,相信她的善良和温柔可以解决和珩瑛之间的尴尬。

    “我会,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公司里还有得忙。”微笑,她努力表现出“改过向上”

    挥挥手,匀悉走出医院。

    抬头望向天空月明,她深吸气,苦笑,她从没想过姑嫂之间,会是婚姻里需要克服的重大问题。

    夜深,马路上的车子行人稀少。

    走出医院,匀悉心事重重,忘记该留在医院门口等待家里的司机到来,她往前走,一步一步,漫无目的。

    她想着珩瑛对霁宇的亲匿依赖,想着她不像妹妹的占有眼神错了!珩瑛不是拿她当假想敌,而是将她当成仇深似海的真敌人呐!

    怎么办?面对珩瑛的恶意,她该怎么相待?

    低头走着,匀悉过度专心,没发现飙车族在她身后缓下速度,当她还在想珩瑛时,一部重型机车拦在她面前,她停步。

    “小姐,穿这么漂亮要去哪里?”嚼槟榔的男子问。

    匀悉低头看自己一眼,身上还是参加庆功宴的小礼服,只是,她穿什么与他们何关?

    “小姐,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啊?我们的骑车技术很不错哦!”花衬衫男子伸出咸猪手往匀悉臀部摸去,她一惊,后退几步。

    “请你们不要这样。”匀悉推开对方,警戒。

    “别害怕,哥哥会对你很好的。”第三个男人凑过来,满身的酒气薰得匀悉想吐。

    “是啊很好、很好哦。”花衬衫男子也趁势靠了过来。

    她惊呼,嚼槟榔那个人抢走她的包包,里面的东西倒满地。

    “哥哥会奸好爱你”淫邪笑容挂上,衬衫男摸一把匀悉脸颊。

    一退再退,匀悉没办法和醉鬼讲道理,推开他们伸来的手臂,她趁隙跑出车阵中心。

    不敢回头张望,她听见身后男人发出震耳笑声,奋力往前跑,她清楚离他们越远越安全,可人类的跑步速度哪里比得上机车,于是简简单单地,半分钟不到,她被追上了。

    她往回跑,趁他们回车空档。

    但人类能制造出来的距离毕竟比不上车子,他们骑著车子在她身边绕圈圈,戏弄白老鼠似地。

    他们尖叫、他们骑近,一下扯扯她的衣裙,一下子拉拉她的发。匀悉慌张恐惧,一颗心在胸瞠狂跳。

    几次没站稳,她被扯得往柏油路面摔去,她摔跤引来他们的哄堂大笑,她勉强爬起,却在未站直时,又被拉倒。

    几次跌跌撞撞,她的腿和手臂伤痕累累,痛觉一阵一阵从末稍神经处传来,紧咬唇,她不让自己叫出声,不让自己的脆弱引得对方兴奋。

    情急下,她看见自己摔在地上的手机,迅速拾起。

    她想报警,但对方哪肯给她机会,用力扯过,她被扯得翻摔出去。

    头撞上路树,晕眩袭击,睁眼闭眼,她看不清四周环境。

    东张西望,模糊的视线、模糊她的痛觉,她期待有人看见她的窘困,可夜半路边,谁会出现?气喘吁吁,趴在地面,她不晓得还会有什么更坏的状况出现,但她无能为力了

    喧闹笑声、机车发出的轰轰声,震得她的耳膜发痛,这种时候教人学会,何谓欲哭无泪。

    终于,他们戏弄够了,停下引擎,其中一个用力拉起瘫在柏油路面的匀悉,淫秽双眼盯住她,眼光在她身体上下搜寻。

    不安在心中扩大,她完了,她要毁了,她怎让自己堕入这样难堪里?她知道自己将要失去一切,知道他们将狠狠地斩去她的未来人生。

    花衬衫男子凑过来,勾住她的下巴,邪气问:“你还想跑吗?”

    跑?是啊,只要她还有一分体力,她就要拚命跑。

    用力推开对方,她颤巍巍地跑了几步,在一阵腿软晕眩后,摔倒在地,他们又是大笑。

    嚼槟榔男子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头发往后拉,逼得她不得不抬头看。

    “你把力气全用光了,等一下怎么和我们玩游戏?”

    她还在挣扎,想拉开钳住她头发的手。“我要回家。”

    “想回家?好啊,等我们玩够了,我一定亲自平安的把你送回家。”

    “不要!”

    她不要和他们在一起,不要所有倒楣事情都落到她身上,不要、不要、不要她不要

    男人粗壮的手臂用力一勾,将她拦腰抱起,无视于她的拳打脚踢,将她带往同伴身边。

    “看来,她的体力还很不错。”花衫男子说。

    “走吧!”

    “要不要先把她打晕?不然她坐在机车后面很危险。”嚼槟榔的问。

    “也好。”

    抬眼,匀悉看见即将落下来的拳头,用尽最后力气大声尖叫。

    像听见她的求助声般,巡逻警车的笛声响起,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决定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匀悉被摔落地,一阵乱七八糟的疼痛传入心底。

    “小姐,你还好吗?”警察下车,另一个好心的警察把她散落柏油路面的东西收拾好交到她手中。

    她发呆半晌,然后放声大哭,她吓坏了,她从没碰过这样的事。

    “别哭、别哭,是不是受伤了?我们送你去医院?”警察拍著她的肩膀,企图给吔安慰。

    她全身发抖,什么都不想,只想哭。

    “我看,还是先到医院好了。”警灿谠同事说。

    她摇头,一面摇、一面哭,她用泪水发泄恐惧。

    “你受伤不严重吗?不然,我们回警察局,再通知你的家人过来?”警察让她的泪水弄得手足无措。

    她又摇头,还是哭个不停。

    “那我们送你回家?”

    终于,她点头了,警察松口气,搀扶匀悉,坐入警车。

    一路上,警察不断和她说话,问她地址、问她伤口痛不痛、问她刚才发生的事情。两个陌生警察,用温言软语安慰了她的恐惧,下车前,她终于平复情绪、停止泪水,还能向警察先生道再见。

    在不惊动管家、下人的情况下,匀悉悄悄回房间,洗澡、处理伤口,把手脚的擦伤该包的、该涂葯的,全细心处理过,连额头的肿包也压上冰袋褪除消肿。

    躺上床,看着床头电话,她犹豫再犹豫,最后,还是拨出电话。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是霁宇。

    “你到家了。”温温的语气,让她好安心。

    她明白打这个电话不对,清楚自己已经搞坏了和珩瑛之间的关系,实在不该再惹事的,只是她仍然害怕,坏人的脸孔还在她眼前晃,她想听听他的声音,告诉自己,别慌。

    “嗯。”回家好不好?她在心底喊话。

    “要睡了吗?”

    “嗯。”我想你在身旁,才睡得著。她一样对自己说。

    “早点休息,我明天一早就回去。”明天是周休假期,他打算当和事佬,带匀悉到医院和珩瑛和解。

    “嗯。”不要等明天一早,我想现在。她又说。

    “没事啰?我挂电话。”

    “等等”她突然唤住他。

    “还有事?”

    “我碰到一点小事,你可以回家吗?”该死,还是说了,她不该讲的,捶自己一下,不偏不倚,正好捶到膝间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

    “什么事?”他笑问。

    他那么小声,是珩瑛睡了吧!咬咬下唇,她说:“我摔跤了。”

    摔跤?她在撒娇?她也想和珩瑛争宠?霁宇无奈苦笑,天下的女孩子,心思都相当?

    “你在闹脾气?”

    “没有。”

    “匀悉,任性、无理取闹,从不是你的风格。你很清楚,我今晚必须陪伴珩瑛。”没有提高音量,他只是试著把话说清楚。

    他拒绝了,清楚明白的拒绝,匀悉听得懂。

    她居然是任性?从何说起啊!

    本来嘛,她怎能和珩瑛相抗衡,她拥有霁宇的关心已超过二十寒暑,她了不超拥有他一年光阴。他们是兄妹、是亲情,而他和她不过是、不过是同床异梦的假夫妻,何况霁宇还有一个女朋友在等待她退位

    深吸气、深吐气,和小泵争取注意力未免蠢得过分,她理解在他心底,她的地位比不过亲人

    不对、不对,吃醋很不对,今夜他本来就该留在医院,今夜她本来就不该添事,今夜够乱了,她不该打这通电话犯小心眼。

    矛盾在胸口处,她烦得说不出话。

    见她不语,霁宇叹气,他姑且把她当作小女孩心性“既然你说碰到的只是小事,可不可以自行解决?”

    能说不行?说了不行他会马上出现?别傻!

    “可以。”违背心意,她逼自己“乖乖”

    “好,早点上床,明天我带你到医院探望珩瑛,希望这次你们好好修补关系。”

    他对她有期许,却不对珩瑛做要求,因他明白,对珩瑛要求只会造就她更大的反抗,而对匀悉要求,她会尽全力做到。

    “是。”挂掉电话,匀悉拉高棉被,不听话的心情有点凉。

    他没说错,珩瑛是大事、蒋匀悉是小事,她若是懂事,该表现出合作听话。

    匀悉去了哪里?霁宇在屋里来来回回,走得很急。

    她在生气吗?生气他只要求她,却不要求珩瑛自我修正?

    不对,她不是小气女生,那天她替珩瑛分解,说独生女骄纵是正常现象,她说愿意体贴珩瑛.还说自己不会对珩瑛生气。

    昨夜匀悉打电话给他,声音不对,他听得出来。只不过珩瑛还在掉眼泪,对他控诉这段日子以来的不关心。

    他理解,珩瑛从未和任何人分享他;他明白,要珩瑛和匀悉相处甚欢,还需要相当大的努力。但他也同时笃定,匀悉会努力配合自己,让这个家庭走入秩序。

    是他的笃定错误?是他没考虑过匀悉再乖,也有心情和想法?

    天!他没想过会成为夹心饼,没想过会在两个女人当中左右为难。他可以简单应付两个公司,却没本事应付两个各有心事的女人。

    从医院回来,发现匀悉不在,他打了她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

    这是婚后第一次,她不在他转身处;第一次,他需要她时,他看不见她的笑容。

    他们结婚多久了?半年。

    她替他创造了许多新习惯,他习惯穿她搭配的衣服,习惯喝她递过来的茶水,习惯她身体淡淡的花香味,弥漫在他气息间,他习惯生活中有她,习惯她的存在让他安心,那么多的习惯在短短的半年内形成。

    相信吗?那个手无缚鸡力的女人,在六个月里抓起麻绳紧紧缚住他的心,让他在百忙中,想起她的笑容,松弛心情,也让他在看不见她的同时,惊惶焦惧。

    是的,他惊惶焦惧,客厅前后来回,他踩过数千次,几乎要踩出洼洞。

    她到底去了哪里?她是生气还是伤心?他会不会对她太严厉?无数的问号在胸口冲撞,他烦得想揍墙。

    突然,楼梯处传来声响,他猛地抬头,匀悉居然在家!?

    当看见她缠满绷带的手脚和额间红肿,他惊讶得说不出话,冲向前,抱住她。

    怎么伤的?怎么摔跤会伤成这样?她的伤揪住他的气管,教他无法顺畅呼吸,她脸上的憔悴酸了他的心。

    “你跑到哪里去?我四处找你。”他不是生气,是焦虑。

    “我在楼上。”

    “我楼上每个房间都找过了,你不在。”

    “我睡不著,跑到顶楼看月亮。”弯弯的月眉,让她好想爸爸妈妈,婚后首次,她害怕孤独。

    “你算了,你怎么伤成这样?”拉拉她的手、拉拉她的脚,他的不舍全表现在脸上。

    “我出车祸。”她避重就轻。

    “这就是你说的‘小事’、‘摔跤’?”他想揍人,有人笨到分不清大事小事?

    “是,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他在生气?匀悉更加不敢抬头看他。

    “这不是小事,这是大事、天大地大的事,就算你会给全天下的人添麻烦,也要大声说出来!”他气疯了,怎有这么笨的女生,要不是她还痛著,他一定要抓起她,猛烈摇晃,摇出她一点点正常脑浆。

    终于,她听懂他的话。

    原来呵,他不是生气,是担心呐,他心疼她受伤、心疼她说这只是小事。

    松口气,她重新窝进他怀里,苦了一夜的心让他喂上蜜汁,不苦了那颗心呵,跳动得轻松快意。

    “还痛吗?哪里痛?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撞的?我不是叫司机去接你吗,怎么会出车祸?”他抛出一串问题。

    “我”低头,是她不好,无话可说。

    “你没道理出这个车祸,说吧,是怎么回事?”

    望他,她不答。

    说什么?说她想珩瑛想得太专心?不!说了,他又要认定错在她,认定是她心量狭小,不愿意适应珩瑛,讲到底,是她人前人后表现不一致。

    家里已有许多下人对于她的“蛮横骄纵”、“阴险歹毒”反感了,她不想再多说话,惹人厌烦。

    “我有点分心,错过司机。”她的借口给得很破。

    霁宇瞪她,五秒再加上五秒,匀悉无辜笑笑,不想再往下探讨,反正,她和珩瑛是无解题组,谁都帮不了忙。

    “下次我会注意,不再发生这种事情。”拉拉他的衣服下摆,柔顺听话的小痹教人发不了脾气,霁宇用力叹息,拥她入怀,算了,再计较没有太大意义。

    “饿不饿?伤口严重吗?医生怎么说?是不是不能碰水?有没有伤筋动骨?”他想问的事满箩筐。

    她笑开,软软一句话,阻止他的唠叨。“我好累。”

    下一秒,她被打横抱起,轻轻的摇、缓缓的晃,她在人肉摇篮里品味被关心的幸福,虽然她的幸福包裹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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